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一揉太阳穴,对还不死心的刘炎吩咐道“炎儿,就按我安排的布置下去。”
“拂玄,你以后代替拂黄保护若儿,想办法将拂黄弄回匈奴,轩辕浩律要开战,我便奉陪到底。”
“主人,这……”
“你要违抗命令?”
“属下不敢。”
垂下头颅,拂玄还是一脸冷冰冰的,看不出神色。
炎儿眼睛闪了闪,开口笑道“拂玄,你看你整天穿这种黑乌乌的衣服,人都快变木头了,既然殿下要你保护日梦君,你便应了,宫里有什么不好,吃好喝好,来来来,我带你去试衣服,给你新做的,穿体面点才不丢太子府的脸。”
说着,也不管拂玄冒寒气的脸,拉着他就往外走。
雪拂已经派人进宫禀告雪昊说我留住太子府一夜,换了件飘逸的红色长衫后,我想雪拂带我逛太子府,看看比起皇宫,太子府有没有新奇的地方。
雪拂欣然应许,只还没出梨花院门口,便被告知刘海将军来访,雪拂只得派遣一个小丫头给我引路,他一个人往书房方向去了,看似稳妥,我还是看出了他眼睛深处的急切。
心口没由来的发闷发酸,突突跳地难受。迤逦轻快的气氛已无影踪,逛什么都没了那份心思。
刘海来太子府,八九不离了十关于他女儿的事,雪拂才上了我,现在又巴巴地想着抱得美人归。他可真会享齐人之福,之前雀跃欢快的心情沉入谷底,再也看不到。
“你先下去吧!我随便走走。”
“是,奴婢告退。”
梨花院仅是太子府北侧一宅小院,小巧精致,景色迷人,离雪拂办公的地方颇远,在中殿有他睡觉的寝宫,但他晚上还是爱回梨花院休息,偶尔的时候还会把工作搬到梨花院。一来二往的,谁都把这当成他的寝院,打扫侍候地分外仔细。
各种奇花异草,树裁的,盆种的,分门别类,分布在走廊两侧,土质润而不湿,刚刚好,枝叶繁盛,花团锦簇,可见那些下人侍弄地很好,我注意到一个青玉盆盆栽放在三角麒麟架上,远离其它花草,非常引人注目,单独放置在阴凉的假山南侧,正好对着窗户。
它光秃秃的没叶没花,只剩两三斜生出的枝丫,看着是奇特,但这样干瘪枯黄的颜色也没什么好欣赏的吧!雪拂他这是什么品位,果真人无完人啊!无言走过,我对雪拂又了解深了一层。
梨花院是外院内院套在一起的,内院一间正屋,三间厅房,再加一间耳房,出来是长而寂寥的,中规中矩的宫廷式样走廊,环绕假山树景,形成一个曰字,踏出院子便是外院,环侍森森古木,沿着青石小路走,再就是一片梨树林,其中遍布白色石台和四面漏风四角亭,设有椅子桌子,作为观赏饮茶用,很是风趣。
这里就像是特意隔开的人间仙境,花鸟肆意,蜂蝶流连,怪不得雪拂喜欢这个地方,在这里住,清净怡然,洗去一身俗事,睡过一觉后,神清气爽,干什么都有精神了。
选了一个光溜溜的圆石头躺下,残阳漏过树叶落到脸上,眯起眼睛,视线追随一只花蝴蝶,它左飞右舞,在花丛中浅尝即止,不为任何东西停留,甚是自在,心也跟着它飞舞起来。
这个时候正好是梨花盛开的季节,繁花似锦,纯白色的花瓣染上夕阳的余辉,淡淡的金黄,这才是真正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真实写照。手掌伸出向上,一片独自飘零的花瓣,冉冉落入手心。
放在鼻子上轻轻嗅闻,还有丝若有似无的香味,是否与我和雪拂的关系一样?总是那么不甘心。放入嘴中咀嚼,甘中带苦,不正如恼人的感情。
翻个身,竟看到不远处亭子里有人影,仔细看时,才认出是拂玄,此刻,他冰冷的眼睛里夹杂丝丝来不及掩藏的忧伤,平白柔化了他的气质,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雪拂,我不会多看他几眼,作为暗卫,本就该是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可他偏偏跑出来,几次交手,我都没认清他长什么样,只深刻记得他举手投足间都是冷冰冰的摸样,脸上永远不会多出别的表情。
可现在的他却和平时不太一样。放下心防,我也才看清楚这是一张很平凡的脸,在人群中见到转眼便能忘记,但他血腥黑暗的气场让人不愿意直视,很诡异的组合,正因为这样,他现在没有掩饰的伤口才更赤裸裸,悲呛的可怕,但我也无能为力,爱人不可能相让,有人开心就有人难过,只不过正好他是那不幸的一个罢了。
一套衣服落他身上,我才看清他旁边还有人,消消活动腿脚,想不动声色走开,树叶沙沙地响,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我,拂玄一下子收敛了他的情绪,恢复波澜不动,如果不是刚才看得清楚,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看花了眼。
“日梦君。”炎儿开口打招呼。
既然看都看见了,耸耸肩,我很大方地站起来,哈哈笑“你们也在啊?我先……”
“日梦君是来赏花的吗?这里视野更宽阔,不如一起?”炎儿打断了我的话,弹了弹她旁边的位置,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拂玄面无表情,炎儿笑吟吟的,我脚一顿,而后很利索往她们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拂玄和炎儿大总管关系很好啊!”
我是在无话找话,没想到炎儿反应剧烈,一个劲地摇头“不不,谁和一块木头好,我还是和日梦君关系好些。”说着一把抱住我的胳膊,不同于男人的硬邦感,丰腴柔软,白藕似的手臂拽着我,她身上花一样的清香淡淡飘过来,竟有点心猿意马。
我赶紧拂开她,强制压下某种不该有的念头。
“刘总管都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第八十二章:回宫
“怎么会,我只对日梦君这样。”
笑吟吟的,英气的眼眸透出股不拘的野性,看不出她话的真假,笑笑,权当她无聊,开个无关痛痒的小玩笑。
而后我们都不说话,拂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而刘炎是若有所思的沉静。
“殿下要娶刘萝裳,你不介意?”
对上她晶晶亮的眸子,眸光一闪,避开她眼底的精光。也是一刹那,她裂开嘴,绽放灿烂的笑容“如果我告诉你,刘萝裳不会嫁进太子府你相不相信?”在我还没回过神之际,她已提起裙摆跑开,没有给我问为什么的机会。
拂玄冷冷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倏地一声,也消失不见。
我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灯火通明,雪拂埋首厚厚的文件间,蹑手蹑脚走过去,张开手掌想捂住他的眼睛,他抬头,正好看到我猫一样的动作,他浮起淡淡的笑容。
“若儿,你回来了。”
动作一滞,我干脆大幅度摆动手臂走过去,但脚下还是小心翼翼的,一只手伸出搭到他肩膀上,我痞痞地笑道“怎么,不愿意见到我?”
他没有直面回答。搂住我的腰,把我牵进他怀里,他突然问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还痛吗?”
一下子,我详装的强大被击溃,脸迅速燃烧至脖子,连着耳朵,也热烘烘得害臊。
做完后虽然痛,但雪拂的药很有效果,只要安安稳稳走路,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他这一问,就让我想起自己在床上羞人的反应,羞恼成怒,眼睛对他颈部路出的皮肤大肆扫荡,勾起嘴角邪邪一笑“怎么,你要试试?”
大而上挑的桃花眼不甘示弱睨视他,他稍一楞神,很快恢复,伸出一只手抚住我后背,从上往下滑落,他前面早鼓起一个大帐篷,顶着我,再来一次,真会要了我的命,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是痞气的挑衅。
他的手指带有电流般,摸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绑在一起的绳带被他指甲壳轻轻挑开,暧昧的气氛一触即发,我想着要不要先发制人,把雪拂扳倒。门外突然传进一女声。
“殿下,刘公公口谕圣旨。”
手一顿,雪拂有被打断的不悦,头也不抬说道“进来。”
推开门,刘炎先是在衣冠不整的我处扫一眼,才敛神不卑不亢禀告道“刘公公带来皇上谕旨,说请日梦君立即回宫。”
这,我为难地看着雪拂,他对刘炎点点头“你先下去吧!”脸上虽不屑,末了还是加一句“好茶好水招待刘公公,叫他稍等片刻。”
门才瞌上,雪拂眼眸一黯,抱住我往床上走,和他往日的温柔不同,他霸道地压下来,抱住我的嘴胡乱啃噬,不由分说把我衣服全撕扯成布条,什么前戏工作都没有,直接闯进来,痛的我抽刀子般的疼,看他眉目沉郁有点不对劲,我不敢叫,只得咬住手臂,慢慢掺出血,在手腕处留下两排红红的牙印。
等雪拂停下后,我已经累得有进气没有出气,后面更是火烧缭绕般得疼,旧伤新伤扯到一块,已经撕裂了吧!痛得我呲牙咧嘴,却没有抱怨的力气。
雪拂扣住我脉门,精髓的热气源源不断灌进身体里,暖呼呼地,大冬天泡到温泉中都没这么舒服,全身的疲累奇迹般消失无踪,但雪拂的脸色却不好看,苍白如纸,心疼,想抽出手,却被他吼住“别动。”
我手一泄,而后安安稳稳让他握着,等到极限时,他才缓缓收回内力,踉跄一步,闭上眼调息,我不敢打扰他,等他睁开眼睛后,赶紧凑向前问“还好吗?”
他淡淡笑开“没事。”仔细瞧他,虽然脸白皙地可以看到细细的血管,精神气还是不错,我这才放下心,他执起我的手,再一次扣紧脉门,眼帘垂下,眼睫毛投下一圈阴影,又长又粗的很漂亮,他认真把脉的样子儒雅温文,让我几乎忘了他还是精练果伐的皇位继承人。
蓄势待发的雄鹰总有张翅高飞的一天,谁也栓不住,心下黯然,很快收拾不经意泄露的一点失意,我平静地直视他沉吟不发的脸。
他片刻后放开,也没说什么事,只替我处理上药,穿衣服,梳发,他忙上忙下,雍容气度却不减分毫,只觉得他快变成我的高级佣人了,但心里却甜滋滋的。
礼尚往来非礼也。忍着后面的不适感,我硬要给他梳发。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意义全然不一样,我一次见他时,突然冒出来告诉是我皇兄的人,我对他是感兴趣,就像我对任何一个长的长相不俗的人都会有的欣赏,而他风姿更是卓然,我不想靠近都难。
也许是血脉的吸引,也许是他拥有我不曾拥有安心的味道,不管是什么,只有在他这里我才享受到放心依靠并肩的感觉,我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我喜欢他就会为他着急为他烦恼,很多时候会小气会计较,小事无限放大,但我打心底还是不愿意别的什么事破坏,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温馨。
他油亮乌黑的头发握在手里,有他特有的麋香味,以前看杨过,最喜欢的是他失去小龙女后落魄不羁的感觉,在他额头部挑下两缕发丝,再将其他的全部束起装进白玉冠里面。
和他平时严谨,干净利落的形象不符,但他只是宠溺看着我,任我捣鼓。
他和刘萝裳的事,他不提我也不说,不管心里是千转百回,还是波澜不惊,我脸上都是安静乖巧的样子,完全是对哥哥恭敬的弟弟。枚男虚岁十五,在现代也就读初中快到高中的年纪,不知是古代人普遍早熟的缘故,他大概已经有一米七以上,可他身体在病痛琢磨下,早被掏空,虚虚弱弱地,如蒲柳扶风,四肢纤弱罢了,脸又完全是一副娘受样,在高大的雪拂面前,始终觉得弱势。
“好了。”
忍住笑,将一面铜镜递给雪拂,他看都没看一眼,牵起我的手往外走,嗯!对我这么放心?走两步我突然停下来,手握着一个东西放到雪拂手中。
“这个东西我现在不要了,还回给你吧!”
这还是他以前亲手替我戴上的暖玉,救过我命,陪了我这么长时间,一时间摘下来了也不舍,但雪拂现在比我更需要他。
他没接,意味不明的看着我,想一想我还是梗着牙说道“你身体凉,行兵打仗条件艰苦,多顾忌点总好。”我扭捏地把头偏向另一边不看他,越来越婆妈,让雪拂误解我给他压过一次,就是他侍妾娈宠之流我可不愿意。但安不下心,总得嘱咐两句。
幸亏他没露出什么让我特别难堪的表情,只温柔地看了我一眼,接过,默默地系上。
可能是离别在即,我们都沉默没有说话,气氛有点索然。
我们到大厅时候,刘公公的茶水换了好几壶,一直拼命地扇扇子抹汗,见到我眼睛一亮,把扇子扔给旁边的侍从迎上来。
“哎呦!咱家可好等,皇上该急了,咱们快快起程吧!”
我和雪拂的手不动声色分开,刘公公这才看到后面的雪拂,赶紧行礼,雪拂挥挥手罢免,进来的刘炎看到雪拂前额飘逸落拓的一缕发丝,忍不住,突然噗地笑出来,而后赶快垂首敛目行礼,我也乐得不行,只有雪拂一个人面不改色。我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礼仪。
整整脸色,露出日梦君该有的威仪“都平身吧!”
一众家仆随从起身,都忍不住拿眼角偷偷打量我,大部分是惊艳,也有炙热、贪婪、嫉妒和鄙视。
谁不知道日梦君是皇上的男宠,三千宠爱集一身,也不过以色事人的角色,外表包装得再金贵,也还是床上任人捏圆搓扁的无用男人,说好听点是封君,等同贵妃的日字辈男君,说难听些就是兔子爷。
雾国虽然流行男风,男宠还是见不得门面的事,就连刘公公私下也不见得多尊重我。
见多了,也只当他们在放狗屁,而且我和雪昊也没那回事,就是有,是我的自由,也轮不到他们置橼,高傲地仰起头,有些人被我锐利的视线逼得不敢直视,雪拂隔着袖子的手突然伸过来,握住我,心里一热。
在大庭广众下作这么出格的事,手还是因兴奋而微微颤抖,不动声色,我把手抽回来。
“炎儿,准备马匹,本殿下亲自送父君回宫。”
刘公公有微刻变色,但也不敢开口说什么,我们移位出去,刘炎已经牵出一匹四蹄踏雪的纯种白马放在院子里,马高大威猛,全身雪白,精神抖擞杵里在那儿,不时喷个响鼻,敌视所有要靠近它的人。
这么漂亮的马在现代可是少见,骨子里的冒险细胞顿时活跃,试探性地去摸马丝丝柔顺的毛,跃跃欲试,但走两步,后面的牵痛感即时让我拉下脸。
旁边有两顶绿色尼龙轿子,应该普通那顶是刘公公的,而另一顶则是为我而准备,形式明显,想都不用想向华贵的那辆走去,还没动,像看出我的心思,雪拂马镫一撑,打一个漂亮的腾鹰展翅,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马仰头长嘶,也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手伸出来,像小孩抱布娃娃那么容易把我拉到他的座前,“驾”一声,狠狠踢马背,一溜烟跑远。
只看到刘公公慌张坐进轿子里,拼命催促小太监抬轿,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
雪拂的手从后面环住我的腰部拉着缰绳,我们靠得很近,他鼻息不时喷在我耳郭上,让我坐立不安,可能考虑到我后面的伤势,他骑得并不怎么快,有点慢慢踱步踏春的感觉,感动于他的细心,我静静靠在他胸前,感受到他传递过来冰冷的温度,反而比任何东西都热乎。
出来太子府后,不知雪拂从哪变出一顶白色纱帽,盖在我头顶上,把我脸遮得严严实实,很讨厌这东挡住西视线,但我还是还没把它掀开。
鲜衣怒马,雪拂相貌又是万里挑一的好,走在街道上,尽管我看起来像是雪拂女扮男装的侍妾,还是有不少女子明目张胆对他飞媚眼,送手帕。
雪拂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也阻挡不了众少女的热情,心里微微不舒服,连连催促雪拂别误了时辰,他没动静,只眼底浮起莫名的笑意,害那些花痴女更趋之若狂。
我恼怒想发火的时候,他把我搂紧点,大“驾”一声,很快把他们远远甩到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