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那人因为还在赌气而故意躲着自己呢?但是一想到其实他们现在还都是没有感情的冰冰冷冷的人造人呢,心里就觉得这个假设完全没有可能。
这天下午,温昕逛完超市又按时去给战士们送饭送菜,突然见小哲从雅的公寓里面哭着跑出来。
温昕讶异,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推开门,熟悉的室内布置,熟悉的温暖灯光,熟悉的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不出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
总不会是雅把小哲拐骗到这里想要做些什么吧?温昕忍不住想扇自己一嘴巴,这都是那跟哪呢?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套近乎,但是当温昕真的站到了雅的面前,顿时瘪茄子一样的蔫了。大话可以说说,但是……温昕没有勇气和这么个一丁点感情都没有的人套近乎。他愣愣的与雅对视片刻,瘪瘪嘴,还是将餐盒放到桌子上,走了。
出了门,温昕发现小哲就躲在一旁的树下嘤嘤地哭。
第十一章
看着小哲在树底下团成一团,温昕想,小哲就像是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猫,胆小怕人,还很安静,又像是自己家里那只圆滚滚的白兔,心里不觉就有了些亲近之感。
他觉得这是开导小哲的很好的一个契机,于是很果断走上前去安慰。
领着小哲一起去超市,软磨硬泡外加威逼利诱,温昕终于知道了小哲心里的所有想法。
小哲说,他是无意间听到了欧阳和上级的对话,知道那些所谓的战士们不是普通的人类,又了解了政府把他们送来的真正原因。正如欧阳所说,温昕一行人都是那一批从外星球归来的人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同的特质,所有人加在一起便可以将战士们潜在的感情激发出来,也可以尽可能将他们的能力提升到极限。为了防止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更加严峻的星球战争,政府已决定牺牲这些来到基地里的对社会无甚作用的人,来保障全地球人类的安全。
温昕他们住过的那颗外星球,形势虽然安全,却有着一种化学成分非常特殊的气体,会慢慢改造人的身体。有些人无法抵抗那种气体给身体带来的伤害,渐渐生了疾病,不久就会离开他们所眷恋抑或痛恨的世界。另一部分人经受住了考验,可以毫无变化地活下去。永远地活下去。而他们这些被送往基地的人,都是那些人中产生了这种变异的才得以存活下来的。
温昕这时才明白,欧阳当初再三向他确认是否愿意接下这份工作,就是因为这样。他的生命不出意外将会是永恒的,这意味着他将永远呆在这片孤岛上。
听着小哲的述说,温昕奇怪,为什么基地的各位都对事实有着一定的了解,偏偏只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小哲的回答却是“顺其自然”。
在超市里温昕主动给小哲买了一罐最贵的糖果以示鼓励,小哲才终于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
原来为佳托小哲将一些消耗品送到每个公寓,明明前几个人都很正常的,为佳依旧在泠的公寓里扮演女主人,两个人看起来过得很好。可是当小哲进到雅的公寓后,雅居然主动上前来拉住了小哲的手,吓得小哲扔了手里的东西赶忙逃出来。
温昕开始哭笑不得。他安慰小哲,也许雅是想帮小哲拿手里的东西呢,其实雅不是想伤害他呢。小哲捧着糖果撅着嘴,犹豫了好久才同意了这个说法,屁颠颠的走了,留下一堆没有被送到目的地的货物可怜巴巴地堆在地上。
温昕抱着沈甸甸的大袋子,一边走去林家里,一边想,今天雅的反常说明了什么呢,是不是雅的某些感情被唤醒了呢?如果是的话,是不是就证明了能唤醒雅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小哲呢……
按理说小哲应该高兴才对呀,如果说政府有意让他们来到这个岛上就是为了让他们唤醒所有人造人对于感情的意识,那小哲就算是已经向成功迈了一小步了。果然小弟弟这么别扭是因为害羞吧?
第十二章
如往常一般的,温昕丝毫不费力地推开了林家的大门。抱着一大团东西,费劲的走到客厅。本想把东西撂在沙发上,抬眼一看,沙发上居然睡着一个美人……呃……美人竟然还一丝不挂……
温昕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倒,等站定了,温昕把各种东西轻轻地放到地上,蹲下来想要仔细观察一番。
温昕想,这一定就是林。是不是政府的恶趣味啊,每个人都长得那么好看,取的是谁的基因呢?温昕不禁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位科学家的女儿去世了,科学家为了纪念自己的女儿,用自己女儿的基因造了一个人。温昕觉得这个假设貌似可以成立。那林一定长得比较像是某一位科学家的女儿……呃,儿子了吧。
欣赏了一会儿,温昕才反应过来,这可是秋冬季节啊,林居然什么都没穿就这么睡着了。就算你是铁打的身体刀枪不入,可也是会生病的呀。他跑到起居室里抱了床被子出来,又开始胡思乱想,你看,你自己的房间,我可是比你还清楚呢。
温昕帮林盖好被子,又腹诽了好久,才开始为终于见到了林的真面目而兴奋异常。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虽说是单方面的,但自己不能悄悄地溜走吧,是不是应该留下来等他醒了打个招呼呢?还是应该把他叫醒告诉他该吃饭了?
嘿嘿一笑,温昕决定使用第二套战斗方案。
他把两只小爪放到棉被上,轻轻施力:“林,醒醒咯,该吃饭咯……”
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林果然还是那么好看。皮肤看上去很好摸,闭着眼睛侧着脸睡觉的样子也让人从心里觉得安静舒服。微长的头发是深黑色的,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就在温昕开始发呆之时,林突然睁开眼,一使力将温昕扣到地上,棉被摊落在旁边。林的左手食指幻化为一片锋利的小刀抵在温昕额头上,眼里一片冷酷。
温昕头重重撞在地上,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自己的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愣愣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林却从温昕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安全的气息,没有痛下杀手,收回手指端坐好。温昕揉揉撞疼了的后脑勺,讪讪地也盘腿坐好。
“那个,林,要不要先吃饭……”温昕指指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林瞟了一眼就站起来。“啊啊啊那个什么,还是先穿上衣服好一点吧!”温昕紧闭眼睛不敢看。
可林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径自走到餐桌旁边开始享用晚餐。
温昕瘪瘪嘴觉得自己好像被无视了,又溜达到屋里去挑了一套衣服来。你不嫌冷,我看着还冷呢。
好不容易帮林套好了衣服,温昕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虽然乱乱的皱皱的,可谁叫这家伙不配合呢?不过呀,林不管是穿着衣服还是没穿衣服都是那么好看呀……哦,眼睛还是海蓝色的呢……好漂亮好漂亮……
看着看着,不自觉又看呆了。
第十三章
温昕和林的第一次见面之后,温昕每天都会有大量时间逗留在林家里。不送饭的时候,送完饭之后,还有不想去逛超市的时候。甚至偶尔会留宿。因为温昕觉得林的公寓要比自己的小屋子感觉更像是一个家。
温昕喜欢从林卧室里面看出去的黄昏,美得不像人间。有的时候,竟也可以让他这样不爱家的人生出一种想家的感觉。悲伤,但是美妙绝伦。
温昕喜欢每次去超市买回好吃的零食,带到林家里分给林一半。虽然不知道林的口味,但温昕自认为口味不差,能被自己看上的零食,林一定也喜欢吃。
温昕喜欢看林吃饭时候的样子,明明不是生在贵族家里,看上去却像是比贵族还高贵,清冷,淡然。甚至有些像是慈禧太后,对任何食物都不会表现出厌恶或者喜欢的心情。
这里的很多温昕都很喜欢,但是温昕不敢靠近林。温昕依旧对那次林险些杀了自己的事情心有余悸。虽然不知道林究竟为什么在那时真的动了杀意,温昕还是很害怕。他认为林一定不喜欢有人太过靠近。但是林给他的感觉却和其他战士不一样。温昕很想和林说说话,也许是因为自己盼着能见到他盼得太久了,盼出了一份亲切感。但像路和雅,就好像和温昕不在同一个世界一样,让人只是远远的看着,就不会起亲近的心思。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开春的森林里开始恢复一些生机。温昕带到每栋公寓的天堂鸟凋谢了,变成翠绿的小草盆栽。岛上没有再增添人手,仅有的几个工作人员相处融洽,就像家人一样。小哲看上去也没有之前那么阴郁胆怯了,每天都有向大家展露笑脸。年轻的厨师穷极无聊,以自己没有了接班人为借口,开始向大家授艺。温昕每天去林家里的时间少了,总是泡在大厨房里,看邓师傅展示娴熟的厨艺,慢慢地也学会了一两道简单的美味。为佳似乎身体不舒服,住在泠家里休养见不到人影,每天接待温昕的变成了泠独自一人。温昕的头发长到了肩膀,温昕不打算把它们剪掉,因为他照照镜子,觉得自己长头发并不难看。
既然已经学会了一点点手艺,邓师傅有时会让温昕打打下手。温昕摸着那些银光闪闪的锅碗瓢盆一个劲地欢喜。人生还长着呢,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学点什么能打发时间也是好的呀。其实自己更倾向于吃些清淡的小菜,邓师傅总是做些肉啊什么的,有些不合胃口。等到自己出师了,就自己做菜给自己吃,小生活有滋有味的,多好。
欧阳曾经来岛上几次,对大家的工作做做视察,嘘嘘寒问问暖,看到大家过得不错心里也是很开心的。外界的人羡慕着他们可以在这么美如世外桃源的岛上生活,岛上的人却不会羡慕外人和往常一样一成不变的生活。
在这个时代,随遇而安是多么重要的一项基本素质。
第十四章
正值春天,万物复苏,温昕邀上小哲一起去森林里面散步。听听鸟鸣,看看花开,捉捉飞虫,聊聊彼此的开心事。就像每个女孩子都会有的闺蜜。
听小哲断断续续地说着,温昕才知道,后来小哲又在外面遇见了雅。很多次频繁的遇见。雅总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小哲,也不说些什么,也不做些什么。小哲也不像当初那样对雅很排斥,看得出小哲很喜欢雅,小哲诉说着的时候,小脸都是淡淡的粉红色。说到精彩处的时候,眉眼低垂的羞涩模样,让温昕都禁不住对雅不为自己所知的一面好奇起来。
温昕不太了解雅这样的表现算不算是对小哲的喜欢,至少雅对小哲和对自己或是别人是明显不同的。温昕有时会对小哲报以鼓励态度,既然雅都主动有了些行动,你去靠近他关心他没有什么不对的呀。
又有一对出现了。多好。多好。
一天傍晚,温昕走到一处,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水潭。温昕没想到这种地方会有水,便走近去看。水潭里似乎是有些小鱼的,天色太昏暗看不清楚,只能看到稀稀疏疏几个小小的黑影子在里面移动。温昕很开心,家里现在只有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大兔子也总是见不到影,刚刚好少了一些活物,来除除死气沉沉的气氛。
因为那一处水潭在森林深处,欧阳前些天才特意嘱咐过,森林深处是有些未知的变异了的兽类的,温昕想想都后怕。所以叫上了关系还算不错的一干人等。几个人都怀抱着或大或小材质不一的精致的鱼缸,装好了清水,早早就集合在水潭边,等着捉到几条小鱼放到家里当摆设。
大家都比较谨慎,小心地环顾四周以免会有野兽袭来。还是小哲孩子心性,抱着鱼缸一下就蹦到水潭边缘,仔细往里面看。大家确认了周围的安全后,就在一旁等着小哲的发现。看了许久,小哲蹲不住了:“温昕哥哥,哪里有鱼呀?这水潭里的水都黑黑的,就算有鱼也早就死掉了……呀!真的有鱼诶!”
众人纷纷凑近了看,果真是有鱼。但正如小哲所说,水是黑色又有些透明的,就像是调得淡了些的墨汁,几条小鱼在里面游动,透出一股诡异。
小哲可顾不了那么多,动手就想捞一条鱼上来,可谁知手指刚一碰到睡眠,那些鱼就像潜入水底一样消失了。待小哲失望地收回手,那些鱼又一条接一条的出现。这样来回了几次,小哲很是受挫,鱼缸往旁边一放,坐到地上一个劲地叹气。
温昕觉得特别有意思,便到小哲旁边蹲下来看。那鱼儿们自由自在地游着,不大的水潭倒是显得活泼起来。把鱼缸放到一边,温昕也伸出手尝试着去触碰。谁知手指伸进水面竟然真的碰到了一条鱼的背部。温昕诧异得猛然收回手来,再看那水潭里的鱼竟然还在水面之下悠然地游动。
温昕觉得很神奇,这种鱼居然带了灵性么?
第十五章
温昕蹲在水潭边上,握着手犹豫着该如何将那几条鱼儿捞上来,就怕一不小心动作大了,让它们受了惊吓,沈到水底再也不上来了。
就在温昕仔细盯着其中一条鱼正准备下手之时,那鱼竟慢慢地浮出水面,飘到半空中去。
众人惊叹。温昕不禁站起来仔细观察。
温昕看到,那鱼全身都是火红色,就连眼睛也是妖异的火红色,让人看到就再也转移不了视线。它的尾很大,像是一层层的纱,又像是融到水里的红色颜料,不断变换着形状。
在众人看来,鱼的眼睛朝着温昕的方向,死死地盯住。但在温昕看来,那鱼就像是做了一个极度诡异的笑容。温昕吓得手一抖,鱼缸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他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灵魂都快被那鱼吸了去,四周的景色变成了一片漆黑,眼前只看得到那鱼。只见那鱼向着温昕,缓缓地张开嘴,露出狰狞的牙齿,尖利地咆哮了一声。
在众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温昕只觉得心脏一麻,两眼发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昕在众人面前浑身软绵绵的倒下,可吓坏了一帮人。小哲哭叫道:“啊,温昕哥哥有心脏病的呀,是不是犯了!快联系医生呀,快把他送到医院去啊——!”众人才手忙脚乱地,打电话的打电话,急救的急救,转圈的转圈……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条鱼最后去了何方。
温昕心脏病发作,被众人送到了岛上的医院。然而那里没有能够医治心脏病的器材,只好在做了简单的急救程序之后将温昕送往附近城市的大医院。由政府出资,最终目标是将温昕的心脏病原原本本的治好,确保不会再发作,才能保证他将会一直为政府效力。
温昕在大医院里接受最好的手术治疗,住院半年多。
而岛上这边,因为少了温昕一个人手,每天送饭的工作一开始没有人接任,后来才落到了小哲身上。
因为这样,小哲每天和雅的接触机会大大增多,他也开始敢于呆在雅的身旁,帮他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像温昕喜欢把林的房间用漂亮的小东西装饰起来一样,小哲也在超市买了些小摆设,摆到雅家里的桌子柜子上。
每到这种时候,雅就会站在一旁看着小哲,嘴角温柔的微笑。然后小哲就会红透一张脸,慌张地说自己还有事情落荒而逃。
那段时间为佳身体不舒服原来是肚子里有了泠的宝宝,这半年多过去了,为佳怕自己出意外而搬进了医院里去调养。而泠就一直很老实的在自己家里,从不出门。
邓师傅身边少了一个聒噪又细心的徒弟,心情不好,也少了很多自己研制新菜色的兴致。
至于林,从前温昕每天都会到他府上去叨扰,他也慢慢地接受了温昕这个人的存在。一下子这么长时间见不到这个熟悉的人,林的情绪也渐渐开始暴躁起来。
第十六章
这一天,小哲又帮温昕去送饭。前几天听说温昕的心脏病已经彻底痊愈了,今日就能回到岛上来,小哲异常激动。对于这个亲切的大哥哥一般的存在,小哲很是喜欢。所以这几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可以高兴得唱出歌来。
小哲盼望着温昕可以回来盼望了很久。
因为有些私心,小哲绕远路先去了雅的公寓。和往常一样,雅就站在门口等着他。小哲过于快乐的心情感染了雅,雅也微笑着抬手碰了碰小哲眯起来的眼角。小哲抬头朝雅开了一朵大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