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天狼走到他的面前,我一把拉开他环在胸前的双手,从他怀里摸出一个精致非凡的匣子。入手不重,我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不过凌烈确实是这是一个宝贝。有些好奇的打开来,我瞬间就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目光,有些移不开眼。
“极品蓝田玉质中的啼血石啊,绿玉中夹杂着丝丝血痕,是玉中顶极品的东西,全天下就只有苍澜国的苏城有,而前几年苏城知府向朝廷进献的贺礼中,只有一块啼血石雕成的饰品。开始那块啼血石在当时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手中,之后又传到了他亲生弟弟手里,当然也就是如今的七王爷手里。”
回忆着如此的一番话,我想到火海中的那块被我丢掉,同时也象征着丢弃了我王爷身份的那块啼血石,一时百感交集。全天下唯一的一块啼血石,在很久前就被我丢弃了。
如今,凌烈居然又送给我一块,比原本那块更大更好的一块啼血原石,未经琢磨的,全新的啼血石。
凌烈,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抱着怀里的匣子,在雪上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来。
忽然身前的人,颤幽幽的站了起来,我收起纷乱的心情,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受了我一掌居然还能站得起来,看来我还得补上一剑才是。”说完天狼‘铮’一声破空而出,直刺向他的喉咙。
剑气打落他头顶的斗篷,垂下一大把灰白的长发,他黑色的眼睛里忽然集满了水波,被我剑气一冲,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进雪里。
“雨颀……”他轻轻开口,像冻在严寒里很长时间后冰块解冻的声音,清脆的,刺痛的。
天狼停在他喉前一寸处再也近不了半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向他下杀手,明明心里很讨厌他,可是身体确是无法伤他。我眯了眼睛,心里叹息着说,雨颀,就算到了现在,你依旧不能忘记他,不忍伤害他么?
天狼斜斜划开,剑气砍倒一颗粗大的树木。我转身,牵过几匹马,套上镖车,然后在翻身跨上一匹,慢慢离开那里。
忽然背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谢流玉追在后面大声喊道:“那要是想杀了我,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我停下来,转头回望,看见他苍白的脸上还有些丝丝血痕,我沉声道:“我不杀你,让你带回信去,告诉他们说,想要夺回镖银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流玉跑到我的身边,紧紧的抓住我手里的缰绳,咬了咬嘴唇说:“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我看着他黑色的眼睛倒映着的我那淡烟色的眸子,挑眉笑了起来,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名字绝对不是你刚刚叫的那个……那个……什么的。”
“想报仇的话,有本事你就去查啊。”我一脚踢开他拉着缰绳的手,马鞭一挥,我冷冷的看着他道:“你丢了镖银,回到皇宫后,如果你还有这个能力来查我的话。”
我大声笑着,马鞭卷起无数的雪花,白衫飘飘,血红满地……
第三十三章 天域鬼神
月凉如水,我刚刚从浴桶里全身是水的站起身来,就听到门外走廊上传来的细微却沉稳的脚步声。祈月寒走路本可以不发出任何声响的,可每次在靠进我房间的时候却会故意放重脚步,让我能听到,用此来代替敲门。
听到外面的声音,我忽然有一瞬间的短路,脑袋有些迷糊。为什么会有一点紧张,又有些迷茫?直到他推门而入的瞬间,我才清醒的反应过来,拉过搭在一旁的里衣,在迎上他目光的瞬间,将后背遮了个严实。
看着我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刚进门的祈月寒双手抱胸挑着眼角,说:“有什么见不得人吗?”
将湿漉漉的头发从衣内拨了出来,我走到柜子边,摸进包袱找衣服:“你喜欢在洗澡的时候给人看吗?”
“都是男人怕什么?”祈月寒静静的声音说着,我转过头,看着他一头短发,只有耳鬓两侧的头发稍长,有些迷情的被夜风吹拨着。
我眯着眼睛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说:“下次你洗澡的时候麻烦通知我一声,我一定在旁边好好的看着,看看你到底怕不怕。”
说完,我感到全身的水气被寒风一吹,有些凉凉的。我扎进一大堆衣服里摸索着,忽然感到肩头一凉,转头一看,祈月寒拉下我一边的衣袖,没有系紧的里衣顿时跨了下来,露出大半个肩头,还有肩头上暗红色的蝶纹。祈月寒目光紧紧盯住我肩头的蝶纹,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脑袋好象瞬间被雷击中,我转身就给了他一掌,有些慌张的说:“你干什么?”
躲过我轻飘飘的掌风,祈月寒望着我的眼睛,问道:“你背后的是什么?我感觉好象很眼熟……”
摸开额头的水珠,我慢慢平静下心来。婆婆说过,不能让清韶的人看见我背后的蝴蝶,婆婆和清韶宫肯定有什么关系,虽然不知道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她既然吩咐了不要被清韶的人看见,我还是不要告诉祈月寒的好。
坏念头忽然冒了出来,我伸出还滴着水珠的右手,轻轻执起祈月寒耳旁的碎发。我弯着嘴角,贴近他的身体,感受到他瞬间的紧绷,我慢慢呼出一口在他脖颈上说:“跟我上了床,我就告诉你那是什么……”
“青麟!”祈月寒紧绷的身子忽然侧开,眼睛里面的色彩由开始的迷蒙转变为了薄怒,他瞪视着我,而后将我一把退开。
我绾起满头的黑发,飞给他一个媚眼道:“不然你这辈子也别想知道,也别想看见。”
祈月寒冷哼一声,一摆长袖,甩门而出。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手指摸上后背,有些无奈的笑了。
谁知苦涩刚开始在嘴角蔓延,我忽然听到门外有声音道:“苍越离让我们到鸳鸯斋去找他,说是要谈地图的事情,”祈月寒的背影印在门上,黑色的,沉稳的,他背对着我,低低的说:“还有就是……你若是不愿意说就算了,不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来,应付我。”
苦涩的滋味在口里慢慢化开,嘴角微微仰起,我眯着眼睛将一件衣裳套在身上。我应了一声:“在门外等我一会,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将湿发披在背后,我带上面具收好天狼的时候,才发现在刚刚有些混乱的气氛中我居然穿了一件颜色奇怪的衣服。我刚打算脱下来换掉的时候,祈月寒忽然又推门而入,有些不耐烦的道:“我只知道师妹换衣服需要很长的时间,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如此……”
我伸到腰间系带的手又缩了回来,拢开额前的湿漉漉的头发,对上他在瞬间变得怪异的眼神道:“刚刚打算换掉,不过你都来催促我了,我也就只好这样了。”
拂了拂血红色的衣摆,我将有些呆楞的祈月寒推出门外道:“眼睛都直了,我穿红色当真这么好看?”
祈月寒黑色的眼睛里,有些异样的光芒,望了我一眼,而后又转回头。
看着他有些躲闪的模样,我仰起头看着美丽的星空。
婆婆,你说,我离我的幸福还有多远?
应该……不远了吧……
鸳鸯斋,当我和祈月寒看到那红漆招牌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妓院,好像很早以前我曾经去过,是和谁一起的,我有些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祈月寒,还小小的整了他一下。
边回忆着,边拿眼角瞅了瞅在一旁的祈月寒。他有些面色不善,我甩开衣摆,对祈月寒使一个眼色说:“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一家妓院之中,所以,你就别摆出副小家公子初上妓院的表情了,真假。”说完我不看他变色的脸,快步踏进了鸳鸯斋的大门。
夜幕时分,正是这种烟花之地的绽放得最灿烂的时间。我刚刚一踏进这热闹非凡的鸳鸯斋,一阵酥媚入骨的香气就扑面而来,一个穿着彩纱衣的女子被人推倒,惊呼一声倒向我这边来。
那女子身上我没有感受到的杀气和别的奇怪的气氛,于是顺手将她搂进怀里,我看向面前的一群人道:“这么多个大老爷们,居然欺负一个弱女子。真是,真是,啧啧啧啧……”
原来是两方的人在争着要抢我怀中女子的初夜,最后双方动上兵器。老鸨和一群下人苦劝不能,只能眼看着他们打闹起来,其他一些不会武功的人都被波及到,而我怀中的女子也被一名壮汉掀翻,正好我走进来,被我搂进怀里。
“不哭,不哭,在哭眼睛就肿成桃子不好看了。”我对怀中受惊过度的女子微微一笑,伸手替她抹去眼泪:“我可是什么都还没做就让大美人投怀送抱,看来上天真是爱煞我了。”
“爷……”那女子轻声低呼,水葱似的手指拽紧有些破损的衣袖,仰头望了我一眼,又立刻将头低到胸口,脸上红红一片。
我不理会旁边那群几乎抓狂想冲过来的人,挑眼对楼上看了半天热闹的苍越离道:“很好看吗?想不想也来参一脚?”
苍越离那双紫色的眸子在我身上转了转,而后斜靠在玉柱上笑道:“不想。你若要是看着心疼了,就买了她,也好过让那两帮粗人给污了去。”
“买?”我环着怀里柔软的身子,望着祈月寒那冷清清的脸,笑弯了眼角。伸手在那女子滑嫩的小脸上摸了一把,我对上老鸨那献媚的脸说道:“好啊,把帐记在楼上那公子头上,这女子,我替他买了。”
“这……”那老鸨好象和苍越离挺熟识,转头看苍越离的脸色。
“哈哈……”楼上的苍越离笑到脸色有些夸张,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他扶着门廊对我道:“我无所谓,反正你还欠我不少的银子,从中扣去一点买了她也不为过。”
“快上来吧,不然这鸳鸯斋将会被你旁边那位给拆了去。”说着他仰了仰下巴,瞅了瞅我身边的人。
我回头环视一周,看到原本那些剑拔弩张,想冲过来找我麻烦的人,被祈月寒一身冰冷刺骨的杀气给压了回去。祈月寒接近零度的杀气让楼内上下的气温陡降了好几度,还有几个不怕死,冲到祈月寒面前挥刀的人,都被他一脚撂翻在地。
“如此纷争,也不免太伤大雅了。若是还打,全都出去,看着烦人。”祈月寒当空一剑,鸳鸯楼里最大的雕塑被他一劈为二。吓得所有人都惊若寒蝉。
转手将怀里吓坏的女子推到老鸨身边,我拉了祈月寒,对楼上一挑眼,压低声音道:“意思意思就够了,可别让苍越离看了我们的笑话。”
无心剑回鞘,祈月寒瞪了瞪楼上左拥右抱,眉开眼笑的苍越离,冷哼一声,抬脚上楼。
眼珠一扫,我看到无数美艳的姑娘和清秀的小倌全都红着脸颊望着祈月寒那俊美非凡的模样。拉了拉红色的衣袖,我转身也上了楼。
一间雅致的小房间,一帘桃红的纱帐,一股醉人的薰香。苍越离带着我和祈月寒坐下后,挥退了屋内所有的莺莺燕燕,在桌子上铺开一张地图,手绘的,却很细致的地图。
“简楼山,距这里不过三四十里路的样子。附近只有几座小村庄,山峦颇多,山洞更是多如山上的猴子。我只查到地图上标明的地方,至于是在简楼山的哪个洞里,那我可是不清楚了。”
苍越离放开压在地图上的手掌,对上祈月寒有些寒冰的眼睛道:“这家妓院是我们天剑门手下的生意,所以保密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
“哦,天剑门旗下也有像妓院这种地方啊。我以为你们只不过是个高门大派,成天做着替天行道的交易和买卖呢。”我把玩着桌子上的瓷杯,懒懒的说。
祈月寒淡然的扫了我一眼解释说:“每个门派背后都会有他自己纷杂的关系和交易,单靠一个所谓的门派,是无法在武林中立足的。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我抬起眼睛,苍越离忽然双手锤在桌面上,闷闷的说:“人人都知道我们天剑门是一直管理着淮阳南岸盐场的生意,有谁想到那许久不管时世的紫薇山庄却忽然杀了出来,硬生生的从我们手里夺走了近三层的生意,我爹为这事可没少向我唠叨,让我尽快的比赛完后回去帮他。”
慢慢举杯,咽了一口香茶,我看了看苍越离那有明显怒气的脸,然后听到祈月寒又道:“紫薇山庄那南宫韵死得也突然,新接替的人更是让人分弄不清。”他低头手指轻扣着杯沿道:“夏子夜,好个厉害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就让紫薇山庄上下几百近千号人都听命于他。看来他不单手段厉害,面子方面更是很大,有人传言说,是他杀了南宫庄主,可是立刻就有万剑山庄的人来帮他辩解,看来他的身份,确实有意思。”
“夏子夜?”苍越离冷笑一声:“他算个什么,不就仗着万剑山庄在背后帮他,居然胆敢将刚刚接替的紫薇山庄当做自己的一般,前几日,武林中最轰动的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吗?他,夏子夜,居然将紫薇山庄的名字公然的改掉了。让全武林的人都愕然一把,说他年少轻狂,太目中无人了。”
祈月寒握紧茶杯,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麒麟山庄……是吗?”
伸了伸胳膊,我向后倒在柔软的地毯上,闭着眼睛说:“我好困,再不说正事老是跑题的话,就让我睡吧。”
苍越离瞪了我一眼,在凳子上坐好,祈月寒伸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说:“才什么时辰就要睡了?平时也没见你如此贪睡啊。”
趴在桌子上,我歪着头道:“我那是为配合你的作息时间,若按我自己的习惯,你……早就一脚把我蹬了,肯定死也不愿意和我一起合作。”
祈月寒一拧眉:“怎么可能。”
好不容易回到正题,祈月寒将他所调查的事情也摊在桌面上为我们讲解了一翻。
“简楼山,在几百年前是天域族人所在居住的地方,而天域族人最大的特长就是铸剑。相传他们信奉鬼神,将其作为自己的神明,每日朝拜,所以他们所铸造出来的兵器被后人称为是鬼神之剑。
“提到天域族,就会自然的想到武林中最出名的铸剑师,也就是一百年前那位被誉为千年鬼才的命天。听说他一生下来的时候,简楼山遭遇了罕见的天灾,死伤了半数的天域族人,他原本是被称为不祥之人,好不容易被族长的女儿冒死护了下来,从此他就开始族人都要学习的铸剑术。
“所有的人都想不到那个曾经为天域带来灾难的孩子,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内居然超过了族内最年长手艺最好的铸剑师,成为了武林中又一个传奇。可叹的不是他,也不是他所铸造出来的剑,而是那些为了争夺他的铸剑的人们。为了几把剑,相互争斗,最后居然为了天域中最厉害的两把鬼神剑,而将天域一族屠杀得一个不剩。
“传说,到了最后,也没有个一人能找到那两把鬼神剑,而是听说天域人在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时候,让命天带着那两把剑从密道逃跑了。从此世上再也没有命天这个人存在,再也没有鬼神剑的传说了。有人说命天抱着那两把剑长眠地下了,也有人说命天改名换姓隐于乱世之中。
“就算没有鬼神双剑,命天之前所铸造的剑也是珍贵非凡的宝物,无论是谁拥有了其中的一把,那都是在江湖上极为风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