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里?”
洛雷塔轻轻抚摸着白袅漂亮的银色长发,宠溺地将弟弟搂在怀里,动作小心翼翼得如同怀里抱着的是易碎的玻璃制品。
“你不是说圣·菲斯知道有座叫【憬忏炅】的森林吗?我想去那里。”
白袅乖顺的窝在哥哥的怀里,脸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洛雷塔的怀抱,这里的温度是暖暖的,不像自己,身子常年都维持在低温,他并不喜欢自己的身体,白袅渴望一直都在这片温暖中度过,所以手上的力度加大,更加紧紧地拽着洛雷塔的衣袖。
“恩,好,我这就带你去。”
瑶释子觉得自己又出现幻觉了,他居然看见洛雷塔温柔地对着自己笑,说要带自己去一个叫憬忏炅的地方。
洛雷塔不会那样温柔地对待自己,洛雷塔是个只会对那个人类温柔,眼神冷冷如同冰雕的暗之精灵。
那么温柔的洛雷塔(哥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沉浸在突入而来的幻觉中的瑶释子没有发现有两个影子正在向他慢慢靠近。
“原来是你啊。”
一阵轻飘飘的调侃从身后响起,声音有点耳熟,当瑶释子还在琢磨着难道有人可以看见自己时,一抹金黄就晃进了瑶释子的视线。
那是名叫圣·菲斯的人类,瑶释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这个他想逃离的人堵住了!
瑶释子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很不想看到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抢走了属于精灵的森林,也抢走了应当属于自己与自由自在的生活。
心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抗议,他也抢走了洛雷塔。
“小洛所说的,那股白袅的力量就在你身上啊……”
圣·菲斯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瘦小的年幼精灵,不过是个道行不高的小崽子,若不是刚刚他无意识释放了一些白袅的力量,圣·菲斯永远都不知道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源头到处在何处。
眼前的小精灵显得很局促,他的眼神在圣·菲斯和跟上来查看情况的洛雷塔身上晃来晃去,最后停留在洛雷塔的身上,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无辜,圣·菲斯嘿嘿笑开了,真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崽子,眼神都是这么闪亮亮的纯良。
“你们……有事吗?……我要走了……”
瑶释子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想趁机溜走,谁知圣·菲斯一把抓住了他,力气出奇的大,瑶释子吃痛闷哼了一声,皱起了小巧的眉毛,满心委屈都写在了脸上,圣·菲斯露出招牌狐狸微笑,用力捏着瑶释子粉嘟嘟的脸,装作看不见瑶释子越来越惊慌的眼神,自顾自地自言自语道:“啧啧,仔细看还真像白袅啊……看来你就是他力量的容器了吧~~”
“嘛~~就算不是也没办法,我要杀了所有与白袅有关的人。”
“这可是我和小洛的约定呢~”
“是你不对哦,白袅,那么缠着你哥哥,我看着不爽就算了。”
“关键是你哥哥也不喜欢你啊,你这么做是为什么?犯贱么?呵呵~~”
他在说什么?不明白,不了解,哥哥是谁?白袅是谁?
也不知道圣·菲斯究竟拿出了几分力气,瑶释子竟疼得有些神志不清,挣扎着哑着嗓子让他住手,圣·菲斯手下的力量却更大了。
迷迷糊糊中,一直忠实地扮演着旁观者地洛雷塔竟也闷闷出了声。
“快动手!”
瑶释子又看见幻觉了,他看见自己是白袅,他看见洛雷塔站在身穿奇异服装的圣·菲斯的身后,冷冷看着自己被圣·菲斯一剑贯穿,一贯苍白而又淡然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诡计得逞的微笑。
他听见洛雷塔用一种释然的语气对他说:“白袅,白袅,我可爱的弟弟,我最亲爱的弟弟,死吧,死吧,这样我就自由了。”
chapter.22
{知道最远古的祭祀方式吗?}
{精灵们怀抱着神灵的雕像,用尖刀刺向自己的喉咙,以放血以及自我牺牲来表示对神灵的忠诚。精灵们流下自己的滚滚热血,用精灵们饱含忠诚的心灌溉着地上的大地。}
{他们匍匐在大祭司的脚下,接受惨无人道的血腥洗礼,被选中的祭品被净身后送至火刑架上,或是掏心架上,或是肠流架上,或是铁处女中,他们被熊熊火焰烧死,他们在没有任何麻痹状态下被掏出心脏祭天,他们被扯出血淋淋的肠子喂神的使者,他们被荆棘缠绕放血祭地,他们都脸挂着幸福的笑容,幻想着死后可以去往神的国度。}
{越远古的祭祀,越是血腥,因为越是远古的精灵,对神灵的信仰越是深厚,越是深厚的信仰,越是容易让他们以身祭祀。}
{疼痛对于远古的精灵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他们认为,是神赋予了他们身躯,这份疼痛是神赐予他们表示忠诚的媒介。}
{那么,开始吧,我们的祭祀。}
圣·菲斯扒光了瑶释子身上的衣物,就像抚摸瓷器般抚摸着瑶释子白净的身躯。他嘴角裂开了奇异的弧度,使他原本就俊俏的脸上更添一笔魅惑异样的色彩。圣·菲斯望了望坐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洛雷塔,眼中的笑意更深。
圣·菲斯拖拽着瑶释子娇小的赤裸身体往原本尾满了鵺尾花的祭台上拉,眼神依旧不禁意瞟过顶顶地站在一旁的洛雷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阻止我吗?”
“快动手。”
洛雷塔又重复了一遍,神色还是那么淡然,黑色的眸子一如既往,波澜不惊。
他这样淡定过头的反应反而让圣·菲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金色的眸子突然已失往日轻挑,略带严肃地直视洛雷塔波澜不惊的黑水。
“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呢?我一直都很不明白啊,小洛,他毕竟是你的弟弟……”
“我说,快动手。”
洛雷塔眉宇间微微透出了一丝不耐烦,圣·菲斯见过他这种眼神,洛雷塔只会在对于弟弟白袅一事上才会露出这种略带厌恶的表情,圣·菲斯一直一直不明白曾经那么温柔对待自己弟弟的洛雷塔怎么会变成如今的面瘫,甚至一双黑眸子也从往日的柔情转换为一滩冰冷的黑水,圣·菲斯也是陷进去了,陷进了这一摊黑水中,明知道洛雷塔只是想要一个方便的工具,杀人工具,他也是义无反顾。
圣·菲斯早已忘却了自己是怎么陷进叫做洛雷塔的这片沼泽的,在有意识时,他已经离不开他身边了,也许,在他看见身为死神的洛雷塔时,就已经被那双危险的黑色荆棘紧紧缠绕住了……
圣·菲斯朝洛雷塔笑了笑,他在洛雷塔面前一直都带着狐狸微笑的假面,他怕他一露出不满的表情,洛雷塔就会弃他而去。那笑容包含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圣·菲斯只要笑笑就觉得很累,即使如此,他还是会在洛雷塔面前笑得没心没肺:“恩,我知道了,这是我们的约定对不对。”
洛雷塔侧过脸,没有搭理圣·菲斯,也没有看见那张假面下闪过的一丝没落。
圣·菲斯麻利的将瑶释子五花大绑后丢到祭台上,拿出一把刻满了彼岸花花纹的尖刀,这是名叫【紫尖兵】的兵器,它曾经是属于死神的武器,死神铸造这把尖刀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存在接近于神的光之精灵之主的白袅,洛雷塔当初将它交给圣·菲斯时,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给予你弑神的力量,为我弑神。”
圣·菲斯低头亲吻光滑锋利的刀身,将它比在瑶释子白净的脖颈上,尖刀闪过光芒的那一瞬间,洛雷塔回过头,眼睛死死地盯着瑶释子,嘴里突然间念念有词,圣·菲斯没有注意到洛雷塔的这一异状,晃动着手中的尖刀划开了瑶释子干净的脖颈。
血像彼岸花开般顿时侵蚀了瑶释子纤细的脖子,触目惊心。
被【紫尖兵】伤到的生物,不管是神是人,不管用什么办法,伤口都不会愈合,血会一直流到牺牲品丧命,是把最适合祭祀放血的武器。
圣·菲斯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过去,他为了为洛雷塔开辟道路,不知道有多少形形色色的人死在了他的手下,他放下尖刀开口想为神诉说祷告词,却被身后一直闷不作声的洛雷塔大力擒住。
圣·菲斯诧异的回过头,正对上洛雷塔一双淡定的眼神,黑水中依旧波澜不惊,圣·菲斯就纳闷,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出自己的疑问,洛雷塔就狠狠拽过他的手,低声吼了一句:“快走!”
圣·菲斯被洛雷塔这样抓着飞奔了起来,完全没意识到怎么回事。
就这样迷迷糊糊跑到了马路上,圣·菲斯才堪堪回神,不禁对洛雷塔的举动讶然。
“小洛!怎么了?祭祀还没有结束……”
“别管他了,时间到了。”
洛雷塔没有回头,圣·菲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洛雷塔有一分一毫的慌张,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跑?
洛雷塔一出森林就松开了他的手,圣·菲斯摸着手掌心还残留着洛雷塔的温度,突然觉得这样也好,洛雷塔要做什么为了什么他都不用去关心,他只是想陪在洛雷塔身边而已,理由根本无关紧要,圣·菲斯要的是结果——他和洛雷塔可以一直在一起的结果。
主动牵上洛雷塔的手,捏了捏,洛雷塔居然回应似的轻轻回握了一下,圣·菲斯先是愣了愣,而后又坦然地笑着黏上洛雷塔,身子贴着身子,互相交换着温度,洛雷塔也没躲开,只是突然伸手指了指森林的方向。
圣·菲斯抱住洛雷塔的腰,越过他的双肩望着森林,于是,他就这样看到了这样一幅空前绝后的景象。
【整片憬忏炅沉浸在一片诡异的黑暗中,圣·菲斯完全没意识到这片笼罩着憬忏炅的黑暗是何时出现的。
森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那景象,就像森林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你无法想象那样一片巨大的森林是怎么样向一点缩小的,整个过程中,森林里原本应该存在的声音全部消失,圣·菲斯只看见,逐渐密集的黑暗像一个巨大的球包裹住森林,黑暗就像一只饿了上千年的饕餮,疯狂地吞噬着口中的大餐——沉默不语的森林憬忏炅。
圣·菲斯可以清晰地看见森林中的动植物发了疯似的四处乱窜,但是他就是听不到一丝一毫声响,圣·菲斯从未有这种微妙的感觉,作为一个旁观者,透过一层层黑暗,冷眼观看着灾难的发生,黑暗太浓密,他开始渐渐看不清森林中的实况……】
圣·菲斯疑惑地将头埋在洛雷塔冰凉的颈窝,闷闷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虫噬,虫动的最后阶段。”
圣·菲斯哦了声,迷迷糊糊将头深深埋进了洛雷塔的怀里,淡淡想着:难怪自古虫动之后所有精灵都不会幸免,原来虫是将整片森林都吃掉了啊……
chapter.23
【虫动】分为三个阶段。
虫袭,虫动,虫噬。
前两个阶段几乎没有危险性,只有最后一个阶段是毁灭性的,成千上万的虫散发出密密麻麻的黑暗重重包抄森林,先是吸收掉森林所有的声音,然后吞噬掉射入森林的阳光,最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掉森林中所有的生物,待虫全部退去,黑暗将会吐出森林的树木,以及各种无生命物种,精灵们之所以无法逃出虫动的袭击,那是因为所有精灵都死在一片祥和中,第二阶段虫动结束后,会有一段时间的空白,精灵们都以为虫终于离开了森林,纷纷争先恐后地回到森林,庆祝着森林的回归,但是他们又何曾想过,虫躲在黑暗中,觊觎着他们的血肉,刚刚回到森林怀抱的精灵们又何曾想到,等待着他们的是黑暗的侵蚀。
死去的精灵们在黑暗中惊叫,活着的精灵们将这种恐怖的灾难当做一种传说,不屑一谈,于是悲剧一次又一次发生,无人能阻止,传说依旧是传说,只是精灵们的数量在这种灾难下数量一次次锐减。
洛雷塔起床穿上外衣,眼神飘过躺在身后睡得正熟的圣·菲斯,阳光洒在圣·菲斯金发上,散发着暖暖的气息,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抖,恬静的脸颊宛若天使,洛雷塔却早就对他这副引人遐想的面容习以为常,只一眼,他就下床走向门外。
门外是候客厅,整个大厅沐浴在紫金吊灯的梦幻灯光中,气氛甜蜜宁静,奢华不失华贵的貂皮沙发上坐着一个老者,正细细品着一杯凉茶。
听到开门声,老者也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一声:“你还真是让我好等啊。昨晚玩得太疯了?”
洛雷塔保持着不见不视的冷面,径直走到茶几边开始慢条斯理地泡咖啡,老者见状无奈地轻轻叹气,语气也从刚刚的强硬变为无奈:“算了,说正事吧。”
“憬忏炅还能撑几年?”
洛雷塔似乎完全没有在听老者的话,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苦咖啡坐到了老者的对面,有一口没一口地轻啄咖啡,明明是咖啡,洛雷塔喝的像品上等的碧螺春一样。
听到洛雷塔的问题,老者只是耸耸肩:“憬忏炅发展到现在完全靠着白袅残留下来的力量和圣·菲斯当年的命名,圣·菲斯被流放后憬忏炅就失去了大地精灵之主的庇护,现在你把盛放白袅力量的容器一杀,憬忏炅不出一年就会消失。啧,明明是那么大一片森林……”
“看来阿圣的十六亿真的要打水漂了。”
洛雷塔对于老者痛心疾首的表情漫不经心,只是事不关己地感叹着阿圣的损失,但是语气依旧轻飘飘的,好像对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
老者看洛雷塔这置身事外的模样就一阵咂舌,末了,还是骂出了声:“我说你啊,到底琢磨什么呢?将白袅赶尽杀绝不说,还利用前大地精灵之主,甚至连我都骗了,你给我好好解释。”
老者愤愤地用长满老茧的手拍拍桌子,茶几跟着发出了悲鸣,洛雷塔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者,那是本应该死在虫动中的树主。
洛雷塔静静看着树主,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脸树主也看不清色彩的光芒,树主还没弄清那丝光芒到底蕴藏着怎样的感情,就听洛雷塔冷冷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树主突然拍案而起,手下施了更大的力,震的茶几一阵悲鸣接着一阵哀嚎,树主气得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毁了我看守了上千年的憬忏炅!啊?你懂不懂?我不知道你和你弟弟白袅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别把我和别人扯进你无聊的计划好不好?!虽然你事先跟我打过招呼,但是你可没说结果会是这样!”
没错,洛雷塔初次来到憬忏炅时,就和树主打过招呼说变成人类的圣·菲斯想买回属于自己的森林,他现在只是来视察,希望树主通告一下森林的精灵,别把他当做入侵者攻击。
当时树主并没有多想,虽然对于那个圣·菲斯变成人类一事怀有疑问,但是凭着洛雷塔无口的定力,树主自然是套不出更多信息,看来洛雷塔来和树主打招呼也只是顾忌着憬忏炅并不欢迎暗之精灵,毕竟曾经有一队暗之精灵企图抢夺地盘,并给予了地之精灵重创,所以洛雷塔才会事先来问候树主。
但是他可没说他这一来会使憬忏炅的寿命急剧缩短到一年都不到。
洛雷塔依旧雷打不动,慢条斯理地喝咖啡,眼神不禁意瞟过树主,却让树主浑身一个激灵,只是不禁意的一瞟,树主依旧可以感觉出来洛雷塔那汪黑水中散发出来的深深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