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座'没戴面具?你们连长相都看见了?”
“他半边脸的面具被打坏了。”
莫欣远往周科佑的病床看过去,叹了口气回答:“我猜他们可能是兄弟,不过也就是猜的而已,不真正抓到人,我也说不好。”
37.
莫欣远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就再也躺不下去了,他主动要求回到队里接手审讯的工作,也不想一整天一整天的守在周科佑同一个病房中。
不是他不关心大个子的情况,不愿意照顾他,事实上莫欣远打算每天工作完之后再回到这个病房里睡,不回他自己家,可是他却受不了看到周科佑不醒人事的样子,他讨厌这种不能为恋人做些什么、手足无措的感觉。
与其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在警局里审讯到尽可能多的线索,对那些重伤周科佑的犯罪份子展开追捕,把他们一个个缉拿归案、绳之以法,才是莫欣远现在最该做的事情。
莫欣远一天要对付将近五个组织成员,他们大多都是一些老奸巨猾的角色,但或许是“双子座”对这些人有防备,或者“双子座”本身也并不特别肯定莫欣远眼睛的特性,这些人都被成功催眠。
在莫欣远的活跃下,贩毒组织的人员组织结构图自然不在话下,“公司”专供内部成员藏匿的地点也接二连三地被莫欣远一个一个挖出来!
警方出动大量人力开展了这次清剿工作,以往莫欣远很喜欢参与到现场行动里去,可这次一次都没批,他只能做做幕后工作。
随着抓到的人和掌握的资料成倍增加,情况也越来越明朗化。
警方几乎每隔两天就会行动一次,差不多每次行动都能收缴到大量毒品!抓到的人也不在少数。
让警方倍感振奋的是,除了在莫欣远被抓的那次成功抓到的三个高层以外,在之后又陆陆续续抓到了七个高层,十二星座中已经有十个落到了警方手中!
扫黄组也同时行动起来,查封了与组织有各种牵连的夜总会,可以说,在各方的努力下,警方已经完全毁掉了组织的一整条产业链!
可是让莫欣远着急的是,都已经十天过去了,大个子竟然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而组织的老大“双子座”也毫无消息。
晚上回到病房,莫欣远总是很疲惫,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他每晚每晚都会趴在周科佑的床边和他说话,即使大个子连一根手指的回应都懒得回他,莫欣远还是能一个人自说自话说上两个小时之久,最后再带着满心的失望回去自己的病床睡觉。
第二天必然被噩梦惊醒。
焦急、悲伤、忧虑和愤怒就像是一块被烧得滚烫的烙铁,反反复复煎熬着莫欣远本就受到过重创的精神,只不过刚恢复工作岗位的第十一天,莫欣远就倒在了审讯室里。
局长虽然为损失莫欣远这一巨大战力而倍感痛心,可是为了莫欣远今后的身体着想,他只能忍痛命令警员把他送回医院,在没有得到医生“完全康复、允许出院”的许可下,不许莫欣远再踏入警局半步,让他彻底把身体养皮实再说。
无所事事的日子比每天有做不完工作的日子更难熬,莫欣远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安排每天除睡觉以外的十几个小时,只好用更多的时间去和大个子说话。
莫欣远把门锁上,躺上了周科佑的病床。
“阿佑……”他的手小心绕过恋人身上插着、缠着的各种针管和纱布,一下一下轻抚过周科佑的胸膛。
这还是他自那次上床以后头一次抚摸周科佑。
“你瘦了,如果再不醒,辛辛苦苦锻炼出来的肌肉都快被你自己消耗光了。”
他用嘴唇去吸吮周科佑的,理所当然得不到任何反应。
“现在这样,让我想到我们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我催眠你、吻你,命令你做这做那,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回应我……”
“我本来以为我和你没有将来,想不到那时候你居然假装被我催眠……”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你好像确实和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可我太急了,居然没有发现……”
“说起来其实一直以来你都有表现出来的,但是我因为以前问过你一次,所以害怕,结果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了,谁允许你比我先倒下了……?”
莫欣远说着说着,突然变得哽咽起来:“阿佑,我走之前……你让我答应你平安回来……我,我做到了……虽然说,虽然说这有……有一大半你的功劳……可是我做到了……你凭什么做不到……?难道就因为你没有赌输,就不能替我做到吗……?”
莫欣远把视线从周科佑的脸上挪开,深深地吸气又吐气,调整情绪了很久,直到把试图冲出眼眶的那股热意逼回去,用被子蹭了蹭眼角,才继续把头靠回到周科佑结实的肩膀上。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说些开心的事吧……”
这样的日子莫欣远又过了几天,他也就习惯了。
太阳好的时候,他会去医院底下的花园里散个步,偶尔买些花花草草装饰这间和大个子一起住了半个多月、也许还会继续住一阵的病房。
晚上黄金时段,莫欣远也会和一些病友一起就着路灯打个羽毛球之类的,到了八点多再回病房。
这天莫欣远照常在楼下开阔地做运动,突然注意到他和大个子病房突然有灯光一闪,但紧接着又灭了下去。
莫欣远一开始只下意识觉得有些意外,没怎么往心里去,可紧接着他转念一想,又是一喜,难道是大个子醒过来了!?
想到这里他就再也等不下去了。
“我病房好像刚才亮了一下,我回去看看!”莫欣远抱歉地对病友说。
病友今天还没运动开就早早结束,有些不甘心,劝道:“看错了吧?或者是护士查房?”
“不大可能,这个时间不是查房的时间,对不起,我先走啦。”说完也不等病友回答,三步并做两步就冲回病房。
心里怀着期待,莫欣远脚步也比以往轻快许多,他无视护士们“医院里不要奔跑”的劝告,一路跑上三楼。
可是打开门的一刹那,莫欣远却吓得心脏几乎停跳!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大个子依旧昏睡不醒,他们的病房里多了一个白大褂打扮的陌生男人,他手执一小管透明的液体,正在用针管往周科佑的点滴中注射进去!
“你在干什么!?”莫欣远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嘶哑,他大吼一声连忙冲进去。
他一脚踢开可疑男子,迅速把周科佑手背上的针拔掉,按下床头的紧急按钮!
莫欣远心里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男人给大个子的点滴里注射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东西里面究竟是不是流入了周科佑的身体,可是这样偷偷摸摸的行动必然不可能是医院的治疗行为!这个人肯定是脱逃的“双子座”的手下!他要杀了大个子!
那个贩毒团伙已经害周科佑在床上躺了这么久,竟然还想要直接夺走他的生命!
莫欣远满心的愤怒,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催眠,而是把这个人狠狠揍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于是莫欣远抡起手上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羽毛球拍就朝行迹败露准备逃走的可疑男子用力砸去。
也许或许真的是莫欣远打得太巧,也可能是是他目睹对方要加害周科佑的一瞬间突然之间的暴怒,并把这几天积累的悲伤和愤怒在这一刻统统发泄到这一个人身上,来人竟被他球拍砸了一下就顿时晕了过去,头破血流。
莫欣远还嫌不解气,扔开一下就砸烂了的羽毛拍,对昏过去的人又是一通拳打脚踢。
还是后来赶来的医生把他从假白大褂身上拉开的。
莫欣远红着眼,把对方做的事告诉了医生,并从他身上搜出了针管,要求医院赶快化验。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好好照看好阿佑……”医生们七手八脚把周科佑和嫌犯都推出病房抢救,莫欣远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自言自语。
38.
针管里的液体是氰化钾溶液,在得知这一信息的时候,莫欣远的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他现在恨不得冲进刚才那个可疑男子的病房,把他拖出来再打一顿!
如果阿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叫他生不如死!莫欣远在心里狠狠地想。
他在周科佑的化验室外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连闻讯赶来的警局同僚都像是传染到了莫欣远的极度担忧,也跟着他在门口转。
好在没过几分钟,化验的结果出来了,点滴液里虽然已经混进了小剂量的氰化钾,但幸亏莫欣远发现拔掉的早,毒并没有流进周科佑的血液中。
“太好了……”莫欣远一下子脱力般地蹲到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同事安慰地拍了拍他:“我去看看嫌犯那边,如果没什么大碍的话就把他弄去警局。”见莫欣远没什么回应,同事就准备离开了。
哪知刚走了没两步,就被莫欣远拉住:“等等……”
“怎么了?”
“让我审一下再带走,局长现在不让我进警局。”
同事一脸“这个不好办啊”的样子,为难地看着莫欣远。
“我保证不告诉局长。”
“这和告不告诉局长没关系,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现在还在养身体。”
“我有分寸的,而且我们要趁热打铁,说不定马上能找出'双子座'的藏身处,要是被他知道我们把人抓住了,说不定立刻就会转移,再说了,才催眠这一个人还真用不了多少精力。”
同事这才答应了下来。
嫌犯的伤看着可怕,但很快止住了血,缝了几针也就没事了,莫欣远当晚就去暂时关押他的病房催眠。
叫他意外的是,这个人居然是个哑巴!
莫欣远不得不拿来纸笔给他,前面的审讯进行得还相对顺利,这个奇貌不扬的哑巴居然是毒品组织里的“天蝎座”,擅长制毒和用毒暗杀。
“'双子座'人现在身在哪里?你们躲在一起?”
这个问题才是本次审讯的最重要一环,可是莫问完之后,嫌犯居然在纸上写下了模棱两可的“别墅、一起”四字。
“别墅!?具体地址呢?”市里别墅区何其多,只一个别墅的线索,哪里找得到人。
可是面对具体地址的问题,嫌犯的回答却只有“不知道”。
“那大概的位置你知不知道?东南西北?到这里车程是多少?怎么开的车?”
——不知道,过来2~3小时,老大先开车把我蒙眼送到市区,再让我自己乘车过来。
“你怎么回去?”如果他们有一个约定碰头的地点,那么警方也许可以顺藤摸瓜,直接抓到“双子座”!
——不回去,换地方躲起来。
“居然不回去了!?”
虽然不甘心,可莫欣远这时却只得感叹“双子座”做事的小心,居然连给他直接办事的手下都不知道他们躲的地方是哪儿,这人还是个沟通不良的哑巴,而且利用完了竟然就不再回到他身边,这简直无从查起。
“那你就把别墅画下来,尽量详细,周围环境也要,特别是有特征的东西。”莫欣远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于“天蝎座”能尽量提供更多一些的线索。
可是就像莫欣远不能指望一个哑巴开口给他说话一样,他同样不能指望一个搞化学制毒的人一出一手好画来。
最终,警局的同事最后只能带着一张仅仅能看出“海、房子、草坪”的如同幼儿园蜡笔画似的画,回去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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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周科佑的病房中,莫欣远还是觉得有些累的,让临时叫来的护工离开,他锁门躺到了周科佑身边。
虽然大个子目前没事,而加害的那个人也被顺利抓到,可是“双子座”一天没有落网,他就再也不敢让周科佑一个人待在病房里。
看着大个子身上的伤已经比一开始时好了许多,只剩下右肩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愈合,这让莫欣远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当然希望看到周科佑的伤尽快好起来,可是他的伤渐渐好起来,人却无论如何都不醒过来,看着他因为只能靠营养液维持生命而不能主动进食,面颊越来越凹陷下去、面色也变得苍白虚弱的样子,莫欣远每每都会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
“阿佑……”莫欣远轻叹,他虚抚过周科佑右肩的纱布,“醒过来吧,求你……你不是不愿意看到我难过、受伤的么?我也一样啊,你受伤我会更难过,为我着想的话就醒过来……”
医生说那么久不醒过来,情况不容乐观,也许大脑因为失血而产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损伤,将来极有可能会一直这样躺下去。
这对莫欣远来说,简直是毁灭世界一般的重大打击。
他一直坚信周科佑会醒,或者是再过两个星期,又或者是两个月,可现在医生居然告诉他,大个子可能会这样一辈子昏迷不醒!
“你知道医生说你会变成植物人的事情么?他是医生,我没办法反驳……可你那么要强,醒过来给他看看啊……”
大个子没有反应。
这也是正常的,说了那么多天的话,命令的、哀求的都有,哪次真的把周科佑叫醒了?还不是一次一次让莫欣远失望,他甚至都有些习惯这样的自言自语了,在最初的绝望过去之后,莫欣远竟然也渐渐觉得如果大个子真的一睡不起,他就这样得不到任何回应一辈子照顾他、和他说话,倒也不是像最初那样难以接受的事了。
莫欣远趴到周科佑的身上,小心避开了他还在愈合中的伤口,一下一下细致地亲吻他的脸颊。
从凹陷的脸颊到紧闭的双眼,从干裂的嘴唇到布满胡渣的下颚,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温柔亲吻。
吻着吻着,莫欣远就流下眼泪来。
“阿佑……阿佑……”他哽咽不已,病房里没有别人,他不用控制自己的情绪,反而任由眼泪从眼眶中不断涌出,沿着皮肤滑落到周科佑的脸上,“你对我这么好,能包容我的坏脾气,又一次一次保护我,你要是不醒过来,你让我去哪里再找像你这么好的副手?你明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碰得到像你这么好的人了……!你一天不醒过来我等你一天……一年醒不来我就等你一年,一辈子……我也等……”
“小……”
就在莫欣远陷入悲伤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而且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时,他似乎听到了周科佑的声音。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前已经听到过太多的幻听,所以莫欣远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次也是幻觉,自顾自地向昏迷不醒的周科佑哭诉自己的思念,直到他又清楚地听见了一声“小远……”
“大个子!!!!!”莫欣远连忙抬头去看,可是周科佑还是闭着眼睛,但是他真的听到了,不是幻听!
是大个子的声音,虽然有些嘶哑,但真的是!
“大个子!!!!!阿佑!!!!!”
“小远……别哭……”
莫欣远感到了周科佑的手搭上了他的腰,他这才确定,昏迷了一个月的周科佑真的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