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联络负责那个区域的水警,告诉他们,”关掉屏幕,石跃起身披上了外套,“——我现在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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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他走运!这次绝对不会再失手了——尹晋本来打算一个一个除掉,没想到两次都差那么一点儿,果然得先除掉岳央
的小子的吗?可是要制造意外的话,似乎没什么特别可以利用的机会,而且刚才的那一手,说不定已经让他们起疑了
……
能够安静地杀人灭口的东西——尹晋的视线停留在桌面的褐色药瓶上。
现在唯有这个可以胜任了,为自己能够预见的未来清除一切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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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分局前的停车场,因为友人失踪了好几天而依旧颓丧的刑警倚着车身,缓缓地从外套口袋掏出手机,“喂,你找
哪位…”有气无力地按下接听键,然而在接听这通号码不明的电话数十秒之后那褪去活力的脸很快又恢复了光彩,“
——是你?!你和他在一起?你们两个都没事?”在讯问得到确切答案的瞬间,眼泪不禁脱框而出,尽管是因为喜悦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会保护你的!”
“卓…珉峰警官?”轻轻地拍了拍喜悦得忘我的男子,年轻的下属把密封好的文件袋递了过去,“这个是展警司要我
交给你的。”
“欸…警司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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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一瓶的分量刚刚好,除了船长和主要的船员,其他人都应该服下了足以致命的剂量——虽然是有点无辜,不过要
怪就怪那两个难缠的小子吧!根据以前本家的实验数据,平均的致死时间大约是10分钟,当然也不排除个别特殊体质
会有比较大的差别,不过致死率还是有保证的,否则也不会卖给蓝岛里那些疯子的所谓“家属”——毕竟在幻觉之中
死去,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尹晋捏着那个空药瓶,痴痴地笑着,好像在那空洞的瓶身里看到某种美好的,甜蜜的,纯粹的事物…
“…你的游戏到此为止了,”猛然回头,上身已经被对方迅速地压制在桌上,没有胡子修饰的脸硌碰上冷硬的台面,
疼得尹晋差点叫出来,双手也被紧锁在身后,“尹晋先生,我现在以故意杀人的罪名,正式逮捕你。”
“…看来你比你父亲要强得多呢,只可惜…”尹晋瞥了一眼这个正直的青年警官,“我还不打算回去——”膝盖用力
顶了一下桌子下方的烟雾装置,很快这个小房间里就充满了白烟,“…混在烟里的麻醉剂很够呛吧?”感觉到手上的
束缚松开了,身后的人也好像陷入了虚弱的状态。尹晋试着挪动身体,“这可是专门为了你而设计的,与A抗原结合的
麻醉剂…”
然而这股烟雾的牵制作用并不长久,从眩晕之中清醒过来的男人眯起眼睛,十分不悦地打断对方自满的发言,“…没
人跟你说过吗,”这个后辈现在给人的感觉比之前更加危险——几乎是用扯的,拉住尹晋的头发往后仰,眼神相当的
轻蔑,“你真的很吵。”
“——呜!”比刚才被抓的时候痛觉更加鲜明,好像连头皮都会被扯下来一般,“你、你怎么会不受影响?你不是A型
…”
“刚才的确是有点醉熏熏的感觉,不过…”另一只手掐住男子瑟缩的颈项,缓缓收紧的力度让对方更加止不住身体本
能的战栗反应,“比起这种低级的烟,血的气味会让我更加兴奋…”直视对方的眼神宛如利器,只要对上便立刻鲜血
淋漓,“——特别是新鲜的温热的那种…”
“…一队已经发现尹晋!”破门而入的是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员,来得可真及时啊——从举报开始算,现在也不过20分
钟而已——看来上头的人真的很重视这个老头呢,“韩警官,你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请交给我们处理。”
“随你,”就当是顺手卖个人情给那个自己好了。反正除了这个玩具,不是还有一只爱闹别扭的“野猫”在等着自己
吗?“…不过他好像还很‘生猛‘哦。”
“嗯?”为尹晋铐上手铐的同僚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嗯,”这次终于帮“他”把工作上的问题解决了,“那他就拜托你了。”
…接下来,就是实现个人愿望的时间了吧?
第二十四章 等待
“…我靠,那个混球!”青年翘着双手坐在客舱内,看着甲板上的条子们在面前忙乎着,唯独不见那个说过不要自己
离开他视线范围的男人,心里就来气,“还说什么不会放手,结果还不是为了领功扔我在一边…”
“等得不耐烦了?”说曹操曹操就到,“…案子已经结束了,”更可恨的是他脸上毫无愧疚之意,还带着种不以为意
的轻蔑笑容,“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当青年意识到距离过近的时候,嘴唇已经被封住了,“…嗯…唔…!”
这种亲吻,这种蛮横的,突袭般的,猛兽猎食般的热烈亲吻,只会属于那个人——他、他是另一个人!
“你已经,”给予对方久违的热情之后,男人笃定地定下结论,“…爱上我了吧。”
“放、放手!”对着处于异常状态的刑警,青年就是无法冷静对应——而且这一次对方的话还正中红心。“…你、又
在说什么胡话?!”其实连自己也不知道,这违心的面具还能支撑多久。
“你——爱上我了。”把对方逼到阴暗的墙角,用双臂将他困在狭小的空间里,男人更加肯定地宣告自己的结论,“
我确定。”
“你给我滚开!”不想示弱,也不愿意在这个“他”面前示弱,“你别再逼我,”青年使劲地抵抗着男人进一步地逼
近,“…否则老子就给你来真的!”
硬撑出来的强势似乎起了效果,猎手没有再靠近,反而倒退了一步,“…呜…”身子还有些不稳,“…君寻?”
“别叫得那么亲密!”不能再给这个男人的演技骗了,“事到如今,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要现在彻底地撇
清关系,要“…反正案子结了,咱们之间也就到此结束了吧。”
“结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现在还装什么纯情,明明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跟你说清楚吧!”深
深地吸了一口气,易君寻知道这是坦白的最后机会了——反正都要结束了,不如痛痛快快挑明算了。“…我的确是如
你所说,” 这副面具其实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再修补下去也没有意思。“爱上你了。”
“你…”出乎意料的是,男人脸上出现的却是错愕的表情,“在说什么?”
他是什么意思,逼了自己那么久难道不是想听这个答案吗?现在反而作出一副被害人的样子在表现自己的惊讶?他究
竟想让自己怎么样啊?!“我说我喜欢你,就是那种爱情的喜欢,就是那种所谓的同性恋!”男人的退缩反倒令青年
更加愤怒——甚至可以说是自暴自弃了,“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实在是不想再跟你这样纠缠不清地暧昧下去,”他豁
出去了,之前心里一直保留的言语和情感,现在全都呈现在男人面前,“你觉得我变态也好,恶心也好,现在就给我
说个清楚!我们今天就可以一刀两断,以后不必再见。”
“…我——”面对这直率的告白,男人显得很难堪,“给我一点时间…”
“…这就是你的答案?”这个结果,自己早该料到的,“…我不会再等下去。”
如果是这算临别的纪念的话——至少,应该自己主动吧?
用力地搂住那宽阔的肩膀,被迫拉近的距离,给予对方的却是比那一个晚上更轻柔更单薄的亲吻。
这就叫吻别?青年想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刻很想笑,也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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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抓到他了?”刚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总局的特别小组的同僚打来的电话,“这次押解必须小心谨慎,毕竟
尹晋太过狡猾,我可不想再放虎归山。”
“…这是当然,”话筒那头的女性声音十分有自信,“只是关于你的手下的事,我想向你咨询一下而已。”
是指小韩的事么?之前的执行停职命令应该也快到期限了,还是早点让他复职吧…“你问吧。”
“我可以…”在自信的语气之外似乎还有些犹豫,这难道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么?“申请把他调来总局当我的助手
么?”
“呃…”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的提问,“我想首先应该考虑一下他本人的意愿吧?”
“嗯,”面对这个中肯的答案,电话那头传来认同的声音,“我会采纳你的建议的,展警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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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那个威胁一般的冲击性的告白已经过了半年。
自己的生活早已经恢复过往的模样。
妹妹因为未成年而且对方撤诉的原因很快就被放了出来,不过她因为觉得愧疚所以提出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参加了
一个海外义工的旅程,或许还要再过半年才能回来。不过临走之前却为自己伤害过的那个人做了很多东西,因为自己
还没有勇气直接面对他,所以说希望哥哥能够替自己交到那个人的手上,表示自己的歉意。
母亲一如既往地投入剧团的演出之中,只是回家的时间比过去要多了一些。
父亲还是在忘我地酝酿着下一部剧本,不过却没有躲到哪个乡下小镇,而是乖乖地留在家里。
珉峰在审判结束之后就飞回美国去了,不过他说年底还会回来探望朋友,在机场的时候还说得热泪盈眶,真的好久没
见到他这个样子了,或许,他是真的挂念着某个人吧。
而自己则拒绝了升迁到总局的机会,依旧留在分局,只是级别稍微升了一点…
好像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一样,但是其实自己还是在期待着什么。
一个月前遇上谢医生,和他好好地谈了一会儿,才明白另一个自己其实从十六年前出现以来就从没彻底消失过。当年
医生开给自己的所谓镇定剂,不过是混入了薄荷的无味含片,那个“他”其实一直注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可是拒绝治
疗的原因是什么,谢维在谈到这个的时候显得很内疚——他只说那是他父亲自私的决定,为了观察和研究分离性人格
识别障碍的缘故……然而自己其实并不打算责备他,因为记忆里很多很多的空白其实都发生在自己最软弱无力的时候
,那个“他”真正的目的或许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软弱展现出来而已——“他”,应该是在拯救自己。
但是现在,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下什么样的决定。
那个青年被判了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没有意外的话,再过两个月他就会恢复自由之身,但是自己在等待的人却不
仅仅是时间,还有心里那个没有成型的答案。
“…我的确是如你所说,爱上你了。”回想那时对方凛然的表情,只会令自己更加不知所措——明明不想放手不想结
束,但是却也无法毫不犹豫地说出相同的话语。
真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
如果是另一个他的话,对于这个问题,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解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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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好像又长出来了。
呆在牢房的时间已经有四个多月了,除了不时想一想外面的太阳是不是越变越毒辣之外,青年总是觉得自己处在一种
空虚的状态。
他不想回忆夏天的事情。
即使那个警察曾经来探望过他几次,他也只是坐在玻璃的另一面发呆而已。
不想再记起那个男人的事情了。
他需要时间来回应某些事,自己也需要时间来忘却某些事。
爱情,终究只是某个人单方面的憧憬,既没有血缘的交互性,也没有友情的平等性,那条名为浪漫的纽带更是脆弱不
堪,令人无法信任。
对于未来,易君寻没有太多的飘渺的绮想,他甚至连出狱之后那种重获自由的欢呼雀跃也没有考虑过,唯独想象过母
亲的长满荒草的墓,纵然那不是生母——这个不孝的儿,也唯有在重阳的时候才能略尽孝道了……
自己这二十四年的人生,究竟留下了些什么呢?
这个一无所有的自我,纵然想再赌一次,却已经拿不出任何筹码了。
除了这乏味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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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外面的天空变成了阴暗的灰色。
几道冷冽的光不时在厚实的云层之中闪动,看来今天的雨水也会十分的充分,要再呆一会儿再回家吗?
透过玻璃门外看见的公车站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候车的人,其中一位只穿着一只高跟鞋的年轻女性,一瘸一拐地走
向站牌,被预先滴落的雨点打湿的西装和长发被强烈的海风吹起,显得有些狼狈。可能是因为手里提着太多东西的缘
故,她看起来很疲劳,失去平衡的身体在风中更加不稳,而疲惫的精神状态甚至让她忘了站牌前的那个阶级——尽管
隔着玻璃听不太清楚,但是摔倒的那一刻,她脸上露出的痛苦表情却异常鲜明。手里的书也落到一边,全部滑出纸袋
的范围,还有一只设了鞋跟的黑色皮鞋。
雨点开始变大了。
本来并不在意时间的刑警打着伞走出了诊所,来到那个倒霉的年轻女子身边,把伞递了给她,然后默默地帮她拾起地
上的书,“…还能走吗?如果不行的话,需要我帮你通知家人吗?”
“呃,我不要紧…”上衣已经湿了一大片,女子却毫不在意,只是用力地揉着扭到的小腿,“谢谢你,我自己可以处
理…啊,你是韩漪的…”对上对方的眼睛的那一刻,女子才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哥哥?”
“…是的,你是她的同学?”她看起来比小漪要成熟不少,或许是前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