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么多,左右其实没什么关系。”萧梦远露出傲然之意,“每个人都是有用的,端看你用在什么地方罢了。用得不好,将才还不如一名兵卒。”
林沙白疑惑道:“难道你要把许空言当做棋子一般使用么?”
萧梦远轻轻一笑:“这并非由我决定,我出生就是文王世子,我身边的人纵然真心结交,也无法从俗世脱离。我本就身在局中,又能奈何。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萧梦远不过是掌握权力,守护他们或者威胁他们的一张脸谱而已。”
那笑容竟是说不出的苦涩,可语气却又说不出的自傲,交缠在一起。林沙白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笑了一笑。
两人相对默然,到是萧梦远先洒然一笑,说:“现下也不早了,你先回吧。”林沙白只得答应了,转身时,却听到一句含着笑意的:“谢谢。”
林沙白心知这是因为,自己为了他而真心难过,萧梦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说了这一句谢谢。当即也不回头,随意摆摆手就走了。
第十二章
文王萧梦远的封王大典异常的风光,不仅因为萧氏一族在离国本就拥有特殊的地位,而且萧梦远不久前不费一兵一族平复了笠阳的叛乱,百姓口耳相传之下,越说越离谱,倒把萧梦远塑造成神一般的人物。
皇上也看出萧梦远并非易与的人物,有拉拢之意,于是大典特许百姓观看。
那一日的京都,真正是万人空巷,虽说天子脚下当官的很多,可一次性看到皇上和王爷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实在是极难得的。
大概到十年后,二十年后,或者当日的年轻人们已经变成了别人的祖母祖父时,还会记得那场盛大的典礼。
奢华的玄金色夔龙暗绣覆盖着年轻文王的挺拔身躯,当皇上把象征王权的白玉印章放在萧梦远的双手中时,百姓们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其实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欢呼什么,也许是因为萧梦远是他们心目中年轻的英雄。也许是皇上和王爷所代表的让人民不由自主地头的尊贵。可在这一刻,他们发自内心的欢。,御林军中年轻儿郎们的心欢快的跳跃着,他们也在希望自己有这样被万民欢呼爱戴的一天。
天真的平民少女们为了文王的英俊面庞而心动不已,或许晚上回家时也会做一个关于爱情和未来的梦,尽管那个梦很快就会被现实所淹没。可至少在梦中的时候,她们是快乐的。
许空言作为观礼的一员,有一种清浅的悲哀,似乎那个高贵的男人离自己越发的远了。他又觉得很激动,因为这么多人是为了他的少爷而聚集在这里。他的荣光也是自己的荣光。
萧梦远捧着白玉印章转过身来,面向人群微笑,目光缓缓的扫视着,下面的百姓爆发出更大的欢呼。
许空言看到萧梦远在自己的方向微微顿了一顿,心知少爷目力极好,应该是看到自己了。不由的就笑了起来。周围的嘈杂都远去了,只有那张微笑的俊美容颜才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回过头去,萧梦远就看见同样笑着的皇帝和忠孝亲王彦昼,他们心里都清楚,重要的不是这枚白玉印章,而是从萧术其手中接过的一半军权和其他势力。
彦昼站在皇帝身侧,看着如同太阳般鲜明夺目的萧梦远,直觉心中呼之欲出的感情,忙自收敛心神,狠狠攒住了掌心。而年轻的皇帝看着彦昼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楚,若有所思的看了萧梦远一眼,随即很快转变为笑容。
祭天完毕之后,萧梦远还要回宗祠祭祖。然后要去皇宫参加为他而设的宴席。百官都有参加,这也是表示重视萧氏之意。
萧梦远无疑成为了唯一的主角,皇帝与皇后都只是轻松的坐着,笑吟吟的与周围的重臣交谈一两句。虽然皇上在着大家多少有些拘束,但最后依然把萧梦远灌得醉醺醺的回去了。
对于家中有适龄未嫁女儿的人来说,萧梦远无疑是一等一的良配,家世人品不说,又生得一副好相貌。席间趁敬酒之时,多有人旁敲侧击的表明自家有好女未嫁之意。
彦昼虽然不快,但已经打定主意只与萧梦远做朋友,绝不涉及情爱,因此强摄思绪。只是常常帮萧梦远挡酒,自己最后也大醉而归。
皇上心中也暗暗打算着先帝有哪个适合的公主能够与萧梦远结亲的,终于都因为觉得不太适合而作罢。
时间已经是凌晨,王府中却突然放起了烟花。许空言看着空中转瞬即逝的花火,面容沉静,黑眸中却隐藏着深深地哀伤。只是不能言语,因为这份感情本来就不能真正对谁说出。也难以预料结局。
身后传来异响,一只温暖的手已揽在自己腰间。浓浓的酒气传来,侧过头去,正是少爷熟悉的面容。
啊,不,如今已经是王爷了。
萧梦远看着许空言,脸颊轻轻地贴了上去,是不正常的高温。烟花明灭中,带着红晕的醉容俊美得不真实。
许空言心中忽然异常的平静,仿若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两个人。
萧梦远一直笑着,可是并不说话。许空言不知心思若何,只是平静的呆立在那儿,感受着萧梦远身上穿过来的暖意。
烟花放完之后,感觉格外的寂寞。
好一会儿,萧梦远方才醒了一般,放开了许空言的腰,微微站得远了一些,皱眉问道:“现在在是什么时候了?”声音还有些微微的不稳。
许空言心中怅然若失,依然恭顺的回答道:“丑时刚过,寅时了。”
萧梦远沉默着,依然蹙着好看的眉毛。半响才叹了口气,却笑道:“我从来没醉的这么厉害过,从皇宫回来的时候,半路上从轿子里溜了出来,一路上都是从别人家的屋顶跑过来的。”表情有些许的孩子气。
许空言看他如此,不由十分怜惜。暗想到,虽说自己幼年时就被训练成暗卫,百般辛苦不说,从未见过父母亲人。可与萧梦远需要背负的责任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身体却比思想更快的行动,在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一只手就已经抚上萧梦远的脸颊。这是平时的他不敢做的动作,可也许此刻的气氛太过奇异,让他忘却了身份的差异,自己时时啃噬心脏的绝望。
萧梦远眼中一暖,神色放缓道:“好久没有练剑了,不如空言现在陪我去练剑吧。”
许空言虽然不知道萧梦远为何突然来了兴趣,但只是笑着去取了萧梦远的佩剑,随萧梦远去了后山的桃园。
月色仿若带着微微的寒意一般。
萧梦远沐浴在月光下,缓缓拔出佩剑,许空言捧着剑鞘跪在一旁,一如曾经的日子一般。
嫌身上的衣服太过厚重,萧梦远脱了重重锦绣的三层外袍,又卸下了头上金冠。月白的丝绸里袍同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的飘动着。
他仔细的打量着手中的佩剑,久久未动。许空言也安静的陪在一旁,专注的看着他。
离梦,离梦,离别之凄清,梦忆之悲恸。一切都只因情而生,只因情之一字,才是离梦的主要。若不动情的话,如何能够练成离梦。若是动情的话…
一开始,只不过是心高气傲的他无法承受失败,所以一定要练成而已。可后来呢,满溢的焦躁,对待他时有些难以克制的粗暴,还有总会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自己的反应总是能从他的脸上读到。
于是开始渐渐的恐慌,刻意的疏远。这一切都在暗示着正在发生的事情。
萧梦远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心想这月亮不知看过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在无数次阴晴圆缺的轮回中,一切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只不过披上了不一样的外衣。
是否在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和自己有着一样的心情,看着同一个月亮。
萧梦远突的柔声道:“空言,你来我身边有几年了?”却是背对着许空言,看着夜空。
许空言微怔一下便很快答道,“快七年了。”
“呵——”萧梦远轻笑道:“世事如白驹过隙,我还记得第一天看见你的时候,给你取了名字,这么快,大哥不在了,一切都变了。”
许空言不知如何接话,于是只是沉默着。
萧梦远转过头,看着许空言如星子一般的黑眸。其中的爱恋一直如此明显,不用去分辨。
这么多年了,只有这一个人,似乎总能看到这一双幽深的黑眸在专注的看着自己。
过往的记忆就算变得模糊,可无数岁月中的这个人爱恋的神情,却似乎永远不会忘记。
萧梦远长叹一声,长剑已然跌落地上。
满头乌发瞬间转作银白,在月色中映出薄薄的光晕。衬着广袖长袍,犹如天上谪仙人一般。
许空言呆呆看着,突然发觉自己的唇已经与另一双唇重叠。
而远方,天空中翻出淡淡的青白,夜幕正在悄悄退场,黎明正踏着轻快的脚步来临。
——第一部·完——
文案:
当你得到原本以为得不到的东西后,你会心满意足,还是愈发渴求?
空言并没有发现萧梦远深藏的温柔,可这又何妨,反正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王爷攻侍卫受年下。主仆忠犬。
副CP是兄弟年下。
HE完结。
番外有怪兽哦,进入需谨慎哦。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梦远许空言 ┃ 配角:彦昼彦越林沙白元雨 ┃ 其它:主仆年下忠犬
第一章:帝王
对于广大的离国子民而言,年不过二十五的景轩帝是一个明君。反正群众总是愚昧的,容易欺骗,也容易满足。只要丁税涨得不要太快,还有粮食可以下锅,不管是白米还是玉米,他们都能安下心来把日子过下去。
虽然文王萧梦远更像是一个民族英雄,而其出众的容貌也在人们口中广为流传,不过他们也都认为先是有了景轩帝这样的明君,才有了文王这样的皇家子弟。至于萧氏并不算纯粹的皇族,但其和皇家世代通婚,血脉早已混在一起,在他们这也能算是半个皇族。
景轩帝彦越究竟算不算明君这样的问题,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我们还不能断定。
不过,在景轩帝看来,就算自己不是一个好皇帝,至少也做到了尽职尽责。在他的父亲,那个勤政爱民的英主死之前,他曾经很期盼自己坐在那个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位上。他也担心过,自己的太子之位会不会半途就被人抢了去。他崇拜过父亲的决策力,那种凌驾九霄之上的霸气和胆魄。也确实的想象过,自己当上皇帝后,要做些什么事。毕竟流芳千古这件事,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有不小的吸引力。
他很幸运,父亲死得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在他风华正茂的时候,而这个国家也还在健康的运行着。皇后贤良淑德,已经给自己生了一个可爱的皇子。她是一个聪明得体的女人,井井有条的管理着后宫,得到属于她的那份温情和权势,也满足于此,不再过多奢求。这样不就是完美的组合?
他还有一个弟弟,忠孝亲王彦昼,从小就对自己十分亲近,无论是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或是现在站在峰顶的时候。彦昼在尽力的辅佐自己,似乎也没有表露过一丝觊觎别的什么的样子。在身边的人中,也只有他,偶尔还会用一种没大没小的语气与自己说话。
可还是不满足,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皇位并不舒服,它又冷又硬,空荡荡的,无处可依。管理一个诺大的国家,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侵略,灾害,党争。你哪怕不想做一个明君,只是想过好作为一个皇帝的日子,至少也要把麻烦控制在不威胁自己的范围内。如果想做一个明君,那么不仅要皇帝本身有天分,付出够多,运气也要够好才行。
彦越觉得自己运气算是不错,可心中这深深的不满足来自于何处。周围所有人恭敬的模样只让自己烦心。皇后是个好皇后,温柔得体,也许有些太温柔了。彦越不满的想,因为他从未见过皇后吃醋的样子。不都说女人最容易吃醋的么。
作为一个皇帝,烦恼这些事情不是很可笑么。
彦越摇摇头,大太监岳礼殷勤的问道:“皇上可是乏了么?”
“早上沏的女儿环现在该差不多了,给我端来吧。”淡淡吩咐道。侍者答应了忙去准备,房外却有人通报忠孝亲王觐见。
“宣。”稍微有些好奇,这个时候,都快子时了,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过了一会儿彦昼笑笑的走了进来,先给皇帝见礼。这时底下人也捧着托盘进来了。岳里小心的把茶盏放好,见皇帝点点头,就亲自端了把红木雕花软椅过来。
彦昼坐下,也不说究竟有什么事,只是先笑道:“刚刚端进来什么好东西,皇上也舍不得让彦昼尝尝么。”
彦越失笑道:“不过一盏茶罢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倒是你,怎么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反正也没外人在,就咱们兄弟两个,亲近些又怎么了。”彦昼倒有些不以为意。
景轩帝道:“今次便算了,以后莫要这样了。”
彦昼面色微微一沉,随即又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彦昼早收起笑嘻嘻的样子,正色道:“我刚刚收到的消息,晋国皇帝命不久矣,说不定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见他祖宗去了。”
景轩帝动容道:“这么说来,晋国是要开始乱了。”
彦昼眯着眼轻笑道:“晋帝尚未去世,储君之争就已经如此激烈,连离国的将军都被人当了枪使。虽然太子受到一些老臣的支持,但是对上二皇子的势力也没有绝对的胜算。而且二皇子为人阴狠,野心又极大,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景轩帝沉声接到:“你是说晋帝未必能有一好死了?”
彦昼答道:“我怕的就是晋国内乱,我们离国也跟着乱起来。”
“可痛打落水狗一向都是人们喜欢做的事情。”景轩帝笑着道。
看着彦昼认真的面容,景轩帝心中微微有些爱怜的想,这个弟弟为了自己也算做了很多,刚刚的话倒是有些说重了。想起方才彦昼如同普通兄弟一般调笑的话语,心中一暖,缓声道:“你的意思我知道,我也不想让离国去趟这一淌浑水。我们两国国力相若,离国近年来国力强盛,就算真乱起来,我们也难以有太大好处可捡。还不如看好一方卖个人情。是这么着么?”
彦昼也不称是,只是低头道:“皇上圣明。”
景轩帝看他的样子,心中突然就有了一点怒气,淡淡地道:“我这说的不是你的想法么,怎么就变成我圣明了。”
彦昼马上跪下,沉声道:“彦昼有罪。”
景轩帝彦越心中愈发不喜,却是笑道:“我只不过夸你一句,怎么还吓到你了,让别人看见不知怎么想呢。夜深了,你也该回了。”
彦昼抬起头,看着景轩帝,目光有些复杂,躬身行礼退出。
景轩帝莫名的感觉到彦昼未曾发出的一声叹息回荡在房间里。
拿起朱笔,看着明黄的奏折,莫名的感到刺眼,很疲惫的感觉。一把扔下朱笔,端起先前端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叹口气道:“今天就到这儿吧,回承越宫。”
坐在被重重锦缎包裹的华美轿中,彦昼的神情有些落寞。皇兄在当上皇帝之后慢慢改变了,这并不稀奇。因为那个位子需要的并不是彦昼的兄长,而是君临天下的皇帝。
对于萧梦远的隐约爱意,似乎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正是因为常常来往,似乎萧梦远也真心把他当成了朋友,所以,他也能够明确分辨到,萧梦远和他的贴身侍卫许空言绝对又不一般的关系。
他为自己明智的及早抽身而感到庆幸,同时偶尔也会想到,在未来等着许空言的,究竟是什么呢。
对于现在的许空言来说,他很满足。
自从少爷的头发变作白色之后,似乎性情也发生了变化似地,至少对他而言,少爷对他的态度更像是情人而不是主人。他还能祈求什么呢?以为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就算在满足的笑容背后还隐藏着深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