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尧撞骗(卷二)——怜惜凝眸

作者:怜惜凝眸  录入:12-19

……

第080章:恨耶?爱耶?

回到独笑楼,轩辕招尧未在大厅见到青黛。

采夕道:“主子,青黛姑娘在二楼。”

轩辕招尧推开房门,见青黛站在床边,脸色有些古怪,目光从成双的枕头,另有成双的躺椅,成双的茶杯,若是如此,她还看不出这二人一直住在一起,那她这些年便是白活了。

“看来你们住在一起,有没有……”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轩辕招尧脸色一黑,恨不得一掌将这女人打出窗外,懒得向她看一眼,对他的疑问也置若罔闻,只是盯着仍在沉睡的谷偏偏,沉声道:“你可以出去了。”

偏偏被他点了睡穴,也不必怕二人的谈话被他听到。

“都调查清楚了?”青黛未动。

轩辕招尧冷声道:“本公子自有定夺。”对青黛,他无半分好感。若非她贸然将事实真相告知偏偏,他与偏偏怎会走到这一步?哪怕青黛先与他通气,事情也不会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境地……

不可挽回的境地?轩辕招尧心中一动,在床沿坐下,凝望小骗子睡颜,眼角余光瞄到碍眼的身影仍未消失,嗓音又沉几分。

“出去!”

青黛纵使胆色过人,此时也忍不住心下一怵,眼皮不由自主地一跳,轻哼一声:“你不要忘了,他也是本姑娘的儿子。”

语毕,她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林木一直倾耳细听楼上动静,见她下楼,才神色一松,又察觉到她表情严肃,为她倒上一杯凉茶,道:“黛黛,我们何时离开?”

“离开?”

林木道:“我的意思是,偏偏已经不适合留下,不如我们这就回惊涛山。”

青黛摇首道:“不急,轩辕招尧必须给本姑娘一个交代。”

林木为自己倒茶的手一顿,茶水顿时洒在桌面,零零星星七八滴。他一直猜测青黛心中有一个人,难道那人果真是轩辕招尧?

青黛似乎心事重重,未察觉他的异样,右手不自觉按住胸口上所挂玉佩的位置,只道自己去小憩,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木凝望她的背影,几乎忍不住想抓住她的手问问清楚她究竟作何打算,却又怕一旦让青黛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二人连师兄妹也做不成,眼见房门合上静立片刻,独自出门去。

楼上,谷偏偏一觉醒来,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眼眸的主人躺在身边,撑起上半身专注地盯着自己,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醒了?”轩辕招尧轻声道。此时明了小骗子为何这么反常,更觉心疼。若是此时冒出另一个少年是自己的儿子,他或许会欣喜。毕竟,他已三十有二,却仍未有子嗣。但当那个是自己儿子的人是偏偏,一切完全不同。

谷偏偏呆然未动,只觉这双眼中情意如同以往,黑色的瞳仁深沉幽远,被窗外的白光点亮,益发深邃,略带几分只对他才有的调笑。他不由恍惚,不知自己究竟是梦是醒。难道青黛并没有告诉他轩辕招尧是自己的父亲?难道这一切不过是他做的一个长长的梦?

“怪我点你的睡穴?”轩辕招尧低身靠近他,将他半搂半抱。

谷偏偏如同骤然立在冰凉的雨丝下,立即清醒,一手推开他,坐起身,淡声道:“黛黛都和你说了?”环顾四周,见到熟悉的摆设,知晓是在之前与轩辕招尧同住的房间,忽然觉得极具讽刺,快速将鞋穿上,站起身来。

轩辕招尧道:“小骗子,对不起。”

对不起?因未曾给予他父爱而抱歉,又或是,对不起,他不该与自己在一起?谷偏偏被后种可能压得心口沉闷,故作不在意道:“没什么,你真正对不起的人是黛黛。出来这么久,我该回惊涛山了。黛黛和师伯麻烦你招待。”

轩辕招尧心寒地道:“居然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你就这么恨我?”

谷偏偏默然。恨吗?连他自己都不知对他到底是恨还是……

他从轩辕招尧身边走开,习惯性地要去取挂在墙上的碧麟剑,手指刚碰触到,忽而缩回。

轩辕招尧看得清清楚楚,心猛然一沉,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入怀中:“连碧麟剑也不打算要,是想彻底断绝和我之间的联系?谁准许你离开了?”

“你放开我!”谷偏偏挣扎不开,低声喝道。

“不放。”轩辕招尧将人拥在怀中才觉得踏实些,一手从背后紧箍他的纤腰,一手从肩上揽住他,不忘将他的发丝撩开以免拉痛,“前些日子不是问我地下拍卖会的事?正好下午便有一场,带你去看看?”

“怎么?这是要履行做父亲的责任?”谷偏偏冷嘲热讽道。

轩辕招尧的手臂僵硬了一瞬,似乎只是两人的错觉。

“父亲?你那般恨你父亲,会承认我是你父亲?”

谷偏偏沉默片刻,又使劲推搡男人的胸膛。他却是真用了力,紧咬牙关,双眼发红。

男人却纹风不动,轻轻磨蹭他的脸颊,一边禁锢这少年,一边将手掌贴在背心竟缓缓向他输送内力,唯恐少年过激的举动会反伤到自己:“我是不会放手的,除非你答应我留下。”

谷偏偏在涓涓内力淌入体内后,绷直的身躯缓慢放松,激动的情绪也有所缓解,不知想到什么,手上推压的力道渐渐消失,淡声道:“我会留下,放手。”

轩辕招尧这才将人松开,习惯性地欲在他额上一吻。

谷偏偏淡淡地看他一眼,偏头避过。

“下午去看拍卖会?”轩辕招尧神色不太好看,倒也未动怒。

“没兴趣。”

谷偏偏拉开房门,直接下楼,见到林木从外面进来,上前道:“师伯,很久没有切磋,比划两招?”

轩辕招尧笑道:“来者是客,怎好麻烦林公子?我陪你。”

林木似有似无地看他一眼,对谷偏偏略一点头。

“这边请。”谷偏偏将林木带去室内练功场,在轩辕招尧即将踏入时,“砰”的一声将门甩上,带起一阵强风掀起轩辕招尧的发丝,门板与轩辕招尧的俊脸只隔一指之距。

闻声出门的青黛见状,将事情经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由掩口轻笑:“嘻……”

轩辕招尧斜视而去,意味不明。

“以你的本事,破门而入并不是什么难事吧?”青黛坐下,从果篮中拿起一串晶莹剔透的紫葡萄,拈一颗放入口中,“味道不够。”天气太过炎烈,连带着水果都被燥气烘热,无法完美地保持原汁原味。

采夕上前道:“青黛姑娘,请稍候,让采夕去取些冰来。”

“嗯,好,多谢。”青黛满意地颔首。

轩辕招尧听出她的嘲讽,无动于衷。他能理解偏偏复杂的心情,他会逼迫他,但也知松弛有度,也允许他偶尔避开自己,否则的话,偏偏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高深莫测地盯着青黛片刻,轩辕招尧开口道:“如果你还想带他走,趁早死心。”

青黛抬首,微微一笑,似意有所指:“那我们就走着瞧。”

这个女人手里似乎握着什么筹码。轩辕招尧突然有些不确定,对黑鹰传音入密道:“给本公子密切监视青黛。”

“是!”

随即,他悠然向青黛道:“本公子承认,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但百密一疏,看在偏偏的份上,本公子提醒你,你也有把柄落在本公子手中。”

青黛一愣,立即一笑,自信地道:“轩辕公子,用得着这么吓唬我吗?我一个普通的女人哪儿来的把柄?”

“拭目以待……”轩辕招尧闲闲一笑,不置可否,泰然地在对面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吩咐道,“去准备冰镇西瓜,偏偏喜欢吃。”

“是。”

青黛拧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深思地看一眼轩辕招尧,一个不慎,连葡萄籽也吞了下去。

第081章:理智与期盼

谷偏偏从兵器架上挑了一把普通的剑,对林木敬重地一笑:“师伯,可以开始了吗?”师伯虽是自小拜了他人为师,但却也学得师公的一身好武艺,是以,他的功夫在江湖中虽不算数一数二,却当属一流高手。谷偏偏从来不敢小觑。

林木看着谷偏偏长大,几乎将他当成亲子对待,对他甚是怜惜,心知谷偏偏这几日的胸中郁结之气需要排解,作为师伯,陪他渡过难关义不容辞。更何况,他也需要一场对战来转移自己对青黛的注意力,当下严肃地颔首,似随意地摆出一个站姿。

谷偏偏虽不是甚么高手,对习武相关的基本常识一清二楚。林木的站姿却是大有讲究,看似随意,实则无论手臂、双腿与腰身,都处于最完美的位置与角度,以便可随时攻击与防守,甚至攻击与防守同时进行。

他不敢大意,神色一敛,挺剑上前,连刺数下,攻势变幻莫测。林木举起剑将他的招式一一化解,眼中已有奇色。仅从刚才谷偏偏毫无停顿的几个变招,他便看出如今的谷偏偏已今非昔比,不仅对剑法的感悟又上升一层,连整个人的气势也强势几分,丝毫不见以往与他喂招时的拘束与过度谨慎。此外,他的轻身功夫也发生蜕变,身形飘忽间,双脚隐约有足不沾地之趋向。在剑法上迈出一大步指日可待。毫无疑问,给他带来这种变化的定是轩辕招尧。

他心中既为谷偏偏觉得开心,又为他觉得忧虑。不知是否他想太多,总觉得轩辕招尧即使明白他们二人是父子,恐怕也不会轻易放手。

一阵寒气向侧脸而来,林木轻巧避过剑尖,不敢再三心二意,将自身内力控制在四成,予以还击,剑影闪烁,衣风虎虎。

瞬间,练功场内人影翻飞,上窜下坠,时而一人若白鸟突飞,时而一人若猿猴窜树。两人斗得难解难分,约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已连斗5余招,没有半分停歇。

谷偏偏心知目前的自己绝无可能伤到师伯,因此手下并未留情,想到这几日发生的许多事,心头烦躁,全部化为剑招送出。不到两炷香,谷偏偏身上已大汗淋漓,衣衫全部浸湿,如从水中而来,右手不知疲倦地挥动。

林木寻着空隙将他的剑压住,不容置疑地道:“偏偏,今日到此为止。”

“师伯,对不起。”谷偏偏猛然惊醒,苦笑一声。

林木摇了摇头,略一沉吟,温和地道:“不要想太多。无论发生何事,你娘与轩辕招尧两人都不是有意伤你。”

一提“轩辕招尧”这个名字,谷偏偏便胸口发闷,勉强一笑,故作轻快地道:“我明白。”

“出去吧。”林木不便多说,打开门。

如今本是夏日,都着单衣。轩辕招尧见谷偏偏衣衫汗湿,一眼瞄见胸口两点若有若现,脸色一沉,身形一晃,出现在谷偏偏面前,将身后所有人的视线挡住,自己的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显眼的地方,微舔唇瓣:“先去沐浴,我让人准备了冰镇西瓜。”

谷偏偏眼角早已瞟见母亲也在厅内,不由自主地猜想二人刚才是否有交谈,又谈了些什么,心里痛感更甚。转而察觉到自己竟然在嫉妒自己的母亲,心下慌乱,口气不自觉恶劣起来:“轩辕公子,没有必要如此纡尊降贵。”

轩辕招尧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先沐浴更衣。”

谷偏偏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见他一副纵容自己的表情,张了张嘴,未再多说一词,转身上楼。

林木看得出二人的眼神都很怪异,皱了皱眉:这两人明知与对方的血缘关系不可磨灭,为何还是如此?

他向青黛看去,却见青黛已垂下眼帘,参不透脸上表情。

回到新房间,并未看到备好的热水,谷偏偏愣了一下,推开他与轩辕招尧的房间,叹了一口气,将门关上。温布与獒赢不知是否能感应到他的心情,摇着尾巴在门合上之前挤了进来。

谷偏偏不由一笑。如今他与轩辕招尧关系破裂,能让他笑得出来的恐怕只有这两只藏獒。

低头去解腰带,谷偏偏这才注意到胸口异状,想起轩辕招尧方才视线下瞥的情景,脸上突然烫得厉害,快速扯下汗湿的衣衫跨入浴桶,又往脸上浇了一捧热水,方觉得自在了些。

慢慢地洗了头发,又擦了身子,谷偏偏换上干净凉爽的衣物,在房门顿了片刻,未从楼梯下去,唯恐无意中听到不想听的内容,而是去了房间后方的露台,直接跳进后花园。

“呜?”温布瞄他一眼,奇怪地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随即竟然也跟着跳下。獒赢与温布形影不离,紧随其后。

谷偏偏轻轻笑了笑,走向不远处的树荫。

或许是痛快地出了一身汗,又恢复清爽的缘故,谷偏偏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想开。抛开黛黛的尴尬身份与位置,他与轩辕招尧仍是父子,仍然无在一起的可能。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全身上下却仍流露出几分无助与无依,仿佛只要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他便知足。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青黛自认不蠢,却仍然觉得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轩辕招尧未答。

青黛仔细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发现他是在倾听楼上的动静,暗赞此人心细如尘,想来是不愿他们之间的谈话被偏偏听到。

少顷,轩辕招尧才淡淡道:“我会给他时间。不过,本公子警告你,莫在其中作怪。”随即,起身往后花园去,莹白色的披风飘飘欲飞。

当他看到阳光下孤独而纤细的背影,心中如同被人剜了一块,生疼生疼。

阳光很烈,很亮,却似乎与那个孩子没有半点关系;温布与獒赢绕着他走来走去,摇晃尾巴,他仍旧一动不动,仿佛灵魂早已不在此处,只余一架空壳的躯体。

谷偏偏耳边突闻一声叹息,随即被人拥住,身形一转,已在树荫下。

“小骗子,你果然恨我。”

谷偏偏未挣扎,淡声道:“当年之事不过是一次意外,而且我知道是黛黛自己离开你,并不能怪你。”

真的不怪吗?轩辕招尧没有追问,将下颔搁在少年肩膀上:“既然如此,我们也该和以前一样。”

谷偏偏低声道:“你觉得可能吗……或许我们之间一开始就不应……”

“闭嘴。”轩辕招尧将他松开,嗓音阴沉,蕴含几分怒意。

谷偏偏心头也是一颤。男人这般反应莫非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血缘?只是,这种事未免太惊世骇俗。

“为何要闭嘴?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我一直想到处走走,何不成全我?”他心中却忍不住想:只要轩辕招尧明确表态,他或许会不顾一切与他一起将这条路走下去。

他无所畏惧地回视轩辕招尧,眸子深处藏着几分期待。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放弃离开他的想法!轩辕招尧几乎怒火中烧,但却无法对这少年生气。只因从他第一次意识到要与这少年在一起,他并不是开玩笑,任何事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更何况,少年有多在意“父亲”这一角色,他再清楚不过。前十六年里,他没有给予少年父爱。如今,他仍然无法给。他又有何资格对他生气?

轩辕招尧忽然轻轻一笑,谷偏偏情不自禁地瑟缩一下。

“小骗子,忘了和我打过赌吗?你输了。”

谷偏偏愣住,没有料到他会在此时提起这件事。而他这几日心烦意乱,也确实忘了这茬。

“输了,你便要留在我身边两年。”轩辕招尧的笑容掺杂了一些狡诈与深沉,再次大大方方地将他整个搂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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