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夜澪

一睁眼莫欣远就感到腰背酸疼，特别是那个被进入的地方，隐隐地传来一阵阵刺痛，好在莫欣远虽然没有周科佑那么身强力壮，却也并不是特别怕疼的类型，这种甜蜜的疼痛还不至于影响到他今晚的任务。

他哼哼唧唧翻了个身睁开眼，却看到周科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单手支起上半身，用探究般的眼神看他。

莫欣远打了个哈欠、流出一些眼泪来，又眨了眨眼把眼泪硬收回眼眶里去，周科佑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活像被施了定身术或者被看不见的绳子绑住了一样，连呼吸都轻得感觉不太到，莫欣远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大个子？”

周科佑听见他讲话，身上那无形的束缚仿佛这才松绑开来了似的，他宽大的手掌摸上莫欣远的脸颊，边来来回回抚摸边道：“总感觉不太真实……才经过一夜我们就在一起了，昨天晚上那些事，我真怕一早上醒过来发觉是我自己的黄粱美梦。”

“我才觉得不真实，”莫欣远笑了起来，他搂住周科佑的脖子和他接了一个轻浅的吻，“你以前清清楚楚告诉我你喜欢的是女人，害我都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觉得这辈子都没希望了，谁知道昨天催眠出了意外，你居……居然就……”

说到这里，莫欣远瞥了一眼笑得只看见牙齿看不见眼睛的周科佑，没继续往下说，话锋一转，突然板起脸质问道：“大个子！你之前说的喜欢女人是怎么回事！？”

“叫我阿佑。”周科佑没把莫欣远佯装严肃的模样当真，他在恋人的鼻尖上亲吻了一下，坚决要求把叫惯了的称呼换成昨天那个更显亲昵的，莫欣远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阿佑”，周科佑才继续解释说，“还记得我的幻觉吗？幻觉里我看到过和女人做爱的场景……”

听到这里，莫欣远的脸立马就黑了。

“你别想太多了，那肯定不是我本人！”周科佑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到那些，你也知道我看到幻觉的事，就是因为怕你多想，我才没把细节告诉你，在看到那些画面的时候身体肯定会有反应，可那些都是自然反应，所以在真正喜欢上你以前，我都以为我是喜欢女人的，要不是实在太在意你，我可能还会一直这样以为下去。”

最后一句叫莫欣远很是受用，他的脸色变得比唱戏的还快，一会儿又回归了春光满面，他拍了拍周科佑厚实的胸膛说：“好吧，那这事我就不计较了，你快点起床，时间不早了，我不在局里不代表你今天就可以迟到。”

周科佑看了一眼钟，果然时间已经指向了六点五十分，他们在床上就这么腻腻歪歪聊了十来分钟。

他掀了被子就下床去找衣服，衬衫的扣子扣到中间时，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去对莫欣远说：“小远，记得你还赌输我一件事么？”

“记得，怎么？”

“平安回来，别让我担心，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当然。”

化名“万柏”的莫欣远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卧底，可以算是有些经验的了，凭借他用眼睛即可催眠的能力，又有夜总会妈妈桑这个“亲戚”在后头撑腰，一切都照着计划有条不紊进行中。

做了出纳助理才三个多星期，莫欣远就已掌握了不少夜总会与“公司”交易毒品的一手资料，为警局方面输送了不少有价值的消息，比如“公司”与东亚各国的黑帮组织都有所谓的“贸易”往来；又比如“公司”高管都以天文星座为自己的代号，其中以“十二黄道星座”为最高管理层，他们互相之间也以星座相称，真名从来不被提及等等等等。

然而虽然莫欣远见到了不少来夜总会玩乐的“公司”成员，其中不乏一些“公司”的高级“销售人员”，可是却没有与任何一个“星座”接触过，这也使他一直没有办法得到关于“公司”地址以及人员的第一手资料，也因此不能让警局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

不能一网打尽，就继续潜伏，伺机而动——这是莫欣远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制定的行动方针，在向警局打的卧底申请报告当中也是这样写的。

工作上虽然有了一些进展，身体上却寂寞空虚得越来越厉害。

每晚接触到的人总是各式各样的，有公司老总、也有街头恶霸，可这些人到夜总会必然为的是同一个目的——泡妞，莫欣远对泡妞没有兴趣，但并不代表他的身体没有欲望。

即使躲在办公室里，总也免不了会亲眼瞧见或听见那些饱含色情意味的画面和声音，这让每天只能过像苦行僧一样禁欲生活的莫欣远饱受刺激。

如果不与周科佑发展成恋人关系、还没有上过床的话根本不会这么难受，但一旦尝过一次甜头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回到原来那种“看得到吃不着、就干脆不去想”的状态了，莫欣远只能偶尔想着周科佑自给自足。

又是一周过去，妈妈桑在一晚上的营业结束后，突然把所有工作人员招集起来，说是要开一个重要会议。

莫欣远知道一定有些事发生，兴致勃勃地参加了会议，竟然得到了老大“双子座”明晚就光顾夜总会的好消息！

天赐良机！得到这个好消息，莫欣远几乎是一整天没睡好觉，他早就在心里制定好了如果老大出现之后，该怎样接近、催眠他的几套方案，并且在脑中演练过不下三遍，但在真正面对黑帮老大之前，他却还是陷入了一定程度的兴奋和紧张情绪之中不能自拔。

在把所有计划案又都在脑中演练过一遍之后，莫欣远才带着几分兴奋、几分志在必得进入了梦乡。

然而在看到“双子座”之后，莫欣远的计划却被全盘扰乱了。

虽然“双子座”戴着面具，但他的身高、他的体型，甚至是声音，竟然都与周科佑相差无几！而在他的眼睛扫到莫欣远的那一刻，“双子座”竟然直接下令，把莫欣远绑起来，眼睛用眼罩蒙住，直接送去“囚室”，等待他的亲自调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32.

在当着夜总会妈妈桑、公关、服务员一大群人的面被绑起来，连他最得意也是最好用的武器——眼睛也被捂住，莫欣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在被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挟持住，绑上绳子套上眼罩的时候，他脑中一片空白，也许有一瞬间他的脸色都变得一片惨白，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让莫欣远竟然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可他的职业素养强迫他立刻冷静下来，其实早在得知老大会出现的时候，莫欣远就向上头汇报过，那时他就考虑过两个方案，一个是今天就动手，另一个则是弄清楚黑帮内部所有情况，然后一网打尽，但今天行动的时候，可能需要有人在暗中支援。

第一个方案几乎马上就被上头枪毙了，一来打草惊蛇，不能把人一窝端掉，二来黑帮内部人员结构错综复杂，抓走一个老大，一定会有第二个老大顶上来，他们原先就在内讧，说不定警察还会给那下一任老大送一个“顺水人情”，亏大了，三来上级也充分信任莫欣远的能力。

可是竟然出师未捷身先死，自以为隐藏得特别好的莫欣远，竟然一眼就被人看穿了！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更不像玩游戏那样，选错了分支读档再来就行，老天已经送给莫欣远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超能力，已经是对他特别优待了。

莫欣远想了想，决定向介绍他入夜总会的妈妈桑求救。

莫欣远遭殃，她身为介绍人也肯定会跟着倒霉，况且在她的潜意识里，“万柏”还是她的远房亲戚呢，就这么不明不白被老大带回去“调教”，怎么对得起远房的姑妈？

“双子座，他是我的远房表亲，没什么地方得罪您吧？为什么要绑他？”

被称为“双子座”的男人扫了妈妈桑一眼，嗤笑一声。

他带着冰冷的银灰色面具，五官表情全都隐藏在那片冰冷的面具之下，可单单只从他的这一个眼神一个笑声，就足以让人背上一凉。

“被人混进来了也不知道么？”他冷漠地说，“这是个警察。”

莫欣远震惊不已！

为什么只一眼就知道我是警察！？这个“双子座”到底是谁！？他刚平静下来的内心再起波澜，简直就被吓到了！

莫欣远原本被绑起来的时候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心想对方也许是对他这个人、他的身体比较感兴趣，而不是他的身份，可谁知“双子座”竟然一眼就看穿他警察的身份！？

难道……难道……

声音、身材都和周科佑一模一样，即使气质完全不同，可是气质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可以伪装、可以演绎的虚物，而大个子曾经不止一次提起过，他有时候会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幻觉……

难道……难道……

莫欣远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猜想……

难道“双子座”和周科佑是同一个人，而这个黑道老大，其实是周科佑的……双重人格……？

有那么一瞬间，莫欣远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周科佑背叛了，即使是双重人格，即使周科佑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是背叛，他得知了自己的一切，可是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

但是转念一想，莫欣远又自责起来，他怎么会有这样恶劣的想法！？有什么能比怀疑自己的恋人更可悲的事了！？虽然只在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本身的出发点就是不对的。

细细想来，周科佑哪里有什么时间去做“双子座”？警局的工作时间大多不规律，大个子大多数时间又都与自己形影不离，即使不在身边也能保证随传随到，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周科佑那样天天围着他转的了，他竟然会产生那样的想法，他为自己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而惭愧不已！

可是莫欣远左思右想都不明白，“双子座”究竟是怎么一眼就看穿他有问题的？

就在莫欣远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双粗糙的手突然不怀好意地捏上他的下巴，把莫欣远的头强硬地掰到一个方向。

“想什么呢？居然不为自己辩解一下？”声音和周科佑的几乎一模一样，可语气却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叫莫欣远头皮发麻，“让我看看你在床上的表现是不是和我看到的一样。”

他把莫欣远的脸左右摆弄了几下，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而并非一个人，最后把他往旁边一推，莫欣远一个趔趄，撞进一个壮汉怀里。

“带走。”他说。

呸！别以为长得跟大个子一样就想跟我上床！事情解决以后我一枪崩得你满地找牙！莫欣远在心里狠狠咒骂，完了心里倒是越发地平静下来，在心里盘算起对付这个人的方法来。

对方知道他是警察，还号称看过他床上的表现，不知道他要被带去的“囚室”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但也许是一个突破口……

莫欣远趁旁边人不注意，按下了安在耳骨后方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会用到的无线联络器，期望上头给他今天安排的支援人员能够机灵一些。

莫欣远被推推搡搡地往外弄，眼睛被眼罩严严实实地遮起来，看不见脚下，特别难走路。

走平地还好，更凶险的是他还有两段楼梯要走，两个壮男像是存心想看他的好戏似的，从来都不指导他怎么走，全任莫欣远自己摸索，弄得他好几次都险些跌到在地。

跌跌撞撞摔进车里，莫欣远几乎都快流出汗来，他觉得记事以来，自己走路从来都没走得这么狼狈过。

莫欣远坐到车里喘了口气，紧接着一个人跟着坐到后座上管着他，而另一个壮汉则坐到了前面驾驶座，接着就关门发动了车子。

莫欣远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并没有听见“双子座”开门进车里的声音。

看来他不会和我坐同一辆车，或者根本就是先把我扔在那儿，自己先寻欢作乐，太好了！莫欣远暂时松下一口气，他注意到刚才“双子座”虽然直接点穿了他的身份，而且果断用眼罩蒙住了他的眼睛，但并没有提到过一句为什么要蒙住，更别说提醒手下注意他的催眠能力。

莫欣远假设“双子座”知道他眼睛里的秘密才立刻封住了他的能力，但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公布出来，是不是也可以假设对方暂时还不想把这件事情让手下们知晓呢

或者说，他刚才做的那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

不管怎样，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这些人并不会对莫欣远的眼睛有太多防备，那么他就会有机会。

果然，两个负责押送的壮汉在开车途中，也不顾莫欣远这个外人在场，就聊起了一些莫欣远想知道的事来。

“你说这小子有什么好的？双子座以前都和女人上床，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搞男人？还弄到囚室搞。”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大约是觉得一路上太过无聊，首先起了个话题。

“大概是没搞过警察，图新鲜吧。”莫欣远旁边坐着的这个男人把他的脸掰过去看了两眼，然后像是脏了他的手似的，又把人用力推了回去，害得莫欣远的脑袋冷不丁在车门上猛磕了一下，眼冒金星，“年纪也不小、长得也不如女人漂亮，真不明白有什么好玩的，双子座把他送到囚室去也不怕把本部……”

“喂！”驾驶员突然打断他，从刚才那句话里，已经足以把本部的位置和囚室联系起来。

“怕什么啊。”旁边的家伙满不在乎地说，“他的眼睛都看不见，我们往哪里开他怎么可能知道。”

“就怕万一。”

“你也太小心了吧，不就是一个警察么，他就单枪匹马，现在还在我们手上，有什么好怕的。”不满于同伴的过分紧张，他以耻笑的口气说道，“再说了，落到我们手里的警察，哪儿还有活着出去的道理？”

“话虽然是这么说。”

对啊，原来蒙起眼睛还有不想让他知道路线的一条原因在，莫欣远以眼睛为武器，先是思维定式了。

而从他们的话中判断，囚室与本部听起来很有可能离得很近，或者根本就在同一个地方！到了“囚室”之后，如果能想些办法趁人不备蹭开眼罩，他就很有可能能够获得先机！

莫欣远立刻在脑中谋划起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来，心里为“双子座”有这两个猪一样的队友而感到万分庆幸！

而车上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车子的后方车辆之中，一直有一辆藏青色的大众不远不近地跟着。

33.

夜晚的时间段车子的行进速度比白天快许多，而且车停下等候红灯的时间也并不多，除了从夜总会驶出的最开始十来分钟，大多数时候，他们的车都应该是在高速上行驶的。

由于眼睛不能视物，莫欣远感觉不到车的速度，只能听见发动机和油门的声音，假设后来开高速的速度在70到90公里每小时，而一开始在地面道路的速度在平均35到40码的话，他们一小时就能开出大约70公里。

车大约开了一个小时不到一些，两个壮汉就要求莫欣远下车了。

这些时间，足够让他们从夜总会所在的市中心来到市郊或者其它的周边城市。

四周都很安静，但莫欣远努力分辨，还是能听见一两句说话声，听得出，是本地的方言，这让他判断自己还在市区范围以内。

莫欣远在心里仔细想着刚才的方言来自哪个镇，市里的通用方言虽然只有一种，但是市郊的小镇方言却各有微妙的不同，莫欣远想从这仅有的线索当中推断出现在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