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点不像……”另一人也轻声道:“看他们的性格,好像也完全不一样……”
“不过貌似感情却好得很。”刚还在吵架的粗犷男子忍不住插了一句。
几人同时沉默。这位蔺统领身份特殊,与别的男子行状亲密不知道会不会引得大王暴怒。不过这人据说是蔺统领多年未见的兄长,而周左卿与闵副统领都对他似乎十分尊敬,那身为不足挂齿小兵一枚的哥儿几个又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啊?!这么想着,几人早已把疑惑扔到了脑后,紧跟队伍继续前进。
“呵呵,好久没听到你唱歌了。”兰泙轻松挽着缰绳驱着马儿,转过头笑道:“上回还是去年刚认识不多久时听过一次。”时至今日,境况已是大大不同。
“泙儿觉得可还好?”兰澧微微一笑。
“很好。”
兰澧听罢笑着点点头,一派儒雅。兰泙盯着他出了会儿神,摇了摇头道:“你就算是易了容,也太容易看出来不是寻常人。”或许是因为身处王位的原因,兰澧身上的气质更显卓然,与之前相比又是一番不同。
“哦,是么?”兰澧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复又想起一事,微笑道:“泙儿,晚一点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兰泙好奇道。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兰澧卖了个关子,继而又道:“你在身边,十三卫他们就不必跟着了。”
点点头,兰泙几不可察地朝着右后方向瞄了一眼。兰澧此次入芜,除了十三卫以及部分王军卫队队员随从护卫之外,还有心腹车乔、章荆等人,只不过为了不泄露身份,兰澧便化身为兰泙兄长,随同衡国使团一同回国,十三卫等人远远缀着,不得随意出现。
十三卫及卫队众人本就佩服兰泙的本事,能有今日这般追随君王身侧的荣耀也都是他一手安排的结果,加之知晓使团入芜遭拒一事完全是由兰泙深入芜都险境一手化解,因而对他更是佩服至极,死心塌地。
待到兰泙随同兰澧秘密出现在十三卫等人面前,众人顿时兴奋不已。见此情状,兰泙反而训斥了他们一番,认为众人失去了身为护卫的冷静情绪。虽然如此,见到他们的确比之几个月前大有进步,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松了口气的同时,面上也显露出赞赏的笑意。虽然情绪并不十分明显,但也够十三卫等人雀跃不已的了。
待到日渐西斜,霞光漫天,使团一行便寻地方安营,埋锅造饭,休息一晚之后继续前行。
与周镜襄招呼一声,兰澧与兰泙二人便在老先生有些忧虑的目光中悄悄出营,往东南方向骑马疾驰而去。
刚跑出一段路,兰泙便勒住缰绳,下马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随后又走了几步,在另外一个方向也做了个同样的标记,这才不声不响地上马,对兰澧轻声道:“走罢。”
兰澧心知兰泙这是通知十三卫等人不要继续跟来,也不多言,只微笑着点点头,继续一马当先,驱马奔驰向前。
不多时,两人已经到达目的地。
“这是……”放眼望去,除了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和涓涓小溪,周边都是草地,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兰泙有些不解其意,便转头去看兰澧。
兰澧此刻已经翻身下马,放开缰绳令那马儿自去吃草。耳畔听到兰泙带了疑惑的声音,不由笑笑,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来,柔声道:“泙儿先下来。”
兰泙点点头,跳下马背,刚好被兰澧一把抱进怀里。
“泙儿……”喃喃低语声中,兰澧已经含住他的嘴唇,轻轻吮吸,几番浅尝之后,舌头便撬开齿关,深深探入进去,翻搅着,逗弄着,圈在他腰上的手收紧,左手也在他背上缓慢而沉重地抚摸起来。
兰泙的呼吸瞬间紊乱,猝然而来的热情令他有些发懵,虽然在使团中以兄弟相称,但闵英在安排营帐之时,必将二人的帐篷扎在一处,因而一路行来,两人夜里也时常亲热。
今日澧将自己叫到此处,难道目的在于此么?兰泙脑海中有些混乱,继而想到在营地之中多有不便,亦多隐忍,大约澧真的是这个意思罢……怪不得不肯让十三卫跟来……一路胡思乱想着,兰泙已被兰澧剥掉衣衫,压倒在草地上。
虽然事起突然,兰泙还是凝神仔细感觉了一下,还好,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得到这个结论,兰泙方才真正放下心来,开始热烈回应起兰澧的动作。
兰泙皮肤白皙,富有光泽和弹性,又因为之前这具身体主人的养尊处优而十分细腻,手感极好,因为情热,也大约是因为这夕晖罢,已完全光裸的身体躺在凌乱铺散的衣衫之上,似在发光一般,令人挪不开视线。
兰澧呼吸粗重,满眼的欲望之色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手重重地抚过他的肩胛,胸口,手指有力地碾过他那两颗润红的茱萸,换来身下少年一记惊喘,动作没有停息,继而向下,碾揉过那劲瘦的腰肢,一直到笔直修长的腿。望着身下人儿小腹和大腿内侧的点点痕迹,兰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眸色黑得有些吓人——这些痕迹,都是昨日晚上他“亲口”留下的。在青天白日中见到这一切,与夜里摇曳灯光下所见,感觉完全不同!
下腹一紧,兰澧觉得那股热流已濒临爆炸。
感觉到兰澧的动作倏然停下,兰泙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睛,却见身上的爱人似在盯着自己的身体发呆。兰泙毕竟初尝爱欲滋味儿不多久,哪里耐得住被人全身点火却中途喊停,皱了皱眉头,猛地一个翻身将兰澧掀到自己身下,一边狂热地吻着他,一边上下爱抚着,身体也在轻轻重重地摩擦着对方,低哑而热切道:“澧,那我先来……”
还未将自己送入,兰泙只觉一阵天地翻转,眨眼间又被人压在地上。有些不解地眨眨眼,却听兰澧在他耳边低低调笑道:“刚才被你这个小家伙迷住,失了心神,差一点失了算……呵……今日不同,先让我要你,我的泙儿……”
话音刚落,兰澧便抬起兰泙的腰,强力贯穿了他!
73.孤木之说
在这野外无人之地,二人尽情欢爱。虽然这个时节的空气仍然带有丝丝凉意,但却无法浇熄两人间碰撞的火热,更无法引起他们丝毫的在意。没有了顾忌,没有了压抑,只有最原始的快乐。激情过后,两人都有些精疲力竭。
拿里衣浸了不远处小溪中的水,两人擦拭好身体,随后将衣衫穿戴整齐。兰泙瞧了瞧兰澧俊美的面容,突然笑道:“澧,还是要重新易容之后才回去得好。”
兰澧听罢也不在意他话中的些微取笑之意,只抚着兰泙的乌发微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两人刚才情动万分,兰澧还未及洗去易容便强力要了兰泙,之后倒是兰泙对着他矫饰后的脸有些怪异之感,还是要兰澧将易容洗去之后方才再次与他结合。
兰澧心下也暗自好笑,自己本意并不在此,却没想到仅是一个简单的吻便让自己失了控,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在此处这般胡来。这样一来,大约泙儿也误解了自己带他来此的用意了罢。
“泙儿你看!”兰澧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拥住兰泙的肩,右手指向前方。
因为刚才一番亲热耗去不少时间,此刻已是夜幕将垂未垂之际。西边还残留有丝丝霞光,中天的云层被染上了厚重的色彩,如同泼墨,颜色奇异,东边天际却已是浅浅暮色笼罩,蓝黑色的夜之幕布拉开,并有渐趋浓重之势。
在无边的天幕下,顺着兰澧手指的方向看去,仍然是那涓涓小溪潺潺而过,将完整的大地切成两爿,似乎并无任何奇特之处。不过……兰泙仔细看了看,眼中渐而浮起一丝讶异之色。
在溪流的那一边,长势极好的一片小树林收入眼底,可细细看来,此处树林长势却有些奇异。树林的正中央,是一棵极为高大的笔直树木。叶片大,呈弦月状,树干挺拔高壮,树冠郁郁葱葱,如同一柄巨大的伞,卓然立于苍穹之下。周围还长有数十棵相对矮小得多的树木,一眼看去,便知是其他树种。这些树与这棵大树一同,组成了这片小树林。那高大葱翠的笔直大树又如同巨人一般,傲然俯视周边,其他树木便众星拱月般地拱卫着这株大树。
“那是……孤木?”兰泙有些不确定。刚与兰澧结识之时,两人结伴往襄都而去,曾在路上见过这种树,知道这是冶州大陆一种特有树种。可是看到面前的景象,兰泙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孤木之所以得名,是因为但凡有这种树出现,周边即使不是寸草不生,方圆数十丈内也必不会出现其他树木。而且孤木本身是单生树种,从未有人见过两棵孤木结伴而生。即便是将两棵孤木栽在一处,一段时日后,必有一棵孤木枯亡。世人大多不喜此树,甚至有人见到这种树木便会将其伐掉。
“正是。”兰澧点了点头,视线望向前方,有了短暂的沉默,似是陷入久远之前的回忆当中,好一会儿才道:“这么多年了,再次见到,周围的树不但没有枯萎,反还长得越加好了,这片树林也比我记忆之中扩大了几分。”
“……”兰泙没有说话,只是抬眼望着他。
兰澧见那乌亮眼中的色彩,心中一动,又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他,几下轻吻后抬起头来,轻声道:“泙儿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何有孤木居然与其他树木结伴而生?”
兰泙反耐不住,凑过去又与他双唇相接,厮磨一番这才放开,点点头,静静等待爱人的解释。
兰澧低笑一声,复又望向远处的小树林,似自嘲道:“实话说,泙儿,一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当年我还未及冠之时,曾到芜国游历。就是那个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了这片小树林。当时我也觉得十分奇怪,不过,”话锋一转,兰澧看向兰泙的眼中有灼灼光芒在跳跃:“虽然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那个时候,眼前的景象给了我很大的触动——可以说,这片树林成全了我,所以今天再次经过此处附近时,便忍不住带泙儿来看看。”
“成全了你?”兰泙看了看那棵高高大大的孤木,有些想不明白:“怎么说?”
“呵……”兰澧轻笑,携了兰泙的手,一边漫步朝那小树林而去,一边慢慢道:“泙儿可知,不论是人的生存,还是树木的成长,都需要一定的条件方可延续。比如食物之于人,雨露之于树木。”
见兰泙点头,兰澧继续道:“雨露、土地、风、云、日,都是树木生长所需,那么,这些便都成为树木赖以生存的条件。一旦有树木得不到这些,便会枯亡。”
“按理说,在这片草地上,树木完全可均沾这雨露日光,但是实际上,因为各种树木生长所需的土地大小不等,雨露数量不同等原因,造就了部分树木根本得不到应有的生存所需,因而即使不出现意外,也会慢慢消亡。为了生存,他们于是就会想方设法侵占其他树木的生存所需。但是,在这片地域之中,这些条件的数量都是有限的,那么,最终会造成这样一种结果,弱势一些树木就会因为得不到充足的雨露阳光而最终消亡。”
兰泙一怔,这不是说的自然界中的竞争么?
看向那棵醒目的孤木,兰澧笑笑:“就如同这大陆上的孤木,因为需要生存所需的条件数量过于庞大,造成了周边的寸草不生——我以前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这棵孤木却完全否认了这一点!”
“看到他,我当时便想,会否是因为其他的孤木过于贪婪、贪心而造成了不可与其他树木并存的情况呢?”兰澧言谈间眸色深沉:“就如同这棵孤木一般,他匀出了自己所占的部分雨露阳光,让与其他树木,于是就变成这样一种境况——他存活了下来,并且长势极好,周围的树木亦可以生存下来,并为孤木的所做作为而折服,甚至甘愿俯首称臣!”
“要知道物极必反。若是这棵孤木也如他的同类一般贪婪,或许终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然后将其砍伐掉,彻底丧失生存的可能。”
兰澧已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未察觉兰泙越来越惊讶的目光,继续道:“世人的生存便如这树木的生存一般道理。君王、诸侯、士卿大夫乃是冶州大陆如同孤木一般的存在,而平民、商人、奴隶等便是其他树木、花草一般的存在。因为贪心,平民被多如牛毛的徭役赋税所盘剥,难以生存;因为贪婪,各各君王诸侯便均将目光投向其他国家的土地和平民,想要掠夺入自己手中,因而战事频繁,民众苦不堪言。”
长叹一声,兰澧神色愈见坚定:“因而我当时便想,是否可将这天下一统在手,没有了国家之分,也便可避免了战争;而后将手中的雨露日光多匀于平民,便可天下安定,黎民安居,不再为生存所苦?”
“于是那日起,我便发愿,要一统这片辽阔大陆,平定天下,即便是殚精竭虑,耗尽心血,也要倾力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声音坚定,铿锵有力,如同水波纹一般,在空气中一波一波渐而荡开。天地似也被他一番慷慨直言所感,一片寂静中,便连清风也自肃然,不见波动。
待到情绪平稳了一下,兰澧这才转过头去,入目却见兰泙一脸的怪异之色。兰澧见他这般反应顿觉尴尬,刚要开口,手却一把被兰泙抓住:“澧?”
“嗯?”
“你的母亲是出生在冶州大陆的罢?”
“是。”
“你的父亲,老衡王呢?”
兰澧明显有些莫名其妙,愕然道:“父王自然也是生自衡国,怎么了?”
“唔……或者这样说罢,你的这种想法,之前有人对你谈及过么?”
“没有。”兰澧想了一想道:“平原国自分裂之后倒是学说纷纭,派别众多,我之前有接触过多家之言,但并未有人提及这般说法。”
“那就是说,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也并非全然是我所想,也有博采百家之言的启发在内罢。”
兰泙的眼神更加奇怪,口中喃喃道:“天才……”
方才听他那般说法,兰泙差一点便以为兰澧身边或者是他的家族之中有人与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如此这般说来,兰澧果然不愧其文武双全之名,堪称天才!
开初一直以为兰澧心存天下主要是因为男儿的野心勃勃与雄心壮志,这般看来,还有这些思想在其间,单这一点,兰澧就要比其他当权者的水平高出不知多少!
“泙儿,可是我的想法太过怪异?”兰澧见兰泙神情不定,面色变幻莫测,不由握紧他的手,面上浮起一丝忧色。
“没有。怎么会?”兰泙回过神来,笑道:“只是觉得你很厉害。”
“呵呵……”兰澧这才放下心来,伸手去抚兰泙的头发,半开玩笑道:“拍马屁的话就免了,泙儿只要能认同就好了。”
兰泙听罢一笑,没有吱声。其实,即便兰澧只是因为一己野心而想要这天下,兰泙也会毫不犹豫地帮他。在他眼中,根本没有什么家国天下之说,有的,自始至终也只是一个兰澧而已。
说话间,二人已跃过小溪,穿过林林总总的稀疏林木,一直走到那棵高高大大的孤木之前。两人一同站定,抬头向上望去。
“果然长势极好。”兰澧望着那葱翠茂密的枝叶,口中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