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寂回了客栈,轩辕招尧和偏偏取了最后两株天山雪莲,去了平和药铺。
将雪莲递给程大夫,程大夫半晌没合上嘴。他看出,之前这二人说送一株雪莲给他不像是开玩笑,但真的拿到手,仍是掩不住又惊又喜。
偏偏看出他的迟疑,猜道:“莫非程大夫是在担心上次找你麻烦的那人?他已经被他的仇家所杀,程大夫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原来如此。”程大夫愣了一下,想到那人是江湖中人,又不觉得稀奇,坦言道,“二位公子,实不相瞒,老夫确实很想要这株雪莲。只不过,这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老夫受之有愧。”
偏偏毫不在意地一笑,道:“既然如此,程大夫帮我们一个忙吧。”
程大夫忙道:“二位请讲,只要是老夫力所能及,老夫一定在所不辞。”上次在药铺见到这二人,他就觉得这二人一身正气,绝非歹人,此时见到二人果然拿出承诺的雪莲,更是相信他们不是蛮不讲理之辈。
轩辕招尧将另一冰盒递给他:“这里面也是一株雪莲,本公子想给小家伙补补身子,程大夫看看如何服用合适,另外还劳烦程大夫亲自煎药。其他人,本公子不放心。”
程大夫大喜:“这好办,二位放心。”
吃过用雪莲熬制的补药之后,偏偏和轩辕招尧便与程大夫告辞。
与岑寂商量过后,三人打算第二日用过早膳就出发。天气越来越冷,只怕马上就有一场暴雪将至。
翌日,三人备齐干粮,准备离开。轩辕偏偏果然买了一只烤全羊带上。
轩辕招尧正在为偏偏戴手套,一男子牵着马大踏步过来。
“这不是轩辕公子和小公子吗?真巧!”
偏偏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前不久在树林偶遇的高山。
岑寂脸色一沉,但见银光一闪,剑尖已指着高山的脖子:“拿出来。”
高山脸色一僵,讥笑道:“岑兄,先不说你要我拿出什么东西,就算要拿,你也得先把剑移开啊?”
“在下还怕你跑了不成?”岑寂冷笑一声,放下剑。
高山却转向轩辕招尧和偏偏,抱拳一笑:“轩辕公子,轩辕小公子,在下高山游。说来惭愧,上次不知是二位,所以报了假名,如今知晓二位是岑兄的朋友,在下更是不敢隐瞒真实姓名。”
“喔?”此话暧昧,轩辕招尧不由得眉梢微扬,淡笑的唇边染了几分兴味。
偏偏下意识看向岑寂,有些疑惑。岑寂之前与高山游并不相识,为何这高山游却一副熟稔的口气?
岑寂倒是没有听出高山游的话有何不对之处,只是觉得有些怪异,冷冽地盯着他,又道:“拿出来。”
“在下没有带在身上。”高山游歉意地一笑,自然地转向轩辕招尧,“轩辕公子,在下也是往南方去,不如可否与几位同行,一路上也热闹些?”
轩辕招尧淡然一笑,置身事外:“你应该识破岑寂。”
岑寂面无表情:“打赢了我再说。”此人来路不明,之前又有不少诡异的举动,就算他想混入他们中间,他也要先试探一番。
高山游却摆手道:“动刀动剑的多不好,容易伤了和气。在下上次受了轩辕公子和轩辕小公子的一饭之恩,几位千万要给在下一个机会。”
轩辕招尧笑得悠然,轻轻松松一句话将他噎回去:“若阁下真有诚意,更该赢过岑寂才是。”
高山游脸上的笑容又是一僵,暗道轩辕分子果然不好对付,不了解他的人只怕见了他脸上的笑觉得他极好相处,实际上,他是最棘手的人。
他却不想想,轩辕招尧和岑寂是好友,站在岑寂这一边岂非理所当然?更何况,轩辕招尧也有心见识此人的功夫。
高山游一脸犹豫。
轩辕招尧忽然低首问怀中人:“偏偏,吹了这么久的风冻坏了吧?”
偏偏不愧是他的枕边人,立即明白他的用意,配合地道:“嗯。尧,我们早点出发吧?”
高山游暗骂一声“老狐狸和小狐狸”,连忙一笑,拦住他们:“难得轩辕公子在此,正巧可以对在下的功夫指点一二。岑兄,请。”
客栈外的街道甚是宽敞,岑寂和高山就此摆开架势。
高山游也是用剑,却并不拔剑:“岑兄,不如还是徒手……”
话未说完,岑寂已攻上前。高山游无奈一笑,只得迎上。岑寂想逼出高山游最诚实的反应,是以出招极快,以便让高山游反应不及,更不可能有所保留。果然,高山游愣了一瞬,随即连忙举剑拦截。“吭”一声,两剑相撞。二人都未作停顿,紧接着出第二招。岑寂步步紧逼,高山游一开始还缩手缩脚,最后为了自卫,不得不发挥出全部水平。二人渐渐势均力敌,谁也占不了上风。
“看出什么了?”轩辕招尧搂住身边的人,声音极低。
偏偏颔首,神色有些凝重:“高山游的每一招都骤隐骤现,难以捉摸。岑大哥想赢他,只怕不容易。”
轩辕招尧赞许地颔首:“分析得不错。这人剑法确实有些诡异,颇具技巧性,不似中原的路数。只不过,单论实力,岑寂仍是高出他的。”
说话间,那二人又走了二三十招。
天空突然飘下晶莹的雪花,花瓣渐渐变大,如同鹅毛般飘落,纷纷扬扬。岑寂和高山游的身影隐在雪雾之中,渐渐有些看不分明。路上的行人加快步伐,匆匆住家里赶。这样的天气,就该与家人呆在温暖的小屋里。
轩辕招尧出声道:“二位,下次再切磋无妨。再不走,等雪下大,就走不了了。”
那边二人很快停手,快步走了过来。
“呵呵,如此,这一路上还请几位多多关照了。”高山游笑道。
几人未多做交谈,各自上马,往城外疾驰而去。一行四人驱马跑了将近一个时辰,雪才渐渐小了些。
高山游注意到轩辕招尧和岑寂或者一前一后,或者一左一右,始终将轩辕偏偏放在中间位置,无奈地一笑。不过,他甚是想得开,他是外来者,那二人对他有所防备也不稀奇。
晌午时分,他们恰巧经过一个小镇,停下来稍作休息,找了一家不错的酒楼。
高山游笑道:“轩辕公子,小公子,这镇子小,也拿不出好酒好菜,等到了大城镇,在下再做东招待二位。”
偏偏听了好笑,想继续跟着他们就直说,何必用那不值得一提的“一饭之恩”做借口。不过,此人似是冲着岑寂而来,他和尧也不便插手。
轩辕招尧淡笑道:“好说。”
“尧,别忘了给酒壶装上酒。”偏偏提醒道。
轩辕招尧拍了拍他的脑袋:“本公子真怕会养出个小酒鬼。”
“喝酒暖和嘛,更何况,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小爷这样尝遍南北的酒?”偏偏用白眼瞄他,突然双眼一亮,“尧,不如我们每经过一个城镇都买一坛当地的酒让人送到竹州如何?等到以后再喝,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好主意。”轩辕招尧立即拍板,叫来小二吩咐一番。
第141章:树欲静而风未止
轩辕偏偏趴在轩辕招尧肩上,补充道:“酒坛上写上酒的名字和产地。”
“以及酿造年份。”轩辕招尧加了一句。
小二领命去办,偏偏悄声问道:“哎,尧,你出生时你爹可曾在院子里埋一坛状元红?”
轩辕招尧眼眸一转,道:“有,如今还埋在原处。”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偏偏大喜,心里痒痒的,“三十多年的陈酿哎,一定够劲。”
“你可知这状元红是什么讲究?”轩辕招尧故意问道。
偏偏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男子中状元之后喝的?”
“非也。”轩辕招尧凑到他耳边,“最初,状元红确实是男儿高中状元招待客人之用,但中状元者万中无一,酒总不能永远埋在地下,因此状元红便多是在男儿‘成亲’时开封。不如下次回浩淼宫,我们成……”
偏偏一把捂住他的嘴,随后将茶杯凑到他嘴边,笑吟吟道:“喝茶要趁热。”
轩辕招尧轻笑,不再逗他。至于状元红,其实是没有的,他的父亲乃习武之人,没有那些文人的讲究。不过,小骗子若真的答应与他成亲,就算没有,他也会让人立即埋一坛到地底下。
高山游之前知晓这二人有一层血缘关系,还不些不自在,不知为何,此时见了二人相处的情景,忽然生出不少感慨,之前的感觉烟消云散,乐呵呵地转向岑寂。
“岑兄,你怎么不问我要你的玉坠了?”
岑寂淡淡道:“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
高山游的嘴角抽了抽:“但你之前不是一直追着在下……”
岑寂道:“闲得无事而已。”
高山游顿时懵了,暗叹自己命苦。他天生喜欢男人,那日与人交手,无意中见到一位英俊的男子盯着自己瞧了许久,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的心有一种莫名的触动,极想与男子结识。因此,他趁那人不注意偷走了他宝剑上的玉坠,转身就跑。那男子如他所料,立即飞身追赶。一直到他在树林中遇到轩辕招尧与轩辕偏偏二人时,他其实一直在等那人追上来。谁知,他故意慢吞吞地喝了两碗汤,那人还未出现,无奈之下,他只得离开。
后来,那人一直出现。他确实是为了剑谱而南下,最终却仍是忍不住折返,好不容易找到那人时,正巧见到雪崩的一幕。也是那时,他才知晓男子的名字叫做岑寂。
发现他和轩辕招尧住在同一家客栈时,他便打定主意赖上了。
吃过午膳,轩辕招尧一行人继续赶路。这是偏偏与轩辕招尧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几人紧赶慢赶,终于在除夕前一天赶到。父子二人买回的酒在他们之前已经送到,一共三十余坛,被丁傲细心地收在酒窑,还专门做了一个结实的红木酒架。
岑寂已来不及回老家,也在浩淼宫过年。高山游死皮赖脸地跟到竹州。这一路上,几人多次遇到豪华的大酒楼,高山游却一直没有请轩辕招尧和偏偏吃饭,理由不是酒楼的风水不够好,就是酒楼的楼外的风景不够美,或者厨子不精等等,这这么一直与大家回到竹州。
轩辕招尧此人不是死皮赖脸就可以对付的,高山游眼睁睁地看着岑寂进了浩淼宫,无精打采地住进客栈。
过完年后,已是阳历二月,天气逐渐回暖。轩辕招尧、偏偏和岑寂三人在宫中又留了几日打算继续南下,往杭州去。根据浩淼宫收到的消息,飞华剑谱的后半部不久前在杭州出现。
三人骑马出宫,便见高山游嬉皮笑脸地蹲在宫门口不远处。
轩辕招尧用锐利的眼神紧盯着他,笑道:“高公子神通广大,竟然知道我们今日会出宫。”
高山游连忙摆手,笑道:“轩辕公子言重了。在下是想向门口的护卫打听来着,但浩淼宫的人嘴巴紧得很,什么也没有打听到。在下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每天都在这儿蹲点而已。”
“喔。”轩辕招尧半真半假地赞道:“高公子毅力可嘉,本公子佩服。”
高山游对于此人捉摸不透,只得干笑一声,客气地问道:“不知在下可否与几位同行?”
偏偏笑道:“高公子还欠我和尧一顿饭呢,当然可以。”
“那好,几位先走一步,在下马上跟来。”高山游不去探究这小宫主话中的戏谑,看了一眼岑寂,见他仍是神色淡然,心下一叹,飞快地跑远。
轩辕招尧几人刚出城门,高山游便骑着一匹马追了上来。
从竹州到杭州的路,轩辕偏偏已经走过几次,轻车熟路,一路策马奔跑。凉风迎面吹来,从衣领钻入,却只在脖颈处徘徊,令人神清气爽。路边的桃花树结满花苞,蕴含着即将喷薄的春意,叫人见了,忍不住唇角微扬。
轩辕招尧的目光一直追随前方小骗子的背影,眼中含笑。那孩子便如他生命中的一株桃花树,生机勃勃,在最娇艳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尧尧,快点!”轩辕偏偏回眸一笑,遥遥招手。
“来了。”轩辕招尧扬鞭。白马儿立即撒腿狂奔,片刻便追上与枣红马齐头并进。
快到刘家庄时,高山游任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找借口,主动提议先走一步,以便寻找一家最好的酒楼,安排几人的午膳。
他的办事效率不低,很快返回,将众人带到云来酒楼。
“小二,有什么招牌菜,尽管端上来。酒和茶都要你们这儿最好的。”高山游随手丢出一块银子打赏小二。
“是,是,几位爷稍等。”小二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出手大方的客人,连连应了一声。
几人正在品茶,楼梯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们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带着四个弟子模样的年轻人不紧不慢地上楼来。
轩辕招尧随意看了一眼,认出那人是白云派的掌门狄秋,正巧狄秋也看向这边。两人之间尚隔着些距离,轩辕招尧举了举杯,算是打招呼。
狄秋回以一笑,笑容却有些勉强,略一顿,走了过来。
“呵呵,听说轩辕宫主去了天山,原来已经回来了。”
此人的话并无不敬之处,偏偏的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从来人身上感觉到一股轻蔑的气势,抬起眼冷然地瞟了瞟狄秋。
轩辕招尧端坐未动,浅笑道:“事情办完了,自然回来了。狄掌门别来无恙?”
“好说。”狄秋试探问道:“轩辕宫主莫非是要往杭州去?”
轩辕招尧道:“不错,杭州的春日风光不错,带小家伙去玩玩。”
狄秋自是不信他的说辞,脸上露出迟疑之色,终是一笑,未再开口。
轩辕招尧若有若无地一笑,提壶为自己续杯,两眼并不看他,语气如壶嘴里流出的热茶,不疾不徐,从容不迫:“狄掌门想说什么,但说无防。”
狄秋露出为难之色,见轩辕招尧依然神色平平,大声叹道:“老夫是个直性子,既然轩辕宫主这么说,老夫就直言了。上次浩淼宫一聚,武林中的众位英雄似是对轩辕宫主和小宫主多有微词。如今几乎所有人都聚在杭州,到时恐怕那些人会出言不逊,轩辕宫主怕是要早作准备。呵呵,是老夫多管闲事了。”
偏偏脸色冷凌,淡声道:“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
轩辕招尧握住他的手,笑意盈然,只在眼中露出一丝不悦:“如此,本宫主该庆幸杭州城不是他们的私人财产了?多谢狄掌门提醒,狄掌门有心。”
狄秋呵呵一笑,对几人一拱手,带着弟子去不远处的一张空桌坐下。四个弟子不屑地扫了一眼偏偏才转过头去。
岑寂冷声道:“他哪里是在关心你和偏偏,只怕是担心你也对飞华剑谱有兴趣。”
轩辕招尧淡笑:“本公子对飞华剑谱没有半分兴趣。”
“轩辕家有自己的剑法,我相信并不比飞华剑谱的剑法差。”偏偏撇嘴道。
轩辕招尧拍拍他的脑袋,唇边笑意仍在,垂下眼帘喝茶。深邃的黑眸被敛下,不知所思。
高山游忍不住地道:“话虽如此,但剑法是多多益善,谁也不会嫌多吧?更何况,那是神剑老人留下的绝学,一定不同凡响。当然,在下并非是说轩辕家的剑法比不上飞华剑谱的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