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饭,下午没回去接着练。张擎想一步登天,练成飞毛腿,神射手,可惜事实是,饭得一口一口吃,水得一口一口喝。所以等傍晚收工的时候,张擎并没有成为绝世高手,反而全身每一块皮肤都痛,腿也抬不起,只好在地上拖着走,心里后悔自己明知道秦书成必定会出征,只是蒙着眼不想谈这个问题,以至于现在练武功都晚了,要是早练几天,说不定更好。
回到帅府,秦书成还没回来。张擎呲牙咧嘴飞速洗了个战斗澡,换好衣服,包的严严实实。秦书成回来吃饭,看张擎手拿着筷子不停地抖,问他怎么了,张擎说没什么,帮老军医搬草药笸箩搬累了。秦书成要他明天别去了,就在家休息,张擎点头。
睡觉的时候,秦书成觉得有点不对劲,往常张擎都是自己脱的光光的往自己怀里钻,还说这是给自己的福利。今天怎么里衣穿的严严实实,衣领也系的紧紧的。还一上床就闭目合眼,假装睡着了。秦书成自然知道其中有鬼。暂时不动声色,看他怎么做。张擎翻了一下身,嘴里哎吆叫了一声,丝丝地抽气。秦书成笑了:“搬笸箩能搬成一身的伤,你还真有本事!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想蒙我,你还嫩点!”
张擎看瞒不过去,只好起身,秦书成帮他把衣服全都脱下来,也抽了一口冷气。
其实张擎的伤没有多重,官兵们每天艰苦训练,比张擎苦多了。可人家皮糙肉厚,就是伤了也不是这样明显。张擎全身肌肤白嫩,犹如豆腐,这一天的摔打下来,留下不少伤痕,刚开始看不出来,现在过了两个时辰,已经是满身青紫了,屁1股上还摔了一块重的。本来嫩嫩的滑不留手的双圆留下一大块青痕,有点触目惊心。秦书成气得飘了他屁股一下,张擎疼的高声叫起来。
秦书成拿出药膏,细细地给他一处一处涂好,有破的地方包起来。又小心给他穿上里衣,这才放平,轻轻虚搂在怀里。看着他笑:“你被人打劫了还是调戏民女被揍了?伤成这样?”张擎啐了他一口,委屈地说:“你才调戏民女。我是被民女调戏了!”
秦书成挑了挑眉毛:“洪秋?”
张擎看瞒不过去,只好点点头说:“是她手下女兵。我去跟着洪秋训练了。你别拦我啊。两个月后你再说让不让我随军。现在你别管我。”秦书成歪着嘴笑道:“你别让人家总吃豆腐就行
。”心想,等你自己坚持不住就自动退出了。
接下来几天,张擎以惊人的毅力坚持着,早上练剑法,白天一整天都跟女兵们一起训练。腿上不分昼夜都系着重重的沙袋,睡觉都不解下来,只用干净布巾包扎住。秦书成摇头叹息。看他每天身上都有青紫破皮,心疼的很,一边上药一边劝他放弃。张擎牛劲上来,就是不答应。
一个月后,张擎有了明显的变化,最明显的是饭量大增,其次是晒黑了,再次是喜欢跟任何能接触到的人,不管是士兵还是将军讨教武功。军营里都知道张擎想练好武功随军出征,不好驳他的面子,就敷衍一下。但是毕竟有效。张擎现在顶着一张微微现出深色的脸,雪白牙齿一笑,眼睛像夏夜空中的星子一样明亮,身姿更加秀挺。
秦书成摸着他稍显结实的身体,心疼又喜欢。天天练武,张擎肌肉也练出了一点,结实修长,更加柔韧,秦书成恨不得吃到肚里。可惜张擎时不时身上有点伤,就不敢大幅度摆弄,只是小幅地轻摇慢摆,享受合体之乐。
张擎最得意的还是医务训练。因为他本来就是大夫,虽然不是什么医术高深的名医,小病和外伤都会治的,干这个轻车熟路,比那些只经过几个月训练的姑娘们做的更快更好。而且张擎是男人,男人给男人包扎就没什么顾忌了。所以老军医除了手下几个徒弟,反而倚赖张擎更多,那些姑娘们就是打打下手。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秦书成想着张擎也不说话,是不是放弃了。大军十天后就出发了,秦书成想还是留他在家里吧。
这天傍晚,天还没黑,秦书成难得提前回来,张擎看他回来。换上一身黑色短衣长裤,扎紧腰带,脚穿棉靴,头戴皂巾。收拾的极为利落,上下纯黑。明亮星眼,一点红唇,秦书成立刻上前抱住,抚弄起来,张擎像鱼一样脱身出来,笑道:“我练了两个月了,你来验收一下训练结果?”秦书成抱臂点头。
张擎单手提剑,秦书成拿了根树枝闲闲站着。张擎挥剑起式,剑花如雪一样扑过来。秦书成眼一亮,有点意思。挥起树枝迎上去,张擎这两个月跟着洪秋不是白辛苦的,武艺比先大长。虽然力量仍然不足,但还是在秦书成手下过了十来招,当然是让着他。秦书成看个空挡一把夺下剑来,抱在怀里。
张擎得意地笑:“怎么样?比以前强多了吧?”秦书成看他红唇开阖,艳色逼人,也不说话,只捉着亲个没完。张擎恼了,扭身一个纵身,爬上旁边一棵大树,摇着头叫道:“你来捉我!”秦书成纵起轻功,两个人你追我逃,在大树之间、屋顶墙上半认真半嬉戏起来。亲兵端着饭菜进院门,发现两个人飞来飞去,愣住了。
眼看天色黑了,张擎还不下来,秦书成笑道:“好了,吃饭吧。明天再考校你。”
正说着,又一个亲兵来报:“将军,有人来找公子。”
54.出征
秦书成命赶紧请进来。不一会有一个人赶着辆马车来了。一看却是老邱,又从车里钻出一个人,竟是小盏。
原来张擎前些日子就写信给老邱,跟他要许多药草和成药,随信附了三百两银子。老邱倾尽所有,又四处搜罗带了一车张擎需要的药草和成药。小盏说多时不见哥哥太想念了,就跟着来了。张擎喜出望外,赶紧把他们让进屋里。
晚上四个人高高兴兴吃过晚饭,坐着闲谈。老邱和小盏并没有多问军务,只是叙叙别来的情景。张擎想要跟着出征,心里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但是并没有定下来,也就没有说破。
睡觉的时候,张擎铺好棉被,跪在床上看着秦书成坐在床前脱鞋子。秦书成的大脚有一尺多长,这个人站着,顶天立地,给自己遮风挡雨,那么他有没有害怕的时候?辛苦难熬的时候?谁给他遮风挡雨呢?张擎想着用手指在秦书成背上划,又把双手穿过他腋下,伸到前面抱住,脸贴在他后背上。
秦书成脱了鞋袜衣服,转身上床,抱住张擎用嘴唇在他脸上蹭着,问:“怎么了?不高兴?”
张擎摇头道:“没有。我想跟你走,我不要在家里望眼欲穿。而且我也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我学了很多东西,绝不吃白饭。我要当个有用的男人,难道我还不如那些女兵吗?”
秦书成听了没说话。执起张擎的手翻看,修长的手指和掌上有薄薄的茧子和细小划痕。摸着身上,肌肉坚硬多了,脸也晒黑了。
秦书成几乎从来没有用衡量男人和战友的眼光来衡量过张擎。虽然是爱着的,甚至肯为他去死,但是从来没有想象让他和自己并肩战斗,像路帅,像林起,甚至像洪秋那样的一起杀敌,一起凯旋或者失败。印象里这个美丽男人就应该在自己身后被保护,被宠爱,被,被压!可以说,在秦书成心里,张擎是没有资格和他站在同一条线上的。
现在他要求像个真正男人一样与自己并肩而立,共迎风雨,同对生死。这个曾经柔弱的男人正在努力地跟上自己,很努力,以至于几乎遍体鳞伤。
秦书成犹豫了。张擎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他。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秦书成抬起头来,双手握住张擎的肩膀,郑重说道:“我答应你。”
张擎在这一刹那泪花都闪出来了。成功了!他扑进秦书成怀里主动亲吻起来。窗外依然是寒风刺骨,屋内却温暖如春。两个水乳交融的人真正结合在了一起,从身体到心灵。
十天以后小盏收到一封信,是张擎托人带过来的。信里说他随秦大哥出海远征去了,让小盏自己保重,看好铺子和家,等打完仗再回来好好过日子挣钱。他还等着小盏成婚抱小侄子呢。小盏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哥哥!
此时张擎正站在巨大战船的甲板上,嗅着腥咸的猎猎海风,看着碧蓝海水中雪白的水母在漂浮来去,透明的伞裙如天上仙子的衣裙,丝长触手如仙子飘带随水而动,形状优美。
张擎看着团团浮动的水母,知道这种美丽的生物是有剧毒的。抬头四望千帆竞渡,白浪拍船,也知道这不是去旅游的而是去打仗杀人的。
耳边似乎还回想着万军誓师的震耳欲聋,喝下的誓师酒还在嘴边回味,有丝丝苦涩,有丝丝火辣。张擎一点都不兴奋,并没有其他军士那样融入骨血的保家卫国铲除恶寇的的沸腾,只是为了心爱的人,只是为了能同生共死。因为未卜的前途,因为即将面对的可能是死亡,虽然是冷静的,但还是有些害怕和消沉,但想着死也要和心爱的人一起死这个念头,心里就释然了。
“公子,外面风大,到舱里歇息吧。”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张擎身上。回头一看,是刘青。林起如今已经升为副将,不再随身伺候了,秦书成就把自己身边另外最得力的两个亲兵给了张擎,贴身伺候,并命他们以性命相保。张擎知道出海远证,人员粮草都是仔细计算的,人人都肩负数职,尽量减少消耗。所以对秦书成的安排本来是不接受的,但是秦书成说让他跟着出海已是大大的让步,其他条件免谈!张擎只好接受,把这两个亲兵安排进医兵中。
张擎下到自己的小舱中,里面是半露的舱窗,光线还可以。他们医部是在主船的后部,与洪秋的女兵在一起,只是一东一西,有木板隔开。那些姑娘们和张擎熟谙的很,船行了五日了,经常过来找他说说话啊,要个药膏什么的。船上各处都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决不准私自乱走的,因此张擎觉得有点闷,暂时只有自己小舱到甲板这小小天地,现时也无人伤病,只是跟着老军医打晃,除此之外就是在甲板上绑着沙袋练剑法。
秦书成未在主舰,抽空来看张擎时,张擎让他没事就不要来,秦书成笑着答应了,临走之前还是狠狠做了一顿,说是提前支取一部分利息,等打完仗再算总账。亲兵进来帮忙收拾舱里,张擎因为还软着不能动,就脸红红地靠着,不敢看人。
洪军师在主舰,怕张擎烦闷倒是有空时就来看看张擎,吩咐女儿好好照顾他。还抽空给他讲讲战船的事,张擎很爱听这个。
原来此次出海,大船共八百艘,除一艘主舰外,七百九十九艘大船。各种功用小船两千艘。
大船都是前部为锥体,后部为方体,便于在海中前行,长八丈,宽一丈五,船型瘦长的同时还能最大限度地抗击风浪,改进了先前的造船技术。船体用材为杉木、樟木、楠木、松木等,甲板都是杉木做成,尺寸皆是算好的,严丝合缝。
在抗沉性方面,结合以前之经验,更大胆采用多达十个的水密舱,舱壁靠近龙骨处留有拳头大的水眼,舱壁之间的钩联十分严密。船底板用麻丝、桐油、石灰调成的腻料填缝腻实,水密程度很高。战船在作战、巡逻、侦察中,一旦遇到被敌击伤、碰撞、触礁等而使船体破损,一个或几个舱室进水后,仍具备一定的贮备浮力和稳度,不致于翻沉,不会出现过大的横倾和纵倾,仍能保持足够的航海性能和战斗性能。
为了抗击更大的海上风浪,增加陆战士兵的战斗能力,按照张擎提供的思路,就把大船每二十艘锁在一起,用巨大消息扣住,如遇危险只要转动绞盘打开消息即可分开,分解成单艘战舰。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巨大岛屿,每一艘战船都可以自由结合,也能单独作战。
张擎咬着舌头笑道:“怪不得看上去像个大岛,原来每艘船都这样大,想必此次胜算多于往常。”
洪军师点头道:“这一次造船,除了改进技术,各项用料都务求最好,对偷工减料者绝不姑宥。是以质量大为提高。”
八百大船分别由路帅和秦书成还有另外几名高级将领统领。另外从北军调来的几名将领专门负责参与陆战。八万大军,只有一万是水军,其余全是陆军精锐。经过半年训练,已能在大船上熟练操演,再也没有人晕船。
桨手们日夜轮班,就算大船都被连锁,通过一种特殊哨子,仍能保持动作一致。
另外各船中都在船脚专门设有井口和脚踏水车,井板高悬但直通海面,平时关闭,紧急时可以大量取水用于灭火。
给养船共有十艘,分别安插在各舰队之中。还有一种中空船,四周是甲板,中间是空的,用伪装物装饰,看似甲板,实则一踏上就掉下水去。软舷船,船舷伸在外面,一踏上就向下折,也就掉下去。专门用来引诱敌军。
还有各种小船,负责各种任务,用来哨探军情,运送给养,传递消息,或者参加偷袭等等不一。
张擎听的入迷,为这样伟大的创造而膜拜。为了不给秦书成添麻烦,十天来他从不去外面乱走,只是在这小小方寸之地蜗居着,所以虽然在大船上呆了不少日子,对船的构造设施还是一片茫然,要不是洪军师解说,打死他也不知道这么复杂。其实洪军师也只是拣浅显易懂地给他说了,更加机密的技术不能说,张擎也听不懂,不过是应秦书成之托来给张擎解闷罢了。
这天傍晚,船行茫茫海上,因是快天黑已经抛锚,趁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为了不让官兵们太沉闷,军中以各船为单位分别组织了比赛,任何人都可参加,表演也行,竞技亦可。
张擎所在的主舰人最多,洪秋和女兵们都在自己舱里轻易不出来,洪军师就把他拉来解闷。几百个大男人在甲板上挤着围成一圈。天边烧云似火,脚下涛声震耳,还有白翅红嘴的海鸟呖叫着成群飞来飞去,时不时落在甲板上。张擎站在圈外,看官兵们大声说笑,舞剑弄枪,摔跤比拳,铁汉子们满脸油汗摔的甲板砰砰响,很是羡慕。
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一个小兵高声叫道:“张大夫也会剑法,请他来舞剑岂不很好?”张擎一看,认识,是自己看过病的士兵。正想推辞,人群哄响起来,纷纷叫着:“张大夫,来一个!张大夫,来一个!”
看看实在躲不过去了,只好回舱里换了紧身衣服,取了剑上来。众人让开一个缺口,一边整齐拍手一边让他过去。张擎站到场中,一身黑衣,紧俏利落,星眼红唇,在夕阳下仿佛罩着一身红晕,人人都看的呆了,人群安静下来。
张擎除了剑鞘,起式,如飞燕。慢慢舞起来,渐渐加快,如雪剑光中是一团俏丽的黑云在辗转腾挪,飞起落下,轻盈如紫燕,快捷如春风,偶尔夹杂一声叱喝,声音清澈如咧咧甘泉。
舞了两炷香功夫,张擎汗珠密密满额,慢慢停式收手,按剑停住。静了一会,人群才爆发出大力叫好声。不在于张擎剑术多高,关键是赏心悦目啊。美人舞剑,可不是谁都能看见的。官兵们心满意足,大声笑着闹着,认为自己在的这艘船真是福利好啊。张擎则是大大方方和官兵们说笑起来。路昱风和洪军师在圈外相视一笑。
整整一个月,除了一次大风刮了三天,没有更大风浪袭来。船队经受住了大浪考验,在风浪中飘摇但还是安全坚定地前行,终于驶出了风暴之地。所有人额手相庆,欢呼不已。路昱风和洪军师知道,这等于已经成功了一半。
海上航行虽然枯燥,但是比不上越来越接近危险的烦躁。
这天中午,天气晴朗,远远看到陆地了。张擎的心一下子揪紧起来。作为一个在和平年代生长到死的人,这样真正的战争还是让他恐惧万分。昨夜一夜未眠,今早就全身扎束停当,开始做登陆准备。
离前方海岛尚有三十里,大队停住,先派出五十只哨探去勘察在哪里登陆较好,敌军有无准备,情况如何。这种事情是水军的事。
张擎在主舰后面甲板,远远看着,心怦怦在跳,五十只快船离弦之箭一样飞向前方。他不由紧张起来,左右张望,寻找秦书成的影子。找不到。知道找不到,还是想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