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近前实在躲不过去了,方笑道:“井岚这是要入宫……见太后吧,她老人家如今想必正无聊呢,你就快些进去吧。”
井岚盯着杜英手中礼盒,冷冷道:“皇上这是打算去哪里?”
“随便转转。”
“是去聿亲王府?”
“呃……是。听说辉容身体不适,我想去看看……。”
井岚道:“您是君,他是臣,为何不召见而是屈尊去他府上?”
江怀柔想不出借口,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想去看他,你,你去忙你的罢!”
看着他身影匆忙的消失,井岚眼中逐渐蕴满怒气,一拳打得宫门前石柱摇摇欲坠,惊得守卫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江怀柔这边出了宫,脸色却极快归于平静,最后竟连杜英都从他脸上瞧不出任何情绪。
到聿亲王府见了衣衫不整的白辉容,看他俊脸果然一片黑紫,江怀柔依旧难以置信,“辉容这伤……果真是我皇兄下手打的?”
白辉容难得尴尬,抽着嘴角半晌无言,最终咬牙毫无风度道:“若不是顾忌皇上颜面,我岂容他如此放肆!”
江怀柔奇道:“那他……有没有说因何会对你动手?”
白辉容又是一阵沉默,脸色由煞白转了铁青,“皇上此番前来是探望还是嘲讽?”
“自然是探望,”江怀柔托腮道:“不过我也想知道事情原由。”
“一言不合罢了,没什么原由。事情已经过去,皇上不必再牵挂于心。”
他越是遮掩,江怀柔便越发觉得稀奇。依白辉容有仇必报的性子,竟然肯主动化干戈为玉帛,其中必定有见不得人之玄机。
喝了杯茶后,江怀柔起身欲走,白辉容却道:“此时天色已晚,皇上不如在府上过了夜后再走。”
江怀柔笑着点头,“我特意挑了这个时候来,还怕你不会留人呢。”
白辉容眼角眉梢显出往日之风流,“怎么会,为臣求之不得。”
23.畸形嗜好
江怀柔决定住宿聿亲王府,白辉容当下让人收拾最好的房间出来。
最好的房间自然一直归府上地位最高的聿亲王居住,下人闻此言略有些迟疑,“王爷的意思是……?”
江怀柔劝道:“辉容不必客气,我是客人怎好鸠占鹊巢,随便一间客房即可。”
“可您不是一般的客人,”白辉转向那人,眼神锐利如刀,“去收拾吧。”
晚饭时,白辉容取了一壶据说是珍藏瑶兰佳酿出来,酒色金黄口感甘甜清爽,闻上去隐约还有一股奇香。
江怀柔不好推辞,勉强喝了几杯后,便以宽袖掩住头,说话已有几分吞吐,“不喝了不喝了,明早起来要头痛,难受的很。”
“皇上可是醉了?”
“没,没醉,就是晕得紧。”江怀柔抬起头,脸颊浮起两片嫣红,眼神朦胧的仿佛罩了一层雾气。
白辉容扶起他,“为臣带皇上去休息。”
江怀柔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一语不发的低垂着头。
哄着他进了房间之后,白辉容把江怀柔放到床上,伸手打发下人退出去,自己则在床前坐下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床上之人。
约是察觉到有些冷,江怀柔倦曲着身体,勾着长长的颈部,看起来透着几分可怜气息。
“皇上?”
江怀柔并未睁开眼,迷迷糊糊用鼻音应他一声。
白辉容便替他将靴子除下来,扯下罗袜,然后把脚放在自己怀中,轻一下重一下的揉捏起来。
开始江怀柔反抗了两下,后来渐觉舒服便由得他去了。
白辉容心道,判断一个人是否真正尊贵,不是去看他手和脸、气质和服饰,而是去看他的脚。
江怀柔的脚就很漂亮,五指水润白嫩,圆圆的指甲仿佛精致的小海贝,脚掌弧度也很柔和,每处都找不到一点茧子,这怕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脚了……
倘若房间此刻有第三人在场,打死也不会相信眼高于头顶的聿亲王会替人捏脚,尽管对方是皇上。
白辉容盯着他的脸,目光清冷褪去换上一种匪夷所思的狂热,低低道:“我听人说江铭曾经提醒你,这天下人谁都可以招惹唯独除了我,皇上是不是没有听进去?”
甜梦正酣的江怀柔自然不予回应,白辉容也未指望他会回应,继续道:“巧的是,这话也有人曾经对我说起过。他长这么大就看上这么一样东西,我也不好去跟他抢……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又主动粘上来?我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次两次的撩拨怎么能忍受得了?更何况送到嘴边的肉,尝尝也无妨吧。”
白辉容的手指悄无声息往上移,隔着光滑的绸缎都能感受到那人紧绷美好的小腿线条。
从门缝乱进来一缕细风,吹的蜡烛扑簌扑簌流下一串晶莹红泪,袅袅淡香随着轻烟渐渐扩散开,房间气息愈发暧昧异常。
白辉容抱起江怀柔往里面躺下,自己则在他身侧躺下来。
这样的相处情形,他曾经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遍,如果人已近在眼前,他却有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切感。
白辉容对江怀柔一直有种强烈的冲动,每次见面都想把他剥干净后搂在怀里,狠狠镶嵌进身体,用力蹂躏让他哭泣、让他求饶、让他伸出粉红的舌尖在自己上下每一处都舔食吮吸……
这种渴望,随着年龄的增长跟见面的次数变的越来越强烈。
月华都道最美的人是他那泼辣凶悍的姐姐,在白辉容眼里,她却连江怀柔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眼睛初看清澈的仿佛山涧泉水,细察却似隐约笼着一层云雾,总让人看不明也猜不他在想什么。因为极少外出的缘故,他皮肤生极白,隐约透着近乎透明的脆弱感,唇红齿白笑起来像枝长在春光下的桃花,温和而张扬,让人神魂荡漾不由自主驻步而视。
他总是吸引人而不自知,每当这时,白辉容都想把他圈起来,用铁链锁起来,任谁都休想窥伺。
这种不可告人的念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兴起的呢?白辉容也想不起了,隐约记得初见时……
白辉容本是聿亲王独子,在偏远诸城长大。
大丰二五七年,聿亲王病逝,白辉容被诏回京继承其父封号。
那是他十七岁,却拥天下兵马,比起现在更孤傲清高,莫说是文武大臣,就连老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第一次见江怀柔,是在皇上替他举办的接风宴席上。
歌舞表演到一半时,一个穿着红衣驯马服的少女昂首阔步走进来,立刻引起一阵哗然惊艳的低语,耳旁有人提醒道:“这便是皇上最宠爱的五公主,人称月华第一美人的江碧瑶。”
白辉容看了一眼,微微点头道:“长的确实不错。”
诸城气候高燥,久居之人皮肤多干裂粗糙,眼睛也因风沙太大时常处于半眯状态,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长大,相貌出众的白辉容几乎可以算得一朵奇葩。
诸城近人皆知,白辉容喜好美色,多数时却宁缺勿滥,只因他挑衅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其实理由很简单,一个长相不错的人倘若时常揽镜自照,那么在他眼里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不堪入目的。
来京城半月,美人也不是没见过,只是相貌娇好的气质俗艳,落落大方的五官平淡,就连美人如云的销金窟倚翠楼,他也未能挑出来个看得顺眼的。
前日他还向随行之人调侃,这所谓的京城也不过如此,充斥着的不过全是些平庸货色,同那诸城并无两样。
如今见了江碧瑶才知道,原来美人也是有的。
歌舞告一段落后,老皇帝问那姗姗来迟的五公主,“你怎么是独自一人前来?”
那英气逼人的少女环视一周,也露出诧异神情,“奇怪了,皇弟怎么没有过来,他明明比我早来一步。”
老皇帝眼中浮出怒气,最终碍于面子强压下来,“罢了,今日宴客目的是为聿亲王接风洗尘,诸位可开怀畅饮,不必理会往日诸多规矩。”
此话一落,便有许多人前来向白辉容敬酒。他本不喜欢应酬,也不屑与在座任何人攀谈交友,对所有献媚之人一律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几番僵持尴尬后,诸官皆拿着杯子狼狈而逃,再无人敢近前招惹。
待宴席快结束时,却又来了一人,顶着老皇帝愤怒的眼神若无其事的走到江碧瑶身旁坐了,笑起来带着股蛮不在乎的随意劲儿。
只无意间扫了他一眼,白辉容便彻底感到惊艳了,目光再也转移不开,这人便是十五岁的江怀柔。
他那时还未长开,亲昵的靠着江碧瑶,不知遇到了什么有趣事,一边讲一边忍不住低笑。
身后声音又及时解释道:“这位是三皇子江怀柔,同五公主一母同胞,故两人格外亲近。好像是说自幼身体不好,文武都比不得其余两位皇子,所以不怎么讨皇上喜欢。”
白辉容喝着酒,眼睛却不由自主瞧着江怀柔,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对方抬头看他,既而弯起眼睛,拿起手中杯子在空气中同他虚敬了下。
无意识间白辉容也同他回了个笑,然后一饮而尽,这杯酒似乎觉得格外醉人。
对方很快又同他那皇姐说话,只见他粉红的唇不停开合,一直说一直挂着笑,嘴角翘的很是好看。
隐约觉得格外的渴,白辉容不知不觉间便喝了许多杯。
初见时两人并未交谈什么话语,白辉容对他的印象却格外深,回府后却一直忘不掉。
他好美色,却是好男色。
官员为讨好他献上来的那些美少年,怎么都比不了只有一面之缘的江怀柔,看他们一眼都不屑看去。
几次面圣闲暇在宫中走动,却是碰不上江怀柔。据说这三皇子一向深出简出,时常窝在自己宫里甚少与外人打交道。
越是见不到,白辉容便愈发思念如狂,临摹了他画像挂在房中,着了魔似的每日必看,事事同他诉说。
就这样近乎病态般过了半年,连自己都察觉出不对来,便尝试着将画卷收起来,陆续招些少年人侍寝,却发现一个更加恐怖的现状:任人如何挑逗诱惑,他都无法产生半点欲念,反而是对着江怀柔的画相时,脑海里会浮现出一幅幅香艳刺激的画面,于是……床前画卷更换便频繁起来,从含笑得体的皇子,变为满面春情的半裸少年。
每至夜深人静时,画中少年便在他的幻想中走出来,两人交颈缠绵彻夜不休。
这个秘密,除了贴身侍从外无人知晓。
其实他并无故意去叮嘱小心什么,只因他对江怀柔或者应该说对其身体的渴望已达到无法掩饰的地步。
宫中探子经常搜集些消息回来,从他起床用餐读书玩乐事无巨细皆一一禀报。
于是他知道了这个少年除了空有其表外无甚长处,却依旧放不下那张脸,他觉得自己像中了一种上瘾的毒,无药可愈且病情有急速加重的趋势。
半年后,他在皇帝的寿宴上,终于再次见到了江怀柔,他高了些,依旧苍白美貌,笑语宴宴,眉眼比先前更加耀眼夺目。
照例是坐在他对面,举杯至半空中同他虚碰,白辉容清晰听到自己喉咙发出压抑的渴望声。
那个人,那具身体,此刻就坐在他对面,不动声色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诱惑,仿佛全身都浸散挥发着春药,令白辉容掩在桌下的欲望膨胀了又膨胀。
他的嘴唇,吻上去应该极香软,许还带着淡淡的茶香。
他的指尖白嫩而圆润,如果摸在自己的身上,想必光滑绵软。
他的脖颈一段干净修长,倘若臣服的低下来让自己随心所欲,那又该是如何的满足和销魂!
他迫不及待的想上前,倨傲不屑的自尊却又不准,只能对着他一杯一杯的喝酒,越喝越渴。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退去,在坐的只剩下他跟对面的江怀柔时,借着酒意的他终于走上前去。
他应是醉了,神智却惊人的清醒,嘴巴仿佛不受控制似的对江怀柔说出渴望已久大逆不道的话语,“三皇子可愿与我一度春宵?”
出乎意料的是江怀柔并没有恼怒,反而不置可不否的笑着对身后侍卫说:“聿亲王醉了,井岚麻烦你将他送回府去。”
那一脸铁青的侍卫便提剑架到他的肋下,“聿亲王请。”
马车出得宫后,车顶立刻被人一剑划开,白辉容靠在窗户冲对面的侍卫笑,“你这是怎么了?”
“我警告你,这天底下你对谁都可以胡来,唯独不能招惹江怀柔。”
白辉容皱眉道:“为何?”
井岚冰冷的回答:“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白辉容不满道:“好容易看上个入眼的货色,你却告诉我不能招惹。倘若没有个正当理由,我可不管你说了什么。”
“因为他是我们的仇人。”
“仇人不正好么,待我玩腻了将他甩下,再将流言放出去,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多好?”
井岚阴森森的将剑抵在他胸口,“我说过,你不能招惹他。”
“你真可会破坏气氛,”白辉容不屑吁口气,酸溜溜道:“说的冠冕堂皇,该不会你想对他有不轨之心吧?”
井岚收了剑,冷冷讽刺他,“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终日不务正业沉迷酒色而忘了真正的自己。”
“我说……什么叫做不务正业?你是要我老老实实上朝去跪拜那姓江的,还是要我为了普通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井岚沉默不语,白辉容又继续道:“任谁都看得出,那三皇子一向对你令眼相看,而你又对他整日嘘寒问暖……你们之间千万莫再生出什么枝端。”
“我同他之间的血海深仇,岂是三两句戏言便能抵消的?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让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白辉容怀疑的看着他,最终未发现任何说谎痕迹。
马车很快到了聿亲王府门前,白辉容刚跳下车时,井岚不忘再提醒他一句,“方才我的话你最好劳劳记住。”
白辉容不耐烦的挥着手抱怨,“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倘若不是我亲生大哥,才懒得理会你这么多。”
井岚看着他安全进了府,便对那车夫道:“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回去。”
不知为何,他今晚心情格外的烦躁,尤其是当白辉容说出他对江怀柔的企图时。
两人虽然不在一处长大,井岚却是对他这弟弟了解的清楚,放浪形骇桀骜不驯,指南打北阳奉阴伪的表面功夫做的是如火纯青。越是让他朝东他偏向西而行,今晚这番话虽然他讲的慎重,对白辉容而言却怕是一点用都没有。
只要想到日后他会同江怀柔搅和在一起,两人再日久生情……井岚就生出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深夜的冷风将他身体吹了个透,也将他吹的越来越清醒。
待他回到宫中,看江怀柔还留着盏灯,进门后对上他那张干净温暖的笑脸,井岚突然间就想起了白辉容。
他这弟弟,因为小时的经历,有个常人难以想象的怪癖,无法忍受被别人碰过的禁脔身体,一个带着快感和罪恶感并袭的念头慢慢在他脑海中成形……
半个月后,东宁派人出使月华,恰适中秋夜,小太监有意无意对江怀柔提起民间灯市,那个人果然起了好奇,“井岚,我们不如出去玩玩吧!”
恰巧经过的江碧瑶立刻扔了手中彩灯,“等等,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