披上受皮采花去——风自闲卡

第三十六章：注定还是要走

夜很深了，赵柯甫再次抚琴时，江面已比早前安静了不少。佐伊跟着琴音哼起了他刚写下的词，轻松自在。

说不清怎么开始，也道不清如何结束，天空微亮的时候，终于，因琴音聚合的人们又在琴音中告别。下了赵柯甫的画舫，小诺默默的跟在吕骏和吕玮两兄弟身后，沉默的在喧闹的街道上走了一阵，吕骏忽然提议说上青楼过夜。小诺本想答应，一见到吕玮那黑面神又犹豫了。

“去吗？”吕骏又问了一次。

“还是算了吧……”小诺放弃了，反正，早就没有玩的心情了。

“我要去。”佐伊说。

“喂！是不是兄弟啊？爷都安安分分的回家睡觉了，你好意思自己去泡妞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佐伊淡然道。

“哼~你就去吧，祝你被榨干。”

“我不是你，我们是懂得节制的人。”挥了挥手，佐伊露出了个嚣张的笑脸，边走边说，“做个好梦哟！安安分分回家睡觉的乖兔兔。”

小诺也露出了个与佐伊相似的笑容，用力的挥手，大声吼道：“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好好睡的，小猫咪！”

“你们的相处方式真特别……”吕骏抱着不愿再变成人的小钟紫这样说，同样是契约关系的伙伴，小诺和佐伊这一对真叫他哭笑不得。

“习惯就好。”佐伊笑嘻嘻的说，顺手揉了揉他怀里的钟紫的小脑袋。

“诺……”吕玮轻轻叫住了小诺，柔和得小诺产生了错觉，好似下一秒他就要趴到他背上来。

“嗯？”小诺有些心虚，不敢回头看。

不是错觉，吕玮真的靠到他身上来了，声音不加掩饰的带着疲惫：“你要走了。”肯定的语气，说出口以后反而释然了，一直害怕的事，不是把它藏起来它就会消失，该来的，终究少不了。

小诺转身，揽住吕玮的腰，对方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他身上来了，竟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不禁为之莞尔：“想我，可以来找我。”

“你不想见我，我找你又有何用？”吕玮已经自暴自弃了，小诺还真是软硬不吃，无论自己怎么样对他，都像把石块投入大海里一般，荡起那么一两圈不起眼的波纹，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想你？”小诺偏过头，眯起眼笑，表情与佐伊使坏时有七八分相似，可是佐伊调皮的成分居多，小诺则有些挑逗。

吕玮抬起头，身高上的落差这让他多少有些尴尬，但这种尴尬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吕玮就咬着小诺的耳垂低声问道：“我能等到你吗？”

“不能。”小诺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吧。”吕玮笑了，放开了小诺，“你想去哪就去哪，别再让我看到你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哇~好可怕哦！”小诺夸张的拍着胸口说。“我欠你的，我会还，无论多久，你愿不愿意接受。”

“比如以身相许？”挑起了小诺的下巴。

“来吧！”小诺含泪张开双臂。

“碰了就更舍不得了。”吕玮笑着转过身去，“快点滚。”

“那我滚了，你确定不要吗？以后没机会了。”

“滚！”

身后没有了声音，吕玮在原地站了好久都不敢回头去确认小诺还在不在，他怕他舍不得，他怕他忍不住出口挽留，那样不潇洒的他，太丢人了。

“死要面子。”小诺小声嘀咕着来到一家小店的马厩，解开了早就准备好的两匹马。

佐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一只山猫，落在他头顶，听到搭档的悄声抱怨，忍不住出言调侃：“看来不舍得的人不止一个！”

小诺很不爽的撇过脸：“废话，人心肉做的。”

“现在回去也还来得及。”

“不了，只是兄弟，永远都是。”小诺按了按眉心，人都是贪爱的，流浪了那么久，总有想停下休息的时候，这个暂时的休息地不会是旅程的终点，而是下一段旅程的起点。小诺自私的选择逃离，不让自己过多的沉沦，这是自我保护，也是对吕玮的尊重。

世上大多数的旅程都终有归途，小诺自知自己是没有可供回归之处的人，也永远学不会如何停止前进的步伐，那么，又何必连累一个有着那么多牵挂的人呢？

这就是小诺温柔的方式，我一定会伤害你，所以我离开你。或许只是因为胆小，所以惧怕期待会落空，惧怕失去独自流浪时的无拘无束，与爱无关。

“卑鄙。”佐伊说。

“我有高尚过吗？”翻身上马，望着天地间的第一道霞光撕裂黑暗，小诺的面容被强烈金色和浓重的黑包裹，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像是在挽留行者的脚步。可这一人一骑，拖着黑影的缠绵不舍，义无反顾的走进摇曳的金色里。

佐伊窝进了小诺怀里，默默不语。

第三十七章：盗亦有道

重新开始启程，一切似乎回到原点，除了停留时不小心遗落的点点落寞，一切如常。小诺把他那头嚣张欠揍的银色长发盘了起来，并戴上了宽大的斗笠遮住面庞。

佐伊对他这欲盖弥彰的做法很不齿，有什么好遮的呢？刻意把自己的样貌藏起来，不是反而容易引起他人好奇吗？对此，小诺的回答是：“有神秘感，帅。”

佐伊翻了个白眼，随他去了。

自与吕玮告别以后，佐伊和小诺带着到处搜刮来的一些古月工艺品，一路往西韩的方向走去，这俩好搭档在前进入了西韩国境后，发现这个地方比想象中还要土地荒芜，常常走几十里都见不到一丝具有生命力的东西。这让小诺不得不开始重新考量，他带来的货物是否能卖得出去。

他想，或许他应该带一些更实际的商品，比如粮食？不过粮食不易保存和携带，小诺没有跟商队在一起，选择这种货品很不方便。事到如今，无论销路好不好，都只能看着办了，实在卖不出去就到下个国家再转手。

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也难怪能培养出西韩彪悍的民风。小诺起初还疑惑过奕晰是怎样让西韩人听他摆布的，但他只在西韩境内呆了一天，他就知道了原因。

完全不需任何技巧，只用让他们看到自己强大的力量。他们天然的信服强者，这一点，在小诺进入到西韩一座边陲小城的傍晚时得到了印证

那天傍晚才刚进城里，佐伊就想也不想就奔向了烤羊腿，把小诺先找下榻客栈的合理要求给忽视了。

由于他们是从古月过去的，这一路上的路况都还不算差，不至于落到断水断粮的悲惨境地。但如果他们还要继续往西走，就一定要备好食物和饮水了，越往西，大地上的绿色将会越发罕见，渐渐的，一切都被灰黄的颜色笼罩。

为了食物的问题，佐伊和小诺在路上吵了无数次。佐伊是不需要食物和水也能够生存的，他维持自己的物质身体只需要吸取小诺的精气。可是他又嘴馋想吃人类的食物，因此强迫小诺准备两人份的食物。而且还很不客气的只挑好吃的吃，尤其是那包金贵的鱼干，更是全部霸占了连一点沫沫都不留给小诺，不好吃的倒是全部扔给他解决，恨得小诺牙痒。

于是，小诺只好无奈的陪着某只贪食猫坐到小店里，跟老板点了一只羊，还要了一坛子烈酒。或许是因为用了古月的语言跟老板点菜，小诺这一桌立刻就受到注视了。

“嘿，小哥，第一次来？”把割肉的匕首插在了桌面上，脸上带着伤疤的大汉不怀好意的看着佐伊跟小诺两人。

毕竟是邻国，古月跟西韩的所使用的文字语言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小诺连蒙带猜还是勉强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这些人，大概把小诺跟佐伊当成古月过来的大肥羊，准备好好宰一顿了。

佐伊抬起他碧绿的眸子，只瞥了那大汉一眼，声音不大不小的跟小诺说着悄悄话：“吃饭前看到那么丑的东西，影响食欲。”

小诺把脸藏在了斗笠宽大帽檐的阴影里，压低了声音，说：“吃不下可以带走当干粮。”

“你们……”大汉气得瞪圆了铜铃大眼，大声吼道，“大爷地盘上也敢撒野，活腻了？”

小诺慢悠悠的摘下了斗笠，斜睨大汉：“大爷吃饭也敢打扰，活腻了？”

道上混的，总能磨练出些许眼色，大汉一对上小诺那双杀气四溢的眼睛就知道自己招惹上的不是

普通人了，可是话已经放了出去，这时候示弱，太丢了，他只好拔起插在桌面山的匕首继续逞凶：“呸！爷今儿个就拿你的狗头下酒！”

说完就朝小诺一拳挥了过去。

小诺动都没动，一手扣住了大汉的脉门，暗暗使力。

“嗷！”大汉感觉到剧痛从自己手腕处开始蔓延，直至右半边的身子都丧失了知觉。

小小的烤肉店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这两个明显从外国来的客人究竟是什么人物，他们来到西韩又是干什么的。

“你小子……”大汉面容扭曲的想把自己的从束缚中解脱出来，可是他被小诺控制住的无论怎样都使不出力气，他只好用左手去掰开小诺的手。

小诺眉毛动了一下，手下又使多了几分劲儿。

大汉已经疼得全身冒冷汗了，他明白再轻举妄动后果会更惨，只好道歉：“大……大侠饶命，小

的眼瞎，你这就放过小的吧……”

明白已经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小诺也不想做引起太大的骚乱，于是松开了手。

店掌柜摇头叹气，他这小店地处边陲，隔三差五的就有人在他这动刀，不过像小诺和佐伊这两人一样邪门的，还真不多见。

“两位，您要的酒来了。肉还需要等一阵。”店老板看准时机插进了纷争之中，把酒坛子放到了桌面上，还在小诺和佐伊面前摆了两口大瓷碗。

“谢了，放着吧。”佐伊淡淡的说。

终于解救了自己右手的大汉揉了揉酸麻的手腕，继续用他那粗嗓子吼着：“谢谢大哥！谢谢大哥！这酒我请了！”

小诺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说要收小弟了？

没等小诺回话，大汉又粗着嗓子自顾自的吼道：“掌柜！上多一坛好酒来！我要请我大哥喝酒！”

小诺跟佐伊对看一眼，觉得有趣。西韩人，果然豪迈。

满上三大碗酒，小诺说：“好东西要大家分享才对。掌柜，你还有多少好酒都拿出来！我的酒，我兄弟请。但今天店里其他兄弟们的酒，我请！”

掌柜也哈哈大笑起来了，他说：“今天我这小店还真是够走运的。可惜啊几位大爷，本店店小，大爷们又是海量，这酒可不够你们喝啊！”

“有多少算多少！”那大汉说。接着，他又对小诺说：“大哥，我说了我请的，你不许跟我抢！”

“不行，大哥的话你不听？”小诺锤了那大汉肩膀一下。

大汉仰头大笑道：“哈哈哈~那，大哥说的算。”

店里的其他人可不管请客的是谁，总之，他们只在意有酒喝这件事情。兴奋的男人们拍桌跺脚，大吼大叫的，快要把这家路边的小馆子掀翻了。

“嘿嘿！有酒喝咯！”

“今天赚到了！”

“谢谢两位大侠！”

店里的客人情绪亢奋到了极点，男人之间，只要有酒，相处起来就非常轻松。西韩简单粗暴的汉子们尤是如此，你已经向他们展示了自己强悍，再请他们喝上一碗酒，这已经足够让他们把你当朋友。

一开始时的好奇跟窃窃私语早已烟消云散，小诺谨慎的在酒席中保持着清醒，并借机和这些西韩人大方的交换着自己的信息。他发现这些西韩人大多数都是刚从古月打完仗回来的士兵，他们在战争中得到了不少钱财，正想借着这些钱财在靠近古月的地方安家。

西韩越靠西北方就越荒凉，接近古月这边相对生活要容易些，还可以时不时摸进古月国境抢夺一些财物。所有人都希望能往东边住，最好能住到古月去。

“大哥，你们看起来不像古月那些面团子，你们从哪来的？”几碗酒下肚，男人们就聊开了。

小诺喜欢烈酒，他从不轻易接酒，一旦捧起酒碗，就喝得格外爽快，他干完了第三碗以后，回答说：“我们西边来的。”

第三十八章：偷蒙拐骗走天涯

小诺喜欢烈酒，他从不轻易接酒，一旦捧起酒碗，就喝得格外爽快。待他干完了第三碗以后，回答说：“我们西边来的。”

在场有人发出了惊叹：“西边的人？难怪长得和东边不太一样。”

“哈哈？难道不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吗？”小诺回答说，“哎！听说你们最近和古月打的那一仗，有很厉害的高人相助。”

“你说易先生吗？他真的很厉害，把古月那些面团子的鬼心思都看得透透的。这仗不打下去真是可惜了，有易先生在，我们肯定能把古月的地盘全占下！凭什么他们天天吃香喝辣，我们就只能在这天杀的鬼地方熬着，他娘的爷喝口酒都一嘴沙！”

“就是！”

“就是！”

激昂情绪开始在小店里蔓延，小诺奋力从佐伊嘴边抢回一块肉，问：“那个易先生是什么来头，那么厉害？”

“听说是王的朋友，王特意请他回来帮忙的。”

“那么厉害？真希望有机会能够拜见一下这位易先生。”小诺一脸向往的说，“你们在军营里应该见过他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来惭愧，易先生从不轻易露脸我们也只在远处看过他的背影而已。只有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够接触到他。”

“那么神秘？”

小店的酒终于是被喝光了，掌柜开心得合不拢嘴，他今天生意好得不能再好了，足够他好好休息几天了。

小诺一个人就几乎喝了两三坛酒，从小店里出来的时候满身的酒气，还跟其他魁梧的大汉一起勾肩搭背，其中一人自称认识当地最好一间客栈的老板，热情的把他们带到那家店，跟老板说了几句后，老板竟让就答应让他们免吃免住，还说要给他们最好的服务。

进到房间里，小诺确信老板给他他们所能给最好的。佐伊向巡视地盘一样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说：“真不错，好久没住到那么像样的房间了。”

小诺说：“不错是不错，可是只有一间房，你要跟我一起睡吗？”

佐伊眼珠子一转，搭上了小诺的肩膀，在他耳边说：“我们都一起睡那么多年了，你不会还害羞吧？”

“我只是想请你变回一只猫，这张床还没宽敞到让两个大男人并排睡。”

“我要搂着我的宝贝儿兔兔一起睡~”佐伊装模作样的捏着嗓子说。

小诺摸了摸佐伊的头，用怜悯的语气说：“可怜的孩子，都饥渴成这样了，爷明天就去给你找只母猫。”

佐伊龇牙咧嘴的抗议，可最终还是变回了山猫。床确实小了一点，两个人睡很挤，毕竟小诺不能变兔子。

老板很热情，想邀小诺他们再住久些，小诺以仍需赶路为由拒绝了。于是他们在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向西韩王都了。

西韩的王都其实离小诺所在的城镇并不远，因为东边比较发达，所以王都的选址自然也选在了靠近东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