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无论那人伤势有多么严重,只要服一粒,便可转醒。”
我一喜,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些药?”
可却见绿儿把头撇到一旁,神情有些暗淡。
怎么了?
她继续说道:“虽然是这样,但还是先送交御医检查一下,才决定是不是拿去给他。”
我开口:“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好奇药是怎么来的。”
“我知道,公子。”
绿儿又把头垂下去,我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也猜不透她此时在想些什么,隐隐觉得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在这段时间,我一直觉得绿儿有些神秘,先是每天会消失一段时间,到后来,原本纤细的手上却起了厚厚的茧子,这对她来说,都是奇怪的事。记得上次问起她手上起茧的事,她也是含糊其辞,显然没有告诉我真话。这次,我不容许在这样轻易被她掩饰过去。直觉告诉我,这几件事当中一定有联系。
我看着她,开口道:“绿儿,在这闷人的皇宫里,你和平儿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你们,难道,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难道,你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吗?有什么事,我希望我们三人可以在一起互相支持,互相帮助!”
“在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对彼此没什么隐瞒,不是吗?”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其实,是我师傅给我的。”
师傅,什么师傅,我从来不知道。
“那是在平儿刚来的时候,我一天出宫,刚好在宫外的林子里救下一个剑客,那时他恰好昏倒在地。看他满身剑伤,我就在附近找了家茅屋让他住下,留他养伤。待他伤好后,我无意中看到他练剑,觉得他很厉害,刚好那时我很想练剑,于是就向他提了,他也答应了,从此就开始每天教我习剑。”
所以绿丫头才会每天有一段时间不见人影,所以才会手上起了那层厚厚的、丑陋的茧,竟是这般努力练剑,我有些吃惊!她之所以这般认真,我似乎能够明白其中的原因,有些心疼!
我拉过她的手。她有些扭捏,并不想给我看她的手。这丫头,果然力气见长。
我用点力,一拉,再一撩,赫然出现的大茧还是让我吓了一跳,比之先前,又厚了一圈。心揪了一下!
她继续说道:“两天前,我恰巧跟他提起那人的症状,师傅就拿出了这几颗丸子,说是对他的病有效。本来,江湖中人,总有些灵丹妙药的,我也就不足为奇,顺手收了下来。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些药这么神奇。本来没想拿出来的,不过,你既然想这么做,我也就……”
事情弄明白了,我是该为继敏的病有药医治而高兴,还是生气绿儿竟然这件事瞒了我这么久。手摩挲着她的手,沙沙的,有点硌手。我想,我最心疼的,还是她为了练剑、为了我让自己成了这样。我该说些什么,说让她不要这么做了,还是骂她:傻丫头!
她头低低的,始终不敢抬起头看我。
“傻丫头!”我走过去,搂住她,感觉到她也抬手环过我的腰。
第三十八章:紫檀
现在,目前,还有一件要紧事要解决。
平儿这丫头,从昨天开始就没理我。跟她说话,不是视而不见,就是冷哼一句,再不然就是摆着张熟人勿近的面孔。没错,我昨天是惹了她了,还是赶快道个歉好点,我可受不了有团活动冷气在这儿散播寒冷和闷气。
“平儿~”我掀开帘走进她的房间。她正弯腰叠着自己的床单,背对着我。我出声叫她。
没理我!
我打量着她的房间,窗明几净,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给人一种亮堂堂的感觉。还有窗台上那盆兰花,正迎着刚升起的太阳,静谧的生长着。
这丫头,房间理得还不错,昨天晚上发闷气,噼噼啪啪的,好大声,才把屋里搞的一团糟,今天再看,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我走到她面前,嬉皮笑脸的唤她:“平儿~”顺便伸出手,打算帮她理理被子。
谁知,她倒索性把被子夺过去,顺着手卷几卷,往床角一堆,好了。被子叠好了,拍手,走人,还不忘给我一个大白眼。
我看着那团叫被子的零零散散、哆哆嗦嗦的堆在一旁,有些哭笑不得!刚刚才夸她办事简洁认真,现在,就现了形。
我看她端着装着洗脸的水的盆子就要出去,赶紧横身挡住她,在她晃神的一瞬间,夺过脸盆,讨好的笑道:“平儿,我帮你!”
平儿怒瞪了我一眼,又抢了去,扬着鼻子就说道:“公子,我可不敢劳您大驾,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一个小丫头怎敢管起您呢?看您是想挨骂,想受骗,由着您。我这做我分内的事,您就别搀和了,免得被那个谁,谁看到,又说我目无尊卑,没大没小。这我可承担不起!”
这丫头,分明是记着昨天我不听她的劝,还有绿儿责骂她的事,这会儿,阴阳怪气,变着法儿发这牢骚。也对,昨天是说的过分了些。现在,乖乖的让她发了火也好,而且,至少她开始跟我说话,比起昨天的冷哼好多了。
我笑笑:“是,是,平大姑娘教训的是,全是小生的错,还望凭大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了在下。有什么怒气尽管使出来,可别憋坏了自己。有人自己不心疼,在下可是疼得紧。”
说完这么篇风流小生对窈窕淑女讨饶的油滑的段子,我学着双手抱拳,弯腰鞠了个躬。
“噗哧!”一声。
我抬起头看看平儿,她还是保持着原先那个仰头,挺胸,跨步,腰顶着脸盆的动作,好像刚才那声笑不是出自她。
虽然是这样,不过我知道,平儿本就不是一个爱生气的人,性子也是直爽,什么大事,生生气儿也就过了,跟她不会有隔夜的仇。看她现在面色也缓和了不少,该是没事了。
我又说道:“平儿,气消了吧!
平儿听了,轻轻推了我一把,大步从我跟前走过去,回头说道:“还没呢!”,然后,走了。
这丫头!
我心里也稍稍放心了一点。接着,就是继敏的事了。
昨天已经和福公公一起把药丸让那些个御医审查过了。还记得那些个御医,一个个目瞪口呆,下巴掉到地上,呆呆的望着那粒药丸,许久才醒过来,叫到:“妙啊,妙啊,好药,好药,不可多得的药,这下娘娘有救了!”
“你们可知这药的来历?”说完,捋捋自己的大长胡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们。
刚才还那呆样,现下,却卖弄起来。我大概将绿儿的话说过一遍。
他肯定的点点头,道:“和我所知差不多,不过,要小心和另一味药混在一起,否则,神仙难救!”
这么严重。我问道:“什么药?”
“巫朿,一样是出自古算子手下,但,更为珍贵,目前为止仅存三颗左右。原本亦是世上的一味灵丹妙药,服下的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救活。但没想到会与茯苓丸会发生反应,变成一种剧毒,‘紫檀’无药可救。死后一刻钟内,尸体由内至外腐蚀,化成血水,极其阴毒。”
我倒吸一口气!
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事情,听起来也太令人毛骨悚然!果然,古算子当真是个古怪之人,连救人良药也能成为害人毒药。
“虽然巫朿难得,但茯苓都在这儿出现,还是请小心一些才是。”说完,半眯起眼睛。
我仿佛嗅到这阵子空气中有种不同寻常的味道,有什么东西正铺天盖地袭来而我却始终抓不着任何头绪。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救醒继敏了,不是吗?
我来到继敏床边,看着一动不动的他,拿出那三丸药,在手心展开。
我看了看身后的福公公,他朝我点了点头。
这种事,要不要先通知旭才好呢?还有,即使连太医都这么说,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我们都对它了解不多,光靠这些有可能以讹传讹的传闻,还是不能够太放心,谁也没真正见过它的疗效。
我有些迟疑。
福公公出声唤道:“娘娘。”
我缓缓地扶起继敏,让他靠着我。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一手掰开他的嘴,将药丸塞进去,灌进一口水,再一抬他的下巴,看他喉结蠕动了一下,进去了。
这阵子,继敏躺在病床上,滴水未进的,有些脱水,有些羸弱。
我缓缓的放他躺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福公公这时也走近床边,负手站立,神情一片端详。
这时,有脚步声接近,听来人似乎挺匆忙的。还来不及等我做细想,门被推开了。赫然高大挺拔的身躯带着耀眼的光芒,破门而入。
是他!
我吃惊的往后退了一步,腿有些软。有双手抵在我的腰上,勉强站稳了脚。退开一步,我颤颤的往下一蹲,喊道:“拜见圣上!”
低着头,我看见那双穿着金缕鞋的脚从我跟前大步迈过,不做一丝停留。
福公公拉着我起来了。多久没有这么近的接触过他了!
男人坐在那人跟前,弓着腰,紧紧的握住那人的手,神色紧张的打量着他,脸色依然很差,眉峰紧紧皱起。半天,一动不动。
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那原本坚毅的脸上围绕着的是层层的悲伤。此时他的眼里容不下任何其他。我只觉得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福公公!”男人开口,连动都不动。
不同于对着那人时的温和,明显有些怒气的。我知道他的意思,开口道:“我自己走,不用你赶!”
“敏儿,敏儿!”突然传来那个男人有些欢喜的叫唤。
我停住脚。才想起叫的不是我。
难道~,我冲过去。
果然见继敏转动着眼球,嘴唇蠕动,有些要醒过来的预兆。
“噗!”
从继敏嘴里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浓浓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全场。
“噗!”又是一口。怎么回事!
男人首先大叫那人名字,见无效,又慌张的朝外嚷道:“御医,快叫御医,都给我赶快滚过来!”
我心惊胆跳!怎么会这样,是所谓的吐出淤血就好了,还是,别的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老御医拖着个药箱,衣裳凌乱,匆匆忙忙就跑进来,来不及施礼,赶紧诊断开了。搭搭脉,翻翻他的眼,看看他的嘴,捋了捋胡子,神色有些凝重。
御医面上有些为难,小小声道:“皇上,娘娘中毒了!”
男人一听,登时怒道:“什么,中毒!”
御医缩缩脖子,说道:“是,中毒,而且是紫檀。”
紫檀!怎么会这样!我头脑一片空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么巧的事怎么会刚好碰上!
男人睁大眼睛,揪住御医领口,骂道:“说清楚!”
老御医扶了扶歪斜的帽檐,讪讪道:“没错,中紫檀者必口吐紫色鲜血,你们看地上的血迹。还有娘娘眉心一点深紫正是紫檀毒气所聚。”
抬眼朝床上闭眼的那人望去,果见眉心当中一点深紫,甚是妖冶。
接下来,御医的话字字惊心,每一句话便响起一阵抽气声。
男人攥紧拳头,随手丢开御医,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人儿,恨恨开口道:“刚才,谁给他喝过什么?!”
一屋子人哆哆嗦嗦跪下了,男人脸上凝了厚厚的霜,声音里是不可磨灭的怒意。
我往前站了一步,开口道:“是我!”
男人嘴角一挑,挥手:“很好!”
“解药?”
“没有。”
“很好~”
“来人,把他给我打入死牢!”
我猜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当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时,我百口莫辩,即使我根本没有这么做,即使我一心只想救他。
最后看了眼盛怒中的男人,我乖乖的任护卫带走。
第三十九章:地牢
死牢,牢如其名,关押的都是一些被判了死刑的,罪大恶极的人物。也就是说,这些人几乎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只不过,死法不同,有的可能一刀毙命,五马分尸,晒成人肉干,受尽了非人的折磨才死去。
或许不该叫牢房,而该改做地狱才差不多。
顺着一层层阶梯往下走,牢房建在地下,长久的没有阳光照射阴暗而潮湿的环境,发了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腐的气味,肚子一阵阵收缩、倒搅,呛得人想吐。或许有的人,还没熬得到判刑的那一天,提早的死在这里,狱卒任由尸体发了臭。
可怕的还是那一个个缩坐在一旁,黑不溜秋的与牢房中的阴暗融成一体的死刑犯,一双双黑的发亮的眼睛仿佛从洞里透出来的两道光,赤裸裸地直盯着来人,还有黑暗中嘴角处弯起来的那道弧,似嘲笑又似讽刺,让人毛骨悚然!
偶尔几声凄厉的惨叫划破这沉闷的好不流动的空气,这时便会听到几声低笑,从喉咙里硬挤出来,听的人头皮发麻!
我就呆在这儿。
找了一个离所有人最远的一块地方,在长了菇的茅草堆上坐下。我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双脚弯曲并紧,手抱膝,头埋在膝上。越这样越感觉到触碰到空气的身体有点发腐。
我在颤抖,脚在颤抖!
我真的很害怕!或许这次真的会死在这里。我能感觉到有人陷害了我,可是,谁也不明白,谁也不知道。即使到时候真相大白,重新找到我,那恐怕也只会发现一堆尸体,我不确定我能熬到那个时候而没有疯掉或是死掉,呆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都是在地狱。
我不知道我到底得罪谁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不记得跟谁有这么深仇大恨。旭根本不会察觉到此,现在的他应该着急的快要发疯了吧,有的也只是满腔对我的愤怒和怨恨。
想不下去,脑子里面像有千百只蜜蜂‘嗡嗡嗡’响的厉害,快要胀破了似的难受。浑身发冷,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晕眩的感觉袭来,有如踩在棉花地上。
一波一波的黑暗铺天盖地的漫卷而来,一次次把我淹没,我想伸手呼救却也喊不出声。断断续续、隐隐约约晃过几个人影,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面孔,却一个个离我而去!
张了张干涩的嘴:娘~~~弟弟~~~旭~~~绿儿平儿~~~~域儿~~~你们要去哪儿?等等我!
是谁?
谁在笑?
笑什么?
停下来!
我缓缓挣开眼,感受到光线一点一点挤进我的眼,还不大睁得开。入耳是一声声尖锐的低笑,或许可以说是淫笑。
“哥,奶奶的,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姑娘装的,怎么可以长的这么浪。你看他,细皮嫩肉,摸起来滑溜溜的,跟水豆腐做的一样,城东那个什么豆腐西施,算个什么屁,跟这小子比起来,我看了都想吐了,隔夜的饭都给他呕出来。”
我皱了眉头,听着这些这么下流的话,耳朵有点不舒服。还有那只讨厌的爪子,一直在我脸上游移,够恶心的了!
无奈动不了,我撇过头,闭着眼只求安宁点儿。那只鸡爪竟是不放过,跟着移过来。我嫌恶的拧紧眉毛。
“那是,你老哥我当了这么多年狱卒,还没见过那个要死的犯人长的跟他一样惹人疼,有也早被那几个拿狗鼻子看人的刑部的渣子儿抢了先去,好货哪里还轮到我们哥俩。早也送几个这么萌的货色,我管保叫这死牢里个个快活的似神仙一般。”
“谁说不是呢?哎,哥,快别说了,你说咱哥俩把他放下来,一块儿享受享受不是很好?奶奶的,看得老子心痒痒,看得老子直想爽一把!”“咱也尝尝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儿,管保强过那妓院的雏儿,管保让他爽的浪叫不断,哭爹告奶的求着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