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告诉您,我曾经怀孕过,不止一次,当然,都不是您的孩子。您应该考虑自己的问题,相信随着您后宫里的女人结婚生子,大家都会明白,这究竟是谁的问题!”
“索亚·内斯特。”王平静地叫住她。
在她得意且挑衅的眼光中,王严肃地用遗憾的声音说:“我为你的家族叹息,内斯特的荣耀,只让你在家族的庇荫下养成了这样的性格,而没有让你对家族有一丝感激,反而这样无所不用其极地败坏他的名声。”
第十四章:受牵连的余波
侍者们,不管是王宫里的还是索亚·内斯特小姐带来的,听到她的话都是万分心惊,然后是恐惧——他们会不会直接被灭口?
这位小姐不顾场合,不顾旁人的杀伤力,实在是太惊人了!
出乎他们意料,索亚·内斯特小姐听完王的话,没有再说什么,端起她高傲的架子离开了。
王也没有阻拦。
内斯特小姐及其侍从消失了。
王宫里的侍者们落荒而逃。
侍卫们带着不屑的眼神看着内斯特小姐离开的方向,很有破口大骂的冲动。但是,人都走了,他们总不能回过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们的王吧。
于是,他们也退散了。
克鲁斯和伊尔两人又被遗弃在了王的身边。
“刚才的话,让它传扬出去,”王对克鲁斯说,“我不想为难一个女人,也不想为难老内斯特将军,但是内斯特家族需要对我做出赔偿。”
“我明白。这么多人看着她进宫,这件事一定会传扬出去。”克鲁斯回答。
其实,十多年来,贵族们大约也能够猜到,子嗣问题根源在王的身上。这些暗中的议论,对王的男性尊严来说,确实是一定程度上的打击。
但是,索亚·内斯特自己光明正大地承认偷人是另外一回事情。
迁都以后,在繁华安定的南方,贵族风气日渐奢靡,贵妇们私下不检点的生活作风人尽皆知,不过这些都是在暗处,没有人会在台面上承认这些事情。
看看内斯特小姐公开承认了什么?她偷了人,还怀孕过多次,在她身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时,在她的丈夫为科斯在外征战时!
她不是在给王抹黑,她是在给内斯特家,整个贵族圈子,以及科斯抹黑!
“我希望内斯特小姐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王宣布对于前王后的处理意见。
看上去,王对于这件事情显得很大度,克鲁斯和伊尔也多少意识到,索亚最后那番话很可能是被王激出来的,但是这些都不能掩盖这个男人的愤怒。
感受到王平静外表下积蓄的怒火,伊尔想:好吧,男人碰到这种事情生气是必然的,但是能不能不要迁怒?放不相干的人离开,一个人生生闷气发泄一下就可以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知道,军队驻扎的事情,我现在每天都非常忙。”克鲁斯意图撤退。
“你先去办,晚上过来一起用餐。”微笑已经从王的脸上消失,他淡淡地说。
“可是……”克鲁斯其实也还没想出好的借口,不过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王很善于迁怒和折腾身边的人。
“怎么?结婚后只要在嘉文就必定回家晚餐的克鲁斯先生,这点面子都不准备给我吗?”王的声音更加冷淡。
克鲁斯还能怎么样?他只能腹诽,索亚这个招惹仇恨的女人,她的父亲究竟是多勇敢,当年才能提出,要借军队就要娶他的女儿,借以巩固双方的合作关系。而她,当时也是乐意的!
当然,娶她的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我……”伊尔在克鲁斯将军离开后开口。
“你晚上一起。”王不容抗拒地说,定下了晚上需要陪他进餐的两个倒霉人选。
晚上,用餐地点定在了议事厅建筑中,不是后来那个简单温馨的房间,而是最初长排桌子对着长排窗的那间。
王高坐主座,克鲁斯和伊尔分别坐在他两边下首的位置,很有三堂会审的气势。
当然,他们明白,他们只是负责给王折腾用的。
上餐过程中,伊尔思考着王的情感归属问题: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并不复杂。
首先,克鲁斯肯定不是无辜的,不然不会被王拖过来,作为重点火力输出对象。
最大的两个可能:王喜欢克鲁斯,或者王喜欢克鲁斯的夫人。
或者两个都喜欢?这个可能性有点小。
上餐后,侍者都退下,侍卫守在房间外面和窗外。
经过上次和王的测试,伊尔知道那些地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说起来,王对他和克鲁斯是信任的,不然和他们两个独处一室,被谋害的风险不小。
他希望王意识到这一点,放他这个不相干的人离开,不过现在看来不太可能。
王为自己倒了杯酒,上来就是官方口吻的夸赞:“这两年,你在嘉文不容易,我回来以后的事情能够这么顺利,都是你的功劳。”
克鲁斯愣了下,反射性地回以官方口吻:“不,这些都是王的恩赐。”
砰!
王把酒杯砸在桌上,气势汹汹地质问:“你这算什么?!他这样跟我说话也就算了,”指了指伊尔,“我们这么多少年交情,你用这种口气说这种话!给我喝!”
克鲁斯的火气也上来了,这是想干什么?这样的问题,这样的口吻,他还能怎么回答?这不就是故意找茬嘛!
克鲁斯接过酒杯,愤愤地看了王一眼,豪气地把一杯酒灌了下去。
王看他喝下酒,反而像是不急了,又为自己倒了杯酒,优雅地喝了起来。
克鲁斯先生明显酒量不好,等王几杯酒下肚,他的眼睛已经不复清明,鼻子有些发红,还开始胡言乱语:
“什么叫多少年的交情,让我回嘉文时,就给我一群傻大个儿,不就是想看海恩·图特怎么对付我?”
王回应说:“问你想带些什么人回去,你说不用,战场上更需要人手,你忘记了?而且,那群傻大个儿你用起来不是很放心吗?脑子好的给你带回嘉文也是浪费。”
“你也好意思,就给了我五十个人……后来,好不容易有个能帮忙的,还被你……”他迷蒙地看了伊尔一眼,不说下去了。
伊尔庆幸,克鲁斯先生还没有醉到不知道他也在场的程度。
又看了眼另一个不停喝酒的男人,他淡定地继续进餐,谁知道接下去会不会听到什么让他吃不下去的惊人谈话。
“你早跟我说,遮遮掩掩地,你早说他是你的人,你看我会不会动他。”王的眼睛异常明亮,伊尔猜测他是不是也有些醉了。
克鲁斯晕乎乎地抱怨:“都在说,如果你在外战死,我是最有希望登基的那个,你回来了也一样……他们都等着我们翻脸,我不想听到那些话,可是阻止不了别人这么说。”
流言就是这样,只要立足于营养的土壤,就能疯狂地滋长,没有人能阻止。
“你不是很明白流言是怎么起来的吗,在乎这些干什么。”
王不在意地说,像是在安慰他的朋友。
克鲁斯的头低了下来,突然,他抬起头,一拍桌子大声说:
“卡伦·杰兰特!你听着,克鲁斯·图特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情,以后也不会!”
王看着他,终于笑了:“我也以家族的名义起誓,不会对不起忠于我的朋友。”
在王明亮而真诚的笑容下,伊尔松了口气。
在这样温馨平和的气氛中结束这样一场谈话,再完美不过。
伊尔想,他这次终于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唯一的收获是王的名字。
可惜,醉鬼克鲁斯的脑子是不能指望的。
他似乎听到了王的承诺,安静了下来,头慢慢垂下,靠在桌上。
但是,他的胡言乱语却没有结束:
“早叫你不要娶那个女人,有军队的家族也不是只有内斯特家,好好挑一个,那个女人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吗?就算家世比不上,也总有比那个女人强的。”
“你每次就会找我的麻烦。后宫散了就散了吧,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索亚这个女人每次闹起来,你马上把气出在我的身上。”
克鲁斯含含糊糊地抱怨道。
伊尔看着王危险的眼神,深刻领会了酒后失言的道理。
“谁叫你把唯一那个像样的给娶走了?你难道忘了我原来要娶的是谁?你还敢说,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情?当年你说了什么,你说你这辈子都亏欠我。才过了多少年,五个孩子生完了就不记得了?!”
在王蕴含了深刻不满的叙述中,伊尔认真考虑,他是不是该英勇无畏地出头,结束这场谈话,以防止出现什么不良后果。
克鲁斯先生显然快要失去意识了,在那之前,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要回家。”
伊尔心里万分无奈,为他深感惋惜。
王怒极反笑:“你这个样子还想回家?路上被人谋害了都不知道。在我寝宫里住一晚上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伊尔脑子里浮现出王把克鲁斯带到寝宫,压在醉酒后失去反抗能力的克鲁斯身上,然后这样那样的画面。
他想:好吧,虽然听起来王看上的是图特夫人,但是,如果……
想到这个把他当兄弟的男人,想到他未曾谋面的彪悍夫人,想到他的五个孩子,他难道能置身事外吗?
“克鲁斯将军这个样子确实不能回去,我让他们过来,帮他找个房间安置下来吧。”伊尔稳妥地建议。
王扫了他一眼,像是考虑了一下,微微点头。
幸好答应了。
伊尔担心,如果王做出类似抱起克鲁斯冲进哪个房间的事情,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伊尔站起身,向外面的人打了个手势。
相当迅速地,侍卫们进入了房间。
王吩咐道:“把克鲁斯将军抬到后殿,好好守着他。再派个人给他家里的悍妇送信,就说他喝醉了,我让他在王宫里住一晚上。让她放心,我保证他前面和后面的贞节都给她留着。”
伊尔和侍卫们:……
王对克鲁斯的夫人究竟有多怨念。
看到傻大个儿们愣住的样子,伊尔不得不继续出头:“私下和图特夫人说。”
他揣摩着王的表情说道。
没想到,王还没有表态,醉倒在桌上的人又来添乱:“让我回家。”
克鲁斯先生含糊的声音没有逃过众人的耳朵。
伊尔考虑,是不是拿什么东西把他砸晕就能彻底清净了,这绝对是为他好。
“不行,就在他家门口说,用喊的。”王恶意地下达命令。
伊尔觉得,为了让克鲁斯将军能有脸在王都继续工作下去,他需要趁早结束这场闹剧。
于是,鬼使神差般地,他凑到王的耳边,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
“这么晚了,您先回寝宫休息吧,我一定把克鲁斯大人安顿好,然后,就去‘服侍’您。”
他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有什么好处吗?”王挑眉,不为所动地说。
“您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伊尔淡定地说,不要问他怎么学会说这种话的。
王拉住他的手,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笑意:“我想要干什么你都会配合是吗?”
“当然。”伊尔已经豁出去了。
王在众目睽睽下摸了摸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脸,终于满意地离开了。
王如果再不走他就要怒了。
送走了王,还留下一群傻大个儿们用求助的目光看着他。
伊尔冷静地吩咐:“谁认识克鲁斯将军家的,回去传口信。在门口喊一句克鲁斯大人醉了,在王宫留宿一晚,其它的话私下转告夫人。”
这个既遵循了王的命令,又符合常理的解决方案得到了众人拥护。
侍卫们极富行动力地执行起来,首先就是推选出一个传信的人。
监督克鲁斯将军被稳妥地安置,保证晚上有人守着,不会让任何女人或男人爬上他的床,而克鲁斯本人也已经安安静静地睡下……
在伊尔回寝宫的路上,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他一定是欠了这两个男人的。
第十五章:女扮男装的故事
寝宫里的烛光昏暗,王坐在桌边慢慢喝着酒,看上去有些落拓不羁的气质,似乎还有那么些寂寞。
伊尔不由放轻了脚步,看着他半明半暗的脸庞。
这个男人,他为科斯征战了十多年,取得了数不清的财富和资源,回到自己的王宫,却好像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需要。
不知道卡伦·杰兰特王子少年时,有没有习惯于享受奢华安逸的生活,对于现在的王来说,王宫就像一个暂时的住所,停留而已,随时准备着回到属于他的战场。
不需要人服侍,不喜欢奢华的装饰,不讲究吃穿,欲望方面拉上一个人也就解决了……
伊尔知道,王是一个英雄。
他从小在海克受的教育根植在骨髓中,守护与忠诚,对于高尚行为的敬仰,对于英雄的钦佩。
他一直认为,英雄是了不起的,他们付出了更多,做到了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他们理应得到更多。
得到些什么,其实他并不清楚。
无论如何,不应该是一个空荡荡的王宫,最好的朋友娶了他最喜欢的女人,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而他自己只有一个混乱的后宫,没有一个孩子。
当然,他并不会去同情王。
能够看出,这个男人做起利益交换的事情来干脆利落,得心应手,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选择,旁人无权妄加评论。
但是,在侍卫的职责下,他还是想为他多做些事情。
“需要我再准备些吃的吗?”伊尔轻声问道。
王指了指桌子另一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说道:“克鲁斯发酒疯时我可没有光喝酒,你是自己吃得太高兴了,没有注意我。”
看来什么都没吃光喝酒的只有克鲁斯一个人,而且他喝了一杯就醉了。
“我让他们给克鲁斯大人准备了些吃的。”就是怕他半夜饿醒。
“他用不到。酒量太差,喝一点就醉,醉了就乱说话,说一阵就睡死了,能睡到明天早上。”
王熟悉地道出整个流程。
王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取了个杯子,倒了一杯给伊尔:“喝一杯,你酒量怎么样?可别像克鲁斯一样,简直是丢男人的脸。”
伊尔将杯子凑到嘴边,慢慢喝了一口,酒气冲鼻,酒液滑下咽喉,一路烧了下去。
“我没有喝过酒。”伊尔说着,慢慢地一口一口继续喝。
王赞赏地说:“看上去是可造之材。这是北疆的酒,北方军队里最常喝的一种,很烈。王宫里各地的美酒无数,要找这种酒却很费功夫。”
“您的酒量应该很好。”伊尔猜测。
“当然,每次庆功宴都要喝两人份的酒,克鲁斯的酒量根本练不出来,这些年他干脆就不沾酒了。”王转着酒杯,漫不经心地回答。
“其实,您一直相信克鲁斯将军。”伊尔肯定地说。
王抬头看了他一眼,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没错,我根本没有必要猜忌他。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还不清楚吗?带上妻子孩子四处经商,寻找各地的奇闻异事,自由自在地生活。”
“十二三岁的时候,他最喜欢用这个梦想骚扰我,给我灌输这是多么完美的生活,比黑暗的宫廷斗争有前途多了,还撺掇我和他一起经商。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为我好,还以为他想为海恩·图特解决一个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