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才哲晚上是独自一人去参加的欢迎宴会,不是他不想叫欧阳祈,而是欧阳祈睡得异常的沉,期间凌虚长老也来看过,说是欧阳祈最近休息不好,因为熏香有安神的作用,所以才睡得很熟。
六年过去了,门里很多人柳才哲都已经不认识了,山上的日子寂寞枯燥,大家也不过是占着两人回来的名头想要开心开心,所以柳才哲和大家碰了面之后就以身体疲乏离开了宴会,回听竹院休息去了。
柳才哲一觉睡到自然醒,耳朵里听着山上的百鸟早鸣,有种从来都没有下过山的错觉,可是错觉终归是错觉,他们六年前下山的事实不会因为错觉就改变的。
柳才哲忙吞吞的穿好衣裤,才想起欧阳祈昨天晚上并没有吃任何东西,立刻离开了现在所睡的房间,准备去看欧阳祈醒了没有。
柳才哲来到欧阳祈昨天所睡的房间,发现大门洞开,床上的被子凌乱,昨天盖在欧阳祈身上的毯子此时正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地上……
欧阳祈平日里虽然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似乎无甚兴趣,可是只要和欧阳祈处久了就会发现,欧阳祈是个做事严
谨的人,对自己的要求一向是很严格的,像这样把毯子扔地上的事情,柳才哲还是第一次遇到。
为了确定欧阳祈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柳才哲用收去探了探被子的温度,发现早已经冰凉,看来欧阳祈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会去哪儿呢?
房里的熏香早已经燃尽,可是对于柳才哲这样练武的人来说,感官要比普通人敏锐很多,忆起昨天的所有事情,柳才哲慌乱的出了房间。
一路奔跑,柳才哲果然在猜想的地方找到了欧阳祈,欧阳祈是在,可是一个本来应该也在的人居然不在了,只留欧阳祈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哪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莫名的诡异让柳才哲有些喘不过气来,本来疾行的脚步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柳才哲看着欧阳祈,想要问欧阳祈,可是看着欧阳祈的样子又问不出口,犹豫片刻,柳才哲在门板上敲了敲才进到屋里。
屋里异常的整洁,和柳才哲记忆里的一样,如果没有突兀的坐在地上的欧阳祈,那么这屋里的一切就真的和柳才哲记忆里的一样了。
欧阳祈脑袋低垂着,一动不动,从柳才哲的角度看去,欧阳祈像是看着一处在发呆。刚才的敲门声并没有引起欧阳祈的动作,柳才哲知道欧阳祈是听到了,稍稍犹豫,柳才哲走近了些,看到了欧阳祈所关注的地方。
那是一张桌子,一张柳才哲很熟悉的桌子,原本干净平整的桌面,多出了一行字,那行字以前是没有的,可是现在突然出现在了桌面上,即使这样,也没有让人觉得突兀,仿佛,那字本来就应该存在在在那儿一样,很自然。
原本平整的桌面出现了字,却不让人觉得不自然,可是柳才哲看清了那行字之后,本来觉得自然的心里立刻不自然了起来。
“成全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给自己的。”
字体很熟悉,可是这话里的意思却让柳才哲不得不去多想……
第八十三章:留言
“成全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给自己的。”
一句简单的话,让柳才哲想起了很多,过往的一件件事情浮现在了脑海里,一句简单的话,柳才哲发现就解决了许多以前一些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事情虽然是解决了,可是心底因为过往留下的痕迹却依然存在,依然折磨着柳才哲脆弱却有异常坚强的心。
道理人人都懂,可是要去做就太难了。
“两位都在啊,那正好,凌虚长老让成尧给两位师弟带一句话。”成尧眼里依然有着对欧阳祈的不满,虽然道理他也很明白,可是一想到现在还在昏睡的成玉,成尧就无法平静的对待欧阳祈。
“车到山前必有路,时间无法为人停留,人却可以为人停留,成全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给自己的。”成尧说完这话就准备离开,一旁的柳才哲慌忙的拉住了成尧的手。
“师父去哪儿了,他为什么要你来传话?”柳才哲不明白以前对他和欧阳祈都蛮和善的成尧现在怎么了,在成尧皱眉不满的表情下,他松开了拉着成尧的手,心里的疑惑的疑惑没有因为成尧的不满而没问。
“长老素来喜爱云游,此次估计也是去云游了吧,至于为什么让我传话,我怎么知道。”成尧耐着性子解释完,明知道现在的态度不对,可是就是无法放开心里面对欧阳祈的不满。(对欧阳祈越不满就证明成玉越爱。)
柳才哲一眼就看出来成尧的不满是冲着欧阳祈去的,他不明白刚刚回来的欧阳祈怎么就把成尧给得罪了,不过想起凌虚长老的离开,他悲剧的发现,天下之大居然没有了他们两个的容身之所。
“祈儿……”
“师父的话很有道理,才哲,我们都该好好想想师父说的话,我乏了,去休息会儿。”
柳才哲睁大了眼睛看着欧阳祈消瘦的背影,想起是来叫欧阳祈吃早饭的,不过现在,连他都没有了吃饭了的心情,恐怕欧阳祈也没有了吧。
山上的日子很规律,当然欧阳祈和柳才哲除外了,两人的名字都是特许用的自己的名字,自然和门里其他人很不一样,两人的师父是凌虚长老,此时再次出游在外,本来在天恒门里就很自由的两人更显得比其他人悠闲了。
不管怎么说,两人是凌虚长老的弟子,待遇自然不同于其他人,成尧现在掌管着整个天恒门的俗务,虽然对欧阳祈是有不满
,不过也没有表现在公事上,该给的待遇还是都给了的。
欧阳祈和柳才哲就在所有弟子艳羡中渡过了两天,无端被人艳羡的两人可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快活。
“祈儿,我想我明白了师父的话,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得了的啊。”柳才哲啜饮着杯中的白开水,明明无色无味的白开水,硬是让他觉得苦涩。
“你在着急什么,顺应自然就好了。”比起柳才哲满脸的惨淡,欧阳祈看起来倒是很正常,可是只要知道欧阳祈性格的人才能知道,欧阳祈现在的正常是多么的不正常。
“我昨晚梦到他了,他告诉我不介意我和他的身份,我很高兴,可是醒来才发现是一场梦……”
因为柳才哲的话,欧阳祈看向了柳才哲,十九岁的少年,脸上没有少年该有的天真,淡淡的愁苦让柳才哲不似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才十九岁啊,上一世自己死的时候才这么大……
欧阳祈想要安慰柳才哲,却发现无话可说,两人的境地如此的相似,彼此的苦闷都能了解,可是即使了解了又能怎么样呢,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无法再改变,已经萌生的情意也不是短时间可以消退的,即使消退了又能怎样,刻骨铭心的情意又哪是时间可以抚慰的。
“咚咚……两位师兄,有人闯山,好像是找你们的,成尧大师兄让我来问你们俩的意思。”
“闯山……”柳才哲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子。
“……”欧阳祈眼里的惊喜转瞬即逝,他还能期待什么吗?
江明文发现自从端木墨来了之后,他就完全没有事情可以做了,一路行来他就像是在出游一样,如果没有全身黑衣散发着冷冽气息的一干端木墨的手下的话,他真的以为是在出游。
江明文以前是保皇派,所以和端木墨的接触也是比较多的了,可是几日下来之后,江明文才发现以前认识到的端木墨哪是现在的端木墨可比的啊,不过想想也明白了,以前秋国丈掌权,端木墨如果有现在这样的一身气势,还不早就被秋国丈送去见阎王了。
江明文糊里糊涂的跟在端木墨身边,十多天很快就过去了,来到山下的时候,江明文才发现,记忆里端木国里并没有这样一座山,可是从端木墨简便的装束和所带的人里又可以肯定他们现在还在端木国境内。
“端木国当年能成功建国,其
实是有外力相帮的,对方给出的条件是不许打扰他们,不过今天这个条件要由朕来亲自打破了。”似是为了给江明文解惑,端木墨看着眼前高耸入云,恍若仙山的山体说道。
“皇上不可啊,既然是祖宗的……”江明文不管怎么说是当了许多年的官了,那为官该有的脾性早就改不了了,此时一听端木墨的话,条件发射般的想要劝谏,后面的话被端木墨一个眼刀就吞回了肚子。
江明文懊恼得想要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了,端木墨一个皇帝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了,还会去管什么祖宗吗?他江明文自己爱上了自己的儿子,舟车劳顿来追儿子,现在居然想要劝谏皇帝遵循祖宗礼法,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您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听您的。”江明文能为官数十载不倒,和他的审视夺度保有原则很有关系,秋国丈掌权的时候,保皇派死得死,发配的发配,就连一向精明的帝师不也几经坎坷,而他江明文却能现在依然活着,不得不说是他自己有本事。
端木墨才没有心情去理会江明文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欧阳祈的样子,安静的、生气的、可爱的、调皮的……一想到这些,他的内心就会变得异常的柔暖,可是一想到欧阳祈在后宫里那个绝望的表情,他就觉得心里发痛。
祈儿……等我,再给我一个机会!
第八十四章:闯山
江源介绍陕厮的时候,说陕厮出身江湖,擅长追踪之术,因为陕厮的奇怪举动,开始的时候还被江明文怀疑是端木墨假扮,当端木墨直接出现在江明文面前的时候,这个怀疑自然就不成立了。
一路行来十多天里,江明文发现陕厮是个比他还要闲的人,江明文没事的时候还会出去晃荡晃荡以打发难耐的心情,可是这个陕厮却不,很多时候,吃饭都见到他的人影,整天窝在客栈的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因为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江明文一度怀疑陕厮是在睡觉。
一路上事情很多,江明文又惦记着柳才哲,不过几天没有见到陕厮的面,他就把这个人给忘了,所以当一行人爬上半山腰的时候,他见到突然走到众人前面,走起路来像是在跳舞一样的陕厮时,一时愣是没能反应过来。
“跟上。”端木墨不悦的对江明文说到,恋爱中的江明文就像是个傻子一样,不分时间地点的发愣,一点儿也没有了端木墨记忆力那个圆滑却精明有原则样子。
“啊……哦。”面对端木墨莫名的怒火,江明文悄悄的撇了撇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跟在端木墨后面“跳舞”。
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江明文不知道自己这舞跳得怎么样,他只知道,他前面的端木墨和最前面的陕厮简直是两个样,端木墨的身姿要有多飘逸有多飘逸,看起来就简直是享受,如果不是心有所属了,他都怕自己会爱上这个性格阴晴不定的皇帝……在在看看走最前面的陕厮,那身姿怎么看都觉得猥琐,都可以说是不堪入目了!
江源就在江明文的身侧,江明文的表情自然是落入了他眼中,再看看江明文走动的姿势,江源本就和善的脸上居然挂上了忍俊不禁的扭曲笑容。
江明文人已到中年,平日里虽然很注重养生保养,可毕竟是个文官,平日里缺乏锻炼,体形已经微微发福,如不是江明文穿着深蓝色的外衫,江源真会以为是一只白白胖胖的猪在他身侧扭来扭去……
端木墨并没有让所有的人跟来,加上江明文一共就五个人。陕厮擅长奇门遁甲,现如今这样的人才已经很少了,江源给江明文介绍陕厮时因为有所顾及,所以隐瞒了陕厮真正所擅长之处。
陕厮是当今天下少有的人才,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过他破不了的阵法,当他的一只脚踏入阵法的时候,原本心里仅存的一点轻视立刻消失了,他用从来没有过的细心和谨慎判断每一步的
走法,一刻钟之后,他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同一个地方转圈子。
陕厮出道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了让他束手无策的阵法,在一发现不对的时候他就立刻停了下来,背上无法抑制的冒出了冷汗,现在遇到的这个阵法不过只是个迷惑人方向的普通阵法,如果这是个其他阵法,陕厮不敢想象身处阵法中的他们下场会是什么样子的。
“你破不。”端木墨几乎是在陕厮停下的那一刻就肯定的问道。
“是的,主子,即使在给属下十年的时间,属下也没有把握可以把这个阵法给破了。”没有因为遇到了棘手的阵法而气馁,也没有因为端木墨的质问而心慌,此时的陕厮眼里满是兴奋,说话的声音都为此而颤抖。
“既然真遇到了你都破不了的阵法,看来这里真的是天恒门所在的位置,也不枉这么天的赶路了,看看有没有其他可以上山的方法。”天恒门的所在地是端木墨从祖宗留下的典籍里寻到的,这可花了端木墨将近三天的时间。端木墨对自己找出来的天恒门所在地一直保持怀疑,像天恒门这样历史久远的门派,即使他们不畏惧天下的权贵,但是本身却不喜麻烦,因此常常不会把门派的所在地透露给其他人,即使这个其他人是和他们有过约定的最高统治者。
“主子,属下虽然没有依据,但是却有种直觉,我们从一进阵开始就被人监视了起来。”这只是陕厮的一个猜测,这法阵不会伤人性命,可是也没有让人回到原点,既然布阵的人只是布了一个迷惑人方向的迷阵,那么就并没有存在伤人的心思,可是现在他们五个人还好好的在迷阵里,那么只能证明这个迷阵是一直有人守着的,现在并不想要他们离开。
端木墨打量了四周的环境,从他一个外行人的眼里看来,四周并没有可疑之处,不过他深信自己手下的本事,朝着前方毫无特别的灌木丛朗声说道:“在下林飞扬,前来拜访凌虚长老及他的弟子欧阳祈,劳烦看阵的兄台行个方便。”
“你想去看就去吧,不用管我。”欧阳祈一只手撑着下巴,一手优雅的翻动着放在桌上的书页,仿佛没有听到刚才那个师弟说有人闯山的事情。
“我……我没想去,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胆敢来闯天恒门。”才哲结巴的说着自己都不会相信的理由。
“好奇就去看啊,成尧师兄不是说像是找我们的吗?我现在有事走不开,你就替我去看看吧。”
手臂抬起,又翻开新的一页,欧阳祈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完全沉迷在了书里。
“我……”想去可是又害怕,才哲本以为欧阳祈会和他现在一样,可是看欧阳祈的样子,才哲都不知道欧阳祈现在是真的很镇定还是强装的。
“祈师兄,其实他们点名了要找你,你不去看看吗?”这人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两人现在的犹豫,只当是欧阳祈懒得动,立即自以为聪明的说道。
“找我,我就要去看吗?那如果全天下的人都来找我,那不是我天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了就去看人就行了。”
欧阳祈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不满,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传话的师弟红了脸,咬了几次嘴唇,最后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欧阳祈的话。
“祈儿……”才哲着急了,他在欧阳祈的身上看到了不去的坚决,既然说是来找他们的,如果欧阳祈不开口的话,他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人可以成功的来到这山上。
“……罢了,我就和你们去看看吧。”这么长的时间他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装出来的样子可以骗得了别人,可是却骗不了自己,本来就不平静的心,因为有人来闯山变得更加的慌乱,那种想要就此放弃可又不甘的矛盾心理折磨着欧阳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