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难为——林溪

“你要是真跟他勾搭在一起，本少爷绝不放过你和那姓聂的！”

顾泽明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问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的何宇湛：“你说什么姓聂的？”

自从上次之后，何宇湛对顾泽明的似乎真的是云淡风轻了，也许是看到那样的聂晓政终于明白了，喜欢顾泽明是一种

痛苦，被顾泽明喜欢，更加是一种痛苦，认识到这个事实，他从纠缠了他十年的那样自虐一般的感情里逃脱出来了。

跟顾泽明现在的关系，回到了最开始他们在健身俱乐部时候的朋友关系。

“哦，没什么，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姓聂——不是聂晓政。”何宇湛还在后面加了一句，有做贼心虚之嫌。不是他不想

告诉顾泽明聂晓政的下落，实在是——

他是在那次被张浩然骂他作“魔鬼”的那天之后的两天后，在诊所发现了聂晓政，因为每次约张浩然出来他都冷言冷

语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所以他亲自来诊所堵他了，他就不信他真这么忙。

然后他就在诊所看到了聂晓政，他没想到他会伤得这么重，就那么趟在那里，气息微弱，偶尔睁开眼睛也是不哭不笑

不说话，跟他说话他一点反应也没有，醒了一阵子以后又很快睡去，往往他一闭上眼睛就会让人以为他会就这么死去

。张浩然说他的身体并不是太严重，最坏的是他没有了求生意识。

后来他经常去看他，跟他说说话，但是聂晓政没有好转的倾向，反而睁开眼睛的时候越来越少，有一天他急了，他朝

他骂：

“事情不是你自己挑起的吗，你就该为这样的后果负责，你就那么想死是吗？我告诉你没有谁会可怜你！我不会感到

内疚，顾泽明更加不会，他顾泽明爱的是那个人，你懂吗，就像你爱他一样他爱着别人，就算你现在真的死了，他也

不会难过，甚至他都不会知道，那你真的值得吗？你他妈的也是一个男人，被男人干得都忘记自己是个男人了吗——

”

病床上的聂晓政哀哀地嘶叫一声，眼睛里噙着泪睁开了眼睛。

就是那时候他答应了聂晓政他不会告诉顾泽明他的下落。

顾泽明微微苦笑：“哦，是吗。”

何宇湛让自己忽略他脸上的落寞：“对了，你今天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顾泽明俯身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张入场券：“游乐场就要竣工启动了，我想先举办一个免费的园游会，

入场券已经以抽奖或者赠送的形式发送出去了，我留了两张给你。”

何宇湛听他介绍，兴趣缺缺：“我没兴趣，不去。”然后转身，“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或者你身边的人会感兴趣。”顾泽明叫住他。

何宇湛转身：“你，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他知道聂晓政的下落了？身边的人，除了聂晓政谁会对那个感兴趣？据

说游乐园里的摩天轮就是为了聂晓政建造的。

顾泽明轻轻一笑：“什么什么意思？你不是新交了男朋友吗，拿这个去约会吧。”顾泽明将手上的入场券递给何宇湛

。

何宇湛考虑了一下，接了过来。

何宇湛走后办公室一下子冷清了好多。

晓政用过的办公桌还未撤走，办公桌上一切都没有让人动过，一切都像以前的样子，很多次，空空的办公桌都会让他

以为晓政只是下楼替他取或者送文件或者传达他的意思给某个部门的人，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上来，带着浅浅的笑跟他

说话，或者有不懂得地方问他怎么办，或者在他发火的时候劝慰他——全公司的人现在都怕他，他无处发泄的心痛和

想念会迁怒在他们身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爱的是柯慕凡啊，为什么会感到心痛，为什么这么疯了般地想念一个自己拿来当替身的人？这种痛苦这种思念

竟然比当初失去柯慕凡的时候更加让他痛彻心扉，到底，到底自己爱的是谁……

也许见到他的第一面自己就已经爱上他了呢，只是他找了个愚蠢的理由将他留在身边，假装不在乎他，假装只是玩弄

他，替身，真是个可笑的词！聂晓政有哪点跟柯慕凡像呢，他不是谁的替身，他就是聂晓政，他的晓政……

自己只说过一次他喜欢他，那次他那么高兴，为什么自己不经常说给他听呢？只是害怕吧，害怕自己爱了就要失去，

却那么愚蠢没有发现，不管自己承不承认，聂晓政早就在他心里了。

晓政，你在哪儿？回来好吗……

每天面对空空的房间，空空的办公室，心里无数遍地呼唤他的名字，找遍了他可能去的任何地方，都没有他的下落，

有时候会怀疑他是不是死掉了，然后会害怕地颤抖，不会的，聂晓政不会就这么死掉的，他不准他死——

聂晓政，我会找到你的。

第五十三章

在激情的余韵中沉睡，再从沉睡中醒来，清晨的屋子里还残留着昨夜狂乱留下的情色味道，夹杂着些些的铁锈的血腥

气味，脑子似乎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同样的错误怎么要犯两次！将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急急拉起，嘴里慌张地叫道

：“晓政，晓政，你没事吧？”

“我不是聂晓政！”手臂的主人甩开他的拉扯，喊道。声音沙哑，比聂晓政的低沉，是何宇湛。

顾泽明的记忆这个时侯才开始回笼。

不，昨夜比上次更荒唐！

“晓政呢？晓政去哪儿了？！”顾泽明问。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比我醒得早？”何宇湛坐起身。

顾泽明掀开被子，查看床单，上面红的白的一片片已经干枯了的丑陋的痕迹，无不帮他回忆起昨夜自己的疯狂。

何宇湛从床上起来，捡起地上自己的衣服穿上，背对着顾泽明说道：“他跟我说他想离开了，既然他对你来说已经没

有用了——柯慕凡不是回来了吗——放过他吧。”

顾泽明心里一阵绞痛，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收拾一下自己，在何宇湛走后也出了休息室。

因为是周末，他又回了一趟家，那个大得不像话的顾家。老爷子问他觉得上次相亲的那个对象怎样，他连那个女人长

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老爷子问些什么，他随口应付了一堆。最后的结果是，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个不孝子，

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要娶个女人回来给顾家留后！你要是还成天这么吊儿郎当，我会收回给你的股份，你的那份我

都给颜颜！你这个总经理也不必当了！

顾泽明看向一旁的顾颜，顾颜有些心虚地回避了他的眼神。

顾泽明站起身，对着顾老爷子的眼睛透露邪妄。

“爸爸，到今天你还没弄明白吗？你所谓的‘顾家’已经是个空壳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是个不喜欢受制于人的人

，我一直明白总有一天你会拿顾家的家产来牵制我来威胁我怎么做事，所以我私下里做了些事情，以后我的事情你还

是别管了，这样，你还是顾董事长。”

“你，你——”顾老爷子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狠角色，但是他没想到他可以狠到这样的

地步，竟然私下架空他的实权。

“爸爸，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是个怎样的人，我也想过顺着你的意思娶个女人回来，但是，我还是觉得既然筹码已经

在我手上了，我又何必委屈自己——这些，都是你教我的不是吗？”

“好，好，好，顾泽明，不愧是我顾永清的儿子！”顾老爷子不怒反笑，“我等着看你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顾泽明笑：“我会小心的，爸爸。”说着往门外走。

“哥哥——”顾颜在他身后喊他，声音带着哭腔。

顾泽明隐藏下自己脸上的苦涩，然后回头：“颜颜，哥哥会回来看你的。”

顾颜哭着拼命点头：“哥哥，哥哥……”

顾泽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跟柯慕凡约好了见面。

柯慕凡依然是柯慕凡，美丽的脸，他漂亮的眼睛依然弯出桃花花瓣的形状，笑容惑人心神，可是这一切，他突然发现

，在他心里变得那么轻那么没有重量。

为什么见到柯慕凡才发现，自己为了他做的那些事情，都变得没有了意义？他可以给他建造他梦想中的游乐园，而他

的梦想却早已不知忘记在了什么地方；他可以给他奢侈的安逸的生活，而他常常在怀念在纽约一天连三餐都不能吃饱

在大街上拉小提琴为生的生活；他可以许诺他一个没有压力没有困扰的两个人的世界，而他在梦里依然叫着江清离的

名字……

直到那天——

仿佛是惯性，车到平常放下晓政让他去买咖啡的咖啡厅那里停了下来。咖啡厅的门口进进出出的好多人，却没有那个

瘦削的身影。顾泽明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开车走了。

听到没有敲门就推门而入的声音，他轻笑着边抬头边说道：“晓政，今天怎么上来这么晚，我的咖啡要冷了吧——”

抬头才发现，进来的人是秘书室来的一个新人，虽然说是他的秘书，但是他没有让他来他的办公室跟他一起，聂晓政

的桌子就那么空着。

看到来人，顾泽明冷下脸：“不知道敲门么？”

新人惶恐地回答：“对不起，顾总——”

不耐烦地打断他：“什么事？”

“外面一个叫严柯的人要找顾总，他说他是市里土建部的副部长，有点私事找您谈。”

顾泽明疑惑地挑起眉：“让他进来吧。”

秘书将人引进来，就出去了。

来人一身笔直的西装，黑色的外套，雪白的衬衣，西装裤熨烫出该有的前折，这样正式庄重的打扮，偏偏一张脸，年

轻而张狂。五官堪称俊美，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冷酷”，尤其是一双细长的凤眼还透着邪魅狂妄，如果不是

他递过来——或者说丢过来的名片，很难相信他是国家部门的副部长。

顾泽明看着他的脸，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严副部长，幸会。”顾泽明伸出手去。

严柯细长的眼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扫了一遍，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象征性地握了握，然后开门见山：“我今天来，是想问

你要人的。”

顾泽明对他的无礼并不在意，问：“要人？”

“聂——晓——政。”

顾泽明愣了一下，脑子里回想起那天在饭店看到晓政和一个男人，原来是在那里见过。

“你能告诉我你跟晓政，是什么关系吗？”

“呵呵，”严柯笑起来，“我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答应给我一个机会我就帮他搞定你的项目问题的人——我这么

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泽明握紧了拳头，面上还是一片轻松之色：“那，我该感谢你？”

严柯耸耸肩，嘲讽之色表露无疑，一个靠自己情人的牺牲来达到目的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晓政。在他和晓政在饭店的

那一夜，酒醉后的聂晓政将他和顾泽明的关系说给他听了，那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要从顾泽明手里夺回晓政，聂晓政本

来就应该属于他的，大学的时候要不是顾忌他是校长侄子的身份以及以为他是异性恋他没办法改变，说不定现在跟他

在一起的人就是他了。

“感激就不必了，你只要告诉我晓政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想见他。”

顾泽明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幼稚！”，对严柯冷冷说道：“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的机会没有了。”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严柯说道，“我本来就不准备从你这里问出什么，我会自己找到他的。只是来告诉你一声

，你有我这么一个敌人，我也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是个很难对付的敌人。”

顾泽明冷冷地笑不语。

顾泽明突然发现，原来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其实，都是为了聂晓政！游乐园，优越的生活，没有来自家庭反对的压力

两个人一直在一起，这些，都是为了聂晓政！

第五十四章

顾泽明开始到处找聂晓政，首先是医院，按照他那天早上看到的情形，他不可能没有受伤，一个星期，所有大小医院

大小诊所都派人去找过了，当然他第一个找的就是张浩然的诊所，不过他去找的那时候张浩然还没有收留聂晓政，救

聂晓政的小木还没送他来求医，小木过的是没有正常作息的生活，他将聂晓政带回家后就出门了，三天之后他回到家

才发现奄奄一息的聂晓政，他这才将他送到诊所，张浩然见到的聂晓政比当初小木在街上见到的聂晓政更加触目惊心

。

顾泽明也去过他叔叔婶婶家，还一直派人盯着，如果看到聂晓政回来立刻通知他，不过也一直没有消息。

李让早就已经辞职了，顾泽明来找他问聂晓政的下落，他终于忍不住出拳打了他，两个人狠狠地打了一架。然后李让

也四处打听聂晓政但是认识的人不认识的都说没有见到。

甚至顾泽明动用自己的关系网，去查出入境的记录，还是没有。聂晓政的证件都在他这里，他也不可能出境。

找不到，找不到，还是找不到，那个人仿佛是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一般。醒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聂晓政，都是以前自己

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画面——

第一次见面他苍白的面色……

第一次做，爱他哭着求他停下来的样子……

第一次冷战他打电话给他：我在咖啡店，没有钱付账，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他第一次说喜欢他，他嘴角掩不住的欢喜……

第一次他们在办公室做，爱……

他说，要是喜欢你是一种病的话，我情愿永远都不好……

买钻戒给他，他说要离开，他威胁他让他答应永远都不离开他……

他第一次伤害他，他流着血的下身，破碎的舌……

还有那么一夜，他伤害他还不够，还蛊惑着别的男人也来伤害他……

他还是离开了他。是自己逼走了他不是吗？为什么要那么对他，明明是爱他的为什么要折磨他？

睡着的时候，梦里依然是他。

最可怕的是有一次他梦到聂晓政浑身是血的躺在大马路上，路上的人来来往往都不理他，他拼命地想要到他身边去看

看他，却怎么也靠不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眼睛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他从梦里惊醒，就再也无法成眠。卧室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但是淡淡地仿佛就要消散。虚幻中他看到聂晓

政就站他面前，对他笑：“都起来了还不起来，上班要迟到啦。早饭我做好了，洗涮一下吃吧，今天我做的是小米粥

加香酥饼，很香的……”

他笑着想上前去抓住他，手从聂晓政的幻影里一穿而过，影子慢慢淡去。

“晓政……”他叫着他的名字，眼泪从他的眼睛里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