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奇?”梁昀晓拖住了他。
柳下溪用力一甩,居然没甩开这个小胖子。
“放手!”柳下溪低声喝叱,他们纠纠缠缠已经引起了周围行人好奇的目光。
“不放!”梁昀晓双腿勾着电线杆儿,双臂抱着柳下溪的左臂,就是不放。他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人陪他猎奇,怎么可以随便打退堂鼓,绝对不放!
“你再这样,我要动真格的!”柳下溪右手迅速出击,左右两下弹在梁昀晓的麻筋上。梁昀晓悲哀地发觉双臂麻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柳下溪的左臂获得自由。
梁昀晓蹲在地上,哇哇大叫:“柳下溪你这个王八蛋!求我帮忙的时候低声下气,一得到好处就翻脸不认人……欺骗我纯纯的心……你这个背信弃义的臭小子……(以下省略若干语意不明的废话)”
柳下溪被他打败了,数年不见,这小子居然当街撒起泼来。
唉,臭小子!只得走回来踢了他一脚:“嚎丧啊,给我起来!”
梁昀晓抓他的大腿,撇嘴道:“嚎丧,没错,我替林小洛嚎的。你还记得林小洛么?”
柳下溪一怔,林小洛的忌日快到了。前天季佳突然打电话给他,约好今年一起去拜奠林小洛。还记得当时季佳的口气有点怪……
“我知道你跟林小洛的事。高二的时候学校组织秋游香山,我看见你们在林子里亲嘴。这个秘密我一直替你们守着。”梁昀晓站了起来:“你现在有新情人了,真的把林小洛忘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前天,我看到一个酷似他的少年,跟高中时的他一模一样。”
柳下溪抚着额头想:又是前天……难道季佳突然打电话来,也因为看到有人长得象林小洛?有意思,难不成有人调查过自己的过去,弄了这么一出戏等着看热闹……如果真是这样不去瞧瞧辜负了别人的美意……会不会跟李囡囡、吴女士的案子有关?如果是这样就好办法了,怕的就是对方比耐心按兵不动。嘿嘿,只有动了才有可能露出破绽来。
“你在哪里看到他的?”柳下溪问梁昀晓。忍不住怀疑了一下,这小子会不会渗和进来?不对,不能什么人都怀疑……
“前儿晚上,我在一家俱乐部玩儿,见一个男的搂着一少年进来。我一看还以为见鬼了那小子太像林小洛了。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对方是出来卖的。这小子是‘黑色基调’的人,点他出台还得预订,红啊。本来想先瞒着你,等到酒吧看到他之后好让你大吃一惊。唉,你却非逼着我说出来。”梁昀晓摇头。久远了的高中生涯,许多人和事已经模糊不清,却总会有几个名字代表了那段青葱岁月。枯燥的课本,谨严的老师,没完没了的作业与考试……跳脱张扬的林小洛被严格的校规归类于坏学生。有柳下溪在后面给他撑腰,连老师也斗不过他们。柳下溪与林小洛的友谊曾经是少年们眼里的铁血哥儿们的代表,崇拜他们的人不少,而他就是崇拜者中的一员。重新见到柳下溪就会回想起那段时光,同时也立即想起了漂亮小子林小洛。
“妈的,酒吧到底在哪里?怎么找不到?”梁昀晓第一次来,手里拿着别人画给他的地图,拐进了在子母井胡同,左看右看哪有酒吧的影子?
周边的路灯很昏暗,柳下溪视力好,看到路边竖起一根古朴的木桩,上面雕刻着“黑色基调”四个字,木桩上还缠绕着几根藤蔓指向胡同最深处。
“噫?找不到门。”胡同的深处无路可走,见不到门,到处都爬着绿色藤蔓,墙角打着绿色的光源,植物的绿成了翡翠色,有晶莹剔透的通透感。藤蔓上还开着红、黄、紫、白的小花构成了一面花墙。
柳下溪指了指两棵姿态优美的罗汉松:“门在那两棵树的中间。”
拨开树枝果然见到隐匿的绿色的洞门。门紧闭着,两边两边各有一个小灯箱,左边绘着 “黑色”右边描有“基调”,光感朦胧还会变幻色彩。
柳下溪找到了隐藏在吊兰后面的门铃按钮,连按了几下。不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一张没睡醒的脸:“对不起,还没到营业的时间。”
“不会吧,快八点了还不营业?”梁昀晓把柳下溪挤到一边,把手里的会员卡递到来人的面前:“让我们先进来喝杯酒。”
对方不耐烦地道:“等一下再过来!”说完要关门。
柳下溪手快,挡住了他的动作:“请问一下,你们几点开始营业?”
“八点半。”对方还在打呵欠,双手一推正打算关门,却被柳下溪阻住了,不由得眼一瞪就要骂人。却突然看清楚了柳下溪的长相,双眼立即迸出千瓦的电力,连眨了几下眼睛(被梁昀晓看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男人的电眼、秋波?)殷勤道:“欢迎光临,请进。”
梁昀晓离这个人近,听到了他吞口水的声音,好笑地想:这臭小子看到柳下溪就跟苍蝇瞧见臭鸡蛋似的。看不惯这小子前倨后恭地围着柳下溪转,心里鄙视他:臭小子,你没见过男人啊。
番外 炎炎夏日-02
酒吧是四合院改建的,设计风格走的是回归自然。天井变成了舞池,昔日饮水用的水井里竖起了一根钢管直达顶篷。地板砌着细碎的小白卵石围着舞池,周边有一些塑木的树桩与圆型的石墩。露天处加了屋顶,从上面垂掉着人工青藤。主屋改成了水吧间,人工的水幕墙为室内主体,旁边有一些青竹与石头。吧桌、吧椅全是竹制品,每一个桌位只有两张椅子,桌上搁着绢花与蜡烛。半月型的吧台上横搁着一个橡木的酒桶,酒桶后面有一名男子弯着身在收拾东西。
柳下溪手一动,擒住一只欲摸他屁股的手。
跟在他身边的男子灿然一笑:“爷好机警。”居然不挣脱,大有一番随爷高兴只管摸小手。
柳下溪翻白眼,用力一握这才松开,横了他一眼。敢调戏自己……胆子不小哟。
“爷的手真热。”男子走到灯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难怪很痛居然被捏青了。
梁昀晓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惊动了吧台后边的男人,他把灯光调亮了一些,映出一张分不清男女的俏脸。梁昀晓看得眼花,对方还冲他弯嘴一笑。梁昀晓脖子上多余的脂肪抖动起来,低声对柳下溪道:“哦哟,果然长得俊俏,不辜负‘男色’二字。”
柳下溪耸耸肩,不理会他,找了近门的吧位坐下。水吧间是开敞型的台式空间,只比天井舞池高上两阶梯。
“等一下。”被柳下溪捏伤手腕的男子把梁昀晓挡在水吧外:“爷,那边有鞋架,请套上鞋套。”
“啊?臭规矩真多。”梁昀晓嘀咕。他看了一下男子的脚,妈啊,这小子居然只穿了一双白色的袜子……脚真小,不到三十九码吧。见他望着自己的脚,男子得意地一笑,抬起小脚板,袜底儿雪白雪白:“爷瞧,我们这儿一尘不染。”
柳下溪坐着没动,左手衬在桌面托着下巴,目光落在左右两侧紧闭的房门上,一点动静也没有……这里只有两个人吗?
男人涎着脸走到他身边,手里提着一双布拖,眨了数下眼睛也没引起柳下溪的注意。便矮身蹲在他的脚旁,轻声道:“爷,请换鞋。”
柳下溪目光往下看:这是一个清瘦型的男人,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五官并不出色,向上望着自己的双眼闪闪发亮,使他的五官生动起来,多了一股与年龄不符的俏皮味。室内朦胧的光晕给他的脸涂上一层淡淡的乳色,颇有情色的味道。
柳下溪嘴角一弯:“谢谢,我自己来。”
跟在后头的梁昀晓看不顺眼,这小子没做人的尊严么?柳下溪也用不着摆款吧,虽说这个人是出来卖的……“伙计,您眼真利,看得出他是付钱的大爷。不过呢,这小子喜欢泼辣够劲的,您这小媳妇儿似的作风不合他的眼缘。我们冲着炎风来的。他不在?”
柳下溪伸手拿过梁昀晓手里的鞋套,套在鞋上,对他挑了挑眉。这小子牙尖嘴利,能顶得住他臭嘴的人不多。
男人被梁昀晓这一棒槌砸下来眼皮都没抖动一下。他站了起来,个子不高,不到一米七五。身上过大的白色唐装被暗处的风扇一吹,有些飘然。他转了一身走了,梁昀晓一路目送着他把布拖放回原处。
“你对他有兴趣?”柳下溪笑道。
梁昀晓撇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道:“要是良家妇女娶回家当媳妇儿还不差,出来卖的又是一个男人……哼,这种人挺没劲。他们谁会跟你谈心啊,目光只盯着你口袋里的钱。”
柳下溪伸直了双腿:“这里的环境真不错。”
“我去吧台那边坐,酒保蛮漂亮的,戏一戏他。”
“我看你还是老实地呆着吧,别被对方反调戏了。”
过了一会儿男子拿了餐牌过来,一边道:“炎风?爷们冲他来的啊。他才来三天已经成了店里的台柱。呵呵,爷们要有点耐心,他到九点半才出场。我们这儿过了九点半才热闹。爷们是第一次来吧?热风今晚已经被人包场了,爷们有眼福,可以看到他的劲舞。两位爷想喝点什么?”
柳下溪把餐牌推给梁昀晓,问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从邻桌拉了把椅子坐在柳下溪旁边:“大家都叫我春风。”
“春风?”梁昀晓大笑:“如沐春风?得了吧您,就您这样还春风。喂,酒保叫什么?”
“大爷。您可别盯上他,不是爷这样儿能消耗得起的。他是非卖品,非流通物,也是咱店里的招牌调酒师,算是店里的小老板。”春风同志对他呲了一下牙,显然瞧梁昀晓同志不顺眼。
梁昀晓身体里隐藏的八卦因子发作,侧身朝他靠来:“难道他是你们老板的那个?”
“哪个?”春风眨着眼睛问。
柳下溪一巴掌拍在梁昀晓的头上:“你还不点东西吃?”他已经饿了,这时有些后悔:应该在外边的餐馆吃点东西再进来。
“两位爷还没吃晚饭吧。”春风把脸转向柳下溪,立即笑得跟一朵花似的:“我马上给两位爷配几个。尝尝咱这里大厨的手艺,包您满意。”
“快去快去。先两来瓶津波,润润喉。”梁昀晓胖手一挥,等春风离开把椅子挪到柳下溪身边:“我说柳下溪,这小子真瞧上你了。”
柳下溪没理他,眼睛瞄到了餐牌,一看,价格贼贵。这价码要是让清荷知道了……肯定会心痛。哎,梁昀晓这臭小子不地道。
“呵呵,你现在的小情儿跟春风对上了,肯定不是春风的对手。”梁昀晓乐着哩。
外边的门铃突然响了,那声音跟风铃似的。
“南风,开门去。大家都给我滚出来,开门做生意了。”春风端了几碟上菜过来,突然扬着嗓门道。
随着他这一嗓子,就跟玩魔术似的,钢管顶上的彩色的球灯旋转起来,舞池成了光的海洋。侧屋紧闭的门呼啦全开了,每扇门里各走出一位花枝招展般的少年。据柳下溪目测,这些少年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有阳光型、俊美型、娇柔型、可爱型……共同的特点:都穿着统一的制服,白色的紧身无袖衬只到肚脐处,黑色的紧身短裤只保住下半段屁股。每一个都是长腿俏臀,身型偏瘦。
“我的妈呀,从哪里弄来这些美少年?”
“爷问我呀?”春风笑着把盘子里的酒菜摆好。
“不问你,我问谁去?”梁昀晓看着他身上的装扮:“你跟他们穿的衣服不一样,不会是店里的老板吧?”
“怎么可能,老板很少来的,今晚不一定会来。我的身材不好,穿制服难看。”春风手势优雅地给柳下溪沏上小杯酒,也给自己斟上一杯,偏偏不给梁昀晓倒。
“白酒?我的津波呢?”梁昀晓很不满。
“这位爷,我敬你一杯。”春风不理他,笑吟吟地看着柳下溪。
柳下溪笑了一下,举起了杯。刚放到唇边,突然看到门口进来的两个高大的男子,猛地站了起来,朝两人招手道:“雄哥,这边。”
两男子看到他之后,不理会围着他们的两名少年,冷着酷脸目不斜视地笔直走过来。
“他们是?”梁昀晓一看不认识。
“林小洛的堂哥跟表哥。”柳下溪低声道。
春风见他们多了两个人,便把旁边的桌子拖过来,拼了一桌:“啊呀,还有朋友要来,爷怎么不早说,菜还要炒多几个才行。”
柳下溪耸肩:“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来不来。春风麻烦你了,再炒几个菜。”
“柳下溪,你搞什么鬼?”其中一个男人拖了一把椅子坐下,劈头盖脸地吼道。
“雄哥,别急躁。”与他同来的男人站着打量酒吧的环境,稀奇道:“我居然不知道这里有一间酒吧。”他走过来拍着柳下溪的肩,含着笑道:“听说你这小子很有出息,干的不错。对了,你不会无原无故叫我们来的,到底是什么事?”
“华哥,请坐。等一下你们就知道理由了。”柳下溪神秘地道。
“叫他们过来干嘛。”梁昀晓对柳下溪耳语。
“这里属于他们的管区,如果卖淫的事情属实,这家酒吧肯定得封。”柳下溪低声道。
梁昀晓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也是警察?你要害死我啊,别这么缺德好不好。”
柳下溪冷哼:“一家酒吧居然提供卖淫!做这种事才叫缺德。”他是警察怎么可能眼见这种事而不行动?扫黄第一要务:禁卖淫、禁嫖娼。一家酒吧,酒水卖得再贵只要有人肯喝,不犯法。出售少年们的身体,这就犯法了。
“你不要这么死板!算了,我没心情喝酒了。”梁昀晓扭头懒得理他。
“我觉得家酒吧有点不对劲,这群男服务生太妖了。”被柳下溪叫着华哥的人看着一些有头有面的男客人走进酒吧跟服务员拉拉扯扯的,不由得皱起眉头。
柳下溪低声道:“有人举报,这家酒吧有青少年卖淫。”
番外 炎炎夏日-03
邹清荷抚着肚皮,吃得太饱了,不想动。
姚风笑嘻嘻地用筷子戳他的肚皮,邹清荷闪得快没戳中。姚风不放过他,把筷子放下张开五指要骚他的痒痒,两人闹成一团儿,几乎撞翻了桌子。
陈佳俊把最后一颗花生米塞在嘴里,咬得特别响。
黄随云抚着自己的头打了一个饱嗝,斜眼看了看赵智超的碗,还有半碗饭可惜没菜了。
“喂,你们两个还没成年啊。”丁随显抢菜太急,出一身热汗,总觉得小饭馆的风扇吹的都是热风一点也不凉快。
“你们太欺负人了,老大都没吃饱。”黄随云为老大叫屈。手脚慢又老实,跟着这群吃饭如狼似虎的兄弟,能不饿吗?
“老板再上一个菜。”邹清荷停止了跟姚风的打闹。
“上什么菜?”几双眼睛同时发亮。
“时令小菜一碟。”
“去。”
吃吃停停,他们这一餐饭耗时太久,饭馆的主人恨不得把他们几个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