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心也是身体的一部分。”LANKESTER低低回答,“我可不要残次品。”
言笑语面前是一碗糯米瑶柱粥和几样小菜。
他垂着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他乌发半长,遮住了半个脸颊,透过发丝,深紫色的花纹隐约可见。
他坐在餐桌的角落,面前的骨瓷碗碟,象牙筷子和一餐桌的银质刀叉格格不入。
女人们的欢笑清脆悦耳,和LANKESTER聊着时尚和旅行的话题,今年的流行风尚,范思哲新出的男士香水,或者砂糖海岸,豪华油轮。他们谈笑风生,而这其中的LANKESTER是令人瞩目的焦点。
金发整齐的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LANKESTER的五官端正优美,由此可见,他所属古老家族对于美女的垄断。他坐在主位上,手边一杯白兰地,此刻正微微歪着头,听身边的女子谈话,唇边一抹笑意,特有的英伦绅士的高贵优雅。
然而只有言笑语知道,这个恶魔灰色西装下的体格是多么强壮,肌肉并不过分突出,然而强健有力。
LANKESTER微笑,开口说了一个短句子。他的声音低沉而快速,言笑语并没有听清。他的嘴边绽开一点笑容,一双湛蓝的眼睛微微眯着。
他看上去充满修养,谦逊,和善,亲切,令人尊敬。
就是这个人,被称为“完美犯罪者”的北欧公爵LANKESTER。他用善伪装恶,邪恶和张狂才是其本性。
言笑语放下筷子,站起来。
立即有侍从上前,“请您吩咐。”
他皱着眉,“我不舒服。”
“我送您回房。”侍从鞠躬带路。
言笑语在侍从的身后慢慢走过长廊。
前面的侍从很年轻,穿着统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在言笑语被带到古堡开始,就是这个侍从负责照顾他,或者监视他。
他长相平凡,个子中等。笑容永远得体而且公式化。他没有介绍过自己,只是说,“只要先生随时吩咐就可以了。”
吩咐?言笑语冷笑。他是看守,自己是囚犯。
侍从走路几乎听不到声音,他的呼吸绵长而均匀,并且随时能够掏出枪或者镇静剂,如果自己有所妄动的话。
他皱着眉,扯痛了还未痊愈的纹身创口。言笑语扶着墙,一阵晕眩。
“您还好吗?”年轻的侍从立即扶着他,脸上一片关心,扶着他后背的手却恰好的在脊椎的位置,这是致命处。“也许是低血糖。您不该吃的这么少。”
言笑语垂着头,乌黑的发丝眉眼,只隐约见得一片紫色纹理,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自然又多了几分妖冶魅惑。他揉着太阳穴,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我吃的不大习惯。”
他甩开侍从,一如平日的张扬跋扈。房间就在跟前,他打开房门,将侍从关在门外。
房间里打碎的镜子已经重新装起来,房间收拾的干净整洁,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柠檬香。
胡桃木梳妆台上整齐的放置着护肤精油和男士香水,言笑语低下头,缓缓抚上自己的左脸。
皮肤还在微微的刺痛,深紫色的颜料已经深入了真皮层,留下了不可逆转的烙印。
纠缠的花纹中间,花体的L是枝蔓的源点。
L,LANKESTER。言笑语慢慢说,“我决不会放过你。”
但是,首先,他必须离开。
言笑语坐在窗边,窗外波涛滂湃。山峦起伏,绵延不绝。
他变得沉默寡言,阴沉抑郁。
门打开,脚步轻巧稳重,他落入一个厚实温暖的怀抱。
“怎么不好好吃饭?”LANKESTER在耳边呢喃。
“不合胃口。”言笑语不动,淡淡的回答。
LANKESTER解开他衬衣的扣子,从后面脱下,露出光洁的肩膀,雪白的皮肤上一枚血肉模糊圆形烫伤。
LANEKSTER低下头,灼热的舌舔舐上去。
言笑语颤抖一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你想做什么?绝食抵抗吗?”LANKESTER伸手搂住他,嘴唇在他雪白的后颈摩挲。
言笑语低下头,LANKESTER的手蛮横而具有专制意味的横过他胸前,让他的背紧紧贴在他的怀抱里。“不,只是不和我的口味。”
“所以宁可饿死也不吃?真是任性。”LNAKESTER的手掌滑过言笑语的细腰。“那么,你的口味是什么?”
言笑语挑了挑眉,一把按住LANKESTER在他身上游走的手,平静的说,“我想自己做,厨房在哪儿?”
LANKESTER愣了一下,随即低声笑了起来,“哦?你还会做饭?”他的指尖轻轻摸索着言笑语左脸上的刺青,“可不要打什么坏主意。”
言笑语厌恶的撇开脸,挑眉冷笑,“你会允许吗?”
“当然不会的。”LANKESTER收紧手臂,抱紧了他。
第 24 章
“当然不会的。”LANKESTER收紧手臂,抱紧了他。
侍从忠实的守在门口,但是LANKESTER没有让他跟来。他牵着言笑语的手,亲昵的像是情侣。
言笑语任他领着,安静的走在他身边。
走廊的天花板上是精致的照明,两边装饰着乳白色的丝绸壁纸,明显改善了城堡阴森昏暗的感觉,带着浓郁的哥特风格,华丽,冷峻,高雅,美的如梦似幻。
厨房在餐厅的后面,管家已经等在那里,厨师和仆人整整齐齐的站在两边,微微鞠躬。
LANKESTER点点头,管家带着厨师们回避。顷刻间,偌大的现代化开放式的大厨房里只剩下LANKESTER和言笑语两人。
言笑语翻看着食材,LANKESTER兴致盎然的找地方坐下,托腮看着小蝴蝶。
居家好男人?切~
因为刚来了中国厨师,所以也有些中餐的食材。
言笑语洗净两根黄瓜。放到案板上切丝,一向只握枪杀人的手拿起菜刀来,居然也毫不逊色。
两张豆腐皮,切丝。
他低着头,神情认真,从侧面看上去,睫毛出奇的长。
点火,热锅。加一点点花生油。
鸡蛋打成蛋液,注入锅底,平平的一层,摊开,小火摊成蛋皮。锅铲铲起,干干净净,一点没有粘锅,很好。晾干,切丝。和豆皮丝黄瓜丝调匀,装盘。
锅还热着,倒油,等油汩汩开始冒泡,撒两枚火红的干辣椒,几粒花椒,立刻一股子香辣冒出来,引人食指大动。
滚烫的热油直接浇到盘子里,冒出一阵带着“丝丝”声的白烟。加入精盐,醋,拌好。
“这是什么?”LANKESTER坐在餐桌边跃跃欲试。
言笑语挑眉,面无表情,“这可不是为你准备的。”
他重新回到料理台旁边,白粥还剩下一些,放到火上热一热。居然还有馒头,看起来新来的厨师费心了。
把冷馒头切成片,放到蛋液里沾一下。过油,炸的金黄酥脆,装盘。
白粥也热好了,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米香。
再回头看,LANKESTER早已收拾好餐桌,碗筷刀叉摆得整整齐齐,花瓶里还插着一只红蔷薇。
言笑语不理他,冷着脸把炸馒头片,呛黄瓜丝和白粥端上餐桌,还找出一小碟酱瓜。洗了手,径自坐下。
馒头片炸得松软酥脆,外焦里嫩。黄瓜丝麻辣爽口,白粥熬出了软糯,小小的喝一口,一直暖到了胃里。
他低着头慢慢吃,带了点满意的笑。手指握着细长的象牙筷子,指尖几乎和柔和的象牙同色。
LANKESTER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支颌,笑吟吟的看着言笑语,这是视觉和嗅觉带来的双重冲击。
“我能吃一点吗?”他轻轻说。
“我能拒绝吗?”言笑语连头也没抬,“你的地方你的东西,我拒绝的了吗?”
他筷子也没停,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只是语气里充满嘲讽。
LANKESTER没有理会他的讽刺,微微的笑,补充,“还有我的人。”
言笑语顿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
LANKESTER尝了尝黄瓜丝和豆皮,这是他没试过的吃法,香辣,带着清爽,很清新。
他满足的给自己盛碗白粥,就着清粥小菜,第一次和言笑语如此平和的相安无事。
像是恋人,又像是家。
“以后你就自己弄着吃吧。”LANKESTER金发碧眼高傲矜持的贵族气质和手上朴素的白粥异常不协调,然而他的表情却很满足,“想要什么写成单子,直接交给管家。”
言笑语点点头,唇边一抹轻淼笑意。
小餐厅外传来脚步声,规律轻巧。
LANKESTER湛蓝的眼睛染上了笑意,他推开碗筷,“终于回来了,艾比斯。”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俊秀的青年。亚麻色的头发,灰色的眼。
他一身阿玛尼铁灰色西装,修长合度。抿着唇,微微点头,腋下夹着公文包。LANKESTER的首席特助,精确堪比机器人。
“一切正常,大人。”
LANKESTER满意,招呼他坐下。青年的眼神扫过桌子上朴素的近乎简陋的饭菜,流露出微微的惊讶。但他修养极好,飞快的回复了面无表情。
言笑语也推开碗筷。“吃饱了。”
他并没有交谈的意思,门外的侍从快步走进来,引他回房间。
第 25 章
他并没有交谈的意思,门外的侍从快步走进来,引他回房间。
LANKESTER召回了他的首席特助,他最近似乎很忙。
言笑语变得沉默寡言,总是垂着头,深紫的花纹在漆黑的发丝间若隐若现。即使在床上,他也沉默着,柔顺的任LANKESTER掠夺,只有LANKESTER下了狠手的时候,他才会反抗挣扎。
但是更多的是疼昏过去。
他似乎并不适合男人间的性事,每一次都如同强暴,活生生的凌迟。LANKESTER无法让他保持被插入的勃起,言笑语感受不到愉悦,只是疼的缩成一团,吃尽了苦头。即使偶尔几次的释放,也是在LANKESTER手里。
他日益沉默,眉眼间的阴郁如同伦敦的雾气,湿冷的蒙蒙阴霾。
天气渐渐冷了。
言笑语穿着白色薄毛衣,坐在小餐厅里。白瓷花瓶里插着一支郁金香。
厨师和佣人们大多认识他,这个消瘦苍白的东方男子总是幽灵般的坐在一边,很少说话,却美的像《一千零一夜》里的精怪。
他低头,写需要的食材。从那顿简陋的清粥小菜开始,言笑语就自给自足。
中餐厨师已经被辞退了,厨师擅长海鲜和川菜,粤菜,但是言笑语口味清淡,从此大厨无用武之地。
“莴笋,莲子,银耳,红枣,黄花菜,丹皮,高丽参,金针菇,草菇,肉鸽,茴香,白芷,胡椒,嗯……这是什么?”侍从问。
“fritillary,多年生草本植物,产于中国的四川,云南。”言笑语放下笔,这是他刚刚写的食材单子。“有止咳化痰、清热散结之功。”
古堡的食物都是由直升机空运过来,言笑语需要提前把单子写好,侍从总会在他旁边看着,偶尔提问。
“那这个呢?”
“Aconitum carmichaeli Debx。驱寒,对肾阳衰弱有好处……”言笑语微微低头,谁都知道这个“肾阳衰弱”是什么意思。“我想用它们和红枣,草菇,茴香,白芷一起炖肉鸽,温补,适合这样的秋天吃。”
侍从咋舌,言笑语出自神秘的中国,这些日子看言笑语做菜,和西餐完全不同,繁复精细如同艺术加工。味道好的让人真想试试,可惜只有公爵大人才有此资格。
这次要的东西比较难找,隔了两日,食材到了。
管家通知言笑语自己去看看,是否新鲜,有没有买错。侍从和他一起去厨房连接的储藏室。
东西都是空运过来的,直升机大概还停在停机坪上。
他翻看着,fritillary的形状像是小小的贝壳,和它的中文名字“贝母”相得益彰。
言笑语一个一个细细的看,剥去脏东西和根茎。
侍从站在一边,无聊的左顾右盼。他帮不上什么忙,要求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待在厨房里实在是太勉强了。
何况言笑语安安静静的,纤细单薄。
言笑语抿着嘴,耐心的一个一个的择。手心里的这枚重量不对,他用力捏破,一颗天青色的小球落入掌心。
他手腕一抖,小球滑入袖口。
如此数次。
归置好食材,言笑语特地向管家去道谢。
他比以前更瘦了,手腕细的握拳就可以圈起来。
做完这些,言笑语回房间。侍从已经适应了他规律的生活,LANKESTER大人的予取予夺总是让这个美丽妖冶的东方男子处于虚弱状态,步履蹒跚。
他恭敬的关上房门。
言笑语在衣帽间换上家居服。
他的房间没有监视器,LANKESTER不愿意蝴蝶在床上脆弱诱人的媚态暴露在任何人眼里。
七个天青色的小球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
言笑语走进卫生间,关上门。
他坐在浴池的边沿上,天青色的小球不过小手指最上面指节的一半大。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
他笑,薄薄的红唇扬起惬意的弧度,笑的像是镰刀的刃,弯着新月的弧。
眼中的阴郁低迷一扫而光,灿如明星。他笑,鬓边眼角一片蜿蜒花纹,眉眼妖气十足。
第二日清晨。
管家把熨的平整的报纸送上。
LANKESTER端一杯咖啡,一个巧克力肤色的高挑美女依偎在他旁边。
言笑语坐在角落里看报纸。《泰晤士报》的中缝里登着某某咨询公司丢失了票据,编号是XXXXXX_XX。声明作废。
言笑语飞快的把八个数字排列最大的数字和最小数字之差算出来。对照青门的密码表,拼出一个地点。
很好。
他低着头,不动声色的换了一张报纸。频率和方才的阅读速度没有丝毫变化。
言笑语早餐后去厨房炖鸽子。
他把辅料塞进鸽子的腹腔,砂锅文火,慢慢的炖。细嫩的香气一点点透出来。
起锅。把肉盛到盅里。
正是厨房人多的时候,厨师和佣人们都聚集于此,闻着诱人的肉香,还带着点微微发苦的药气,只偷偷的抹口水。
正宗的中华料理,搭配名贵药材,又岂是这么容易吃到的?
言笑语招呼侍从过来,分出一份鸽肉,“给你的。”
余下的放到餐桌上,淡淡的发话,“你们吃。我只用汤。”
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几次,言笑语似乎不怎么吃肉,只是煲汤。余下的就分给佣人们。
“谢谢言先生。”
“好吃吗?”
侍从尽力保持着礼仪。鸽肉炖的熟烂,入口既化,浓郁的香气里夹着淡淡的苦,恰到好处。
言笑语支颌,满意的笑笑。
Aconitum carmichaeli Debx的中文名字叫乌头。剧毒。
由消化道吸收,可导致人迅速昏迷,然后呼吸麻痹。
他待了会儿,满意的站起来,整个厨房里一片狼藉。昏迷的人横七竖八的躺着。
言笑语低头笑着,又变成了那个阴冷邪气的言笑语。
他站了一会儿。翻身爬上料理台,掀开乳白色的栅栏,露出中央冷气的送风口。
把藏在袖口里的天青色小球投入,淋上水。立即发出“嘶嘶”的声音,因为化学反映开始溶解,释放出大量快速扩散的神经性毒气,可导致快速昏迷。
他打开厨房后面的一扇门,沿着里面的楼梯拾阶而上。这里通往停机坪,是平时搬运食品蔬菜的通道。
忽然警铃大作。
言笑语一凛,立即意识到通风管道里必然有什么检测设施,一旦有毒气体侵入自动触动警铃。他快步上楼,但是几乎同时,停机坪的安全门发出沉重的闷响,在警铃响起的时候关闭了。
“妈的!”言笑语恨恨的骂,翻身从窗户里翻出去。楼梯外是东翼二楼的一道长廊,刺耳的警铃持续的尖叫着,夹杂着警卫有序的跑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