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张擎对秦书成说想把剩下的二十三人的户籍都移到太医院,秦书成说这是小事,他立即吩咐人去办。翌日一早秦书成就吩咐管家拿了自己帖子去办这事,一天时间就办完了。从此这二十三人都搬到太医院,虽然还是徒弟没有俸禄,但是张擎都给了他们每人百两,说是让他们省着些花,以后就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那二十三人各个含泪不舍,张擎挥挥手让他们去了。
从这些人进府,张擎为他们花了不少钱,但是他也没心疼,反而想起红离,还是感叹不已。虽说是自作自受,到底是活生生一个人,就这样毁了。秦书成道:“世上这样事多了,难道你都去救不成?只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了。”
从秦书成回来那二百人卫队就撤了,张擎这才恢复一点自由,出门还是张溪跟着。秦书成又忙于朝事,总是很晚才回,回来忙着吃张擎,反而两人交心的时候倒少了,张擎心里闷也不想告诉他。
六月初三,下午,天气很热,秦书成不在家,张擎无聊地在花园消夏。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丝褂子,下面一条同色裤子,头发剪短到肩头,用一条紫色丝带竖起,白色细草编织的拖鞋。浓密树荫下,打扫干净了铺上凉席,旁边小桌上有酸梅汤和凉开水还有瓜果等物。张溪在边上打扇。张擎在席子上滚来滚去睡不着。实在无聊的快疯了,想了想,决定出门走走。就起来换了一身宽袖薄衫,丝带拦腰,束起发髻,和张溪骑了马出门去了。管家追着问去哪里,侯爷回来自己好回话。张擎说随便走走,就纵马向前走了。
一直向西,渐渐出了城门,人烟稀少,再向前就是山了,树荫茂密。,张擎下了马欣赏景色。看看张溪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心里想,他好像就没有什么烦心事,自己怎么就这么烦呢,快疯掉了。
忽然见张溪一下子抽出刀把自己抱住,跳了起来在空中就用刀挥舞起来,张擎正在蒙头转向不知为何,就听当当当几声暗器打在刀上的声音。然后张溪带着他飞跃上树,浓密的树影挡住了人,看不见人在哪里。张溪摘下一片大叶团成一团向前扔去,四周立刻又有暗器飞来。张溪把张擎留在树荫里自己跳下去。只见周围嗖嗖地跳下五个蒙面人,一色灰衣,手持快刀。张溪舞开弯刀,一对五。
张擎出来的匆忙,也是没有想到带剑,想想谁没事老想着防人刺杀自己呀?又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张擎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张溪和人对战,刀法怪异,大开大合,或横斩或竖劈或斜刺或穿胸。鲜血四溅枝叶飞舞。张擎已经不像第一次杀人时那样吓得肝胆俱颤了,甚至有点恍惚,紧紧抓住一根树枝,心里还在分心想着,这就是自己要的生活吗?他妈的那些人真是不辞辛劳啊!自己不过临时起意想出来走走,难得他妈的那么快就派出杀手跟着。或者是一直在监视跟踪自己?张擎自嘲地笑了,自己他妈的还真是个重要人物啊!值得这么费劲心机、劳民伤财地刺杀!算了,还是走吧,回老家去,看你们这么繁忙,老子都替你们累的慌!呵呵。
约莫一刻钟,那五人已躺在地上。张溪立刻跳上树来把张擎抱下去再抱上马,自己也上去,两人一马向城中飞驰而去,另外一匹马自己跟在后面。
回到侯府,秦书成也是刚刚回来,正在问管家张擎去哪里了,就见两人一马浑身是血地飞驰进门。秦书成的心都要停跳了。一跃起在空中飞到马前,把张擎抱下来,立刻蹲下来把张擎横放怀中检查询问,张擎说我没事,这血都是刺客的。秦书成不信抱他进屋,把所有人都轰出去,自己把张擎脱光了细细查看,见确实没有伤痕才长出一口气,坐在了地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视。良久,秦书成平静地说:“咱们回老家去。”
69.日子
流岚院,是官家妓院,这里的女妓男倌们就算赎身也不准脱籍的,他们(她们)的后代也是如此。红离昨夜同时接了三个客人,下体被撕裂,血流不止,正趴在床上半死不活。忽然童子来叫他,说是嬷嬷让他过去,有人给他赎身了。红离纳闷,京里自己并不认识什么人,唯一对自己好的侯爷夫人也让自己得罪了个够,谁还会赎自己?狐疑着扶着童子,痛苦挪到嬷嬷平日理事的屋子。
秋水嬷嬷正在和一个高大的客人说着话,见他进来就说:“红离,你造化来了,这是霍老爷,他替你赎身了。好好伺候霍老爷,你有好日子过了。”说着吩咐童子回去替红离收拾几件衣物就送霍老爷和红离出门了。
在车上,霍老爷坐在主座,红离只好靠坐在座下。虽然想问,但是还没摸透新主人的脾气,所以不敢说话,只低眉顺眼听候吩咐。霍老爷也没说话,似乎很落寞。
一路车轮辘辘,硬是谁都没说一句话。到了霍府,有人上来安排红离去休息,并给他请了大夫看伤,还备了饭菜。红离一直不知为何,心里惊疑不定。一个月后他才又见到了自己的新主人。
霍老爷自然是霍飞鹏。有点憔悴的样子,衣衫很整齐,就是木着脸,老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把红离叫来站在面前说:“你我并不相识,你可能奇怪我为何去赎你。现在我告诉你,是秦侯家的张公子拜托我的。这是他临走留给我的信,你也可以看看。秋水嬷嬷给我说了你在侯府的事。”
红离接信过来打开看,只见一张纸上是十分整齐秀丽的字迹。说不上多好,但是看着很舒服。开头是和霍老爷寒暄几句,说自己离京走的急,没来得及告别很抱歉,可能再没机会回来了,朋友之情容当后叙吧。最后拜托霍老爷去流岚院去赎一个人,原是自己府里的侍儿,赎出来请看我的面子给他一碗饭吃。
红离一边看一边流眼泪,最后蹲在地上失声痛哭。霍老爷也没劝他,由着他哭。看看哭得差不多了,就叫了一个仆人过来说:“把他带到绿茗轩,先做个伙计吧。”仆人领着红离走了。
后来红离拼命学习茶叶知识,学习如何辨茶、品茶以及和茶道有关的一切,成了个小有名气的茶道师傅。平时没事霍老爷也来茶店和他品品茶聊聊天,当然主要内容就一个:张擎。霍老爷没把红离收为娈童,红离也没再主动爬别人的床。
张擎回到南水,已经快八月中秋了。王老爷过来和他商议何时办喜事。
张擎很兴奋,小盏终于要成婚了。可是新房设在哪里呢?张擎现在住的正房也只有两间卧室,后院是浴室,前院是客房,这可难办了。张擎思想再三,还是给他们置办一处房产。就和小盏商量。小盏说还是哥哥做主,他自己怎么都行。
张擎笑道:“你是怎么都行,可不能委屈了秀儿。人家就一个独养女儿,还指望你能疼人家女儿呢。”小盏也笑了。张擎权衡半天,城里其他地方倒是有房子,一来也不便宜,二来小盏过店里就不方便了,最后决定在后面那一亩荒地上起一座二层小楼,也可以引入温泉修个新式的卫生间。那里既与店里和自己前院隔绝,又只一墙之隔,秀儿可以随时回娘家,小盏可以随时家里店里往来照应,很是方便。两兄弟商议好了就去找王大奇。
王大奇正在家里喝茶,见张家兄弟到了,连忙迎进来。张擎落座后笑道:“王叔,我们兄弟商量了一下,家里地方太小,秀儿嫁过去太委屈了,所以我们决定在后墙外那一亩地上圈起来起一座小楼,这样都方便,住着也舒服。”
王大奇谦逊道:“不用这样麻烦吧?秀儿在哪里住都无妨的。”
张擎说:“那可不行,不能委屈了秀儿。就这样定了。小盏到时事忙,还得请您老帮忙看着呢。”
王大奇见张擎坚持,也只好同意,张擎兄弟就告辞走了。王大奇入内告诉妻子和女儿。从王大奇本意来说,当然是女儿过的越舒服他越满意,所以张家兄弟的行为让他又得意地在妻子面前吹了半天自己的眼光,王太太嘲笑他,哪里是你眼光好?只是你走运罢了,撞大运撞到这样一户好人家。当然王太太也很满意就是啦。秀儿没说话也是笑眯眯的。一家子边吃饭边快快乐乐聊天。
现在是中秋了,张擎顾不上自己的生日,先盯着房子的事情。要赶在入冬之前把房建好,工期非常紧张。张擎花了十分优厚的价钱请了多一倍的工匠,每天好吃好喝地,请大家帮帮忙,赶着天冷之前把楼盖起入住。工匠们向来难得主人这样热情相待和尊重,都使出了全力,日夜不休。本来四个月的工期,硬是两个月完成。好在这里盖房装修使用的全都是没毒的材料,只要房子干了就可以住了。
张擎带着小盏王大奇和秀儿母女两个在新房查看,只见这是两层楼的格局,外墙雪白,灰瓦飞檐,总体看来十分小巧精致,秀儿很高兴,摸着柱子一直笑着看。
走进里面,一楼是厨房和卫生间、客厅,是张擎按照前世楼房的样子改造的。有个后门,搬煤送炭都从这里进出。二楼是卧室,木结构,屋子精致,都是上好的木料。连窗楞都打磨的很光滑,窗扇的样子很精巧。王家三口笑得合不拢嘴。张擎也就放下心来了。
已是十月底了,房子的事算告一段落,张擎又忙着和王大奇王太太商议日子,翻着黄历选了又选,又请算命先生算了又算,终于选定腊月十六这天。于是,两家都鸡飞狗跳的忙起来了。
张家要准备彩礼,王家要准备嫁妆,小盏还得照顾生意。所以准备彩礼的事情张擎就包揽了。他自己当年成婚可是甩手掌柜,什么都没有管,现在可是精神头上来了,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忙着打造家具和订做各种装饰,还有被褥帐子,又接连忙了一个月。张擎甚至回了趟秦家庄,把锁在仓库里的珍宝玩器拿出来一部分运到南水,放进彩礼中。这样小盏的彩礼清单就更丰富金贵了。各种锦缎五十匹、衣服三十套、各种金银玉的钗环手镯项圈耳环各十件,珍珠两盒,银子一千两,珠宝玩器十件。按平民百姓来说,这样的彩礼已经是不得了了。霍老爷夫妻看张家这样重视,高兴极了。
过礼那天,媒婆领着,十几个人或搬或抬,都贴着大红喜字,前面爆竹震响,走了两条街又绕回车马市大街,跟着看的人无数,热闹非常。腊月十六更是惊动了半个城。人们都在说,张家又要办喜事呢。有人问,哪个张家,怎么是又办喜事?别人就说,你不知道车马市张家吗?做面点的那家,就是秦大将军下嫁的那家呀!那问的人才想起,说道,哦,是呀,秦大将军如今是秦侯爷了呢,张家更富贵啦!所有人都点头,十分羡慕。
王老爷看着接亲的把女儿接走,绕城一圈又回到张家,自己在门口看着,得意非凡,夫妇两个都是心满意足。就等着女儿三朝回门了。
小盏婚后,张擎看看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别了小盏夫妇和老邱一家去了临海,还回到军中做起了军医。
转眼又是春暖花开了,张擎最喜欢的是闲暇时去海边滩涂上捡蛤蜊和螃蟹小鱼什么的,有时候能捡满满一小木桶,拿回去加餐。有时候能捡好多美丽的贝壳,张擎就把它们做成装饰品拿去铺子里代卖。
张擎最擅长的是把贝壳磨成耳环,串成项链手链或者粘接成头饰,绚丽的色彩,精巧的样式,让年轻姑娘们简直疯狂追捧,纷纷打听是谁做的。那胭粉铺的老板不说,姑娘们就在门外守着,终于让她们看到张擎提着一盒子贝壳首饰来到铺子。这下子局面失控了。张擎陷入了一堆红妆群中。都说巾帼不让须眉,这话是真的。平日斯文腼腆的小家碧玉们都各不相让,为了美丽都奋而向前。
张擎面色通红地被包围在中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还是胭粉铺老板解围,说是让姑娘们把要求都记下来,让张家大郎回去仔细琢磨,争取按照她们的要求来做,让她们满意。姑娘们一方面看张擎长的好,想亲近他,一方面都想第一个给张擎提出要求,生怕自己拿不到最漂亮的首饰。
张擎好不容易突出重围,甩了把汗赶快走掉了。以后还是让老板自己去拿吧。张擎第一次来的时候告诉老板,自己姓张,叫大郎。所以老板都管他叫张大郎。姑娘们现在也知道了。所以现在临海城最著名的贝壳首饰师傅就是张大郎,其实是张擎。
张擎回到帅府后园自己的卧室,发现贝壳剩的不多了。嗯,明天还得去捡一些。那天有几个军士去海边捡了不少还没给送过来呢,得想着跟他们要。又做了几个耳环,张擎累了,就洗洗睡了。张溪现在也不需要人贴身伺候自己了,真是舒服啊。就是一个人孤枕独眠有点冷清。还好,反正自己白天又得看病,又得做首饰,都忙得昏头了,正好睡觉。
第二天下午退潮的时候,张擎带了几个人又去赶海。滩涂上有许多螃蟹四处奔逃,今天看来又是个大丰收了。
满天的彩霞,碧蓝远去的大海,波涛有规律地“哗哗”地响着。张擎赤脚提着小木桶在滩涂上走着,时不时捡起贝壳或者螃蟹小鱼,还活蹦乱跳的。张擎捡了一会,直起腰,伸了伸胳膊,迎着海风看了看身后的夕阳,真美呀。
张擎一直向前走着,走得比平时向南,发现远处大海中有一处环礁似的黑影。就问旁边的士兵:“那是海礁吗?怎么我以前没见过?”
士兵笑回道:“您不怎么到这边来,所以没有看见,我们还经常去那边钓鱼呢。”
张擎点头,想到:“要是环礁的话是不是可以做网箱养鱼呢?而且这边的滩涂面积这样大,就是附近的人都来赶海也捡不了多少东西,浪费了。要不要养些鸭子?”因为前世看电视看到有人在海边滩涂养鸭子,羡慕的很。鸭子生蛋,还有鸭肉都可给士兵们加餐,还可以卖,多好。吃的好一些身体就壮实,不容易生病。
提着桶走回来,把几个人集中起来看看各人的桶里都满着,就让他们把贝壳都给自己,自己也把鱼蟹给了他们,只留下几条鱼和几只蟹。张溪那家伙很喜欢吃生鱼,不过小鱼还是没办法吃生鱼,等有机会钓几条大鱼给他解解馋。真是个怪人,张擎自己闻到那股生鱼的味道就立刻想吐,不要说吃了。这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吧。想到这里张擎笑起来。
又想到秦书成,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看看身边几个人都在说说笑笑,张擎也就先放下心事,开心一回,几个人慢慢地向岸上走。忽然见一个士兵大步跑过来,远远地就喊道:“张大夫,快,大帅终于来了!”没说完,就弯着腰拄着膝盖大喘气。张擎也不问他了,把桶交给跟的人,上去先把脚洗了一下就穿上鞋,上马飞驰奔帅府。
进门下马,看看院中无人,只远远马棚里有一匹高大黑马。张擎就直奔厅中,进了大厅,就见一个人负手立着。身材高大,风尘仆仆,正是秦书成!张擎顾不得身上鞋上沾了泥,跑上前跳到他身上紧紧抱住。秦书成也紧紧抱住张擎,用手拖住他双臀不让他滑下去,贴着张擎耳边说:“宝贝,我回来了。”
70.离朝
一别几乎九个月了。张擎双手捧住秦书成的脸,看他满脸的土,眉毛上都是,不由得笑起来,拉着他回到后园去,先去浴室洗去一身的灰尘。
过了一会,两个亲兵捧着秦书成的衣物鞋袜还有饭菜走到后院门口。刚要进去,就听见浴室传来将军大吼声,伴着水池的水被激荡的哗啦啦响的声音,间或听见公子推拒轻声求饶,夹杂着黏黏的喘息或者清脆的叫声。将军不停地说,宝贝放松些,再来一次,喏喏亲一个哈,再来,太棒了,腿抬高些……
两个亲兵也是好几个月没听见这动静了,相视一笑,坏坏地蹲在窗下偷听,忽然里面声音停了一下,一只鞋飞了出来,打在其中一人头上,“噗”的一声,又落在了地上,里面传来一声吼:“滚!”两人赶紧就滚了。
走了两步似是听见公子在小声埋怨:“都怪你,让别人听见了,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秦帅痞里痞气地说:“怕什么?你让人听见的还少吗?再来!”然后又听见将军大声道:“他们要敢乱说话,每人三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