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深处 下——弄何

35.

窗外是烟花绽放的声音，室内血花四溅，地上腻腻的一层血液，风逸站在高台，冲锋枪伴着烟花的绽放，倒在血泊中的老人，手里紧紧的握着手枪，死前的哀号似乎还留在耳边。

“没留一个活口。”项篱踏着尸体走进了高台，仰视台上的风逸。

“走。”风逸拿了打火机，扔在了帷幔上，从后面走出了夜总会，离开很远，还能看见后面的火光，“死亡的弟兄，没人给十万美金，其余的先去马来西亚玩一下，费用组织出。”坐在车上，风逸对开车的项篱说。

进入巷子，四处的弹痕引起了风逸的注意，风逸下了车，站在一个房子的外部，摩挲一下弹坑，拽出了一个弹壳，满眼的冰寒。项篱领着人跑上了楼，门是被踹开的。

“老大。”项篱看着风逸，风逸的眼白泛红，充斥着血丝。

风逸站在一个拐角的地方，清晰的车胤还留在地上，风逸顺着车胤走到了大道，“回去。”项篱想说什么，但是看着风逸的眼神，跟着风逸回了房间。

一连几天，风逸不眠不休，盘踞在纽约的古罗斯家族的人来了旧金山，邀请风逸去做客，风逸从新收拾一下自己，带着项篱亲自赴约。

设宴的地点是当地很普通的一个小别墅，进门的时候项篱的枪，刀之类的都被收走，进门有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请进了大厅，到大厅的时候，主座上一个穿着黑色烫金印服饰的中国老人在和一个金色卷发的中年外国男子下棋，看到风逸进门，老人亲自起来，“久闻黑狼大名，第一次相见，老朽深感荣幸。”

“我姓风，名逸。”风逸的开场白让老人有些尴尬，风逸来旧金山日久，但是始终是在幕后，前台都是用项篱的名义来操作的。

“风先生，我们见过面。”金发的男人友好的伸出手，“我是杰尔森，很高兴再次见面。”

“我记得，在华盛顿司令的府上有过一面之缘。”风逸伸出手，古罗斯是美国隐性的政商界的显赫家族，风逸要给三分薄面。

“呵呵，风先生还是一样的直接。我这次的到来是私人性质的，所以让田先生做中间人，要是冒犯的话，请见谅。”杰尔森微笑的说。

“那就打扰田老了。”朝着老人微微鞠躬，老人在旧金山也有些薄名，祖上也是淘金起家，不过逐渐的没落了，但是儿孙在商界还算争气，因为中国人的传统是要德高望重的老人出面解决的，所以有些事老人还是会出面。杰尔森找到他出面也是个聪明的选择，这样这件事就是中国人自己内部的事情了，和古罗斯家就没什么关系了。

“呵呵，不麻烦，都是朋友。这里简单的准备了一些薄酒，还请不好嫌弃。”老人挥手让人把棋盘收拾了下去。

“您还是这么谦虚，我倒是好久没迟到正宗的中国菜了。”杰尔森略带期盼的口气说。

“你们家天来了也算运气，家中刚从中国运来了江豚，肉吃细嫩，鲜美可口。”老人笑着指挥佣人铺好了餐桌，老人在中间，杰尔森在右侧，风逸和项篱坐在了左侧。

中国人自己食不语，杰尔森也是良好的世家出身，一顿饭安静无声，正餐吃完了，几个人在佣人端来的盆里净了手。佣人送上了果盘后和茶水后就径自离去，田老也找借口走开。

风逸用牙签签了水果吃，等着杰尔森的话。一会儿杰尔森见风逸没有说话的意思，招招手，他的随从走了过来，杰尔森说了些什么，随从又走了下去。

“我知道中国人有上门做客要带礼物的习惯，这次除了给田先生的礼物，我还带了风先生的一份，还希望你能收下。”

就在杰尔森说完后，鲍勃几乎是跳着冲了过来，“风逸，李晨和宝宝跳海了，团子差点死了。”项篱接住了激动的鲍勃，鲍勃的左脸一脸的擦伤，涂了药，但是还没好，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刚才的激动险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风逸看着杰尔森，希望杰尔森能给出解释。

“鲍勃先生受了惊吓，还被压断了两根肋骨，不过经过调养已经没有大事了，您的那只豹子，因为被气囊压住，有内伤，还在重症监护室，另一位朋友和那个小朋友，我很遗憾，他们自己跳进了大海。”杰尔森边说边看风逸的脸色。

“他们受伤了么？”风逸皱着眉头。

“李晨好像中抢了，我也不太清晰，突然的头晕，李晨自己驾了车不要命的往海里开，绑架我们的人就开了枪，后来没控制住就车祸了，不过我好想看到血了。”鲍勃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激动的比比划划。

“伤了我的人，我没道理放过。”风逸拿了水果签把玩。

“冯的人已经都没了，应该可以平息你的怒火了吧。”杰尔森这次来也真的是私人原因，他是古罗斯家族的代理人，古罗斯的小少爷年轻气盛，被李家原来的旧属利用，想脱离了原来的组织单做，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们不想放弃风逸手上的路子，起了杀心。

这件事杰尔森是后来知道的，那个小孩子知道风逸竟然会灭口，夜总会当天在包厢的人没有一个能逃的过，小孩子害怕就和杰尔森说了。杰尔森和风逸有过一面之缘，他知道这个像狼一样的人不会放过陷害过他的人，而这件事还牵扯到华人，为了避免把事情闹大，他这次是亲自来说服风逸息事宁人的。

“小孩子不懂事，本来我也不会再追究，但是他不该伤了我的人。”风逸的手一甩，手中的水果签顺着杰尔森的耳边叉进了他后面的墙壁。

“你还想要什么，古罗斯的小儿子是调皮了一些，但是大体上还是一个很乖的孩子。”

“古罗斯的家教看来还是要在严一些的好。”风逸重新拿了水果吃了一块，“我们不会收纽约的地盘，但是相应的，我们的货不能被压。”

“那是官方的事情，他们信不过你们亚洲人。”

风逸不再说话，拿着水果签比划，“可以，那么合约成立？”

“成立。”风逸把签字叉进了桌子，这个时候田老亲自端了果盘上来，“杰尔森，你肯定没吃过这种果酱，可是我根据中国古代的技法熬制的，甜而不腻，吃起来口齿留香。”田老拿上来两个小泥礶，封口还有蜂蜡。

“是么，那我真是荣幸。”杰尔森接过小泥礶。

“这个送给你吧，以后欢迎来我这里做客。人老啦，总想着有人陪，一个人太孤单了。”老人乐呵呵把罐子递给风逸身边的项篱。

“多谢，我们还有事情，就不就坐了。”风逸点头称谢。

“是么，我还想和你下盘棋呢。”老人略带遗憾的说。

“风先生的事情很多，不介意的话我们还可以来一盘，我对中国象棋很感兴趣。”杰尔森转头对风逸说，“那只豹脱离了危险我会托人给你送回去，欢迎你下次来纽约。”

风逸点点头，后面跟着项篱和鲍勃离开了别墅，田老笑眯眯的看着杰尔森“这可是一匹狼啊，狠起来六亲不认的。”

“我都后悔答应了李先生，也许我不该给自己留一个对手。”杰尔森看着风逸一行人的背影，身体发寒。

“你们不懂东方人的含蓄，到了独孤求败的境界才痛苦呢。人都走了，过来在陪我下盘棋。”佣人从新拿上了棋盘，杰尔森和老人对弈，心思却是在风逸的身上，久久不能释怀。

项篱在鲍勃的指挥下开着车到了一个码头，早没了车祸的痕迹，海水依旧无情的拍打着岸边，激起几米的浪花。风逸站在海风中遥望大海，远处的海与天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他为什么总是想跑掉。”鲍勃几乎听不清风逸的声音，小心的走上去。风逸带着疑惑转头看着远方的大海，鲍勃害怕的抽筋，要是让风逸知道了真相，后果不用想，他自己就跳下去喂鲨鱼了。

“他们应该是平安的吧。”风逸自言自语。

“他们是人鱼啊，能有什么事。”项篱走过来，和风逸并排站在码头，“李晨那小子机灵着呢，绝对不会有事。”

风逸在海边站了很久，思考了很久，他要建立一个无坚不摧的城堡，让他爱的人不在恐惧，不在悲伤，不在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到伤害。风逸伸出手，海风的腥咸让他想起了李晨身上的味道，想起了第一次看见李晨的时候，水蓝的鱼尾，像是从童话中走出的人。

“我错了。”风逸大声的喊，码头上的人像是看疯子一样的看风逸，鲍勃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祈祷风逸千万别再这个时候想起催眠的事。

“我真的错了。”风逸喃喃的说，似乎这样歉意就能随着海风被李晨听到。风逸看着自己的双手，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变的嗜血，以前他是享受着这样的改变，看着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瞧不起自己的，还有那些无辜的人卷入了复仇的盛宴，在黑暗中走的越远，对于光明越是渴求，在饥渴的背后是毁灭的欲望。

他厌恶所有美好的东西，李晨成了他的牺牲品，他曾经想圈养这一摸洁净，在一点点的抹上鲜血，陪着他走过地狱。伤害已无法挽回的横亘在两人中间，风逸不知道自己的道歉会不会得到李晨的原谅，但是他不会松手，那是他的良心，心里藏的唯一的一片善念。

风逸享受血的温热和腥甜，没了李晨，或许他真的会入魔，万劫不复。

36.

李晨带着宝宝和蓝鲸一起旅行，蓝鲸妈妈的宝宝已经有四个月大了，蓝鲸妈妈要带着它去北极获取更多的食物。李晨身上还有伤，所以一直跟着蓝鲸妈妈为伴，伤好后已经到了北极。

巨大的蓝鲸张开嘴获取磷虾，李晨放开蓝鲸巨大的鳍，小心的透出海面，广阔无垠的大海如一面镜子，岸上是褐色的石头和少许的绿色，成片的海鸟把窝建立在海滩上，下面是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的海豹。

李晨顺着潮水向岸边游去，在一个背阴的地方，清理了石子，小心靠上去，鱼尾在海里啪嗒啪嗒的扑打水面。

“爸爸。”宝宝快乐的抓着半条鳕鱼游了过来小心的拿给李晨，李晨回到水里抱起了宝宝亲了一口，“宝宝乖。”狠狠咬了一口鱼，父子两个你一口我一口的吃掉了鳕鱼。头上抛下了阴影，李晨吓了一跳，抬头，原来是一只小小的北极狐，好奇的看着陌生的客人，李晨起了玩心，龇牙叫了一声，小狐狸吓的跳走了，宝宝不明所以的咯咯笑，李晨也是抱着宝宝在海里打圈。过一会儿，吱吱的叫声在上面响起，没想到那个小狐狸竟是不怕人，还叼来了挣扎的小海鸟扔给了他们，然后跑掉了。

李晨捞起了小鸟，叽叽叫的可怜，满身的唾液，不过还好没弄到手上，李晨知道这只小鸟活不下去的，因为它离开了巢穴，而海鸟不会喂养其他的孩子。李晨抓了磷虾，撕了肉喂给小鸟，然后把小鸟送上了岸，看着小鸟摇摇摆摆的远去，他能做的只是祈祷小鸟能找回自己的窝。

此时北极的海下很热闹，因为正当夏季，气温回升，温暖的海水养育了大量的微生物，吃微生物的鱼虾也会增多，所以来北极觅食的海洋动物像是开一场派对样的纷纷拖家带口的到来。黑压压的灰斑鱼在海里穿梭，蓝鲸，独角鲸，甚至还有宽吻海豚在同一个海域和平相处的觅食，丰富的食物让北极特有的动物都在拼命的吃东西，在冬季来临之前他们要贮藏足够的脂肪。

虽是夏季，但是北极的平均气温也在零下八度，非必要李晨是不喜欢赤裸在外的，只有在正午的时候，他会躲在背阴的地方，斜对面的上坡上可以看到扑捉海鸟的因纽特人，他们用一个套子在头上一甩就能套到海鸟，大批的海鸟拥挤在一片海岸，对于因纽特人来说，这些海鸟是冬天食物缺乏的时候的备用食物。

极其难得的闲适，李晨抱了宝宝靠在背阴的岸边，指着不时在岸边停留观望的鸟说，“这是鸟，跟爸爸读。”

“鸟。”宝宝的小手指着海鸟。李晨扔了一些磷虾在旁边，一些胆大的海鸟竟然会靠近，小心的啄一下，看着李晨没什么反应，在啄一下，李晨伸手后又跑掉。

“走。”宝宝晃晃小脑掉。

“小鸟走了。”李晨耐心的说，

“鸟，走。”因为宝宝不过四岁，常年都在家里，很少和外界接触，词汇量少的可怜，还有让李晨头疼的是宝宝不喜欢用声带发音，更喜欢用声波。

“宝宝乖，连起来，小鸟走了。”李晨抱着宝宝，看着宝宝的眼睛，指着自己的嘴，“跟爸爸读，小鸟走了。”

“鸟。”宝宝委屈的读了一个字就不肯在读了，挣脱了李晨的怀抱游向了大海的深处，远处低沉的鸣叫，小蓝鲸应和的宝宝的召唤，不知道两个小家伙又到那里去玩了。李晨无奈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海面，吱吱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李晨回头，那只可爱的小北极狐费劲的用嘴扯着一直鸟巢往他这边拉。李晨也好奇的看着小东西，小狐狸把鸟巢拉到了李晨的面前，里面是还没有孵化的蛋。

“给我的？”李晨指指鸟巢里的蛋，在指指自己，感觉有些奇妙。小狐狸吱吱的叫唤，两只前爪直立起来，兴高采烈的比划，而后扭捏的背过身子，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摆一摆的。李晨觉得很荒谬，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想不通他怎么会成为一只狐狸的求偶对象？

“谢谢，不过我不能要。”李晨非常礼貌的把鸟巢带着蛋还给了小狐狸，他的确不喜欢吃生的蛋。

小狐狸伤心极了，叼着鸟巢一点点的挪走，还时不时的停下来，看李晨一眼，李晨憋不住的哈哈大笑，这件事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让人开心的事情。

夏季的北极吗没有黑夜，李晨困倦了就返回深海蓝鲸的身边，趴在蓝鲸的身上熟睡，蓝鲸的族群接纳了他们父子，宝宝和小蓝鲸一样得到了其他蓝鲸的照料和保护。一阵嘈杂的声音，李晨惊醒，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大型的船舰，突然的轰鸣让他不知所措，逃到了海洋的深处，悄悄的观望，看着船底他就知道又是丹麦的捕鲸船，除了东亚的日本，北极地带捕鲸人都会租用丹麦的船只，实行着所谓的科学捕鲸。

李晨并不想和这些人正面攻击，悠扬的鸣叫响彻海域，所有蓝鲸的族群集体下沉，船舰上一片的混乱，放下的捕鲸网在海中慢慢的下沉。李晨拿了一端，围着船饶了一圈，最后缠绕在了船尾的船舷上。李晨游了很远，看着忙碌的人群感觉厌恶，飞速的下潜，和蓝鲸的鲸群换了海域。北极的海域被几个国家争抢，像这种滥捕鲸鱼的捕鲸船不会得到实际的处罚，一些公益的社团会发出谴责书，但是在实际的商业利益面前，一纸谴责书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可以，李晨觉得在海里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此起彼伏的鲸鸣像是合唱团一样远去，嘲笑着人类的贪婪无知，李晨随着宝宝在鲸群的中间，北极的夏季还没有过去，但是鲸群已经开始准备迁徙，但是明年它们还会回来，因为这里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冬季很快的降临了，体型庞大的蓝鲸要回溯到温暖的海域，那里才有他们所需的食物，李晨没有走，他厌倦了时时刻刻的躲藏，他想待在人迹罕至的北极。李晨和宝宝伴着悠扬的鲸鸣送走了朋友，海面上是厚厚的冰层和漫无边际的黑暗，贴进冰层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风的呼号。李晨不许宝宝靠近冰层，因为因纽特人会在这个时节猎食冰下的海豹。

海豹不能长久的在水下，它们会寻找凿开的冰窟呼吸，不幸的话就会成为北极熊或是因纽特人的食物。李晨不想接触任何的人类，远远的避开了因纽特人，他带着宝宝在远离海岸的地方觅食玩耍，不过宝宝喜欢新鲜的北极贝，迫不得已他们还是会到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