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里就得增加一个武末末跟他们抢饭吃。
高考进行的很顺利,武末末考完最後一门出来,顶著依旧耀眼的太阳,看著学校外面黑压压一片的家长,头有点晕。
“末末,你才出来,我都等你半天了。”武末末转过头来看著严磊,一晃四年过去了。他们终於可以分开了。
“考得怎麽样?”严磊问。
“还行。你呢?”武末末按了按额角,头有点痛可能是热感冒了。考前黄海丽非要在考场附近开个宾馆让武末末休息
一下,说是一生就奢侈这麽一回,再贵也要住。武末末硬是没同意。
武末末说有那钱让那些有钱人去糟蹋,不如让他吃一盒冰激凌。武末末就骑著车子回去吃了黄海丽专门给他做的莲藕
炖排骨然後带著一肚子的冰激凌上了考场,再让三个大电风扇一吹,吹出毛病了。
严磊笑了,“比想像中的好。”
“那就好,实在不行,让你爸想想办法把你弄进X大去,顺便把咱兄弟也照应照应。”
严磊上来就是一拳头砸在武末末的肩上,“想的美。我们家老头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眼里只有官没有其他
的,我就不给他添乱了,我准备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快,今天我专门带相机来了,咱俩哥们这麽多年,还没一张合
影呢。”
说著把手里的相机递到站的不远的像是严磊妈妈的女人手里,然後跑回来把武末末一搂,“笑啊,这一年你看看你那
张苦瓜脸,吓得人都不敢靠近。”
武末末刚侧了个头想说一句,我苦瓜你还冬瓜呢。就听到快门‘喀嚓’一声,把他和严磊钉死在一块了。
武末末是第三天收到的相片,看著照片上自己的目光一点也不掩饰地落在严磊脸上,武末末觉得心虚极了,掂过来倒
过去看了好几遍然後揣怀里了,“这可得珍藏好了,赶明儿你升官发财了,我还指著这照片投亲寻友去呢!”
“屁话。我能升官发财?我严字都能倒著写。”
严磊送相片的时候还说大家约好了去唱歌呢。武末末推辞了几下没推辞掉,就跟著去了。
几十个学生挤一个大包间里气氛可想而知。平时看不出来,一个个都是乖乖的好学生,音乐一响起才显出来如狼似虎
的本性来。等严磊抢到麦克递给武末末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後。
“末末,唱一个,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武末末的确没在学校唱过歌,他的天赋是在他们那个院子里给那帮老粗爷们逗乐子,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武末末嗓门一亮出来,旁边就有一串子助阵的,男声,女声,再加上几个刚会说话依依伢伢的,管他跑不跑调,在那
个院子里还能图什麽,不就一个乐儿呗。
武末末看了看手里麦克,这个东西他还从来没有用过,想当年用嗓子在大院子叱吒风云的时候,那就是一个大喇叭筒
子,也足够威风八面了。
“什麽歌?”武末末看了看屏幕。
“让我再看你一眼。”
武末末摇摇头,“这歌我不会,算了,我不唱了。”
严磊急了,“那怎麽行,不会这个唱别的。”
“就是,换一首,换一首,今天谁都跑不了,人走了,声音也得留下,这最後一次了,谁他妈的也别孬……”听到别
的同学起哄,武末末想了想,“要不我清唱一首吧,估计里面还没这歌呢?”
“清唱,别不是想把我们吓跑,自己在这里当麦霸吧。”
“就是,清唱也太挑战我们的神经了”
“行了,都闭嘴,听末末唱。”严磊喝了一嗓子。
武末末看了看严磊,然後转过身去,对著已经变成蓝屏的屏幕拿起了麦克。
想用一杯latte把你灌醉
好让你能多爱我一点
暗恋的滋味你不懂这种感觉
早有人陪的你永远不会
看见你和他在我面前
证明我的爱只是愚昧
你不懂我的那些憔悴
是你永远不曾过的体会
……
……
直到那一天你会发现
真正爱你的人独自守著伤悲
……
……
武末末转过身来看著严磊,静静地唱:直到那一天你会发现 真正爱你的人独自守著伤悲……
武末末笑了,看著严磊笑了,然後视钱又移到了别的同学身上,淡淡的笑。
不知是谁喊了句‘老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後气氛一下子被点燃了,“武末末,你这斯真是深藏不露啊,吓死
人了。”
“唱得太棒了,这什麽歌?”
“末末,再来一个。”
武末末摇摇头,“我得回去了,我妈规定我十点锺必须到家。”
夏天的向日葵--11
这的确是黄海丽对他的规定。
有什麽比一个仅次於开除的处分更让她打击的呢,小时候再皮也就是玩,可这次不同了,班主任言辞凿凿说武末末的
行为要不是因为他是学生,要不是他还不是完全行为人,是会拘留的,因为王健有一只眼睛的视力下降了0.5,黄海
丽厚著脸皮买了一千元的补品上人家家陪礼道歉连门都进不去,王健母亲一句你以为我儿子的视力是钱能买回来的是
吃吃就能补回来的,然後就把黄海丽推到了门外面扔下了一句话,学校要是饶了武末末,她就要和学校闹到底。王健
他妈妈那里眼看是不行了,黄海丽只能转过头来求校长,眼泪都求下来了终於换得了留校察看的处分,校长一句要不
是因为武末末的理科实在太好,要不是看到他们家实在太困难,开除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现在黄海丽像看犯人一样
看著武末末。
武末末出了KTV,看到那片热闹关在了门後,深深地松了口气。
“末末等等。”听到背後传来的声音,武末末转过头。
严磊抹了抹头上的汗,“里面吵死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武末末推了推严磊,“傻啊你,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就玩个尽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10点准下班。”
“那你明天能出来吗?要不,咱俩去爬个什麽山吧,我回去查一查,最近的地方咱们去那儿玩几天------”
武末末摇摇头,“我明天就要回乡下我外婆那。”
武末末并不真的要回乡下,事实上是武末末找到了一份临时工,帮他们院子里的李师傅去市场买鱼,他总得还了从她
妈那借来的两佰块钱,还有那最後填到校长肚子里的一千块,还有後来王键拿过来要报销的医药费。再说等通知的这
一个月里,如果只待在家里,他可能真的会憋疯掉。
“那-------”严磊不知道该说什麽了,还有一个月就放榜了,也许两个人就各奔东西了。
“还那个什麽劲啊,赶快进去吧,别让他们把你的风头全抢光了。”
“行,那我进去了。”
武末末点点头,刚想转身,“等我一会儿。”严磊又跑了进去不到一分锺又出来了,递给武末末一瓶桔子水。
“谢谢哈。”武末末第一次说谢谢,他知道是该他对他说谢谢的时候了。
“那再见”
“再见。”
“哎,对了,你刚刚唱的歌什麽名字,你唱的真好,真没看出来。”
“是,你常常看不出来。”
“什麽呀!讨打。”
武末末笑了,“痴心绝对,歌名,痴心绝对。”看到严磊身影重新隐到那扇门後面,武末末掉转了头。
这首歌是他前两天去给她嫂子送饭的时候听到的,是她嫂子隔壁音像店里放的,後来他还专门跑进去要求老板把那首
歌又放了两遍,是李圣杰的“痴心绝对”,刚刚发行。
武末末开始了卖鱼生涯。每天早上五点半锺就出门,和院子里的李师傅一人蹬一辆三轮去离这里十几公里的外的鱼市
批鱼,回到市场七点刚赶上市场开市。武末末学会了刮鳞去肚,学会了认秤,知道了嘴小的是鲫鱼,嘴大的是鲢鱼,
肚皮没棱的是草鱼,尾巴有色的是鲤鱼,鲤鱼5.5元,草鱼4.5元,总之乱七八糟的种类很多。
一双长筒胶鞋,一件破黑T恤,一身臭鱼腥味。陪著武末末从早到晚。
李红凌在家里吵著说要让武平平学小提琴,还要送她学跳舞。武亮听了骂了一句,胡得瑟什麽,不是那块料就别穷折
腾。
李红凌和武亮吵得天翻地覆又吵到了黄海丽跟前。
李红凌掰著武平平的手指头给黄海丽看,说妈您看她的手指头多长,还有她这腿,这比例多好,全随了我了,当初我
在青海上高中就差点选进文工团去,前几年我还碰著那个团长直说我亏死了,您说她这麽好的条件不去弹琴不去跳舞
多浪费啊!
黄海丽看著李红凌65公斤的强壮身体再看看武平平小小的手,还没看出点条件好的名堂,李红凌又接了一句话,武末
末这麽好的资质现在卖鱼去了,我们家武平平可不能就混在这个院子里永远碌碌无为长大了当个卖菜的。
武末末正拿了武平平的擦脸油给手上润滑呢听了全没当回事,黄海丽听了青了一张脸,看到儿子手上到处都是血口子
,一巴掌拍过去,“你明天别去了。”
怎麽能不去,武末末明白那就是他妈的一句气话。哥哥一家三口回来了,李红凌一个月就给他妈150元生活费,以前
不卖鱼不知道,卖了才清楚150屁都不够干,更何况武平平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牛奶酸奶各一包,他妈
妈还要每天变得花样做好吃的,顿顿得有肉,但凡一天没肉那李红凌的脸就能拉的一尺长,阴阳怪气问他妈是不是肉
又涨价了。事实上那150还不够武平平一个人吃的。可他不能说他嫂子,也不能给他哥说,现在他挣的虽然不多,能
给他妈减轻点负担就是一点。
卖鱼除了早上进货累一点,别的还好说,至於刮鱼鳞弄伤手,他真没觉得啥,那个道道里卖鱼的哪一个不这样。
武末末在卖鱼的时候有两个消遣。早上、下午各一个,早上是看那个大铁皮盆子里的鱼在里面活蹦乱跳,他和李师傅
会押宝那一条会跳出盆子去,输的人会连刮三次鱼鳞带去肚,如果两个人都押错了,武末末刮鳞李师傅清肚。下午则
是和那帮子没事干的人打牌,双升。
武末末就是在贴了一脸白条子的时候看到的严磊和他妈妈。
下午鱼市基本上没什麽,就算来一个,也很少有人答理。
武末末抓了一手牌正张牙舞爪挤眉弄眼地给对家李师傅支招,他们俩有连络暗号,动动眉毛就是出梅花,挤鼻子方块
、咬嘴巴红桃,眨眼睛黑桃,如果几个一起动,那就是不用想了抽主。
武末末正把他的五官调动到全勤,突然听一个女人喊了一嗓子,“师傅,拿条鱼。”武末末旁边的人哎了一声,把牌
往腰里一收,招呼去了。
武末末一斜眼就看到了严磊,那个女声是他妈妈发出来的。严磊提著个带子,穿著一件阿迪的白T恤和黑运动短裤,
脚底下白色的NIKE运动鞋踩在地上的积水里也依然干干净净,整个人就一个词,清爽逼人,他妈妈穿著套裙,离盆一
米远指著盆里的鱼,“那条,那条,鲤鱼,不是那个,小一点的,对,对,可得洗干净点啊。”
严磊没有认出武末末来。因为武末末一看到严磊就低下了头,还把一顶他五块钱买来遮太阳的运动帽扯下来盖住了半
张脸。其实就算武末末不低头不戴帽子,严磊也不一定能认的出。武末末脸上三道白纸条脸上两条,鼻子下一条装饰
的极具特色。
武末末低著头扭著腰还要接对面李师傅的暗号。武末末知道严磊的生活就应该是和他妈妈一样穿得漂漂亮亮,生怕盆
里的脏水溅出来沾在身上,而他武末末就是红楼梦里知道有一门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豪门远亲,就切切地盼著能从那
里得到点什麽好处的刘姥姥。
严磊跟他妈妈买完了鱼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武末末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没法看见。
夏天的向日葵--12
武末末分数下来了,黄海丽盯著那个分数愣了好半天,才激动的狠狠的给了武末末一下,“儿子,你行啊,我得给你
爸说说去。!”看到他妈走路都不稳当了,武末末笑了笑又去卖鱼去了。
等收到X大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武末末已经整整卖了三十五天的鱼,从李师傅那里接过850元钱的时候,李师傅刚说
了句,“末末跟你一起卖鱼真好玩,你小子就是一乐子,下回放假了再来”就收住了口,可能两个人都明白,没有下
回了。
武末末进了一本X大,也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重点了。去拿通知书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志愿报的实在太低了,以他的分
数是真的能进清华的。武末末看著那张通知书有好长时间没有反应。
他一点也不後悔,他知道他是对的,这麽高的分能让他进这个学校他已经很满意了,但凡他再狂傲点,他的档案就会
以这种理由那种理由从那些高门槛的学校里扔出去,那些高门槛的学校的对分数早没了基本的欣喜度。
听著教务处好多老师都在为他惋惜,班主任更是过来後悔地拍著武末末,“早知道你能考这麽好,全校第一,当初怎
麽也能找个理由让校长免了你的处分,就算王健母亲再闹又能怎麽样,王键都不在咱们学校了,还能闹出什麽名堂来
,哎,你看看,这多可惜,要不咱们学校不就有一个清华生了。”
武末末笑了笑。理由,我拼命找理由的时候您只说我进步了。不管是早知道,还是清华生,他明白他们不是再为他惋
惜,只是为了学校失掉了一个这麽好的宣传机会惋惜,他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再努力也不会被人看见,所配得上也
就只有事後的扼腕痛惜。
拿了通知书回来,在他们院子前一个路口正碰上方成和赵小玲两人一个低著头站著,另一个蹲著。
“怎麽了,方成,又吵了。”方成一见是武末末,站起来擂了武末末一拳,“前两天我还和严磊说你呢,没你这小兔
崽子,这麽长的暑假怎麽玩都似乎少点啥,哎我说你小子下个乡怎麽下成黑人了?”
武末末下意识的摸摸脸,“天天地里晒著能不黑,你们俩这又是干嘛呢?”
“末末,你小子行啊,第一名,红榜最上面站著呢,你没见我取通知书时你们班的那个老妖婆有多兴奋,逢人就说状
元是她教出来的,快成了祥林嫂了,妈的,就我倒霉,小玲考进了本地师范,我得去山东吃煎饼卷大葱了,这不明明
白白的折磨人吗?”
武末末一听知道这事他不便於参加,拍了拍方成,“走的时候说一声,兄弟我给你饯行。”
“行!。”方成应了声,正准备又蹲下来,突然又冒了一嗓子。
“末末,你这小子就是有福气,严磊这次勉勉强强也算进了X大,你们俩又可以去那里勾搭成奸去了,这回可算是彻
底把我这第三者撇掉了。”
“呵呵,那就等我们搭伴去山东慰问你,不过,提前告你,我可不吃大葱,我要吃山东大枣。”
“滚蛋吧。”
武末末回到家里,武平平正站在小小的客厅里拉小提琴,小小的人小小的琴,要不是拉得实在太难听,光从形式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