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到处可见华丽的轿子穿来过去,不时有衣着华贵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走过,街道两旁的店铺装潢高档,卖着各种各样的商品,苏赏一眼瞟过去,甚至能看到许多他在皇宫都没见过的东西,不少逛街的少爷小姐们,身后都跟着一串拿东西的仆人,前呼后拥引人注目。
罗莺儿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边惊叹着,一边小幅度左顾右盼,原以为凌城就够好的了,没想到京都竟然这么繁华!
乐乐望了一圈,目光定在一串串红通通的糖葫芦上,小嘴砸吧砸吧的,可怜兮兮央求苏赏:“爹爹,乐乐要吃,乐乐要吃。”
“乐乐还小不能吃,等乐乐长大了再吃哦。”苏赏哄了乐乐一会,乐乐才委屈的把脸埋进苏赏脖子里,来了个眼不见为净,逗的苏赏和罗莺儿好笑不已。
苏赏问了路人,找了好几条街才找到“招徕院”。
招徕院是皇宫设立在外招收宫女的地方,宫女入宫前必须要在招徕院学习半个月到一个月的宫廷礼仪,小茹就住在这里。
200 以前都叫人家云儿的
苏赏给看门的守卫塞了点银子,守卫跑到里面去通传,过了一会回来对苏赏说:“教习姑姑说了,教习期间不准探亲!要探亲等她们入宫前再说。”
苏赏皱眉,问:“她们哪一天入宫?”
守卫说:“这说不准,新一批宫女都已经学习十几天了,半个月内的哪一天都有可能进宫。”
苏赏想了想,又给守卫塞了些银子,请他到时候通知自己一声,然后就住进了不远的“远朋客栈”。
接下来的几天,苏赏一边带着妻儿在京都游玩,一边等招徕院的消息。
这天中午,苏赏带妻儿去京都最有名的“忘返楼”吃饭,正是午饭时间,包厢都被订完了,苏赏一家只得在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照例是小乐乐指着图片点餐,小二一脸古怪的看着乐乐点的五汤一菜,好意的问:“客官,您要不要重新点菜?”
苏赏笑着问罗莺儿:“莺儿要不要点菜?”
罗莺儿跟着苏赏在外面这么多天,算是知道苏赏对儿子宠到什么程度了,儿子点的菜不管是什么都不退。虽然很好奇他哪来那么多银子,但聪明的没去问。罗莺儿看了眼儿子点的菜单,又往上加了几道菜和米饭。
小二拿着菜单下去了,乐乐开始不老实,在苏赏腿上扭来扭去,又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苏赏牢牢抱紧他,任他好奇的左看右看上摸下摸,直到乐乐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苏赏担心楼上万一掉东西砸到他,才把他抱下来。乐乐却不依的挣扎,小手使劲抓着窗柩。
苏赏往下一看,原来是有卖艺的人在逗几只小猴子,乐乐还是第一次看到猴子,难怪会看的目不转睛。
苏赏于是站起身,抱着乐乐站在窗前:“乐乐,那几个长着长长黄毛的动物是猴子,小猴子。”
“小猴子小猴子。”乐乐重复了两声,高兴的手舞足蹈。
过了一会,菜上来了,苏赏正要抱乐乐回桌,目光不经意的往不远处瞟了一眼,顿时一愣。
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人,一个一身白衣风流倜傥,一个一身儒衣温文尔雅,所过之处,路人皆忍不住驻足回首,被白衣男子瞥过的少男少女都忍不住红脸窃喜。
苏赏连忙转身,快步走到桌边坐下,那个白衣的风流公子正是柳云,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当初十四五岁的小少年已经成长为一名翩翩佳公子了,可是眉目却没有多少改变,只是那双桃花眼更勾人了,风流的气质也更魅惑了。
罗莺儿见苏赏一脸凝重,连忙问:“相公,怎么了?”
苏赏回她一笑:“没事。菜都上来了,吃饭吧。”
对,没事!和柳云只是几年前的偶遇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又化了妆,柳云不可能会认出自己的!
苏赏这样一想,稍微安心了些,暗暗决定待在京都的这些天还是少出门,避免碰到柳云。
苏赏这边刚决定好,那边柳云和净思却走进了忘返楼。苏赏听到咚咚的上楼声,就感觉有些不妙,往楼梯口一看,果然是柳云上来了!
苏赏立刻换了个背对楼梯的椅子,罗莺儿却以为苏赏抱着乐乐喂饭有些不舒服,连忙说:“相公,让我来喂乐乐吧。”
苏赏摇摇头,他不想做任何动作引起柳云注意,罗莺儿却坚持道:“哪有爹爹喂小孩吃饭的,还是我来吧。”
苏赏眼角余光已经瞥见柳云往他这看了一眼,心中叹了口气,将乐乐递给罗莺儿。
“净思,我们就坐那边窗下吧。”柳云说着往苏赏旁边的位置走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赏淡定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柳云和净思坐到座位上,点了菜后便开始品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似乎真的没认出他。
苏赏悬着的心刚落下,小二端着一大碗鸡汤过来,瞅瞅面前的桌子上已经被几个汤碗占满了,手里的汤不知道该往哪放。
“刘三子,过来收拾一下!”苏赏没来得及阻止,小二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
另一个小二跑过来,利落的将一个空盘子撤下,小二才有地方将鸡汤放下。
两个小二说了声客官慢用就退下了,苏赏恨不得也一起退走!
现在满屋子的客人都看向了他们这边,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他们怎么点了那么多汤?真奇怪,莫非脑子有问题?”
这些并不是苏赏在意的,他在意的是柳云看了他们的桌子一眼后,顺便看了他一眼,然后审视的目光就一直留在他身上没有离开。
偏偏这时候乐乐嚷嚷:“爹爹,乐乐要吃虾,爹爹剥虾,剥虾。”
苏赏从来不打乐乐,现在却想对着他的小屁股痛打几下。
“好,爹爹剥虾。”乐乐对他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苏赏只得无奈的拿起一只虾剥起来。
一个阴影从身旁罩下来,清朗的声音试探的问:“杨哥哥?”
苏赏把虾放进乐乐口中,当做没听到声音,又拿了一只虾剥起来。罗莺儿却本能的警惕起来,戒备的看着面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乐乐一边吧唧吧唧的嚼虾肉,一边转着乌溜溜的大眼好奇的看着柳云。
“杨哥哥,我知道是你。”这次的语气肯定了许多,“杨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苏赏低着头专心剥虾。
“杨哥哥~”
苏赏继续很忙的剥虾。
“杨哥哥~”一只手拉住了苏赏的衣袖,还撒娇的晃了晃。苏赏心中翻了个白眼,他差点忘了这人是个超级厚脸皮。
苏赏抬起头,好似现在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似的,无比惊讶的说:“原来是柳云啊,好巧,你也来吃饭?”
柳云桃花眼中顿时蒙上一层水雾:“杨哥哥,你以前都叫人家云儿的。”
苏赏顿感头痛,介绍脸色不自然的罗莺儿给柳云:“这是我妻子罗氏,你可以唤她嫂子。”
柳云看向罗莺儿,露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容:“罗姐姐好。”却是没有喊嫂子。
苏赏看了柳云一眼,罗莺儿却没有听出其中的微妙,脸微微发红的说:“你好。”
柳云指着站在他身后的净思说:“这是净思,我的贴身护卫。”
双方各问候了一下,柳云盯着乐乐,惊叹道:“哇,好可爱的孩子,长得真像杨哥哥!罗姐姐,我可以抱抱他吗?”
罗莺儿脸上有了自豪的笑:“当然可以。”
柳云立刻将乐乐抱到腿上:“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啊?”
乐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柳云,脆声回答:“我叫乐乐,爹爹说我会快快乐乐一辈子。”
几人都笑起来,柳云立刻从身上解下一个玉坠子系到乐乐手腕上:“叔叔把这个送给乐乐,祝乐乐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你别送他这么贵重……”苏赏话还没说完,乐乐已经大声说:“谢谢叔叔!”然后吧唧在柳云脸上亲了一口。
柳云顿时眉开眼笑:“乐乐,叔叔给你剥虾吃好不好?”
“好!”乐乐一点都不认生,柳云坐下后,他立刻在他腿上挪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
柳云哪里剥过虾,第一只虾剥的惨不忍睹,乐乐却乖乖吃下去,又在柳云脸上亲了一口:“叔叔剥的虾真好吃!”
脸上虽然被亲了一块油,柳云却笑得更开心了。
净思在一旁看得暗暗称奇,聪明老子生下的儿子果然也是个聪明娃,主子有一子两女,却没见他对哪个如此亲近喜爱过,竟然还亲自给小家伙剥虾吃!
“杨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柳云压低声音说,“我听说钰国华玄帝帝后皆殇,伤心了很久呢。杨哥哥到我们殷月来,是不是因为钰国灭亡了?若是如此,杨哥哥尽管在这里生活,我会保护你!”
他的画像已经传遍玉莲国,苏赏不知道柳云是真不知他是苏赏,还是故意避而不谈,但不管哪样都对自己有利。苏赏微笑说:“那就谢谢你了,不过你别再叫我杨哥哥了,我现在叫尚凡。”
“尚哥哥。”柳云立刻改口。
苏赏眼神闪了闪:“你还是叫我凡哥哥好了。”
“不要,就叫尚哥哥!”
苏赏不吭声了,紧紧的抿着唇。
柳云好似没看到苏赏的表情,低头哄乐乐:“来,乐乐喝一口汤顺一顺。”
罗莺儿呆呆的看着他们三人,此时她竟产生一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明明是她的夫君和儿子,此刻却和柳云其乐融融,把她排除在了外面……
“赏哥哥,你们住在哪?”柳云问,“怎么我以前都没遇到过你们?”
罗莺儿立刻代苏赏回答:“我们不住在京都,只是来探望亲人的。”
柳云冲她笑了笑,偏头问苏赏:“是吗?尚哥哥。”
罗莺儿捏紧袖子,也看向苏赏。
苏赏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乐乐,过来爹爹这里,爹爹喂你,让叔叔吃饭。”
乐乐乖乖的张开手臂让苏赏抱过去,还不忘回头说了声谢谢叔叔。
“云儿,你那桌的菜已经上了,去吃饭吧。”
201 添个弟弟妹妹?
柳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赏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苏赏以为柳云会赖皮一会的,没想到柳云笑了笑:“好,那我就先过去了,尚哥哥、罗姐姐慢用。”
柳云起身去旁边一桌了,罗莺儿心中松了口气,欢喜的给苏赏夹了一块鸡柳:“相公尝尝这个,很好吃。”
苏赏夹起吃下,说:“我真的吃饱了,你快吃吧,我帮乐乐剥虾吃。”
然后便低头剥虾,不说话了,罗莺儿乖巧的埋头吃饭,柳云那边也是默不吭声的用餐,两张桌子只听乐乐一个人嚷嚷着吃这吃那。
过了一会,乐乐和罗莺儿都吃好了,苏赏结了帐,走到柳云桌前:“你们慢慢吃,我们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柳云放下筷子站起来:“尚哥哥住在哪里?我想找你的时候到哪找你呢?”
“我家在另外一座岛上,过两天就回去了。”苏赏说,“有缘会再见的。”
柳云笑起来,桃花眼中异彩潋滟:“对,我相信有缘千里来相会。尚哥哥,今天遇到你我很开心!”
苏赏公关的笑笑:“我也很开心。”
“真的吗?”柳云眸中似亮起无数小星星,可怜兮兮的说:“刚刚尚哥哥赶我,我还以为尚哥哥不开心看到我呢~”
苏赏干笑:“怎么会,你误会了。”
“那尚哥哥有空来看我哦,我住在,嗯,尚哥哥可以去净思家找我,净思住在朱雀大街净府,尚哥哥如果在京都遇到难事也可以找我和净思帮忙哦。”
朱雀大街?苏赏多看了净思两眼,朱雀大街是达官贵人住的街道,有钱没权的人都住不进去,没想到净思竟然住在那。苏赏又看向柳云,如果贴身护卫都住在朱雀大街,那他的身份……
苏赏眼神沉了沉:“我知道了,告辞了。”
柳云一直盯着苏赏携妻抱子的走下楼,拐进另一条街上,才收回目光。
对面的净思正拿他的黑脸配饭,吃的津津有味。
“从今天起,你不准离开净府半步,如果苏赏去找你却扑了空的话,我就把净享丢进海里喂鱼!”柳云咬牙切齿的说。
这下轮到净思黑脸了:“那主子干脆把净享丢进海里算了。”整天呆在净府,还不被老爷子给念死!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听他就头痛!
柳云的桃花眼立了起来:“你敢抗旨?!”
“微臣不敢,但是新选宫女入宫前,苏赏不可能去净府找我的,主子又何必非要我待在家里受罪呢?”净思笑眯眯的说,“说到抗旨,太后说要让主子快点封梅妃为后,主子再拖延下去,可就是抗旨了。”
“哼!”柳云眼中掠过一丝肃杀,“我迟早让那老女人伏诛!明明是皇家的人,却一心一意向着母族,造成现在百里家的势大如天!真不明白先皇为何会宠信那老女人,殷月的江山就败在她手中!”
“主子息怒。”净思仍是笑眯眯的,却让人感觉凉飕飕的,“你现在还斗不过太后和百里家,可一定要忍住。”
柳云深吸了两口气,压下胸中怒火,表情变得平静无波,道:
“太后再怎样专横,毕竟是后宫中人,对朝政影响不大,可是百里踏雪就不一样了,不仅文武全才,而且心机深沉、心狠手辣,宰相是把这个孙子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实在是我朝大患!若不是因为有百里踏雪在,太后和梅妃何至于那么有恃无恐,我也不至于一直被百里家压制着!”
“可不是么!明明是一母同胞,出生不过相隔几分钟,百里踏雪聪明的让人心惊,百里寻梅却愚蠢的让人无语,可见百里踏雪是多么厉害的人,还在娘胎的时候就知道抢妹妹的智慧了,啧啧。”净思虽是在说笑,语气却不无忌惮。
“百里踏雪再聪明又如何?”柳云冷笑,“我相信苏赏只比他强不比他弱!只要我得到苏赏的帮助,迟早会灭了百里家族!”
柳云看向净思:“所以你给我好好待在净府,如果错过了苏赏,我就把净享指给百里踏雪!”
净思手一抖:“主子您是开玩笑的吧?净享可是你的左右手!”
柳云笑:“我一直想把手伸到百里家呢,若你不是净家嫡长子,我早把你嫁进去了。净享虽然做事鲁莽了些,但迫不得已之下我也只能用他了。”
净思盯了柳云一会,发现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脸色立刻正经起来:“我明白了!”
“你最好不要打什么坏主意。”柳云深知净思表面温雅无害,其实一肚子坏水,警告他说:“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一步都不准外出!”
净思摆出一副我是忠臣的模样:“微臣遵旨!”其实心里的坏水已经在冒泡了。
另一边,苏赏携妻抱子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罗莺儿很想问,相公不是失忆了吗?为何会认得故人?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何那么亲密?
可是她不敢问,相公对她很疼爱,可有些领域却不允许她涉足。他不肯告诉她他的过去,不准她碰那只火凤凰,看着她的时候时常会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