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做攻——糖小川

“根号三，你有没有看见我的U盘？”面面在房间里吼，穿墙魔音进入齐济欢的耳朵。

齐济欢叹气，站起身走到客厅里，踮起脚尖从书架上方一个小盒子里拿出米黄色的U盘递过去。

面面嘻嘻笑，“对不起啊，我才想起来上次说要把东西收拾好，收拾得太好了，都忘了放这儿了。”

齐济欢没吭声，面无表情地回到卧室继续打游戏。

面面是他的室友，逢年过节兼职女友，两人互相到对方家里去拜年，基本上这个女人有一切女人的缺点，好吃懒做，咋咋呼呼，三八鸡婆，丢三落四，齐济欢帮她找的东西计有U盘，钥匙，首饰，手机，文胸带子，银行卡，准考证，身份证诸如此类的，另外还免费坐诊，为她开各种感冒药，止泻药，助消化药。有时候她坐在抽水马桶上扯着嗓子就喊齐济欢，“你看见我的卫生巾放哪儿了吗？”

每当这个时候，齐济欢都拿着一包卫生巾靠在门框上，歪着脑袋告诉她：“我以前是个直的，你这是预备把我掰回去吗？”

面面接过卫生巾，道：“虽然我承认自己貌若天仙，但是你跟我一样来月经，对不起，我不搞百合。”

齐济欢决定，下次一定偷藏几包卫生巾，以伺报复。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妈妈，至于怎么没有的，他不想说，反正那个叫做妈妈的女人的的确确存活于世，不过对于他来说等于没有。青春期的时候，他对女人还朦朦胧胧存有非分之想，因为身边除了奶奶，就没有别的女性。

说起来他变弯，面面要负相当一部分责任，当他在搅基之路上摇摆不定的时候，跟面面合租了这个医院附近的二居室，一般男女合租的浪漫故事没有发生在他们之间，美丽的小白领面面同学在家里就是这么展现女人惊悚的一面，在第N次从卫生间门缝里递进去卫生巾以后，在自己的马应龙被偷偷拿去用以后，齐济欢终于在搅基这条路上誓不回头。

“根号三！”面面又开始尖叫。

齐济欢翻着白眼，戴上耳塞，决定充耳不闻。

“根号三，有帅哥找！”

齐济欢莫名其妙，腿一撑，椅子往后一滑，探头往客厅里瞅，结果首先看到一条长腿，穿着松枝绿的军服，裤缝笔挺，他身体继续后仰想看清楚来人长相，结果动作幅度过大，“啪啦”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面面在最短的时间内变脸成功，睁着一双无辜单纯的大眼睛看着小武，“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齐济欢忍着屁股上的疼，一派从容淡定，款款走出房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小武捏着他的军帽，似乎在斟酌措辞，“那个……是这样的，我来通知你一声，你的车子让交警大队扣了。”

齐济欢眨眨眼睛，“你不是武警吗？怎么管起交警大队的事了？”

“我看着交警把你的车拖走的。”

齐济欢再次眨眨眼睛，“我的车子停错地方了？”

“没有，是我把车子推到不该停车的地方，然后打电话让交警过来的。”

“……”

小武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你掐我那两下，医药费什么的，我就不跟你算了，违章停车150，不亏你的，当是我给交警大队创收。”

“等等。”齐济欢叫住他，露出阴险的笑容，“可是我没有车啊！”

这下轮到小武吃瘪了，“我明明看见……”

“你明明看见我开车上班的，是不是？那我告诉你，那车是我们主任的，忘了说，我们主任在武警医院属于军队在编，是有军衔的医生。”

“那车上没挂武警军牌啊。”

“车是主任夫人的。”

小武点点头，“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即走。

齐济欢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车虽然不是他的，但是把主任的车开出去乱停放而搞得罚款，一顿饭请罪是免不了的，要是把车弄丢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追到门口大喊，“喂，同志！车在交警大队？”

小武冷冰冰地看着他，“啊”了一声。

“我要是去交警大队领车，能还给我吗？”

小武顿了顿，老半天，轻轻吐出两个字，“没门。”

齐济欢用手指戳着小武的鼻子，居下临高地咆哮起来，“我就是掐你两把，你不是这么狠吧？你什么人啊，这么睚眦必报，是不是男人，咹？”

小武手一握，刚好握住齐济欢那根食指，那样子好像要把齐济欢崴断，齐济欢把食指一抽，就觉得有一把铁钳狠狠卡住了自己，他试来试去挣脱不开。

小武得意了，抿紧的嘴角微微现出一个弧度。

齐济欢不甘受制于人，继续拔他那根手指，结果一抽一送，再一送一抽，那动作就不是那个味道了，对了，就是“那个那个”时候才有的。他也觉出有意思来，不强挣了，故意捅捅捅，脸上显出暧昧的笑容来。

小武面色一沉，几乎下意识地就想把这根手指折断。“看不出你一个读书人，竟然这么下流？”

齐济欢故作天真地眨眨眼睛，睫毛忽闪忽闪，“啊，警察哥哥，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小武手一松，放开了齐济欢，“车子，我就扣下了，你想办法跟主任夫人解释吧。”

齐济欢咬牙切齿，直着眼睛瞪着小武的后脑勺，眼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他原本就想占点小便宜，哪里想到会把主任夫人的车子给弄丢了。虽然主任夫人非常疼爱他，能把车子都借给他开，但是那并不代表人家大方到真能把车送给他。

齐济欢气哼哼地回到屋里，脑筋飞快地转动。

面面还在一脸花痴，捂着胸口道：“好帅！好帅！好好帅哦！”

齐济欢冷笑，“帅，再帅也不是你的。该死的小武警，睚眦必报，不像男人，不就是捏了两把么，好，你把我车子拖走了，我就不是捏两把就算完，老子非掰弯你不可！”

齐济欢三天后去交警大队领车，工作人员态度倨傲，官僚主义，让他在太阳底下等了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以后，小武穿着一身便装杵在他跟前，一脸的高深莫测。

一个交警颠颠地跑上前来，非常狗腿地递烟，“怎么才来？”

小武冲齐济欢努努嘴，“你怎么让他站那里？”

交警挠挠后脑勺，表示摸不着头脑。

小武冷笑，“应该让他在那边太阳底下晒晒，瞧那小模样，白得跟大姑娘似的。”

交警点点头，“够狠！”

这些话齐济欢全听在耳朵里，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表格也填了，罚款也交了，我什么时候能拿车？”

交警一弹表格，“哎，不对啊，车主不是你嘛？”

齐济欢胸中沤出一口血，“车主没时间，我是来代办的，手续齐全不就行了？”

“那不行，新颁布的交通违章条例你还没学习过吧，这种事情，要车主亲自来的。违章停车的是你吧，行，到那边参加学习班去。”

“当我傻子呢，违章停车要进学习班？老子不去，我要投诉交管部门！”

交警和小武交换了一个眼色。

小武低声道：“那小子得罪我了，狠狠治一治他。”

“包在兄弟身上。”

齐济欢看见交警朝他走过来，一脸狞笑，他暗暗捏了一把汗，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怎么早没提醒自己？什么人不好动，要去动武装警察？

不过说什么都晚了，反正事已至此，还是服个软吧。

呸！凭什么？他齐济欢就不是个服软的主！

4、苦肉计

齐济欢被那个狗腿交警提溜到墙根下，夏天西晒的日头毒辣辣地照在他身上，连一丁点儿的树荫都没有。他皮肤白，白得近乎透明，这就使得紫外线的杀伤性更强大，你看非洲人为什么是黑色的，人家扛晒，不怕热，欧洲人在高纬度生活，皮肤就白，最容易得皮肤癌。齐济欢痛苦地想，我要投诉，如果我将来得了皮肤癌，就是这两个警察害的！

“违章停车本来是个小事，是吧？可是你袭警，这问题就严重了。”

齐济欢脑袋一歪，“警察同志，请问我袭谁了？”

交警指指后面的小武。

齐济欢走上前去，“大哥，不就是捏了你两把嘛，都说了我认错人了。”

小武的脸冷得能刮下霜来，“第一次是你认错人，第二次就是故意的，不是吗？”

齐济欢点点头，“行，你说吧，要怎么样才算完？”

小武居高临下看着他，不说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在齐济欢看来，这就有点故作深沉，耍帅装酷，虽然此刻没了军装，可小武剪得贴头皮的短发，小麦色的肌肤，深陷在阴影下的眼睛，还有厚实饱满的嘴唇，都显示出一种军人特有的威严和震慑力。齐济欢很想踹他一脚，或者揍他一拳，看看对方宽阔的肩膀，T恤下若隐若现的腱子肉，他还是保持了高度冷静。

“我车都让你拖到交警大队了，总不至于我捏你两把，你把我车扣下不还了吧？这可不符合交通违章处罚条例。”

小武看到他浅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流动出点点金色，白嫩的皮肤透出一点点粉红，一开一阖的嘴唇叽里呱啦讲着什么他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光想着，这人真好看啊！我应该怎么跟他套近乎呢？没经验啊，真是愁死人，他好像生气了，怎么办？

“大不了我让你捏回来，行了吧？捏哪儿都可以，来吧来吧？”齐济欢靠上前来。

小武吓了一跳，本能地要后退以避免身体接触，但是他双臂在身后交握，这是一个近似于站军姿的立正姿势，一旦摆出这种站姿，一个武警战士就绝对不能后退！

“想让我捏回来？”小武嗓音沙哑，低声问道。

齐济欢吞了吞口水，凭这家伙的力气，自己不掉快肉，也得青一大片皮肤吧？他有点后怕，可是海口夸下了，他能返回不成？

小武见他答不上来，索性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啊？啊……哈哈……”齐济欢干巴巴地笑起来，“哈哈……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我老实告诉你吧，我也就是手贱，看不得你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儿。看上你？哟哟……你看我像同性恋吗？”

“像！”

“艹！”齐济欢被踩到了尾巴，咆哮起来，“你他吗的才是同性恋！”

“同性恋怎么了，你歧视同性恋？”

齐济欢不好反驳了，“说我看上你，笑话！我看是你缠上我了，就是捏两把，还没完没了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我就要你给句话，到底怎么样，这事才算完？”

小武站在那里踌躇半天，就不给个准话，旁边的交警一路看过来，这时候也觉得好像没必要弄大弄僵，于是就上前做和事佬，“这样吧这样吧，大家都消消气，一场误会！纯属误会！”

“怎么就是误会了？”小武不依，“这家伙上上下下地摸我，要是个姑娘也就算了，偏偏是个……是个男的……我就让他这么白白地摸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不长记性。”

齐济欢被他当面戳穿，索性也不要脸面了，“怎么？捏你是看得起你！好在你是碰上我这样的，你要是碰上个中年猥琐大叔，捏了也就捏了，你还能怎么样？想捏回来都还嫌倒胃口。”

话说到这份上，那就呈现白热化状态了，小武轮起钵似的拳头，照着那张粉雕玉琢似的脸蛋就想揍上去，道理上讲齐济欢如此欠揍，他就应该揍下去。而且大家都是男的，揍他也没有好男不与女斗的闲话传开来。

小武的交警朋友假模假式地要劝，他一边用背挡着小武，一边面对齐济欢作思想工作，嘴里说出来的话纯属火烧焦油，“哎，我说这位同志，你这话就不对了，袭警，不因为你长得好看，它就不是袭警了。再说中年大叔就猥琐了？就下流了？你这是长相歧视加年龄歧视，这是不对的。”

“好吧，我就袭警了，怎么着吧？拘留还是逮捕？”

小武对于这种没皮没脸的行为，彻底没了折，他以为齐济欢这样的白面书生，面对恐吓猥亵早该花容失色了，结果人家还就跟他杠上了。事情朝着他不想发展的方向发展下去，不及时收住，那真就不好看了。

“哎，算了算了，我自认倒霉！”小武摆出妥协退让的姿态，“让他走让他走。”

“那我的车呢？”

交警愕然，“你还想拿走啊，下回再来吧！”

齐济欢拉拉揉皱的衬衫，从鼻孔里哼出气来，沿着水泥路面往回走。

小武和交警朋友一起恨恨地瞪着他，结果，一、二、三，齐济欢“噗通”一声往前栽倒。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在烈日底下工作和训练惯了的两个人，哪里知道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有人能晕倒。不过齐济欢毫无疑问的的确确是中暑了，晕倒了。

小武率先冲上去，把人打横抱起来。

“这边这边，到我办公室去吹吹空调，赶紧的，哎哟，这小子肯定中暑了，什么人啊这是，林妹妹也不带这样的。”

“你这里有人丹吗？藿香正气水也行。”

“我哪有那玩意儿，药店离这里远着呢！”

“怎么办？”小武给齐济欢解开领口，用报纸扇着风，齐济欢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看了一圈，抄起桌上水杯，含了一口凉透的绿茶，“噗——”一声，照着齐济欢脸上喷去。

“不行啊。”

“再来再来。”

十五分钟后，齐济欢悠悠醒转，额头上还沾着茶叶沫子，他恶狠狠看着前面这二位。

“高兴了吧，得意了吧？”他用手抹掉额头上的东西，发现竟是茶叶，知道这是让人给喷了。事到如今，小武自认倒霉，他又何尝不是呢？小时候奶奶就告诉他，小便宜莫占，看来的确如此，看吧，被人嘲笑了，被人恶整了。

“那个，齐医生，别生气，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真的，对不住！”小武心中忐忑。

齐济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小武要去扶他，他一把甩开，“别假惺惺的！老子就是GAY，怎么着？你要看不起，就看不起吧！”

“没那意思，我……我跟你赔礼道歉。你看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挂点滴？”

“用不着！”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

“用不着！”

交警插进话来，“那车你真不要了啊？”

齐济欢想想，大喝一声，“不要了！”说罢转身就走。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说不要，小武反而会给他送上门来，所以大模大样又颇显狼狈地走出办公室，没到大门口，后面一辆小白马开了上来，小武探出头来，“上车！”

齐济欢没理他，心道：你让我上车我就上车啊？

车子停下，小武颠颠儿跑上来，强行把齐济欢抱住，拉开车门，塞进车里，动作跟绑匪一样熟练，啊，不是，应该说，很专业！总之，那是相当地专业！

5、不合理请求

齐济欢扭头看着窗外，一路上不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