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 下——厚年

他有点遗憾，就是没看见罗素，他一直想拜会拜会这个征服了他姐的男人。

从照片上看是一个穷酸穷酸的文化人，事实上人家确实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他不是很喜欢，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他姐爱的很，所以他都不敢说什么。

上飞机前李奉天给奉安发了条短信，说：“姐，我走了，对不起，明年一定回来，爱你的弟弟。”

李奉天比计划早了一周回来，家里一个人没有。

他用座机给时戬打了个电话，这个座机是最近才装的。

时戬助理接的电话，时先生在开会。

李奉天哦了一声，让他回电话，打家里，不要打手机。

十分钟以后时戬打回来，问他怎么才走就回来了。

李奉天长吁短叹，别提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时戬说，马上。

时戬给李奉天带了点吃的，李奉天心里脆弱的很，进屋就抱住他，挂在时戬身上不下来。

时戬察觉出他的不对，摸摸他的头发，“发生什么事了。”

李奉天痛苦的呻吟道：“我姐知道了，在家骂我，还不让我回来，我吓的当晚就逃回来了。”

时戬把人一路抱进卧室，“吃饭了吗？”

“不吃，没得胃口，我现在很郁闷。”

时戬：“你怕人知道？”

李奉天啊啊的哼起来，“不怕，可是我姐她……唉，说不好，反正感觉不对，而且她还讽刺我是小白脸。”

时戬轻笑一声，“那你告诉她，我愿意养你。”

“她才不会信。”李奉天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不老实的脑袋也安稳的搭在时戬颈窝里，“我想赚钱。”

时戬：“好。”

李奉天：“我不要做打下手的，也不要当小弟。”

时戬：“舍不得。”

李奉天：“老子要奋起做股市精英。”

时戬：“好。”

李奉天：“我饿了，你给我带什么了？”

时戬：“蛋糕。”

李奉天：“日哦，大半夜吃蛋糕，胖了你正好找借口不要我了。”

时戬：“那不吃了，做点别的。”

李奉天：“算了还是吃吧，你不知道我买的是经济舱的票，东西难吃的叫人难以下咽，这帮吸血鬼就知道赚钱，也不提高下服务质量。”

时戬把李奉天放到沙发上，自己去拿了盘子调羹，切了好递给他，就差喂到嘴里。

吃着吃着李奉天又唉声叹气起来：“你说我爸妈知道了会不会把我扫地出门？”

李时戬从他盘子里舀了一调羹，“那我养你一辈子。”

李奉天正色道：“那是当然，我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一辈子算轻的，要是我遇上对我如此死心塌地的人，下辈子我都要追到他。”

时戬：“嗯，好。”

李奉天：“日哦，架子这么大，搞的跟领导批示一样，你怎么不说同意、批准呢？”

时戬：“朕准了！”

李奉天：“……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说冷笑话了，渗人！”

李奉天手机不敢开，光在家里躲着，还好时戬和张峰总有一个人陪着他，也不至于多无聊。

时戬真的带着他杀入股市，教他利用自己收购别的公司的利好消息来买进卖出。

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但是对于李奉天这种百分百手里攥的，自然不用担心，钱就跟大水淌来似的，哗啦啦的赚。

李奉天爽都爽死了，深切地一会了一把什么叫“我上面有人”。

等卡里多出许多个零，李奉天终于牛气起来，打开电话许多留言简讯，小部分杨琛，小部分广告，其余都是奉安。

李奉天不敢给他姐说，就发短信问她还气不气了，奉安经过这些日子早就沉淀下来了，李奉天这么大的人她想管也管不了，语带无奈的他做事看着点，不要太出格，记得一定要回来。

李奉天给她保证说一定回去。

然后又给杨琛打了电话，杨琛苦逼的很，一回家就被他老爹抓去公司当劳力，天天准时上下班，搞的生不如死。

李奉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在坐班，“你小子还知道要联系我，又玩失踪？”

“我出大事了，不敢开手机，你龟儿子又不上网，我联系个屁。”

“老子现在天天累的跟狗似的，恨不得多张两条腿，哪还有工夫上网？”

“我姐知道了，让我分，我吓得撒丫子就跑。”

“……你姐又怎么知道的？”

“你能不能不要问这种毫无建设性的问题，她已经知道了，你还能让她忘掉？”

“该，遭报应了吧，我看你怎么办，哈哈哈哈，叫你再牛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小子笑吧，我挂了。”

“挂个毛，找我什么事？”

“哥最近在炒股，想找你一起发财，没想到你娃儿心肠如此歹毒，罢了罢了，跟你没有共同语言。”

“你炒股还能赚？赔的都光腚了吧！”

“屁！老子有内线消息，我现在就是送你辆大奔眼都不带眨的，跟玩似的。”

“你就吹吧，看把你牛的。”

“不信算了，我挂了。”

“我错了，好汉留步，有什么内线消息你说说，我去买点，大家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哼，你小子给我放老实点，惹的皇军不高兴了，死啦死啦的，我给你说支股票，你要在后天之前买到，然后3号的时候全部放掉，一定要在3号中午以前放掉，不要忘了。”

杨琛按照李奉天的消息买了点，又卖出去，赚的热泪盈眶。

有钱的李奉天底气足了很多，这一年时戬

走到哪都带着他，每个人都知道时戬多了个心肝宝贝。

李奉天跟着时戬走了很多地方，大小场合无数，长了许多见识，人也收敛了不少，至少外表看着端正的很，能唬得住人。

他有时候想，其实这样过下去也不错，自己对时戬的爱是真的，也曾经浓烈到有过一生一世的念头，可是当现实生活中得压力推到眼前，又不得不取舍，选择。

李奉天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所以当他彷徨在伤害别人和伤害自己之间，哪怕是心爱的人，那又能怎么样呢？

情到浓时转薄，这是感情必经的过程。

第44章

时戬毕业前夕，隐隐察觉到李奉天的异样。

成天心不在焉，精神萎靡。

问什么都不说，蔫吧唧唧的让人看着就难受。

聪明如时戬，怎么会猜不到原因？和自己即将回国有关系，自从李奉天和他姐摊牌之后，再打电话都是躲躲闪闪，不让他听见。

这件事让他很不高兴，但是对于李奉天他总是最大限度的宽容，他的爱人面临的压力很大，所以他要理解。

其实他什么知道，包括李奉天的不坚定，这个人世界上不是付出就会有回报，这个人也不是你想留就会留在你身边，李奉天不能逼，承压力弱，心又野，所以他只能耐心的等着，小心翼翼的藏起情绪，提防着这个随时都可能丢下自己跑掉的爱人。

看清爱情本质的人总会让人觉得可悲，一边痛苦，一边沉沦。

到最后他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忍，要么狠！

而如今只能盲目的走下去，愁云弥漫。

时间匆匆过，时光如水流。

接近四月，李奉天越来越暴躁，一次次被生活中细微普通的小事触动他的神经，连张峰都被他呛的无话可说。

时戬什么都没有说，给张峰开了几天的假。

张峰也是要随着他们一起回国的，走前欲言又止，时戬摆摆手让他离开。

那天李奉天前一天闹得很晚，这时候还在睡，时戬走过去，柔和地望向他沉睡的脸，那表情像是眷恋。

然后摆在床头柜的手机亮了，没有声音，只是震了两下。

时戬面无表情的拾起它，点开，那是一条来自于奉安的短信。

他看完，手稍微颤抖。

他深呼吸，直到完全冷静下来。

在爱情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因为太爱。

同时简单的情感会变得复杂化，让彼此相爱的路上充满了无尽的烦恼与纠结。

不管是爱的太重、太深，亦或者无法回报、不能承受……一如撕心裂肺之痛。

相爱的俩个人总会在情感的纠葛里沉浮，，然后往往结局惨淡，没有温度。

回国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李奉天被独自放在家干晾了几天，从怒火熏天熬到惶惶不可终日时戬才回来，夫夫二人大门一关，竟然没再出去。

李奉天已经烦躁的连句话都不想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舍不得分手，可国内不比这里，这是个连呼吸都带着自由的地方，没人管制，也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他们可以任意的接吻，相爱，告诉所有人他们是一对……李奉天是矛盾的，他不想去面对回国以后谨小慎微的生活，他不喜欢那种感觉，害怕被人发现，人言可畏。

积怨已久的压力得不到舒缓，就在今晚，为了一件小事，他们大吵了一架，李奉天找的茬。

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从浴室里冲回来大动干戈：“我说了好多遍，不要去收我东西，吹风机呢？我昨天明明放在台子上，你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我自己会收，用不着你帮忙，不需要！”负气的把手中的吸水毛巾摔在地上，李奉天甚至听见了自己神经断裂的声音，“你下次别动我东西，我不喜欢！”

毛巾被摔在地上的那一霎那，李奉天自己都觉得做的过了，他这几天脾气不好，时戬总是忍着让着，可是人家欠你的？还养着他，说难听点他凭什么甩脸子？就凭他那被人玩了三年多的屁股？

别给脸不要脸！

房间里霎时间诡异的安静起来，时戬没有接话，李奉天咬着嘴唇想说点什么可是抹不下面子。

时戬忽地站起来，冲着他走过去，李奉天以为自己要挨打，下意识闭起眼紧张的缩紧肌肉整个人往后一缩。

时戬一把把人拽住，不让他远离自己，他的手劲很大，一用力就把人拖到身边，摔在了沙发上。

李奉天吓得连忙护着自己的头，大叫了一声“不要——”

预料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李奉天从双臂的缝隙里向外偷瞄，时戬危险的眯起眼睛打量着自己，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的更快了。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时戬扒拉开李奉天的胳膊，交叉着单手制住，另一只手捏紧他的下巴强迫他面对自己，“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个面对面的姿势让李奉天不自在，哪怕他是个从谎言国里生出来的小谎言家。

他已经够焦躁了，这时候更是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心里百味陈杂。

李奉天也知道自己今天有点作，挂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望向时戬，眼睛里都是清澈的水汽，“对不起，我刚刚不是冲你的，最近心情不好，我错了，你不要生我气。”

“转的倒挺快，刚才的气势呢？”时戬的眼睛冷了下来，这不是他想听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在到底在怕什么！”

不安就跳动在他的眼底，根本就不用装，李奉天知道时戬在问什么，可是他不能说，因为说了就会触怒这个带着毒牙的男人，下场不言而喻，可是不说明显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李奉天挣扎了几秒，时戬的沉默给了他巨大的压力，就像被毒蛇盯住的猎物，逃或者不逃都是个死。

这个认知让人颓废，不时产生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下巴被男人捏的生疼，时戬已经完全脱离了平日爱他的模样，李奉天抽搐着脸粗鲁道：“我怎么知道我在怕什么？你为什么要问我？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不是很明白吗？不是一向什么都了如指掌吗？不如你来告诉我我在怕什么！”

挣脱不开男人的桎梏，反而把脸摩擦的通红，，五指印清晰地留在上面，牙床开始酸麻，李奉天的挫败感和抑郁感暴增，红着眼睛愤恨道：“你明明知道我姐一直要我回去，你却什么都不说，还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姐逼我，你也逼我，你们是不是都想逼死我！行，大不了一拍两散，正合你意！”

冷漠的脸的毫无动容，时戬整个巴掌盖住了他的嘴巴。

男人没有大发雷霆又或者嗤笑他，淡漠的像换了个人，他用极缓慢的语速说道：“你是这么想的？”

李奉天被男人诡异的态度弄的稀里糊涂，他摸不着北，狂跳的心一下子凝固住。

他没有办法说话，只能颤抖。

“你不是已经选好了吗？”男人仿佛在说一件无关他们俩人的事，波澜无惊，“一毕业就离开我，那你现在还在怕什么？”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李奉天忽然觉得自己很软弱，至少在此时此刻。

时戬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像是在质问，却又漫不经心，“你当初为什么要去德国找我？嗯？说话啊。”

李奉天被骇的无法言语，时戬的手把罩在他的嘴巴上，根本也说不了话。

男人轻笑，声音沙哑磁性，带着说不出的魅力，“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是知道的，钱、房子、车子，还有爱情，你想要，哪一样我没有给？对你太纵容了，你却越来越自私……我把我所有能给的都给了你，你倒好，说走就要走，呵，看来我做错了。”笑的喘起来，时戬的脸逼近放大，眼睛眯的只剩一条缝，他的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冷冰冰的赛过十二月的寒霜，“我给过你机会的。”

李奉天拼命的摇着头，想要辩解，可是男人的劲很大，不让一句，，一个字的谎言漂浮。

这个猛兽一样男人的受伤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失望的味道。

李奉天怔怔地，俩个人你眼里有我，我眼里有你。

然后他们其中一个顷刻间被击败，像小孩一样大滴大滴地眼泪肆意淌落。

那个痛苦哭泣人，被撕心裂肺压的不能呼吸。

第45章

俩个人纠缠着，一个冷眼旁观，一个作茧自缚。

时戬扯了扯嘴皮，笑了，是那么讽刺。

“我对你不够好？”他问，“还是根本给错了。”眼底满是阴狠的冷意。

李奉天哭的淅沥哗啦，他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无暇去考虑时戬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这个男人阴霾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夺命使者。

李奉天摇头，玩命的摇头，他只能摇头。

曾经的美好就在昨天，又仿佛只是一场快乐的梦，当阳光照照进虚妄的角落，那些从未有过的心痛醒来，那么疼，疼的再也无法呼吸。

他后悔了，真实到歇斯底里。

当俩个人的感情脱离了原有的轨道，男人在床上泛滥的誓言忽然变成了沉重的枷锁，李奉天后悔了，他后悔去勾引时戬，并且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可能一开始他就错了，在这一刻他头一次看清楚到自己在时戬心里的位置，大大地超过了他对俩人关系的认知，可是直接如今他才意识到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三年多，两个人，只剩这些而已。

他即将为当初的冲动付出代价，而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只能一错再错。

那份疼痛或许不会是他的现在，但一定是不远的将来。

没有悲伤，也不再是等待，所有脆弱的宣泄都消失的顷刻间。

在李奉天抖的更为厉害之后，时戬忍住了掐他脖子的冲动。

“是你先招惹我的，不可能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时戬慢慢放开他，表现的那么冷静，还是那么熟悉的声音，语调却空冷的让人绝望，“乖乖跟我回去，你最好安静点宝贝，我现在不想听见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