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房子里的温昕还是一副痴呆样,他又更新了一下脑中的词汇:他即将独自一人住进这样一间装修简单漂亮的有一座回旋楼梯的光线明亮舒适的小房子里。他想邀请欧阳和他一起进到屋子里面坐一会儿,转回身想唤欧阳一声,可是欧阳却不在门口了。
温昕假惺惺地遗憾地叹了口气,在一楼转了一圈,发现厨房堆了很多新鲜的水果。他拿起几个就着水龙头洗了洗,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嘴里还叼着一个上了楼。楼上的空间相比楼下明显宽敞整齐了许多。温昕几下决定了哪间是卧房,哪间是书房,哪间是客房,哪间是仓库。他一屁股砸到柔软的大床上,嘴巴里嚼着水果发出了一声欢呼。别说这辈子都要住在基地里了,哪怕是下辈子,他也心甘情愿啊!
一缕缕阳光从窗子照进来,照得温昕昏昏欲睡。突然,墙脚一个白色会动的物体吸引了他的视线。温昕以为是错觉,走过去瞧了瞧,顿时喜爱的不得了。原来那是一只人工智能的机械小兔子,是最近才开始流行的一种有钱人家才买得起的智能宠物,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也能得到一只。温昕把兔子抱起来,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主人好。”兔子的红眼睛眨了眨,“主人的书桌上有留言,请您去查看。”
温昕“嘿嘿”地傻笑着走到书桌旁边,看到了那份留言。
留言上说,下午五点的时候温昕要开始来到基地的第一份工作,先去厨房领到战士们的饭菜,再将它们送到每个战士家里面去。晚上八点的时候再回到每个公寓一次,把餐具带回到厨房。下面还有一张小鬼脸,旁边写着,顺便把刀叉盘子都洗干净吧……
温昕想,多么简单的工作啊,虽然这肯定是有人要偷懒所以才让你给自己去洗盘子,可是加上洗盘子总共也的确没有什么麻烦的事情要做,更没有什么准备工作需要完成,那不如,先睡一觉吧。
心动不如行动,温昕展开手脚向后一仰倒在了大床上,一手抚摩着柔软的兔子毛,一边怀念着以前住在学校时那坚硬的平板床,一边幻想着战士们的饭菜会有多么的美味可口,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第六章
因为在飞船上身体极度不舒服,又随着欧阳在林子里走了很长的时间,加上心情起伏不定,温昕这一觉睡得很沈,再醒来时居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低血压的脑子一时间还反映不过来,温昕皱着眉头坐在大床上两眼发直,自己是怎么来到了这么个地方的?
缩在墙角的白兔子发现温昕已经醒来,立刻跑到床边跳来跳去。温昕看见兔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地,他弯下身捞起兔子,绽开大大的笑容。
美好的生活就要拉开序幕啦——!
但是,是不是有什么被他忘记了?
温昕眼角扫到书桌上一张纸片,他“啊!”的惊叫了起来,兔子被吓了一跳,窜起来从温昕怀里逃走了。
他急急忙忙跑到厨房,找到了餐车,询问过厨师之后,就猛地把餐车推出去,风风火火赶往第一栋公寓。
站在公寓大门前,温昕开始踌躇。到底是按门铃呢,还是直接推门进去呢?到底是把午餐放在门口呢,还是帮他们送到屋子里去呢?
就在温昕开始设身处地地考虑,如果自己是那位战士,在晚餐和早餐都被“没收”了的情况下,心里会怎么想呢?应该会要求那个人给自己道歉吧?这样的话,他作为一个“罪人”是不是应该毕恭毕敬地按过门铃后在门口守候?
温昕突然觉得自己好凄惨,还没见过各位战士的尊容,就把他们全部都给得罪了,还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得罪……
看过了门牌,忐忑地抬手按下了门铃。清脆的铃声响起,却像是一下一下击在了温昕的心上。他紧张地握着餐车的把手,等待着。
还来不及开始天马行空地幻想,门“唰”的一下被打开,狠狠地撞在了餐车上。温昕顿时被震得呆掉了,木讷地拽着餐车后退了几小步。他没想到,错过了两餐会使这位战士产生这么大的怒火。
温昕想,还是先道歉吧,趁他还什么都没说,要给他留个好印象呀。鞠躬。“路先生,真是抱歉,昨天我睡了太长时间,没能给您送来晚餐和早餐。造成了您的困扰,真是万分对不起……但是这里的午餐刚刚做好还是热的,一定要及时吃掉才不会对身体不好,我可以帮您把它抬进屋子里去吗?”说着就搬起了大大的银色的餐盒,抬眼讨好般地望着陆先生的双眼。
出乎意料地,路先生并没有说什么令温昕难堪的话,而是沉默着看了温昕半响,侧身将温昕让进了屋里。
温昕心里有一点小感动,看来路先生不打算太为难他……
温昕有些吃力的搬着餐盒找到餐厅,将它谨慎地放在桌子上,回身对路先生说:“谢谢您,那,请您慢用,我去给其他人送午餐了。”说完便逃也似的出了路家大门。
温昕想,路先生虽然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眼神也冷冷的,但是内心一定是很温柔的。像是罪孽被洗清了一般,温昕嘴角含着笑,推起餐车前往下一栋公寓。
第七章
这栋公寓的主人叫林。温昕觉得这是个好名字。听上去就比路温柔很多。经常在温昕家门口乘凉的那位和蔼的老太太就姓林。
特意将餐车推到离门远一点的位置,同样的按了门铃,温昕等待着公寓的主人来开门。但是貌似等了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昕又按了一次门铃,心想是不是因为铃声太短不够响,林先生没有听到。但是依旧没有人来开门。
咬咬嘴唇,温昕犹豫了一下,伸手拧开了门把手。居然没有锁门,温昕诧异。
门轻易就被拉开了,温昕探进头去,小声呼唤:“林先生?林先生在吗?”
四下无人的安静气氛激得温昕手臂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鼓足勇气搬了餐盒走进屋子里,寻到了餐厅,放下。
温昕不放心,觉得公寓既然没有主人在,大门应该锁好才对,而且自己也需要亲口对林先生道歉。偷瞄了几个房间,都没有人在。林先生也许是不在房间里吧。
温昕打算先将剩下的餐盒送到位,再回来看看。这么想着,温昕开始行动。
第三位是解先生,第五位是雅先生,他们给温昕的反应,几乎与路先生一样。温昕开始相信,战士们都很温和,才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冷酷不近人情。
在第四位的泠先生家中,温昕发现为佳竟然在。好似女主人一般,为佳热情地接过了温昕手中的餐盒,然后热情地把他打发走了。
温昕轻快地推着空了的餐车,回到了林先生的公寓里。林先生还是不在。温昕坐在餐桌前,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感受着背上暖暖的阳光,温昕不知不觉趴到桌子上又睡着了。
暗处,林由隐身状态慢慢地回复正常,他看着毫无戒备趴在桌上的人,目光森冷,须臾,身形又渐渐淡去。
醒来后发现林先生依旧没有回来过,温昕收拾了餐具,又规矩地挨家送过了丰盛的晚餐。
为佳依然在泠先生的公寓里,她没有被分配到什么工作,就在泠先生那里吃着闲饭。温昕在小小羡慕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奇怪。他还没有发问,就又被为佳热情地赶出了门。
站在林先生空空的公寓里,温昕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他想,超过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林先生是不是正在难受呢,他现在又在哪里呢?翻出一张纸条,温昕给林先生留了言,说自己很抱歉,说饭还是应该按时吃的,说他一定会当面来给林先生致歉,说离开时还是应该锁好门的。
离开林先生家的大门时,因为没能见到林先生本人,温昕很是失落。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过错,林先生不开心,所以才很久没有归来?然而温昕不知道的是,从始至终,林都是在公寓里的,并且一直注视着他,像一只孤独的狼紧盯住闯入自己地盘的猎物一般。
温昕离开后不久,林读了温昕留在桌上的字条,走近餐桌开始享受晚餐。
温昕吃过晚餐后,开始到各个公寓里收集需要清洗的餐具。当他发现林先生的晚餐已经用过时,立即兴奋地跑上跑下寻找林先生的身影。
第八章
一间一间屋子找过去,依旧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剩下最后一间屋子了,温昕咽了咽口水,轻轻地推开了门。
夕阳从窗子洒进来,将墙壁映成淡淡的橙红色。大鱼缸里,几条珍贵的热带鱼悠闲地游来游去。
温昕很失望,因为这次他还是没能见到林先生。他走进屋子靠在窗台边,看着窗外浩瀚海洋的景色,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振奋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没见到一个人就能使自己心情这么低落,但自己要在这个岛上呆一辈子呢,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个人。何况他送来的晚餐已经被吃掉了,这个人肯定已经回来过了,也看过自己的纸条了,知道自己道歉了,应该也已经原谅他了吧。
温昕回到一楼收拾好餐具,送回到工作间清洗好,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那天以后,温昕每每送饭到林先生的公寓里,都会在里面逗留片刻,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发现哪里有了灰尘也帮忙擦擦干净。林也还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温昕,在温昕离开之后才开始用餐。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
存储卡里面每天都会有一笔新的钱入账,温昕开始学会了在闲暇时间到基地的大超市里面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回家。温昕不再需要存钱买房子,不需要添置电器家具,如果只是买些衣物消耗品,这么可观并且还在不断增加的财产数目,是温昕无论如何都用不完的。但是温昕不贪心,每次去到超市里,都只是买些零食糖果饱饱口福,偶尔买一件喜欢的漂亮衣服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
一次他漫无目的的溜达到了靠近森林的一个角落,发现那里开着些素雅的白色的天堂鸟。温昕蹲在地上欣赏了许久,想到可以买些花盆来,把这些小花移到家里面去养。
温昕也不自私,主动把盆栽送到了每个战士的公寓里,摆在适合的位置。这才让那些公寓多了一些温馨的生气。
只是他偶尔看见为佳和泠两人有些过分亲昵的举动,觉得其实两个人一个帅气淡漠一个漂亮热情很般配。也不知道两个人是如何由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的,只是有一次送饭过去顺便送了些祝福。那次为佳很不好意思地挽着泠的手臂,羞涩地道着谢谢,泠也微笑着,淡淡地看着温昕。
后来基地又来了几个新的同伴。温昕到工作间迎接。
温昕第一次在工作间见到的那个胆怯惊恐的小哲也来了,这一次依旧,一脸恐惧与绝望。温昕觉得奇怪,想了想接下来没有什么工作安排,就在大家簇拥着新来的人出去的时候,凑近了询问。谁知那男孩一把抓住温昕,低声吼着:“你知道吗?这里住着的都不是人,都是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怪物呀,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呀!咱们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会被杀掉的,早晚有一天……”
温昕不自觉把男孩嘴里所说的“怪物”“魔头”的形象和泠先生做了下对比,嘴角顿时开始抽搐。
第九章
尽管不信,温昕对于小哲的说法还是很在意。趁泠不在的时候,总算是找了个机会,温昕问了为佳。为佳看着温昕欲言又止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拉着温昕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为佳将瓜果摆到温昕前面,说:“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其实基地里很多人都知道的,就是谁都没有告诉你。只是小哲说的也不准确,像泠这样,大家的思维感情都是慢慢才能被激活的。实话告诉你,这五个人其实都是军队制造出来的生化武器,要杀人当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什么?”温昕受了惊吓一般,伸出去拿果子的手顿住了。
“但是他们不是怪物,他们只是和普通人比起来身体有些特殊,他们绝不是传说中那样残暴。”
“这个我知道,他们对我绝对没有敌意。就是不和我说话。”温昕小口啃着手里的果子,回忆起这段时间与每位战士的接触。他们虽然给人的感觉冷冰冰,但也并不坏,有时还很和蔼。他同意为佳的说法,他可以和战士们都很亲近,没有谁看起来像是杀过人一样。温昕也知道了为什么战士们从来不发火,原来那是因为他们的感情还没有被激发出来呢。那小哲又是为什么如此害怕呢?
温昕想,要找一天陪小哲聊聊天,安慰他一下。
温昕又向为佳追问了很多关于人造人的事情,为佳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了温昕。温昕才知道其实战士们的身份看似光鲜,实则很是残忍。政府的做法在温昕看来很是可耻,温昕在为战士们鸣不平的同时,心里也很心疼。除了已经有为佳陪伴的泠,每个战士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无害并且孤独。温昕不知道,若是想以自己一人之力去唤醒大家被封起来的感情,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些?
自从温昕和为佳共享了那些有关于战士们的小秘密,并且真诚地祝福过两人,那两人便再也不在温昕面前躲躲藏藏,出入亲亲密密。
温昕虽然是个挺大度的人,但有些时候还是会喜欢钻牛角尖。他觉得为佳和自己一样大,为佳既然已经找到了生命中的伴侣,那自己可怎么办呢?该不会只能从基地的人里面挑选了吧?可是基地里再没有和他差不多大的女生了呀。
虽然他可以勉强考虑一下和男生在一起……温昕脑海里主动略过了伟大的厨师先生和伟大的欧阳先生,略过了神经兮兮的小哲同志,略过了那些平平凡凡默默无闻的基地工作人员,觉得果然自己也应该向好学生为佳学习,去感化一名战士,陪伴在他身边。不为别的,温昕只是觉得和战士们在一起时心里有安全感,顺便觉得他们都很帅。
但是哪里是想想就能成的?温昕一想到路和雅每次投向自己不带丝毫感情的视线,就觉得脑子里开始拧巴。
即便如此,温昕心里是绝对放不住事儿的。没过几天,温昕就忘了自己到底在纠结些什么,继续投身无忧无虑的生活中。
第十章
平静的日子继续着。
基地又新建成了很多服务和娱乐设施,有了专门给岛上工作人员建造的小型娱乐场,做一些家常菜的小饭店,厨师和服务员都是高级的彬彬有礼的机器人,简直像是小城市里繁华的一角。
温昕在岛上过得很是惬意,每天都能看看美人脸,吃吃大厨做的佳肴,调戏一下小兔子,期盼能见到传说中的林,小小的幸福。
人闲着就会长胖,至少温昕是这么觉得的。他觉得自从自己来到了基地,每天吃好睡好,也没有什么烦心事,过日子过得像一头猪,需要锻炼减肥了。
于是每天早起在岛上小范围跑跑步。因为自从来到岛上,温昕一直没有对别人提起过自己的病情,自然也没去医院检查过身体,他的心脏又出现了不易发觉的不好的情况。温昕觉得这无须在意,日子过得无风无浪,只要不受刺激,就根本不必担心。
为佳偶尔会带着泠和一些好吃的到温昕的住处拜访,炫耀一下他们两个的二人世界。
温昕看着煞是觉得羡慕,又想起其实为佳也很是不容易的。不过幸好泠自身的感情觉醒得比较早,为佳还没有为自己的单恋吃更多的苦头,两人便开始相亲相爱了。
温昕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被赋予了一种光荣使命。有句话说得好,谈恋爱,就要“普遍撒网,重点捕捞”,温昕是早就下定决心想找个战士来陪伴的,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家人究竟是哪位,那就只好用自己这颗博爱的心去把其余的四位战士逐个感化一遍吧。待感化完毕,再好好琢磨琢磨到底哪个适合自己。
又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从来没见过林,心里有些憋屈。整个基地只有自己每天都在频繁地与战士们接触,连自己都没见过那人,若不是知道那人每天都有吃一些自己送去的饭菜,还以为那人根本就不存在在基地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