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深处 下——弄何

冬季的北极，潮水漫过了夏季的海岸，上面附上了厚厚的冰层，一些牡蛎和北极贝会附着在海岸的石头和峭壁上生长，味道鲜美多汁，偶尔李晨会带着宝宝到这里敲几个尝鲜。

这次李晨带着宝宝游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前方的冰层的窟窿，很明显被开凿过的痕迹，李晨才记起来潮汐刚过。因纽特人冬季的食物稀少，多是海豹，或是夏天存放的海鸟，他们会趁着每个月海水退潮的时候在海岸上面的冰层打个窟窿，钻到下面获取新鲜的海贝，不过时间不过十几分钟，海水会再次蔓延，他们基本是能拿多少算多少，但也算是给单调的食物换个口味。

李晨悄悄的靠近窟窿，他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海面上的世界，他偷偷靠近窟窿，啪的一个巨大的撞击，顺着窟窿开了更大的口子，一个雪白的熊头钻了进来，张嘴试图咬住李晨，李晨吓的捡起手边的石头扔了过去，北极熊被打到，咆哮一声把头缩了回去。李晨带着抓着宝宝迅速的离开，可以清晰的听到冰面上北极熊极重的脚步声。忽然前面塌陷了一块，北极熊整个身子都陷了进来，李晨吓的不轻，鱼尾高频次的拍打，朝着另外的方向前进。

北极熊在李晨和宝宝的后面紧跟不舍，李晨张嘴，次声波响起，刺耳的音波甚至击碎了头顶的冰层，塌陷的冰层阻碍了北极熊的速度，李晨拉着宝宝游入了深海，看着北极熊无奈的返回了冰层上面，李晨松口气。

“爸爸。”宝宝的手里还拽着一个海贝，李晨紧紧的抱住宝宝，“宝宝不怕，乖。”一声叹息，那里才有他们安全的栖息地。

日复一日，李晨不敢在带着宝宝到海岸，宝宝无法适应寂寞单调的生活，在海里吵闹，李晨只能带着他去找稀少的独角鲸。鲸群很不友善，排斥他们的到来，李晨安慰着哭泣的宝宝，心里也心疼，北极果然不是久待之地，等来年夏天，他等着蓝鲸回来，在跟着他们返回太平洋。

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海冰开裂，李晨带着宝宝会浮上海面，静静的欣赏万物复舒的美景。在海冰开化的季节，也是因纽特人捕猎独角鲸的好季节。独角鲸成年后左侧的长牙会螺旋向外笔直的生长，成蓝白色，基本生活在冰冷的深海，不会靠近海岸和浅滩。独角鲸的皮内有丰富的维生素C，是因纽特人必备的食物，可是以为内它的习性极难捕捉，只能在海冰刚开始融化的时候，在海冰的缝隙会看见独角鲸的影子。

海冰已经非常的薄，李晨可以看见冰面上搭了帐篷的因纽特猎人。带着宝宝，李晨远离了这里，可是他放不下在这里游荡的独角鲸，这种美丽的自傲的生物。

猎人已经找好了目标，一头年幼的独角鲸在裂缝间玩耍，独角鲸聪明的猎人乘坐了独木舟，手执标枪小心的靠近。两个猎人扔出了标枪，李晨在水中看到猎人出手，急速的摆动鱼尾冲出水面。

猎人惊讶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双手闭合膜拜，李晨跃到半空，激起的水花化成了水幕落下，黑色的长发挂在了白皙的肩旁上，蓝色的鱼尾在阳光下泛着剔透的蓝色，愤怒的看着猎人，手中紧紧的抓着一只标枪。

独角鲸被激怒，泛起的海浪险些把独木舟掀翻，李晨毕竟还有着人类的基因，他安抚着暴怒的独角鲸，拔下了另外一只标枪，狠狠的扔到了猎人的身后，猎人后面的冰上是其他的因纽特人，都朝着他跪拜，不敢抬头。李晨带着独角鲸离开了这片海域。

深海凄惨的鲸鸣远播，受伤的年幼独角鲸惊慌的召唤者母亲，李晨带着宝宝，远远的看见鲸群逐渐的靠近，便想离去，没想到受伤的独角鲸轻轻的翻滚，碰触他的尾巴，李晨笑了，他可以融入这个家庭，拍打鱼尾碰触独角鲸润滑的皮肤。鲸群终于接纳了他们。

37.

夏季将至，远远的传来的鲸鸣让李晨微笑，去年的小蓝鲸已经长大，宝宝也已经五岁了，开始第一次退牙。牙齿一颗颗掉落，换上新的，每天宝宝都因为磨人的牙疼哭闹不已，李晨只能嚼烂了食物喂宝宝，蓝鲸的到来让宝宝开心了一下，随着小蓝鲸去往深海。

李晨趴在蓝鲸妈妈的眼边，鱼尾拍打着蓝鲸的皮肤，蓝鲸妈妈愉悦的鸣叫，带着李晨潜往了深海翻滚嬉闹。从深海浮上海面，看见宝宝流着豆子来找他，张开小嘴，前边的牙床露出两个白色的嫩牙，嘴中还有肉丝，“叫你在嘴馋。”李晨无奈的用指甲跳出牙缝中的肉丝，“小心牙牙长歪了。”

“爸爸，我疼。”宝宝眼中含着小泪花，轻轻晃一下就成了豆子掉下来，宝宝五岁了，已经能能用长句子表达自己的意思，而且身体也成长了，看起来像两岁的小孩子。

李晨亲亲宝宝的脸蛋，“乖，等牙长出来就好了。”李晨只能口头的安慰下宝宝。

宝宝拽着李晨的头发，把自己紧紧的贴在李晨的身上，小小的鱼尾拍打李晨的腹部，李晨知道宝宝牙疼的脸都肿了，但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轻轻拍宝宝的后背哄宝宝睡觉，睡觉宝宝就感觉不出来了。

李晨带着昏昏欲睡的宝宝刚想沉下海面，一个白团向着他们游过来，中途又游了回去，李晨扑哧笑了出来，他知道是去年的时候遇见的小狐狸，不知怎么的对他一见钟情，还念念不忘，北极的寒冬过后小东西又跑来他常去的海滩蹲点，没想到还真的被他遇到了。小狐狸在他的教导下会一点水，但是游不远，看着海岸上毛发狼狈的贴在身上的小狐狸李晨也不忍心了，带着宝宝游了过去。

小狐狸抖动脑袋甩干身上的水，眼巴巴的看着李晨，黑色的小眼睛水润的像黑色的琉璃，李晨忍不住揉弄一下小狐狸的毛发，结果没干的皮毛揉成了奇怪的形状，李晨忍俊不禁，不厚道的笑了。小狐狸靠近李晨的手掌蹭了一下，转回去叼了一个东西过来。小狐狸总是喜欢找来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他，上一次他还受到了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牙齿。

看着小狐狸费劲的叼来的东西，竟然是被大包密封的一个长条盒子，李晨拿起了盒子，小狐狸高兴的吱吱叫，李晨把外面的一层防水胶带除掉，里面是普通的木盒子，很容易的打开，翻了一下，是李晨看不懂的文字，有几页英文的文件，记录北极海冰变化情况，还有一个类似于护照的小本子，一个年轻的亚洲人的照片，但是下面的文字确是看不懂，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笔或是一些李晨看不明白的东西。李晨想可能是小狐狸偷过来的，不过他也没在意，不是什么值钱重要的东西，“谢谢你，不过不要在叼东西过来了，我真的不需要。”李晨摸摸小狐狸的头，小狐狸颇为享受的翻个身，露出了小肚皮，李晨用手指戳戳小东西的肚皮，小东西叫了几声。

李晨把盒子丢在了海岸的一块岩石和沙滩的夹层，里面都是小狐狸搜集过来的东西。小狐狸虽然有些粘人，但是李晨在北极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很珍惜，可是也清楚，等北极的夏季结束他就要和蓝鲸一家回热带了，到时候它可能会很伤心吧。

李晨陪着小狐狸玩耍了一会儿，小狐狸跳着跑着走开，趴在鱼尾上宝宝睡的正香，李晨把宝宝捞上来抱在怀里，向深海的鲸群游去。

夏季转眼过去，鲸群陆续的离开，李晨知道他们也即将远行，不禁有些惆怅。小狐狸还会时不时的过来，李晨不厌其烦的说着离别的话，但是毕竟是动物，看着小狐狸温润的眼睛，李晨觉得自己突然的离去有些残忍。

八月中，李晨拿了一整条的雪鱼给小狐狸，小狐狸感激的用舌头舔李晨的手臂，欢喜的吃鱼。宝宝在一旁好奇的拽着小狐狸的尾巴，他很喜欢小狐狸毛茸茸的皮毛。

“我要走了，有缘的话，以后还会再见吧。”摸摸小狐狸的耳朵，李晨笑的有些勉强。八月底，李晨再没去看小狐狸，与独角鲸群惜别，跟着蓝鲸群踏上了回归人类社会的路。

蓝鲸群中很多怀孕的雌鲸，它们要选在安全的近海分娩，近海蓝鲸的天敌少，适合哺育新的生命，但是在近海没有蓝鲸的食物，蓝鲸妈妈要饿着肚子哺育新出生的小蓝鲸三个月，然后再次踏上回归北极的旅程。李晨中途离开了蓝鲸群，他带着宝宝顺着入海口逆流进入了河道，两边倒映着白色，或是黄色的尖顶建筑，很多船只来往穿梭，李晨带着宝宝沉在河底，他在等待，等待天黑的时刻。

宝宝正在和李晨闹别扭，宝宝不喜欢回到房子里，他讨厌被关在狭窄的浴缸。李晨默默摸着宝宝的头，他做不到在海中永恒的流浪，他也会想念，他的朋友，他的研究，五颜六色的花朵，味道各异的食物。李晨在人类的社会成长，他习惯了社会人的一切，在无垠的海洋他没有安全感。

夜色悄然降临，水上热闹非凡，李晨耐心的等待，终于子时，人群散去，李晨悄然的游到一个僻静的岸边，小心的查看，再三确定没人以后，李晨小心的上了岸，蓝色的鱼尾晾在凹凸不平的石砖上，硌得他有些疼。李晨尽量的伸长了鱼尾，他的头发已经长的可以蜿蜒到鱼尾，小心的拨开头发，希望鱼尾能迅速的风干，他把鱼尾横在街上，身子探出岸边的石台，宝宝搂着李晨的隔壁不肯放开。

女生的尖叫在黑夜中极为的刺耳，李晨抬头，不远的桥上一群年轻的男生女生正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李晨急忙跳入了水中，抱着宝宝沿着河底，分不清方向的急速游开。一连几天，李晨躲在幽暗的暗河河道不敢离开。这几天在外面的人明显增多，还有穿着潜水设备潜入河道的人，李晨责怪自己太过大意。

又等了几天，搜索的人不见减少，没有了食物来源，逼不得已，李晨带着宝宝沿着暗河的河道向里面游去。暗河的河道没有亮光，宝宝害怕的紧紧的抓着李晨的脖子，一些奇怪的丑陋生物在李晨身边游过，李晨压抑着自己的恐惧，这个时候他不能害怕，他还有宝宝要保护。

暗河的河道错综复杂，李晨根本分不出方向，李晨和宝宝靠着暗河里的小虾维持着生命，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宝宝明显没有了力气，靠着李晨，都是李晨带着他向前游。看着前方出现的岔道口，李晨绝望了，可能等不到他找到出口的那天就会被饿死在里面。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李晨闭着眼睛，摸索着向前游，直到身体透支，李晨疲劳的搂着宝宝沉到河底。李晨开始绝望，多日不进食让他也变得虚弱不堪，一粒珍珠从李晨的眼角滑落，或许他走了没有遗憾，但是宝宝，不过是五岁的孩童，他还没长大。

李晨不甘心，他不相信会这样的死去，拼了力气，拽着宝宝在河底爬行，触摸到河底，李晨摸到了一块布一样的东西，这样的发现让李晨欣喜若狂，或许这个暗道连接着某个人类住过的地方。带着最后的希望，李晨拽着宝宝艰难的爬行，河道越老越宽，李晨可以听到水滴滴落在水面的声音，他把宝宝推在前面，浮上水面的一刻，李晨的眼中一片黑暗，极度失望的李晨终于经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宝宝小声的趴在李晨身边啜泣。

幽幽的醒来，宝宝趴在他身边，李晨害怕的靠近宝宝的胸口，心脏还在微弱的跳动，李晨心酸的掉下了珍珠。小心的把宝宝抱在怀里浮上水面，虽然还是一片黑暗，但是李晨看见了一扇门。他观察了一下，他们在的水池是一个池塘，这个水池是天然形成的，上面是未经修饰的空洞，有空气从那扇门吹进来，带着一些霉味。

李晨小心的爬上岸，把鱼尾平放在岸边，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明显的，从这里出去，应该是人类的地盘。李晨现在急需食物。

李晨睁着眼睛等待时间的流逝，鱼尾化作了双腿，宝宝醒了，虚弱的趴在他的怀里。李晨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踩在坑坑洼洼的岸上，有些咯脚。走到门前，门市木质的，早就破败不堪，轻轻推下一下，门锁烂的掉在了地上。李晨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捡起了地上一块尖头的石头握在手中，走进了黑洞洞的楼梯。楼梯是石头垒的，又硬又冷，沿着楼梯蜿蜒而上，李晨走到了一扇门前，门是向外开的，但是外面被什么挡住，李晨用了力气把木门拆开，挡在外面的仍然是一堵墙。

李晨的心瞬间荡到了谷底，他试着用石头击打石墙，幸运的是石墙不厚。李晨回到下面找了很多的石块用力的击打，终于石墙有了裂缝。李晨顺着裂缝逐渐的扒开了一个洞口，自己先钻了过去，然后把宝宝接了出来。空气中满是灰尘，李晨咳嗽几声，到处都是用白布蒙着的东西。他掀开一个白布的一角，里面都是一些家具，有好的，也有残破的。

找到屋子的门，门锁轻易的被打开，呼吸道新鲜的空气，让李晨高兴的想流泪。外面是一个走廊，满是灰尘，延伸到李晨走出的屋子。李晨踩上去，完整的一个脚印，走过走廊，在拐角处没有了灰尘，拐角左边的两件房间明显是住人的。

李晨小心的靠近房间，没有任何的声音，握住门把手打开门，里面没有人，乱糟糟的，一台笔记本上挂了一只袜子，放在桌子上，大床上都是书和杂志，第二间房间被锁住，李晨知道房间的主人可能不在。

顺着楼梯李晨来到了大厅，他找到了厨房，给宝宝热了牛奶，自己找了意大利面用微波炉热了吃掉。又给宝宝喂了些面条，收拾完了东西，拿着抹布上了楼，二楼的走廊他的脚印太过明显，一定要擦掉。

38.

李晨抱着宝宝路过满是灰尘的房间，不经意的刮落了一层白布，一副倒着的油画引起了李晨的注意，李晨把房门打开，小心把油画放正。光线不是很清晰，画的是一条雌性人鱼，看周围的环境好像是里面的地下室，不过显然那个时期的地下室比现在要豪华。漂亮的雌性人鱼蓝发蓝颜蓝尾，慵懒的趴在岸边的软垫上，鱼尾自然的浸在池水中，看着画的作者。

西方的绘画中很早就有神话题材的画，整幅的画和李晨看过的其他写实油画没什么不同，只是尺寸超乎想象的大，将近有一人高，李晨盖上了画，突然想起了上来时弄坏的墙壁，他把画拖到洞口，油画也已完全的掩盖洞后的痕迹。

李晨返回室内翻找有用的东西，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很多旧时侯的银质烛台和已经满是灰尘蜡烛。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去了房主的卧室找翻找，真的找出来一个精致的打火机，返回的时候怀里的宝宝已经熟睡，李晨拿了东西小心的穿过边缘参差不急的洞口回到原来的水池，把宝宝放回水池，点了蜡烛，昏暗的空间有了一丝的亮光。李晨把烛台放在了离宝宝最近的地方，然后又返回了楼上。

李晨进了主人的卧室，翻找了一下，拿了主人的两个枕头，桌上的一侧堆满了书籍，李晨离开的时候顺手拿走了一本。在冰箱里拿了两个橙子，然后才返回储物室，仔细的关了门，把蒙着白布的巨大油画遮挡在洞口，返回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满是橘黄的灯光，宝宝睡的正酣，小水泡一颗颗的浮上水面破掉，李晨小心的把一个枕头放在水里，等枕头全部被浸湿他慢慢的把枕头拍平，然后把宝宝挪到枕头的上面，宝宝真是累了，小身体扭动了一下，翻个身，露出白白的小肚皮，小小的鱼尾一颤一颤的，闭着眼睛又熟睡了。

李晨默默宝宝的小脸蛋，没有以前圆了，很是自责。现在李晨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又没有认识的人，身上所有的证件都不见了，他即不能去这个国家的相关机构求救，也没钱给认识的人打个电话。更让李晨忧心的是自己的事情是否被发现。想了一下，李晨决定在这个别墅的地下室多待一些时间，对外界多了解一些再做打算。

在昏暗的烛灯下，李晨摊开书，一本英文版的梵高传记，李晨磕磕绊绊的阅读，打发漫长的时光。宝宝醒来后哄着给宝宝讲故事，教宝宝说话。经历这么多磨难，宝宝懂事了许多，不在调皮，陪在李晨的身边，仰着头，逐字逐句的复述李晨的话，李晨摸摸宝宝细软的头发，微微的笑了。

宝宝身体虚弱，玩了一段时间又累了，李晨把宝宝抱回了枕头上，把枕头放在自己身边，自己靠在另一个枕头上看书。李晨也很疲累，渐渐的手中的书滑落在岸边，头歪在一侧也睡着了。很久之后，水池的水逐渐的上涨，漫过李晨的身体，漫过烛台，逼近了房门的最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