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出现过冷场的情况。
似乎季宣说的话比以前好懂多了,而自己说的话,季宣也很有兴趣。
他不会自恋地认为自己在短短的时间有什么大进步,也不认为季宣故意迁就,变化发生得很自然,无声无息,当他发
现时,它就已经是那样了。
有个声音在心里说,无论如何,这样很好不是吗?
顾冬藏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季宣。
是的,这样很好。
“你一直没有问我关于俞敏的事。”
季宣突然说。
顾冬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从某部电影的票房跳跃到这个话题,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说。”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想不想说?”
“那……我现在问吧。”顾冬藏老实地点头。
季宣差点踩滑。
为了表现大度,人们一般情况下应该说“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而不是问得这么直截了当吧?
顾冬藏见季宣身形晃了一下,眼疾手快地伸手稳住他,“小心点。”
季宣哭笑不得地继续往前走。
顾冬藏紧随其后。
十秒钟过去,二十秒,三十秒,四……
季宣忍不住了,回头恶狠狠地看着顾冬藏,“你不是要问吗?问啊!”
顾冬藏猛地停住脚,惊疑不定,不知道为什么季宣会突然激动起来。
于是他反射性地问:“什么?”
那语气,那表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迷惑。
季宣泄气了,“有些事你也许觉得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但我却一定要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听,也请你做出在听的样
子好不?就这一次,我发誓就这一次。”
顾冬藏张着嘴摇头,急切地说:“不是啊,我,我听啊,你说,我就听……我,我不是不想听,我……关于你的事,
我都想知道,真的,我……”
季宣打断他,“关于我和俞敏,还有钟林,故事有点长,我得从我大学毕业那年说起……”
经过一个休息亭,季宣讲到他和钟林决定一起开个工作室。
又经过一个休息亭,季宣讲到他们事业上最精彩的一次成功。
再经过一个休息亭,季宣讲到钟林结婚,自己负气出走,然后钟林就出了意外。
“我始终觉得是我害了他,” 季宣苦笑,“我当时不该骂他让他去死,我该让他去吃屎,吃屎总比搭上一条命的强。
”
顾冬藏扶了一下他的肩,说:“来,休息下。”
季宣走进亭子里坐下来,双手互相握住,一刻不停地接着说。
顾冬藏发现他没有抠自己的指甲,觉得很惊讶。
坐着说似乎比走着说更容易,季宣加快了速度,很快说到他去北京找过俞敏后就回了家乡。
“当时身上已经没多少钱了,和你们酒店签那三个月的房间协定是我最后的奢侈。”季宣微微地笑了下,“再然后,
你都知道了。钟林的遗嘱里有笔钱是不能提前给她的,得等她的小孩平安生产出来才能给,结果她把孩子拿掉了,我
就把钱捐给了希望工程。俞敏来找我,就是为了拿笔钱,她染上赌瘾欠了一屁股债。”
季宣停了一下,最后强调,“鉴于你的迟钝,我觉得作为朋友,有必要专门再提醒你一下,我是GAY,也就是一般人说
的同性恋。”
顾冬藏点点头,表示他明白。
见他接受得那么自然,季宣倒有些别扭了——虽然知道顾冬藏喜欢自己,但对方一直没表态,说明他很可能不知道自
己的性向,怎么现在知道了一点也不惊讶?
这时候不该趁机向自己表白吗?
哦,他又忘了顾冬藏不是一般的笨。
于是就有些气闷了,“同性恋的意思你懂吧,不过我不认为自己和一般人有什么不一样,而且,我是个有道德的同性
恋,这辈子绝对不会为了轻松一点去找女人结婚,我不可能和不爱的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顾冬藏又点了点头。
季宣无语,站起身就走。
刚走出两步,手就被人握住了。
“季宣,你会一直和我住吗?”声音意外地很沉稳,一点都不结巴。
季宣拖着那只手继续走,没有立刻回答。
“季宣,你会不会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
“……”
“会不会?”
“……”
“会不会?”
“嗯。”季宣抠着顾冬藏的指甲说。
……
……
以上的省略号包括各种没创意没特色的肉麻对白,以及如果贴出来就绝对会被锁贴的不和谐画面描写。
以下的省略号意义同上。
……
然后,故事就又到了该结束的地方。
咳,每次到最后,总会想起一些事情需要补充。
比如……顾冬藏并不打算告诉季宣他早就知道钟林这个人,以及他那三次醉酒的经过。
人嘛,总会有点小秘密。
而相对的,季宣也不打算告诉顾冬藏,如今在他眼里,美酒和美人都比不上高大威猛且看得见摸得着的健美先生。
他又有灵感了,他想拿健美先生的家——当然,现在是他们两个人的家——做“重出江湖”的装修实验。
当然,成功与否暂时不能保证。
你总得给有勇气重新开始的人多一些包容,多一点时间。
对吧?
三月的某一天,顾冬藏边准备晚饭边看日历,确定这天的日子被人用黑笔勾画过,于是又从碗柜里拿了一副碗筷出来
。
把它们连同自己和季宣的一齐摆放到客厅餐桌时,季宣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是一部电视剧开拍前的新闻发布会,主要演职人员在镜头前站成一排,齐刷刷地对着观众职业微笑,乍一看还是有点
感染力的。
知道顾冬藏就站在身后,季宣头也不回地说:“怎么样?”
顾冬藏评价道:“天生的演员,在屏幕里能发光的,比当面看还好看。”紧接着又说:“看来她没事了。”
季宣笑了笑,“是啊。”
——END——
照惯例还是有个后记:
这是个关于重新开始的故事 至少我在写大纲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整个文的灵感来自我的一个同学
他男朋友是有妇之夫 几年前叫他去结婚 说这样他们都会轻松点
我和这个同学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不知道他后来和他男友分了没(当然我是很站着不知道腰痛地希望他换个- -) 只从
其他人那里听说他对家里出了柜 一直在外地打拼 快三十了似乎也还没结婚
我写这个文还是有私心的 希望他能遇见他的顾冬藏 希望他一切都好
文章没有什么大起伏 故事也没什么精彩的地方
对坚持看到这里的同学说声请多包涵
特别是从一开始贴文就追随着 一直到最后也没放弃 并不吝给予建议与鼓励同学 作为动力的你们是我觉得最难得最宝
贵的读者
谢谢你们^ ^
番外们
A:花生的鞋
花生睡觉前仔细地用一把小牙刷沾了点牙膏刷鞋,高烈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他蹲在门厅全神贯注的样子。
走过去抱住他,拿胡子在他脖子上蹭,“还不睡?”
花生一边躲一边叫:“你先睡!我还有点没刷好!”
高烈越过他的肩头去看,“怎么了?”
花生哼了一声,“都是你,找个小丫头给我当助手!她太毛躁,今天把我的鞋弄脏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用带水的牙膏将一个泥点子晕开。
高烈看了看那鞋,“这鞋也穿了半年多了吧,该淘汰了。”
花生回头瞪他,“你管我!我乐意!就不淘汰。”
那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小孩似的任性,也只有在高烈面前才会展现出来。
高烈在他耳朵上啃了一口,“明天去买双白帆布鞋,我再给你画一双。”
“真的?”花生眼睛亮了,“那这次要用可以水洗,不会褪色的颜料画啊!”
“是是是祖宗,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可以睡觉了吧?”双手不安分地滑进对方的衣服里。
“两只要画不对称的!”
“好。”
“要,要军事……题材……”
“好……”
“那个……两天时间……”
“嗯好……”
“你……”
“祖宗还有什么吩咐?”
“唔……快点!”
B:奥斯卡的工作
“李先生请小心脚下。”奥斯卡用手挡住电梯门,让身后的人先出去,“这片小区两年前建成,虽然入住率不错,但
也有像您一样选择投资二手房的,所以有的楼层还有人家装修,比如……”
出了电梯转个角,果然有一家住户的门开着,里面有人走来走去,正在搞装潢。
“这套房的户型和我要去看的那间一样吗?”李先生指着那大敞的房门问。
奥斯卡说:“不一样,但是因为就在隔壁,结构是对称的,李先生这边请,我们去看那套。”
李先生站在别人门口一动不动,“颜先生,你手上还有这幢楼其他的房子吗?就这个位置,这种结构的,楼层不限。
”
奥斯卡擦了擦汗,心想你老人家看房子居然会一见钟情,嘴上却说:“这个……我得回去查一查。”
“嗯,”李先生点点头,“今天不用去看那套了,我想就看看这套,我能进去吗?”
“我去问一下。”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奥斯卡走进正装修的房,对着一个正在施工的工人说,“你好,我们是隔壁
住户,请问能不能进来看一下?”
工人抬起头看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从里间出来一个人。
奥斯卡一看,居然是熟人,“哟,王先生?好巧!”
被称作王先生的人看见奥斯卡也笑了,“颜先生?好久不见,来看房吗?你也买在这幢楼?”
“也?这是你的房啊?”奥斯卡问。
“不是,是公司客户的,这段时间商业项目少,主要是家装多,今天我是和组长过来看进度的。”说着回头冲他刚才
走出来的里间喊了一声,“组长,我朋友想进来看一下,可以吗?”
组长夹了个公文夹,一边回头嘱咐在里间工作的人一边踏出来。
“可以没问题。”组长走到奥斯卡和王先生面前。
奥斯卡笑着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颜渊。”
那组长愣愣地接过名片看了看,然后抬起头,突兀地问:“V大建筑学院城规系?”
奥斯卡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组长突然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师兄!我是土木工程的杨少安!我们以前一个社团的你还记得吗?”
“土木工程……土……木……啊我想起来了!”奥斯卡高声说,“菌子杨!”
“噗!”王先生实在没忍住。
“咚!”王先生脑门上狠吃了一拳。
“……”王先生默默流泪。
边泪边想,我一直以为颜先生只有二十四五岁……原来他居然比组长还大吗?
这个世界太……耗子我们还是回火星吧TAT
C:故人的电话
某人在大学时以文质彬彬和清俊闻名于V大建筑学院,虽然名气比不上高两届的三剑客和黑白双煞,但在那五个人都毕
业后,升上大三的他还算是比较受欢迎的。
古文鉴赏课老师曾经在课堂上开玩笑地说过,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果放在现代,大概就和某人的感觉差不多。
在那以后,某人就有了个绰号叫君子杨,一到搞怪的奥斯卡口中,立刻变成菌子杨。
这天半夜菌子杨突然给奥斯卡打电话,没说几句就想约奥斯卡出去吃饭,说要请客。
奥斯卡奸笑,“嘿嘿,无事献殷勤,说吧,有什么事要烦我?”
菌子杨含含糊糊地说没有,奥斯卡当然不信。
几番追问后菌子杨才勉强说了真相。
说到这里,不得不稍微提一下奥斯卡平时的生活状态。
奥斯卡这人虽然看上去活跃,圆滑,人脉广,但其实私下里,他并没有什么朋友。
谈了两个女朋友都告吹,渐渐地他觉得和一个人从陌生到熟悉,再到互相包容着一起生活是件很辛苦的事,于是第二
次失恋后,就放弃了继续寻找爱情的行为。
大学毕业到现在,也八年多了,身边就只有一个老黑偶尔联系下。
大多数时间他上上网玩玩游戏,可以说是宅到家了。
可是,宅并不代表不需要朋友,很多时候,奥斯卡还是会觉得孤独。
所以年前高烈打电话请他接待季宣的时候,他虽然嘴上碎碎念,但其实还是很快乐。
所以自从和菌子杨“相认”后,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他其实很期待对方来“烦”自己。
比如这次。
菌子杨说的那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时间有些紧,还会有些小麻烦,但奥斯卡考虑了一下,还是揽了过来
。
能为朋友做点事,奥斯卡觉得很开心。
只是放下电话后,免不了嘀咕,“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我是做中介的,又不是开酒店的,都是怎么回事?我其
实就是一个二传手。那些房子不是我的!”
可惜没有听众。
纵然如此,奥斯卡还是迅速收拾好了客房,想了想,又从自己的房间里拿了个机器人汽车的模型放在客房柜子上。
5岁的小男孩应该会喜欢汽车吧……
奥斯卡暗自猜想。
D:电话的内容:
“是这样的师兄,我弟弟,不,不是那个,是第一个继父的儿子……他在C市当幼儿园老师,这次带他们园里一个生病
的小朋友过来求医。嗯,孩子是孤儿,只有爷爷奶奶,他们身体不好不能长途跋涉,所以……是,订了旅馆但是去晚
了点,那边没给留房……附近找了几家都客满,大酒店又太贵,我这里住不下他们,所以……想请师兄看看有没有什
么办法……”
番外也END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