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想的吧,就是先吃哪个菜。不该想的呢,那可多了……”周石煞有介事的掰手指头念念有词的咕哝了半天,末了
有些不耐烦,索性一句话总结,“反正除了刚才那个该想的,其余都是不该想的。”
刘远想了一脑袋不该想的,所以这会儿只能灿烂的傻笑。
这顿饭吃得很平稳,期间周石压根儿没提那个晚上的事,刘远虽然有些奇怪,但乐得轻松,于是渐渐也就放开来,随
意多了。
吃完饭周石想去泡吧,刘远因为放松了警惕,而周石的眼神又确实很纯洁无辜,让刘远觉着自己摇头好像都对不起全
国人民,最后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周石去了。可他没想到周石带他去的是家GAY吧,好么,一进去全场百分之九十九的目
光都跟探照灯似的往周石身上扫射,在一旁辐射区的刘远都不适应了,可人家周大少爷压根儿啥感觉没有,该穿梭穿
梭,该找地儿找地儿,最终带他坐进了角落的沙发。
“我怎么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刘远很认真的打了个哆嗦,不安地四下看看,“你在这吧里没什么疯狂粉丝吧。”
“喏,眼睛放绿光的全是,”周石惬意的靠进沙发,笑,“所以呢,你还是待我身边安全点儿,省得让人拿砖头黑了
。”
刘远无语:“那你早说,我穿跑鞋来多好。”
周石挑眉,不紧不慢的轻哼:“穿双板鞋你不也跑了一个多礼拜么。”
“呃,我先去下厕所……”
“嗯。”
“我真去。”
“去呗。”
“你这么看我我紧张。”
“那这样呢?”
“好多了。”
“成,敢跑第二次,我保证让你后得悔悔的。”
刘远选择了最原始的遁逃方法,不过只是暂时性的。因为周石最后说话那表情太温柔,有那么点笑里藏刀的寒意,再
加上他那独创的极富威慑性的叠词,横看竖看,这都不是个脚底抹油的好手机。
GAY吧的洗手间通常都不是用来洗手的,无数紧闭的门后面都飘着暧昧的噪音,刘远本来就不是真想上厕所,这会儿更
是坚决不踏进一步了,打断别人的嘿咻是很不道德的,所以他只能站在洗手池前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思考接下来咋办
。
不过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对周石,他的感觉复杂而微妙,很难说清。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帅的人……周石,一个住在遥远而神秘东方的男人……那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第二帅的
人……”
“喂,你可以了。”刘远哭笑不得的看着镜子里自己身后的漂亮男人,“等会儿把镜子问碎了,你还得赔。”
“什么质量啊,问两句就碎?”
“被你晃的,你多光芒万丈。”
刘远抬起胳膊肘象征性的给了周石一下,转身想走,却被男人双手按着洗手池,困住。
面对面,太过近的距离,太过近的气息,刘远咽了咽口水,腰紧紧的贴着洗手池,一动不敢动了。
“我说了不会让你跑第二次。”周石轻轻柔柔的语调里,是异常的笃定。
“谁跑了,我那天是走出你家大门的……”刘远咕哝的声音,在周石渐渐眯起来的眼睛底下越来越小。
周石不说话,他等着看小孩儿还有什么其他的歪理邪说。
刘远不负众望:“呃,如果我和你说那天晚上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穿越了,你信不?”
“你信么?”
“我信。”
“我想揍你。”
刘远委屈的扁起嘴,周石几不可闻的叹口气:“那天晚上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刘远记得,但他缓慢而坚定的摇了头。
“不记得更好,那我再说一遍。”
“啊?”
“我真喜欢你,你就跟我吧。”
刘远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周石紧紧捉着小孩儿的视线,他有耐心等,但没信心。
“跟着周石有肉吃哟跟着周石有汤喝……”
“跟着周石有幸福哟跟着周石有快乐……”
“跟着周石……”
刘远被男人忽悠得晕乎乎的,洗手间暧昧的光线好像慢慢晕染开来,成了一个个六边形的亮片,周石的脸越来越不清
楚,声音也变得飘渺,刘远觉得自己好像返祖成了一只小猴子,然后眼前不远不近的钓着串黄灿灿的香蕉,远远的,
一个声音诱哄着,跟我呀,跟我吧,跟我就给你吃好吃的……
温热的触感拉回刘远的意识,他被吻了。
与此同时,周石的手掌如蛇一般从刘远的皮带后面滑进去,放肆的摸起来。
刘远险些顺着洗手池滑下去,周石那手就跟带了春药似的,所到之处一片战栗颤抖。刘远想去推,都找不的到力气。
周石松开刘远的嘴唇,鼻尖对着鼻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男孩儿,半诱哄似的:“答应吧。”
刘远有些狼狈的按住周石不老实的爪子,艰难道:“那个,咱能换个地界儿么。”
“成,你答应了咱立刻换。”
“周石……”
“你就答应呗。”
“可……”
“你就答应吧。”
“我……”
“行了,我当你答应了。”
“靠!”刘远没好气的苦笑,然后伸出胳膊把那张聒噪的嘴连同男人整个脑袋都揽了过来,半晌,他听见自己投降似
的叹息:“那就试试吧。”
“嗯,消费者一开始总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刘远温热的颈窝里,周石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不过不用担心
,想不爱我是件很难……”
周石话没说完,一格卫生间的门被人砰的踹开,听众们终于受不住了:“操,你俩有完没完!”
刘远和周石还没来得及接茬,衣衫不整的男人忽然又变了表情,倚着门框冲周石吹了个口哨:“宝贝儿,他不行你可
以找我嘛。”
周石和刘远面面相觑,末了周大帅哥松开扶着洗手池的胳膊,得意的把刘远拥进自己怀里:“我说什么来着,事实胜
于雄辩。”
刘远禁不住咧开嘴,不过他不准备附和,免得周水仙更得瑟。
长舒口气,周石把刘远搂得更紧,就像搂着天大的宝贝。
第 32 章
这一年的夏天来得很突然,好像五月末还穿着外套呢,一进六月便忽然可以穿短袖了,大太阳勤劳的散发着光和热,
只早晚还有一些微凉。
陆梵醒了,叶子临跑了。陆梵云淡风轻提起这事儿的时候,刘远点的咖啡刚刚端上来,要不是陆梵表情太过祥和,刘
远真有可能就直接摔杯子了。
——不砸不足以发泄他心里的愤怒。
“你怎么都快毕业了这气性还没改哪,”陆梵淡淡的笑,“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我他妈就气你不气!”刘远吼完,想也没想便拿起咖啡狠狠喝了一口,结果下一秒就喷了出来,从舌头到喉咙都跟
烙铁烫过似的,火辣辣的疼。陆梵吓了一跳,赶紧把自己的冰咖啡推过去,刘远抓起来咕咚咕咚喝掉大半杯,总算觉
得活过来了。
陆梵有点担心,但也有点哭笑不得:“舒服点没?你就不能不这么毛躁?”
“不成,这辈子达不到你那境界,”刘远没法淡定,而且他很后悔,“我他妈那天晚上就该在医院走廊把那王八蛋掐
死。”
陆梵眨眨眼:“别啊,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呸,”刘远想也没想,直接回了一句,“那还是杀人元凶呢。”
陆梵的微笑很安静。
刘远撇撇嘴:“真正救人的是咱白衣天使。又不是叶子临给你抢救洗胃挂吊瓶的,哦,就在门外挠两下墙抓几把头发
就有功了?”
陆梵被刘远描述的那画面逗得扑哧笑出声来:“他真挠墙揪头发了?”
刘远警惕的眯起眼睛:“别和我说你心软了啊。”
新的冰咖啡被送了过来,陆梵喝了一小口,才说:“不存在心软的问题。”
刘远放下心来:“那就好。”
陆梵接着道:“压根儿也没硬过。”
刘远想拿杯子砸他了。
“你他妈差一点儿没命你知道么,要不是那王八蛋发现得早……”刘远说不下去,他想起来还难受。抢救室的灯红得
像鲜血,至今历历在目。
陆梵轻轻扯起嘴角:“你们是不都以为我赌气呢,拿自己让叶子难受?”
叶子这个称呼最早是刘远发明的,可陆梵听了觉得很有爱,便也这么叫了,沿用至今。
刘远听见陆梵的话皱起眉来,他用力去想自己那天晚上的心情,拿刀在手腕上比划的时候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郭东
凯抱着自己后悔莫及痛哭流涕,只要那么一想,心里便觉得特别痛快。于是他反问陆梵:“不是吗?”
陆梵很认真的摇了头:“那时候是真想死了。就是觉得特别累,特别无力,好像你用再多的劲儿也抓不住你想要抓的
东西,人一疲惫到极点,就想休息。”
刘远难受:“有他妈这样休息的么!”
陆梵深呼吸,然后轻笑:“再来一次我也不扯这个了,谁知道叶子还有没有那良心救我,就算有,还有没有那体力背
那都两说。”
“你不是一心求死么,不救你正好。”刘远磨得牙根儿痒痒。
“现在不想了啊。”陆梵苦笑,“你知道我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什么吗?”
“庆幸?”
“疼。”
“胃疼?”
“脸疼。”
“啊?”
“我刚醒,我老爹就特和蔼的问医生,我儿子没事儿了吗,结果医生刚点头,他老人家就飞身过来左右开弓,呵呵,
我妈差点儿为这个和他离婚。”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天晚上不断回荡在走廊里的哭声,刘远特中肯的说了句:“活该。”
他们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夏初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来,暖意中带着几丝慵懒。
忽然没了话,陆梵便无意识抚弄起自己的手指,刘远这才发现那戒指又套回了它原来的位置。
刘远觉得奇怪:“你不是把戒指还给他了吗?”
陆梵说:“他趁我昏迷的时候又套回来了。”
刘远黑线:“然后你就醒了?”
“你当睡美人呢,”陆梵笑起来,露出几颗好看的牙齿,“我醒来的时候他早跑了。”
刘远实话实说:“我不能理解。”
陆梵问:“他还是我?”
刘远把脑袋晃成了拨浪鼓:“都不能。”
陆梵想了想才说:“他可能不知道怎么面对吧,我家人,他家人,太多太多了,所以就逃了呗。反正烂摊子通常都是
我收拾,习惯了。”
刘远受不了的翻翻白眼:“你回去照镜子找找看脑袋上是不是有天使光圈儿。”
陆梵望向窗外,阳光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男人的侧脸很漂亮:“我不是不生气,只是气过了,闹完了,又会去想
他的好,控制不住。”
刘远怀疑陆梵被灌了迷魂汤:“他有好吗?”
“有啊,”陆梵转过头来,跟前辈似的语重心长,“当你特喜欢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吧,脑袋里就都是他的好了,他
干再多的坏事儿也存不住,你就是觉着他好。”
刘远想说这不贱么,可回头一琢磨,这话好像也在自己脑袋里出现过,只是什么时候什么情景下的,有点想不起来了
。
聊天快接近尾声的时候,陆梵才说了今天找刘远出来的目的。
“一来是谢谢你那天晚上陪着叶子,我妈都跟我告状了,说有个小男孩儿陪了他一宿,我一想就是你。再一个,就是
想跟你告别。”
“告别?你要去哪儿?”
“法国。”
“念书?不对啊,你这都毕业多少年了……工作?定居?”
“找人。”
“……操!你别和我说叶子临跑卢浮宫陶冶情操去了!”
“呵呵,差不多。”
“陆梵,”刘远忽然严肃起来,“要是换我,肯定不会追过去。”
陆梵敛了笑意,认真的问刘远:“真不会?”
刘远很笃定:“真不会。”
陆梵又问了一遍:“真的不会?”
刘远有些心虚了。
真的不会吗?操,这他妈的谁说得准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感情这玩意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和陆梵在街角分手的时候,刘远说叶子临欠你太多太多了。陆梵便乐,说还不起最好,最最好的是能还个几辈子。刘
远心有戚戚焉,说难怪你能一直压在叶子上面,合着世间万物都是有道理的。
这个周末,周石也没闲着。
六月是毕业的季节,电视上天天都在讲就业形势多严峻大学生毕业等于失业云云,耳濡目染的,周石便在刘远那儿旁
敲侧击。最后发现小孩儿的工作果然也还没解决,于是这心就惦记起来。
周石那所谓的总经理不过挂个虚名儿。周石爹知道自己儿子不是干活儿那块料,可还是千方百计在子公司里弄了个空
把人插了进去,美好的愿望自然是希望周石这破铁能成钢,可再不济,起码眼皮子底下好监管嘛,总不至于惹出什么
事儿。至于周石妈,那就是溺爱的典范,反正自己儿子怎么做都好,怎么看都帅,周石妈最爱做的事儿就是打扮成贵
妇状带着儿子逛街,倍儿有面子。
周石一直对这种放养状态挺满意,有吃有穿有闲有钱,似乎想干什么都成。可当他想给刘远弄个工作的时候才发现,
原来这个所谓的“干什么”,是受了很大局限的。
他想把刘远弄进自己公司,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可行性方案。专业不对口还在其次,真正主事的是副经理,他总
经理弄进来一人倒没人敢说什么,可回头副经理一跟他爸报告,得,怎么进来的再怎么清出去。
周石倒不担心自己老爹能猜到他和刘远的关系,就周爸那年岁的人,除非异常现象特别明显,否则根本不会往那方面
想,只是经营这么大一集团,自己老爹那铁血手腕周石是深有感触。任何裙带关系都给我玩去儿,能给公司创造价值
的,成,你留着,不能给公司创造财富的,抱歉,那咱就拜拜。除了自己这直系血亲有了特殊待遇,周石还没发现其
他幸免者。
自己公司不成,周石就想生意场上打过交道的人,可他最后很郁闷的发现一个事实,他还真没在生意场上交过几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