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怕吗 下——明儿个

“下个星期吧~”

“这么快？”

“儿子又不是不回来了。”

“就是，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也去~”

“吃饭，去什么去，刚不说了，你要在这替我陪着爷爷奶奶！”

“对，不和他去，在这奶奶天天给豆子做好吃的！”

“爷爷还带你去逛动物园~”

在一个同样阳光明媚的清晨，凡宇踏上旅途。他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告别，父亲的沉默，母亲的叮嘱，豆子就像怕被遗弃一样死死的拉着凡宇的背包不放手，哭闹叫喊着，凡宇无奈的哄逗着，场面一片混乱，最终父亲抱起豆子走到房间中，凡宇才得已脱身。

他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去那在南方的C城，在列车上他蜷缩着身体，用睡觉来打发时间，混乱的梦境中时常出现天海绝望的身影，还有父亲，母亲，他们都在向他招手，似乎是在离别，又像是在召唤。

当他终于踏上这个陌生的地域，这个南方的城市用一个阴雨的清晨来迎接他的到来，他肩上的旅行包显示出凡宇与这座一线时尚城市的不相符。在路过街边咖啡厅的巨大落地玻璃前，在反射中他看见一个风尘仆仆的旅客那样一闪而逝。他站在陌生的街道上，面对未知的前途，他曾努力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拼命让自己去快乐，当适应了却让他又遇见他，第一面竟是让他见证了他如此绝望的一幕，他后悔没有好好守护着他，他不想再让那个人在绝望与想念中度过第9年。

第八章

李佟雨挎着天海的胳膊整个人紧紧的依偎在他身边，天海将伞打得很低完全倾斜于李佟雨的一边，另一只手夹着香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李佟雨自顾自的说着一些有的没有的，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言自语，身边的男人高大英俊，沉着内敛，有着光明的前途，她与这个近乎完美的男子相恋，让很多人羡慕，可自从海边回来，天海不许她在天海母亲面前提及凡宇，而他自己也闭口不谈，整个人陷入阴郁，似乎是在隐瞒着什么，天海越来越沉默，让她越发觉得不了解这个亲密的人，两个人看似亲密却永远隔着距离，李佟雨越是努力拉近彼此，越是发现自己跟本无法走进天海的内心，她根不本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哀愁，希望，梦想，她能做的只是像现在这样与天海说着话，她爱他离不开他，她希望有一天这张俊朗的脸能为自己有一丝丝情绪上的变化。

一名男子因没有打伞而匆匆的奔跑而过，忽然不经意刮到他们的伞，吓了李佟雨一惊，男子随意甩了一句“不好意思~”没有停留的继续奔跑，天海猛得挥开雨伞去看，如他所料熟悉的瘦弱身影背着一个若大的背包，他一直盯着他，他看到他跑到屋檐下，将那破旧的背包随意的丢在脚边，他穿着一件已经泛黄的白T恤，褪了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帆布鞋，头发被雨水打湿紧紧的贴在前额，他随意的抽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口中，盯着天空看雨水落下，伸出手去接，那雨水径直的坠落在他的掌心中绽放，他淡淡的笑着像是在他的手上看到了最美好的东西般，眼神清澈，笑容明亮的遮掩了他一身的颓废，后来他看到一直盯着自己的他，就在相视瞬间，震撼人心的不是对视到久违的熟悉双眸，而是在那震撼过后的悲怆，原来那双久违已久的眸中依如当年满是依恋关怀，事过经年都不曾改变。

“那不是凡宇吗~~他怎么来了？”李佟雨满是疑惑与惊讶。

“是啊，他怎么来了？”天海望着凡宇回忆起第一次在雨中见到他时的那种卑微心情，心中万千感慨，凡宇的明朗笑容感染着他也不由得扬起嘴角。

李佟雨不经意注意到天海表情的这个细微变化，她想她应该用震惊来形容此时自己的状态，此时天海竟然面带笑容，只因凡宇在他的眼前，这一刻她想她似乎得从新定义天海与凡宇的同学关系。

“你怎么会来这里~”天海的声音中带着压制不住的兴奋。

“来给你们当伴郎啊~”凡宇冲着李佟雨做了个调皮的笑容，李佟雨被这样的凡宇逗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凡宇转而看到天海僵硬的表情：“我这乡下人知识不够用了，被组织上派来进修。大医生以后可得要多多照顾啊！”说着拍了拍天海的肩膀，以一种不太熟练的哥们姿态。

天海没有理会凡宇，而是拎起凡宇丢在地上的背包淡淡的问着：“要呆多久。”

“怎么招也得一年半载的吧。”凡宇弹飞手中的烟头，双手随意的插在口袋中，跟在天海的身后，眼睛四处扫着：“我得先去院长室报个道。”

“衣服都湿了换了在去。”两个人就像从没有分开过一样，没有一点点的生疏。

“凡宇你救得那个孩子呢？叫豆子的！”李佟雨与凡宇搭着话。

“送给我爸妈了，我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了，实在不能亏了那孩子。”

天海听凡宇如此说，转过头打量着他一遍又一遍，凡宇瞥开脸不愿去接天海这种关心的眼神。

“看什么呢，天海。”李佟雨推了一把有些愣神的天海。

“没什么。”

李佟雨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凡宇闲聊着，给他介绍着三人路过的各个科室。

“我就在这上班，凡宇没事可以过来找我。”

“好，只要天海不吃醋~~”

“他少了那根神精~哪里懂得什么吃醋~”

“那行，没事我就来。”

“嗯，好。”

李佟雨看着天海与凡宇，两个人若即若离的一前一后，他们一直没有交谈，只默默的走着，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让人感到有似乎一根线牵着他们，他们之间有着一种陌名的默契，他们似乎不用多余言语，便会知道对方要什么，想什么，李佟雨心中竟有些开始嫉妒凡宇，因为他像一枚太阳照亮那样阴郁的天海。

“来C城进修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天海找出干净的衬衫递给正在一旁胡乱擦着头发的凡宇。

“有什么可接的，这么大人还能走丢啊。”凡宇将毛巾丢给天海接过衬衫。

“小宇……”

“天海，你们这的医院可真大啊！快赶上我们那的小镇子了。”凡宇说着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一阵风夹着雨丝扫过他的脸一阵清凉。

天海一直看着凡宇，习惯使然的去抚平他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手留恋的徘徊在那柔软的发丝间。凡宇感受着那手指在发间游走，窗外小雨淅淅沥沥的越下越大，窗户上不知是谁挂在那里的风铃叮叮当当的随着风的抚动轻响，一声声的悦耳之极，窗前两人思绪万千。

“这半年多你过得好吗？”凡宇慢慢的低下头。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只是活着。”天海说着轻轻的关上窗：“头发这么湿别吹风，当心着凉了。”

“哪那么容易生病。”凡宇笑着侧身，微抬头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天海，便迅速躲开天海回应的眼神：“也不知道我会去哪个科室。”边说边随便走到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能抽烟吗？”

“少抽点吧。”天海倚在窗台边侧目看着窗外的雨，就像从前天海依旧不善言词，就像现在凡宇不知要说些什么，两人陷入了沉默，从前的美好那样的轻盈飘渺，回忆如空气弥散在两人之间，凡宇叼着没有点燃的烟，摇晃的着椅子发出子噶声，他盯着天海，见了心疼，不见折磨，心中波澜激荡，这是一场劫难，将生即灭，无力逃脱。

“你何苦来这里，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残忍，也让我觉得自己很落魄要一直依靠你来救赎。~~我已经欠你那么多，我该怎么还，我该拿什么还。”天海这话是在对凡宇说，可却一直看着窗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般。

“我该拿你怎么办？？”凡宇站起身走到天海的身边，却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他身边，然后伸出手指在玻璃上随着雨水的痕迹游走着，就像从前抚平天海紧锁的眉般轻柔：“天海，你从来不欠我什么，所以不用还，只要你好好活着，做兄弟的看着也安心。”

“兄弟。”

“还记得吗？当初你说就想当我一兄弟，就像于安那样的哥们就够了。”凡宇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天海，我想当你的兄弟，可你似乎没有朋友，我不知道怎么举例，所以我和你做兄弟，就像当年我和于安的那种哥们。”

天海看着眼前的凡宇，已经不是少年时那个青涩霸道对自己叫嚣不需要哥们的凡宇，他长大了，而自己何尝不是变了，天海想着心中悲悯眼睛瞥向窗外：“凡宇真的谢谢你能来看我。”

“天海，哥们可以陪着你走完一辈子，能看着你结婚生子，我觉得挺高兴的。就像李佟雨说的，我到时给你当伴郎。~~有些事我们必须放下了，你懂吗？”

“你懂吗？”天海转过头看着凡宇。

凡宇手指离开玻璃，轻滑天海手上带着的手环：“我懂，若不懂我不会来。”

两个人对视着，他们看到对方的眼中溢满了自己，他们知道他们依旧是彼此的唯一，他们将彼此藏到内心深处，每次想起对方的时候，会觉得心痛难忍，却也感到幸福异常，凡宇用他的方式守护天海，而天海用他的方式爱恋凡宇，他们用他们的方式不离不弃。

第九章

南方的雨季，凋谢的花朵溃散凌乱遍地，路旁树木枝叶因雨水冲刷的倍显翠绿，空气中弥散着花的香气，雨的清新却也夹杂着淡淡寒气。天海在一场惊心动魄的外科手术后，依如平常的一个人在院子中抽着烟，散着步，凡宇就像多年前那样如一道倾斜耀眼的静谧阳光直射进他的生活中，那一刻他所沉积的忧郁时光便被这道阳光推散。天海想着凡宇淡淡的不知觉笑起来，不经意间正好看到凡宇从走廊上匆匆跑过，一种某名的安心感，他知道他在哪里，他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他知道他就在他的身边，在他的生活中，他们目光时而交织，时而对视，似有千言万语却也都不必言说！

“凡宇，来来~”一名护士喊着刚刚跑进楼里的凡宇。

“怎么了？”凡宇走到那名护士身边。

“有个病人需要缝合，交给你了哈！”护士笑着，面前的男子总是带着夺目的光，让人心生喜爱。

“好。”凡宇淡淡回应着，向处理室走去。

“凡宇啊，你吃饭了吗？”护士紧紧跟着凡宇。

“还没。”

“那我帮你买去吧，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一会去食堂对付一口就行。”

“那我等你一起吃。”

“不就是缝合吗，不用你帮忙，你先去吃吧。”

“没事，我等你。”

凡宇懒得去理执拗的护士，任她跟着自己走进处理室，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病人，左手夹着烟，右手扶着头，血就那样顺着手指缝流着，凡宇觉得这个人的背影很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嘿，哥们这里不许抽烟，掐了。”凡宇说着转身去接护士递过来的装备。

“凡宇？？”伤者已经站了起来，带着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凡宇，眼神贪婪的在他脸上一遍一遍扫过。

“你是？”凡宇看着眼前这个脸已经被血糊得乱七八糟的男子，突然惊呼：“我cao，于安！！是你呀！”

“还他妈的能是谁！！”于安在凡宇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把将他拉到自己怀里，头埋在凡宇颈弯深深的嗅着，姿势暧昧的让人有些尴尬。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呀？！”凡宇看到护士异样的目光，便拉起一直伏在自己肩膀上的于安，起身的一刻他看到了于安那未来得及抹去的泪水：“我靠，于安你什么时候这么娘们了啊！~回来了，怎么都不联系我？哦对，我去了很远的地方联系不到。说话呀，傻了啊！”

“这么多年怎么没长高呀？”于安随手胡着凡宇的头发，笑着满是欢喜。

“你吃什么了长这么高。”凡宇这才注意到于安的个子已经整高出自己大半个头，然后看到他头上的伤口：“你这鲜血淋淋是干什么了呀？”说着伸手去查看伤情。

“打架。”

“都这岁数了还打？！~不~你能不能坐下。”

“你说说你，我走时你173现在有178啊？！”于安边说边坐下，依旧带着那欢喜的笑容。

“滚蛋！”

“你们认识呀？”护士看着终于平静下来的两个人，将酒精棉递给凡宇。

“啊~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凡宇接过棉花球，转而对着于安说：“有点疼，忍着别哭啊。”

“是不是没完了。”于安笑着推了一把凡宇。

凡宇笑着用手抚住于安的头，一点点的擦拭着，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凡宇感到于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疼是吗，该，看你还打架。”

“不疼。”于安不自觉得低下头。

“还行，伤口不深。”凡宇自顾自的说着，手上处理着伤口。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就那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年多了。”

“海归了，有钱了，牛了哈。”

“大医生，救世了，牛了哈”

两人说说笑笑着，于安一直用眼角扫着凡宇一遍又一遍的，心中细数这些年失散流失的月月天天，他们在年少时一起迎着阳光奔跑，追寻那炙热温暖，一同在未知的世界，做着奇异的冒险，就像两只不知疲倦的飞鸟，自由的翱翔在那轻狂岁月中，事过经年眼前的凡宇已带上成人的筋骨，成长过后的痕迹历历展示在那收敛的笑容中。

“好了，以后打架记得护头，打小就吃这亏，不长记性。”

“吃饭了吗？”

“让你耽误了。”

“请我。”

“我还有事，只能去食堂，不挑就走。”

“有衣服吗，给我找一件，我这全是血。”

“走吧。”凡宇打发走了护士，带着于安去宿舍换了衣服。于安穿着天海给凡宇的那件衬衫，坐在食堂摆弄着手头上的香烟，似乎正竭尽全力压制着不去点燃。

“对付吃点吧，这可不许抽烟啊。”凡宇将餐盘推到于安面前。

“行了，这不是没点吗。你们这么大的医院就吃这个呀？”于安嫌弃的看着眼前的食物。

“吃不吃。”

“吃~~吧！”于安一幅勉强的表情。

“凡宇，才吃饭呀！”一个女声。

“于安？！”一个带着些吃惊的男声。

“天海哥！”于安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天海笑着搂过他的肩膀，冲凡宇挤了挤眼睛：“你们在一个医院啊，我就说你们两个~~”

“于安起那么猛，你头不疼是吗，这是天海女朋友！”凡宇马上截断于安的话，眼神向李佟雨一挑。

“啊？啊！~哦，你好，你好！”于安松开天海的肩膀对李佟雨有善的笑着，明显带着尴尬。

“你也是他们的大学同学。”李佟雨笑着问于安。

“对，我们是同学。”凡宇替于安回答着，转而看了一眼天海：“你不是还有手术，还在这耗着，不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