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佳文想着怎么能让那家人消停消停的时候,真是天助他也,发生了一件事,叶佳文早前给他们埋的一颗地雷终于爆炸了,而且炸的轰轰烈烈,炸的人差点尸骨无存。
这天家里来了个电话,因为叶佳文和向青云同居在一起,有些时候不太方便,所以他们花钱装了个来电显示服务,该谁的电话就谁接。这时候向青云正好不在家,公司里有点事情,一个小时前陆清一个电话把他叫走了,家里只有叶佳文一个人在。他跑过去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县城里打来的,不是刘莎就是向青天,要么就是那对烦人的爹妈,他就没接。电话铃响个没完,响的叶佳文生气了,索性把电话线拔了,然后坐下来看书。
没一会儿,叶佳文又听到了手机铃声,但是他自己的手机就放在桌上,没有亮。他找了一会儿,终于在沙发上找到了向青云的手机,原来向青云出门匆忙,把手机拉下了。看来电显示,还是向青天打来的,叶佳文一阵烦躁,把手机丢到一边不想理,奈何响个不停,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了。
“哥!出事了!”那边海平一上来就急吼吼的大喊道。
叶佳文厌恶的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冷冷淡淡地说:“你好,向青云暂时不在,我是他的同事,他的手机落在我这里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从他的语气里能听出他压抑的急躁,仿佛阴云密布:“你能找到向青云吗,帮忙把电话给他,我找他真的有急事。”
叶佳文说:“他现在跟老板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几个小时之内大概回不来,等他回来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吧。”
向青天加重了语气:“你帮我去找找他行不,我真的很急,很急!”
叶佳文又好气又好笑:“我去哪里帮你找啊,再急也要等他回来吧。”
“你是……叶哥?”向青天问道。
叶佳文说:“对。”
向青天说:“那,我哥来了你赶紧的让他给我打电话啊,我这真有急事,会出人命的大事!”
叶佳文应了,向青天这才挂了电话。电话挂断以后叶佳文顿时来了精神,听向青天那口气,好像还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他们倒霉,叶佳文心里就开心,好奇心跟百爪挠心似的,恨不能有上帝视角看一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冷静下来以后又觉得鄙夷,多大的人了,出了事先找大哥,自己没手没脚没脑子?想当年你们大哥被人追债也没跟你们吭过一声,就因为他是大的所以欠你们小的?真可笑!
等到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向青云还没回来,叶佳文猜测估计是工地上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处理,这种事情不少,做土木工程的人就这样,不光要干脑力活还要干体力活,其实大学四年读出来也不过就是高级民工罢了。期间向青天又打了几个电话来,叶佳文都说人不在,他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急。有一次他还用责问的语气问叶佳文是不是故意不把电话给向青云,叶佳文冷冷地说,那你有本事自己去找人吧,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后面向青天再打来好几个电话他都故意不接了。
最后一个,是向青天连打了七八个以后叶佳文才终于又接了。
这回向青天终于学乖了,语气做小伏低,满是恳切之意:“叶哥,我求求你了,我这是真有人命关天的大事。”
叶佳文不耐烦地说:“向青云真不在,他手机落在我这里了,可能明天白天我见到他才能把手机给他。不然你往公司打电话。”
向青天说:“我打过了,他们说大哥跟老板出去了一直没回来,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叶佳文这才拿捏着架子说:“行行,你到底有什么急事,不然你先跟我说,等会儿我帮你去工地上看看,如果能找到人,一见到他面我马上转告他行不?”
向青天是真的急坏了,就把事情给叶佳文说了。他说大哥有一个朋友这大半年来一直纠缠他们,跟他们要钱要东西,因为是大哥的朋友,所以他们一直忍着。没想到这朋友变本加厉,前几天跑到他们家去上门行窃,偷了他们家的房产证,还把他的身份证给骗走了,结果那人拿着房产证和身份证找到了一个当地的大佬,骗那大佬说向青天他们愿意给他作担保,拿房产证抵押,借了一大笔高利贷。那个坏朋友拿了高利贷的钱以后就跑了,结果那个放债的大佬就找到了他们,让他们还那笔高利贷,他们怎么可能有钱还?现在那个大佬放下狠话威胁他们,要他们拿房子和车子抵债,十天之内不搬走就要他们好看!那海平一口气借了十五万,大佬说房子和车子抵了还不够还债的钱,高利贷还有利息,除了房和车,让他们再拿五万出来才能放过他们。
向青天说着说着都哭了,显然是怕的厉害,哽咽道:“叶哥,我们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海平跑了,他们就盯上我们,生怕我们也跑了。昨天他们连我们家信箱都撬了,我现在特别怕他们在我们家装个摄像头窃听器什么的,我给你打这电话都是提心吊胆的,我连门都不敢出。救救我们吧,真要出人命了。”
叶佳文听完以后就给气乐了。这坏朋友还能是谁?海平呗!那海平跟向青天他们纠缠了大半年,向青天还能把身份证让他给骗走了,想必是海平的舌灿莲花不止能骗倒向青云,连他弟弟也给骗倒了。向青天生性贪婪,肯定是他以为从海平那真能发什么财,才把身份证交给他。骗倒就算了,承认自己智商有问题,苦果自己咽了就是,这时候打电话来找大哥是想怎样,让大哥帮他们还债?这向青天夫妻可真是深谙说话的艺术,被自个儿的老乡骗了,舌头在嘴里滚一滚,这老乡海平怎么就成了“大哥的朋友”?这顶帽子一扣下去,向青云可就真的责无旁贷了,一来这笔债他得负担一部分,甚至是大部分,二来他还得落一个交坏朋友害惨了自个儿亲弟弟的名声,还不得遭人翻白眼儿戳脊梁骨?
叶佳文忍着把他痛骂个狗血淋头的冲动,说:“我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海平是吧?他不是向青云朋友啊,这事我知道一点,那时候他差点连向青云也骗了,也是入室行窃,向青云还差点没上警局去告他。怎么这个海平骗完哥哥又来骗弟弟啊?这人真可恶!话说这事你找向青云打算做什么?你想让他怎么帮你?”
向青天那里停顿了两三秒才说:“我想请大哥帮个忙,把海平找出来,不然我这里日子实在是没办法过了,我儿子才一岁半,讨债的天天上门闹,你说他们让我搬,我往哪搬去?不行我想先来S市避避风头。”
叶佳文说:“这个海平既然拿了钱跑了,我估计他也不能让你哥找到吧。你赶紧的报警啊,你哥又不是超人,你找他能解决多大事?这种事情不找警察还能怎么办!”
向青天说那个放债的大佬是当地一条蛇,算是黑道人物,警察也不管他。报警也没用。
这一点叶佳文倒是相信的。做这一行的,官道上肯定有点关系,不然早让警察抄了。而且放高利贷这种事是双方情愿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闹出人命官司警察不怎么好插手,这种事情报警还真是起不了啥大作用。叶佳文说:“你报警,不是告他们抢你房子,你不说是房产证是海平偷的,身份证是海平骗走的么?你就报警,说有人偷你房产证,让警察去抓海平!那欠债人是海平,你充其量是个担保,欠债人不在了才顺位下来找你的麻烦,只要能找到海平,不就没你们什么事了么?”
向青天哭着说:“好,好,我让警察帮忙,把海平抓回来。叶哥,我和刘莎现在怕死了,你赶紧的帮帮忙吧!”
叶佳文说:“这样吧,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去工地上帮你找找你哥,要是找到了我就让他跟你联系。”
向青天连声道谢,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好就先这么着了。
叶佳文挂掉电话以后,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风水轮流转,上辈子向青云吃的亏,这辈子总算也轮到别人了。虽然最可恶的人是海平,但是让向青天夫妻尝尝他们上辈子吃过的苦头也是好的,希望能给他们一个教训,以后夹起尾巴做人。
但是高兴过后,叶佳文又开始担心了。这向青云吃了亏,他会自己吃,不连累别人,可他弟弟却不是这种人,刚才一个电话就已经很明白了,他弟正在想办法转移损失,最好是嫁祸给别人。虽然说向青云最近已经在反思,也有点改变了,知道自己不能愚孝,但是一下子出了这么一件事,以向青云的为人,难道还能放着不管?先不说他会不会把债务背到自己身上,但是这向青天夫妻的吃喝拉撒他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万一这向青天夫妻来了就不肯走了,他父母再出面搅和一下,让向青云弄一套在S市的房,到时候自己和向青云经济上不可能没有损失,而且还要弄个身心俱疲。叶佳文上辈子实在是怕够了,要是真出这种事,这日子也别过了,如果重生就是为了重走一遍上一世的轨迹,他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去云南小镇过过隐居的日子算了,也别搁这大浪里头洗刷了。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叶佳文开始动坏脑筋了。怎么样让损失止于向青天夫妻呢?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那放贷的,跟他告密说向青天夫妻要出逃,让他赶紧把人看起来。但是他怎么能联系上那放贷的呢?对了,向青天刚才不是说放贷的连他们家邮箱都撬吗?要不现在写一封信寄到向青天他们那,如果能送到高利贷手里就好了。不过万一这封信被向青天夫妻自己拿到手了又该怎么办呢?
叶佳文正发愁,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这回响的是他自己的手机。他拿起来一看,是陆清打的,就接了。
陆清说话的声音很低沉,略带些焦急:“叶佳文,向青云负责的那个项目工地上出事了,死了一个人,向青云现在被司法部门拘留了。”
第四十七章
向青云负责的那个项目,还在灌桩的时候,基坑的挡土墙突然塌了,当时有一名工人站在基坑边缘,基坑边上堆的几吨钢筋砸下来,把他整个人都砸扁了。在基坑边上开的吊车也滑下去了,好在司机只是受了轻伤,没有大碍。
本来这么个事,如果不出人命还好,至少亏损的只是金钱,事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出了人命官司,事情就比较复杂了。向青云作为项目经理,得知事情后立刻赶到现场,然后就让司法部门给带走,暂时关押起来了。
叶佳文匆匆忙忙赶到司法部门,陆清就在那跟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谈话。叶佳文跑的脸都白了,骤然出了这么一件事,他心里又慌又乱,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虽说是重生了一回,有了一定的预知未来的能力,但这种偶然的突发事件还真是防都防不了。
陆清见他来了,招呼他过去,把事情大概的说了一下。叶佳文惨白着脸问道:“我能见见他吗?”
陆清问那个官员模样的人,那个人摇了摇头,陆清只好跟叶佳文说:“现在不行。过几天吧,我想想办法。你先别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收到的消息,事情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司法部门现在已经介入调查事故原因了。”
叶佳文又问:“那个出事的民工呢?”
陆清说:“白天出的事,现在人还埋在钢筋下没挖出来,明天调车来挖,不过人肯定是活不了了。”
向青云一时见不到面,叶佳文只好跟着陆清去了出事的工地。
基坑的挡土墙完全塌了,散落的钢筋还堆在坑里,死亡的民工还没给挖出来。事是今天白天出的,要把几吨钢筋挪走还挺麻烦的,虽然看不到底下被埋起来的人,叶佳文也能想象出下面的惨状。
这事都不用司法部门来调查,明事儿的看一眼就知道问题出哪了。叶佳文抓到一个人就问:“那些钢筋哪天送来的?谁给堆基坑边上的?”
工人说,是个姓陈的工程师让堆的,两天前钢筋送过来,随便就堆那了,取用方便。
叶佳文跌足:“这几吨重的钢筋就堆那,吊车还在边上开,这能不出事?”挡土墙的安全性实际上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工人违规操作,把重达几吨的钢筋堆放在挡土墙边缘,吊车又在边上开,压力超过了挡土墙的极限承载力,就塌了。其实向青云已经三天没上过工地了,因为他最近很忙,除了工作之外,当然还有他家里人的贡献,弄得他每天心烦意乱的,工地上也没必要天天盯着,他不在的时候就让项目副经理去看着。没想到这没两天就出事了,不管他在不在现场,这个工程他是项目经理,第一负责人就是他,现在出了这种事总归跑不了他的。
在工地上走了一圈,叶佳文虽然心急如焚,但是急也没用,他只能先回家,等白天再看能帮着处理什么事。
到了家里,桌上属于向青云的手机闪个不停,叶佳文拿起来一看,好家伙,又是七八个未接来电,统统是向青天打的。叶佳文顿时无名火起,本打算把电板抠了索性不理他们,但是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接了。
向青天听到是叶佳文的声音,急了:“叶哥,你还没找到我哥啊?”
叶佳文没好气地说:“找到了,你哥出事了,现在被抓起来了!”
“啊?”
叶佳文说:“他负责的项目今天出事了,工地上死了一个工人,他被司法部门扣留了,我去找过了,根本连人的面都见不到!短期内他不可能出来了!你别找他了!”
向青天这下急了:“怎么会这样?死了个人跟他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把他抓了,人是他杀的?他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啊?”
叶佳文更加不耐烦了,几乎用吼的说道:“我怎么知道!工程是他负责的,出了事他就得负责任!”
向青天快哭了:“叶哥,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那你说我现在咋办啊!”
叶佳文语气特别冲地骂道:“问我怎么办?被人骗的时候你的脑子呢?长屁股里去了?你多大个人了这点事情自己搞不定要找你哥!你他妈还想让你哥帮你还债怎么的?你哥现在出事了,可能会判刑,要坐牢!你他妈就欠两个钱,你自己没手不会挣钱?房子车子抵了,还差的钱你自己去卖肾去啊!人要你钱又不要你命,你哥现在是真惹上人命官司了!你还他妈就想着你自己的事,不问问你哥,你心是黑的吧你,滚犊子,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去!”一口气骂完一长串,直接把电话撂了,顺手把手机电池板抠出来丢到一边去。世界清静了。
叶佳文自己现在其实也是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这事情最终结果会怎么样,向青云是否会承担刑事责任也不知道,毕竟闹出了一条人命,万一真要坐牢可不是闹着玩的。做工程的就是这样,风险很大,有的时候稍有差池就会酿成惨剧,有的时候千马虎万马虎居然还什么事都没有,只能说真的很偶然。向青云虽然没做错什么事,但是江湖规矩就是这样,他作为项目经理监管不力,出了事他就难逃其咎。
叶佳文是真的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从工地回到家已经凌晨了,他一点睡意也没有,不知道在拘留所里的向青云过得怎么样了,肯定比他还惨。本来叶佳文还想着怎么趁着这机会让向青天夫妻好好吃点苦头,这时候他也都懒得管了,随他们去折腾吧,现在向青云人都被关起来了,钱全部都在自己手里,他们有能耐他们就去折腾,自己绝对一分钱都不会给。落井下石什么的,现在也没那个心力去谋划了。
一宿的无眠,第二天赶到公司里继续工作,下午听说意外身亡的民工被挖出来了,叶佳文又赶紧跑过去看,情况的确是不忍目睹。怎么说一条逝去的人命都是非常令人心痛和惋惜的,叶佳文想想如果那人的家人知道了这件事该是怎样的悲痛欲绝,于是回到公司以后,他问陆清赔偿的计划,表示愿意个人出资在赔偿金额里加一万。一万块对于一条人命来说虽然是很微不足道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是叶佳文唯一能做的了,就当是为向青云的失职尽一点点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