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萧蔺听见大门打开而后锁上的声响,窸窸窣窣的像是放下塑胶袋,而后范颂铭过来看见的就是在扭动中拼命伸爪,露出大半背部的萧蔺。
「……很痒?」范颂铭过去,拉高萧蔺背部的衣服,看见红肿的包,随即取过刚刚路过时在杂物堆里看见的软膏,在患处上面推抹起来。
「……可以……用力点吗?」萧蔺抱住立在床前的两只裤管,「很痒……」
范颂铭用指腹按摩,「……这样呢?」
见到那张脸表情还是不自然,年长的人于是又用指甲刮了几下,萧蔺终于露出了一丝舒坦。
「嗯……」小小的一声满足,却是牵起更多的逾越。
范颂铭顺着痒处又推抹几回,趁着热度未消,从背部挪到肩膀,而后缓缓的滑到腰际。
萧蔺明显一抖的身体,让范颂铭体会到自己过于暗示性的举动,顺手把衣服盖好,俯过身去,在萧蔺的颊边一吻,「吃饭吧,冷了会不好吃的。」
萧蔺也很干脆的收起心猿意马,享受起范颂铭的外送服务。
而当天晚上吃过饭,萧蔺发觉教授似乎有意停留,还在屋里看起了电视,他便先继续打理屋内,拆箱扫除,没一会儿就出了满身的汗。
萧蔺向着小客厅里的人,「……我先去洗澡了。」
而后,他听见一句慢吞吞的回应,「我等你洗完。」
这一句话里,可能的涵义太多,萧蔺不知道怎么接口,只能加快动作。
后来范颂铭非常自然的也在萧蔺家洗了澡,而私人用品和换洗衣物不用说,是去过对面自己宿舍拿过来的。
范颂铭出了浴室,暗下来的灯光显示萧蔺已经预备要就寝了,他趿着拖鞋到床边,掀开棉被躺下去的时候,又看见萧蔺在抓痒。
这次范颂铭隔着衣服,抓上记忆中背上那个位置,「……还是痒?」
萧蔺背对范颂铭,声音听得出来有点难为情,「……嗯,台湾蚊子好像特别厉害。」
范颂铭翻身,拿起矮柜上的药,「既然如此,还是擦擦吧。」
指尖在背上描绘着、按压着、摩娑着……
这次范颂铭抚上萧蔺腰际的时候,得到的是他紧绷起来,微微向后的仰躺,凑近自己唇边的地方,是那抹月光。
他一直,都带着他的月光。
范颂铭托起对方的脸,而后交换气息,他令身侧的人喘息。
萧蔺忍不住翻身过去,把范颂铭压在底下。
范颂铭看着萧蔺,往事忽然历历在目。
他记忆中的萧蔺,最初是研究生时怯生生的模样,学生们都叫他老师,只有他见外的叫他教授;后来住在一起,印象最深的是睡迷糊就会在胸膛磨蹭的年轻容颜,还有说想好好看看自己的那双眼睛。
对范颂铭而言,现在再用「年轻」这个词来形容对方,已经不甚正确,从前的那些片段层层相叠,转化出眼前的这一个人。
现在的萧蔺稳稳骑在范颂铭身上这么说:「我想要你。」。
那些羞涩和困窘几乎很淡,取而代之的是主动解开范颂铭衣扣时,似笑非笑的神情,那是成熟男人才有的性感。
而范颂铭把这一切细细看在眼里。
这回年长者扮演完全的被动。
萧蔺亲吻范颂铭,舔舐那唇角,辗转的汲取直到殷红,而后热情的勾弄起范颂铭口中的温热。
银丝在两人之间牵连,在一屋的幽暗里,闪过几丝光泽,说不出的迷乱。
萧蔺骑在范颂铭腰际,下身摩擦的时候,手也情色的参与着,感觉到那已经明显变化的形状,萧蔺亢奋的颤抖里,忍不住呻吟出来。
范颂铭此时激动的吻上去。
性的愉悦,男女云雨,因为彼此渴望而伴随在接触里的欢愉,相互满足的快乐,他早年时候早已体会过。也许是因为地位,或是年纪,或是更多教授不明白的东西,教授只知道那时候的青年在自己面前总是不太开心,或是说,放不开心。
现在范颂铭身上的那个人,年轻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想讨好,不然就是带着牺牲的意味。
但范颂铭觉得那是种过渡期,身体需要时间成长,心灵也是,而且急不得,否则只是打乱周期。每个人的时程表都不太一样。他耐心等待萧蔺年纪渐长,在国外那夜,是太匆忙,也是太激昂,又带有几分害怕,总是无法去好好分辨其中的转变。
而范颂铭真正想见到的,是享受。就如同他从前对他说过的,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那才是情人之间的情感。
随着范颂铭的抚摸,萧蔺头发已完全散乱,骑乘而持续的摩擦里,那轻柔的发丝沾上汗水,在跃动中飞起,贴附在眼睫旁,明明深陷欲望里,眼睛却雪亮得惊人,每一口喘息都变成是更大的引诱。
当稚嫩隐忍退去,真实的传达,才是最直接的证明。
全心全意的彼此需要。
两人情欲已经完全弥漫之际,萧蔺摸上范颂铭尝试动作,这时范颂铭开口:「小蔺,你有没有……?」
「没有……」萧蔺试着让身体习惯,一边断续的回答:「……在国外……又用不上……没有买。」
真的坐了下去,那种私密的感觉让萧蔺呼吸一滞,没几下萧蔺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过度紧绷,「我……我不行……动不了……」
「看来,你真的在国外没有运动。」范颂铭取笑,但是实际上却没有把握能再控制多久。
「谁像你天天打、打网球……」萧蔺扭了一下,动也不动了。
「那么……」范颂铭易位为主,挺起腰,把萧蔺抵在床上,「我想我必须要提醒你,我们教师组,今年刚好又拿了第一名……」
萧蔺没有办法回答,抱紧那个背脊的时候,他可以感觉到范颂铭一凛中掩藏不住的叫嚣和张力。
只能用体液润滑,所以范颂铭动作温柔,在对方适应之前,并不躁进。
这也是享受的一环——享受对方因为自己沉溺,享受对方与自己一起沉溺。
「……小蔺。」范颂铭在结合里唤他的名字,「……小蔺。」
萧蔺在情欲里微张着嘴,轻轻的喘息,「……颂铭?」
范颂铭在注视里律动起来,「……你明天怕是……需要静养了,没关系,我会……照顾你。」
萧蔺这晚几乎做到昏厥过去,范颂铭的索求让他吃惊,从前的那个教授从没有在他面前,如此强烈的表示出占有的意味。他从前甚至一度以为范颂铭本性并不热衷此事,就连在旅馆的意外,也以为是一时冲动而为。
看着折腾他几乎整晚的人,手还稳稳的勾住自己腰际,萧蔺在想,这样子是代表着什么呢?
而那个同样没有睡着的人开口了:「听说……这样不处理,会拉肚子?」
萧蔺一时脸上沸腾,「这……我也没有过……我不知道。」没几秒,他还是沉不住气的问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笑声,萧蔺望向那个嘴边扬起弧度的人,「Ph.D.(哲学博士)不是什么都要知道一点,不然空有那个博字,很危险的。这是敬业。」
萧蔺反嘴:「乱讲,当年你还不是不知道润滑剂怎么用,做到一半还在读说明……」
范颂铭扬眉,「做实验都可以看流程,做爱的时候……」
「你不要讲啦。我不习惯……」
范颂铭抱住因为害臊闷在自己胸膛的青年,「……会习惯的。」
萧蔺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范颂铭低下头,在床边亲吻那张明显疲倦的容颜,「吵醒你了?」而后他拉好被角,「……你继续睡,别起来。」
「唔……」
要走的时候,范颂铭才发现又睡过去的男人,手指揪住了自己睡衣的衣角,他慢慢一点一点的把那只手松开,藏进被里,拖鞋声才又慢慢的走远。
当阳光从窗帘的缝投射进来的时候,萧蔺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日……正确来说是今天凌晨,已经在范颂铭的坚持下洗过澡,所以萧蔺没有再多花时间打理自己,只是像过去一样梳头,刮胡子,整装,而后提起包包,拿钥匙准备出门。
而他在拿起那自己惯用的钥匙圈时,意外的在上面发现多了只钥匙。他仔细摸索着那只钥匙,应该是他当年出国临走时,请管理员转交给范颂铭的那只。钥匙上熟悉的刮痕都还在。
那是回忆中,第二个,他以为是家的地方。
因为缅怀起过去的关系,萧蔺特地到了范颂铭的宿舍外围逛了一下。
整排的蔺草依旧,而后有几盆养起来的兰花,或是些萧蔺也叫不出名字的盆栽。
但是萧蔺看来看去,也没有见到个鸟影。萧蔺发现自己意料之外的失望。
骑着机车到办公室的时候,萧蔺瞄了瞄范颂铭办公室窗外的树,还是什么都没见到。
办公室内分机响起,盯着电脑萤幕的人反射性接起,「喂,我是范颂铭。」
「……嗯,其实我讨厌吃鳕鱼。」
掀了百叶窗,视线所及,是那台停在角落的机车,低缓沉稳的男中音带点叹息,「……叫你多睡一下的。」
「……有『一下』了啊。」
面对这种赖皮式的发言,范颂铭倒是觉得新鲜,「……你以前明明就吃过鳕鱼。」
「我可以吃。但是不喜欢。」
「所以说以前你都用吞的罗?」
「……所以要吃锅烧面。」
范颂铭斟酌着回答:「这样听起来好像自己煮才能吃饱。」
萧蔺打了个喷嚏,「……好啊,晚上去你家煮好了。」
就这样一句话,萧蔺当晚坐上了范颂铭的车,两个人去了间超市,简单的买了些食材。
正依序等待结帐,范颂铭像是想到什么,「……我去拿个东西,你等我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长长的人龙却没前进多少。这时候范颂铭把手中的东西放进小推车里,萧蔺盯了好几秒都移不开目光。
……这、这种成人用品,能够如此面不改色的在自己面前买,萧蔺也真是服了他。这就是身为教授的气度吗?那他还真的只是个「助理教授」无误。
「怎么了?牌子不对吗?」范颂铭出声这么问。
「不是……没什么。」老实说那个牌子……公认的好用。
「我刚刚看见有不少牌子,这我大概知道……」范颂铭指着盒装的家庭号包装,接着手指移向一个罐装物,「……主要还是不知道这种该如何选。所以我买了当初小包装的牌子。」
萧蔺感谢旁边的妈妈太太全都在算钱和骂小孩,至少没有人对这样的对话侧目,「……嗯,我下次也可以自己买没关系的。」
范颂铭却正经八百,「我这边也要放啊。上次那样,确实对你的健康不好。」
萧蔺没有在这话题上再多话。
「小金呢?」萧蔺在不陌生的车里,等红绿灯指示的空档里问。
范颂铭直视着前方,「在家里。」
萧蔺疑惑的,「它不是很爱乱飞吗?」
这回范颂铭没有答腔。
到了门口,范颂铭掏出了钥匙,那么熟悉的动作,那么熟悉的住址。
萧蔺打开从前放进拖鞋的抽屉,那双微微覆盖着灰尘的金黄绒毛,还是躺在那里。
范颂铭放下手里的塑胶袋,静静的领着萧蔺到客厅。
角落里,一声响亮的鸣叫让萧蔺快步过去。
「小金!」
萧蔺此时检视那只印象中赌性坚强的热情鹦鹉,却发现它的毛已经微微的叉开,颜色也变得有些黯淡。
范颂铭把手指伸入笼中,鹦鹉听话的站上去。
而那乘载鹦鹉的手指移动到萧蔺肩上,印象中它应该会马上跳跃,甚至是在出笼子的时候就要满场飞,吵得不得安宁,然而现在却是慢慢的才走到肩膀上。
范颂铭道:「它年纪也大了,有次在家里飞的时候撞到玻璃,好像就不太爱飞了,所以现在比较常待在笼子里爬上爬下的。」萧蔺有注意到笼里的鸟玩具变得很丰富,「有时候也不太爱玩或是讨摸摸了。」
萧蔺把鹦鹉捧在了手里,偷偷的摸了几下羽毛,「……」
范颂铭伸手,摸上恋人雪白的脸颊。
这时候萧蔺装了几声它从前爱学的嘘声,小金看着发出声音的人,歪了歪头,就在萧蔺打算骂它还是一样笨的时候,鹦鹉忽然开口:
「小蔺!小蔺!小蔺!」
鹦鹉一连叫了很多很多次,直到像是累了,才停下来。
萧蔺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温柔的抚摸着掌中暖烘烘的生命,「……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
而范颂铭从背后抱住了那个还是一样爱哭的人。
趁着范颂铭料理晚餐的时间,萧蔺环顾了屋内。
相较于鹦鹉老了,萧蔺发现国科会变大了。
「你还在啊。」萧蔺对着鱼这么说。
一只金鱼小的时候很可人,而当它渐渐长大时,则是会让主人觉得傲人,毕竟自己养大成鱼是一种栽培的乐趣,而当长得很大的时候,萧蔺想到的形容词是,很惊人。
国科会体型几乎已有拳头一般大,小鱼一只三十元就算是贵,而这么大的金鱼,则已经具有几千块起跳的身价。
国科会身旁,还有另外一只金鱼,不过块头只有它的一半。
原本贴在鱼缸的标签,也已经被改成「国科会和农委会的家」。被加上去的「农委会」三个字挤在国科会字迹旁小小的空间里。
知道有人向自己走过来,萧蔺指指另外一只金橘色的金鱼,「……你买的吗?」
范颂铭笑笑,「……盈盈买的。先吃东西吧,等等就冷了。」
看着萧蔺一边呼噜着吃面,一边还想要发问,范颂铭忍不住担心的念了:「你吃慢点啊。」
把动物造型的鱼板慢慢的从尾巴吃到头,萧蔺开口了:「盈盈她……大学了吧?」
范颂铭神情一如当年的温柔,「是啊,长大了。」
「不过还是满孩子气的吧,」萧蔺笑道,「像是往爸爸鱼缸里放小鱼,让小鱼取名和大鱼配成一对这件事,倒是挺可爱的。」
就像是当年那副成对杯子的举动,虽然萧蔺现在想起来胸口仍有点微微的酸,却也明白那确实是个孩子该会有的举动。
「嗯……」范颂铭迟疑了一会儿,「鱼的……名字……是我取的。」
萧蔺手捏着的蚌殻掉到桌上,从中间一分为二,一下子变成一正一反,彷佛连神明也在取笑似的。
「盈盈她说我的鱼缸……我是说……你交给我的鱼缸……」教授忽然为鱼缸的所有者认真辩护,让萧蔺觉得更好笑了,「……反正,她觉得只有一只鱼实在是太孤单了,所以去年我的生日她就带了一只过来。」
萧蔺笑意全在脸上,「这样啊……我也算是霸占小金容量有限的记忆很多年,这反倒还是有点对不起她了。」
范颂铭把汤喝下去,「唉……小金也是我教的。」
萧蔺没再接口,把碗收下去的时候,亲了像是在发呆的范颂铭。
而范颂铭摸着脸颊,又难得的开始发呆。
萧蔺借了书房,范颂铭原本打算回到卧室去用桌上型电脑,但开机之后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今晚竟然无法定下心来做事,随即放弃处理私人电子邮件的想法,掩饰性的跑去客厅放出鹦鹉,让它站在大腿上跟自己一起看不知道在演些什么的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