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绿茶——梨花院落

“我又没有经验，哪有实际方案可以提供给你啊？”方小禾拍拍额头，想了想忽然道：“要不然，迟渊你不如把她领回来吃顿饭吧，这样她来了你家，从某种程度上说就算是你的家人，是不是接纳她就容易些呢？”

迟渊慎重考虑了一下方小禾的建议，觉得这个办法十分可行。

方小禾兴奋起来，对迟渊道：“你要什么时候领她过来？我得提前准备食材，好好做一桌饭菜招待招待人家，决不能让人家女孩说招待不周，落了你的面子。”

迟渊看着方小禾那兴奋的微微有些发红的双颊，也不知为什么，刚刚的好心情倏然就全落回了谷底，不悦道：“还没最后定下来呢，你兴奋个什么劲儿？又不是带你女朋友回来。还是说，你打算挖我的墙角？”

要不是这些天里已经习惯了迟渊的喜怒无常，方小禾肯定就拂袖而去了，即便如此，也被迟渊这一句话给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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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你什么意思？你有了女朋友，我替你高兴高兴，这有什么过错吗？什么叫挖墙脚，别说我还有自知之明，就算我狂到天上去了，我也知道那样的女孩不是我应该去肖想的，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迟渊看方小禾真被惹恼了，又觉得很后悔，心想自己怎么回事？方小禾尽心尽力的帮自己出主意，自己还这么挤兑他，真不是个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迟渊放缓了表情，笑了笑道：“我是开玩笑的了，小禾你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而且你也太妄自菲薄了，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像你这种清秀可爱，带点中性气质的男孩，真的。”

“清秀可爱？中性气质？”方小禾脸都黑了：“迟渊，我应该将你这个当做夸奖吗？”

“当然是夸奖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迟渊很无辜的看着方小禾，他是真的觉得方小禾很漂亮，自从和他相处之后，他才明白有着一张清秀的脸蛋是多么惹人怜爱，也了解了杂志上说的那些中性美为什么会如此迷人。

“呸，夸奖个屁，我看你是眼睛脱窗了，我哪一点像人妖了？”方小禾气呼呼的起身：“算了算了，人家都说恋爱中人智商是负数，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睡觉去，你明天早上还是八点起床对吧？”

迟渊点点头，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要求道：“小禾，今天晚上，能再帮我暖一下被窝吗？”

方小禾回过头来，臭着一张脸阴森森道：“不能。现在是夏天你知不知道？，还想暖被窝？我看你智商是真的降成负数了吧？”他说完就转身上楼。

迟渊看着方小禾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苦笑道：“唉，看来太放纵，太过于提倡同学般的相处模式也不好，现在想想，还是那个拘谨的小禾可爱一些，最起码他会帮我暖被窝。”

六一这天，迟渊终于邀请王诗诗到自己家里去做客。当然，这不是见父母，就是去他的公寓里吃一顿便饭，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但王诗诗还是显得十分高兴。

迟渊的公寓比起两家的家世，实在可以称得上简陋了，不过王诗诗却一点都没有不悦之色，反而称赞迟渊有品位，又夸方小禾工作出色，简简单单两句表扬，让方小禾心花朵朵开，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又是切水果的忙了个不亦乐乎。

迟渊坐在沙发上，眼睛就跟着方小禾转，心里的不悦在慢慢堆积。

这家伙到底在高兴什么啊？难道真被王诗诗给迷住了？看他那个无事献殷勤的欢快劲儿，可恶，怎么从来没见他对我笑的这么开怀？

“迟渊，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啊。”王诗诗优雅的吃了一块桃子，看见迟渊隐有怒气的脸色，不由得愣了一下，原本的好心情也添了一丝惶恐。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这个保姆实在是太殷勤了，看来王小姐的魅力果真无人能挡啊。”迟渊放松了手指，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也没有吧？”王诗诗真是不明白迟渊为什么会这么说：“小禾他也就是在我刚来的时候送了一壶茶，切了一盘水果过来啊，然后就一直在厨房忙活，虽然后来出来了几次，但他话都没和我说一句啊。”

“可是他对你笑了。”迟渊依然不悦：“他每次出来，都会看你，然后和你笑。”

“我们坐在沙发上啊，他有时候看到我，视线对上了，当然要笑一下，这是最基本的礼貌，迟渊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王诗诗更加莫名其妙了，难道迟渊希望方小禾冷着一张脸，彻底无视自己吗？

“可是他没对我笑，他也看到我了，怎么不对我打招呼？”迟渊哼了一声：“很明显的差别待遇，难道你都没感受到？”

“可……可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啊。”王诗诗轻轻呻吟了一声，用手撑住额头：“迟渊，你的怒气真是太令人费解，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你们两个朝夕相处，方小禾每次看到你，还都要对你笑吗？那岂不是累死？”

迟渊没有话说了，仔细想了一想，王诗诗说的没错，自己的怒气是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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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诗诗看着迟渊有些懊恼的脸色，叹了口气，轻声道：“迟渊，刚才的话，听上去好像是你在为我吃醋，但是……但是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总之，你给我的感觉太奇怪了，好像……好像你不是在为我吃醋，倒像是……像是为方小禾吃醋。”

“你不要多想了，可能是我最近心情不太好的关系吧。”迟渊勉强笑了一下：“对不起，这些天有些烦躁，连小禾都说我喜怒无常很难伺候。他是男孩子，和我又是同学，别说我不是gay，就算是，我也不会朝我的老同学下手的，所以你不要多心。”

“你们两个是同学？”王诗诗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暂时压住心里的疑惑，她饶有兴趣的向厨房望了一眼：“迟渊，他是你什么时候的同学？高中还是大学？他的成绩很不好吗？不然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哦，不，我的意思是说，他如果成绩好，怎么会给人做佣人？”

“不是，他的成绩不但好，而且好的出奇，他是我的高中同学，就是他，打破了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全校第一记录，那个时候我们俩经常是这个月你是全校第一，下个月就变成我了。虽然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但我们的暗中较量可热闹呢。”

迟渊似乎是陷在了对往事的回忆中，一张脸孔都焕发出光彩。

“既然他学习这么好，为什么现在会……会弄到这个地步啊？”王诗诗更加不解。

“唉，这是一个只有我们俩知道的秘密。”迟渊只说了一句，就忍不住用心痛的眼神看向厨房，当然，他看不到里面的方小禾。

“当时小禾的家里很穷，而我的家庭很富有，我这人有一些强迫症的倾向，高考前，为了在最后一次战斗中击败小禾，我不眠不休的复习，做题，谁知这种过度疲劳和紧张导致我在考场上大脑僵硬，一片空白，所以成绩自然是惨不忍睹了。”

“这个的确是这样的。”王诗诗点点头：“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她也和我说过好几个这样的例子，不过她说，像你这种轻微的强迫症不但不会影响生活，还能够让你在任何事情面前保持必要的理性，不会失控，说这算是因祸得福吧。”

“恩，我不知道你这个朋友的依据是从哪里来的，但对我来说，的确是这样。”迟渊一向都对自己的自控能力感到骄傲自豪：“好吧，我们说回来。总之就是，我考砸了，但是小禾依然发挥出色。”

迟渊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又掐灭，才慢慢道：“后来我的父亲怕我因为这次失利而一蹶不振，他瞒着我去找小禾，用三十万换得了他的同意，然后利用关系将我和他的考卷调换，于是，高考成绩全校第一的那个人就变成了我，而小禾自然是和各大名校无缘，从此后他就没有再念书了。”

“啊……”王诗诗叫了一声，然后她立刻捂住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迟渊，喃喃道：“太可惜了，既然他都有了三十万，为什么不复读？以他的能力，再复读一年完全可以重新考上名校的。”

“因为那三十万，全部被他用来给他妈妈看病了。”迟渊揉了揉眉心，看得出，这件事即使现在说起，也依然令他觉得很痛苦。

“那时候我不懂事，只觉得既然是你情我愿，我家又给了他三十万，这就没什么好愧疚的。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年我父亲和我的自私与虚荣虽然救了他的母亲，但却毁了他的一生。”

察觉出迟渊语调里的痛苦，王诗诗连忙安慰他道：“也不要这样想啊，迟渊，以当年的情况，就算你父亲和你不做出这种事情，只怕方小禾也上不了大学，他家那么困难，怎么可能还有余力供他继续学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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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摇摇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小禾也这么来劝我，但是我总会想，如果当年没有我们，你怎么知道小禾就没有继续学习的机会呢？现在各种慈善机构这么多，媒体这么发达，他的成绩又是那么出色，出色到学校有可能会出于爱才之心，免去他一大部分的学费，我每次想到这里，都觉得心很痛，你知道吗？这几年里，他一直是靠在工地上出苦力维持着那个家庭，我一想到他那么单薄的身子，被人在那种地方吆来喝去，我……”

迟渊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他那样的痛苦，倒让王诗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方小禾终于从厨房出来了，他微笑着对王诗诗和迟渊道：“饭我弄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东坡肘子还在锅里焖着，向你们汇报一下，耐心些，别着急啊，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他一边说着，看见迟渊的脸色，就皱皱眉头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把迟渊说成了这副脸色？”

王诗诗笑道：“我和迟渊在说你，他告诉了那个属于你们俩的秘密，小禾，你不会介意吧？”

方小禾面色一变，但很快恢复过来。他心里把迟渊骂了个狗血淋头，心想这个笨蛋，笨猪，你平日里的戒心都哪儿去了？要冷漠起来和千年寒冰差不多，这要是没有戒心了，就恨不得把心扒出来给人家是吧？你也不想想，这种事一旦流传出去，对你这个风口浪尖上的大人物那是多大的丑闻啊，你……你怎么白痴成这样了？

心里这样骂着，脸色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面色，哈哈一笑道：“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了，就他还记得，我早忘了。好了好了，王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俩叨咕我干什么？说点别的，风花雪月啊什么的，都挺好，谈恋爱嘛，哦，我再去看看肘子，你们继续聊啊，聊的开心点。”

他说完，就又钻进了厨房。这里迟渊恋恋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对王诗诗道：“我有时候真佩服他，经历了那样的事，对我和我父亲却只是满怀感激，没有一点的怨怼，而且他那么乐观快乐，也许，这就是一辈子没做亏心事，所以上天特意赐给他的福报吧。”

王诗诗点点头：“没错，小禾的确很招人喜欢，听你说完，我发现我更加喜欢他了。不过迟渊，你有没有发觉，在你说起他的时候，你的脸上都是放着光彩的，你的悲伤和愧疚都是深入骨髓，这么深刻的感情，你对别人，对我，有过吗？”

迟渊愣了一下，旋即就忍不住笑道：“刚才还在怪我胡乱吃醋，现在你也变成这样了。好了，我们都不要说了，走，尝尝小禾的手艺去，我敢保证，就算你吃遍了各大酒店的美味，他也绝不会令你失望的。”

如同回应迟渊的话一般，方小禾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饭菜好了，你们快去餐厅等着，马上上菜喽。”

迟渊和王诗诗来到餐厅，方小禾已经上了两道菜，还特地为王诗诗拉开迟渊座位对面的椅子，这是他平日里坐的地方，但他很清楚，今天是自己必须遵循保姆守则的日子。

王诗诗来到拉好的椅子边，刚要坐下，就听迟渊微笑道：“诗诗，你坐这里，那里是小禾坐的地方。”

一边说，他就很自然的拉开桌头的椅子，示意王诗诗坐到那里去。

王诗诗面色变了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走到椅子上坐下，一抬眼，就见到方小禾如同化石般黑着脸站在那，她微笑着提醒道：“小禾，难道只用两个菜来招待我吗？”

“啊，还有还有，多着呢。”方小禾立刻堆上满脸笑容，恶狠狠瞪了迟渊一眼，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又端上几道拿手的菜，其中最让人垂涎的便是那个大碟子中装的东坡肘子了。

“果然是色香味俱全啊。”王诗诗轻声夸赞：“只是闻着香气，就忍不住食指大动，我在酒店里吃饭也没有这种感觉。”

“王小姐真是太过奖了，像你们这种人家，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点家常便饭实在是不能入眼，您就将就些，下次来，我多准备些时候，让你吃更好的东西。”

王诗诗瞄了一眼迟渊对面的座位，再看迟渊眼神宠溺的看着方小禾，她心里泛上一丝淡淡的苦涩，暗暗叹气道：下一次？只怕没有这个机会了。算了，好在陷得还不深，能及时抽身，这已经值得庆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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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们吃，我……我楼上还有些事情，先去做完再下来吃。”方小禾一边说着，就迈步往门外走，心想迟渊这家伙没有情商不懂事，我不能也跟着不懂事啊。

“小禾，你还有什么事啊？什么事也比不过吃饭。”迟渊及时的叫住了方小禾，看他还往外走，索性站起身追上去，一把拉住他就往回拖，威严道：“我说先吃饭就先吃饭，养了你七八个月，身上一点肉都没长，进食再不规律的话，就更瘦了，来，先吃饭。”

王诗诗端坐不语，心里直想着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暧昧，养了几个月，翻译过来就是金屋藏娇吧。

方小禾这个急啊，没好气道：“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养了几个月？你以为是养猪呢？又不等着过年吃我的肉，我是胖是瘦你操的什么心？王小姐就坐在这里呢，你看看你哪有点主人的样子？”

“诗诗又不是外人，而且我的观点诗诗也肯定赞同。”迟渊看向王诗诗，脸上是强大的自信。

王诗诗还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微笑道：“小禾，你要是不坐下来吃，就是把我当外人了，快坐下吧，我都饿了，你们总不能让一个淑女陪着你们饿肚子吧？这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对对对，吃饭，快吃饭。”迟渊一边说着，手却丝毫不放松，方小禾无奈的发现，再这么僵持下去，只能越来越让王诗诗误会，所以他只好认命的坐到座位上。

一顿饭王诗诗和迟渊倒是吃的十分开怀，但是方小禾却食不知味。

能吃得下去吗？饭桌上，迟渊动不动就拿带点沉思的眼神看着他，王诗诗动不动就拿玩味的眼神看着他，看的他心里都发毛，要不是一向理智，他早就奔进卫生间里去看看是不是自己长出一条尾巴了。

不管怎么样，一顿饭算是平静的吃完了，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方小禾如同恭送祖宗般将迟渊和王诗诗送出门，然后大大的松了口气，回到屋里收拾饭桌。

“迟渊，我们分手吧。”走在小区宁静的林荫道上，王诗诗面色平静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