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给我的绘画技巧方面的意见。只是说“你还真是总让人意外啊!”我不理解,她又说:“你呀,别再弄个谦虚
的马甲糊弄老百姓了啊,我都不知说你什么好了。”
说得我一头雾水。
她不理我,看我实在是糊涂。才推我起来说“剩下的该你自己琢磨了。你就快出好活儿了。信我,准没错!”
没看出来呀,你是春哥?
我,真的不明白。小夭把我往外撵:回家自己琢磨去。你就是活得太安逸了。我?我连忙解释不是那回事儿。我还养
活不起自己呢?她说,那你就更该好好琢磨了。我说琢磨啥呀?
她停下推我的手说,我看你是生活里缺少挑战啊。是时候该让你做点有难度的事儿了。
我走了,回家等着。还没等来她派给我有难度的活儿。赵远征就派了。
赵远征再次听到保姆辞职的消息,差点把沙发靠倒了。“又不干了?!这人咋这么难伺候呢?”联想张研的电话,我
知道说的是那个圆圆。
当时,我还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事儿会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周里,赵远征连邻近市区的几个家政和中介的电话都打遍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于是,我的挑战,来了。
“收拾东西,跟我走。”……
虽然,赵远征出发前好象给我作了思想动员,我的脑袋还是跟浆糊似的。车子停在一个别致的小区里时,我别的都没
记住,就知道那圆圆带个孩子没人照顾,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人,他带我去充数——救灾。
我也不知怎么的,没反对。赵远征下车前还嘱咐我一句,让我跟人叫姐。姐?是,她是大的,我是……
不是,这叫什么事儿呀?
进了门,我才发现。这儿还真是灾区——重灾区!一进门那地面上灰蒙蒙一片,真实地展示着重重叠叠的拖鞋底的图
案,我敢肯定,上次擦地距现在至少有半个月了。进屋五分钟也没见着主人,屋里障碍太多。只要有桌面、台面的地
方,就堆满了东西。沙发,根本就坐不了人。屋里地上,摆得大大小小的盒子、罐子、包装袋,还别说,真还就留了
一条小道,让人能出入那间向阳的卧室。
可惜了,这么好的大房子。格局和居住空间跟我们现在住的那个比起来,不差多少,卫生条件可有着天壤之别啊。
真就属那阳台最有看头——联合国升旗,呵,热闹着呢!
终于见着了传说中的圆圆,人长得……这么说吧,我敢说啊,虽然看着别扭,但绝不能因此就下结论——说人家丑。
就是那造型……哎,可能我这立场不太适合描述这个,有幸灾乐祸的嫌疑。那就不说了。
客观地说,来人确定为女性,整体风格走得……就算民族路线?气色不佳。见到我们进来,也没啥改变。当然我也没
觉得我能让她高兴点儿。毕竟咱这身份……我有自知之明。
“这,于水。”赵远征在后面碰了我胳膊一下,还小声嘀咕一句“叫啊”。
叫啥叫啊?
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可我,没出声。不管咋的,我首先还是一个男爷们吧!
“哼,谁稀罕!”那圆圆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声不大,话可有劲儿着呢。赵远征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好象也有点儿不
满意我。
唉!喜剧结束,我的好日子过到头了,我为我以后的日子先悲哀一个。
“哦,孩子睡着了?”赵远征接下了话头。带头往里面走。我加着小心绕着地上的障碍,跟在后面。
“不然,你寻思我还能有工夫这么站着?”这一句,就足以证明此人跟赵远征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这回答问题的方
法和思路,分明都盖着“赵氏”的专有烙印。
“吃了没有?”
“牛奶”这简单的一问一答,虽说俩人都板着脸,不见笑模样,但是里头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默契。
我有点要酸了。
赵远征在那向阳的卧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象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一样,突然回过头告诉我“男孩儿。”
是,男孩。你特骄傲是不是?
我的心哪,可真不是滋味啊。
赵远征让那圆圆去睡觉,我也觉得她肯定没睡好。那大黑眼圈儿跟……咳,咳,说了不说的,咋又?唉,我呀!
左右看看周围的大小山地、丘陵,赵远征给我部置任务,“有工夫,你帮收拾收拾。”我低了下眼皮,瞅向了别处。
赵远征带着我熟悉房子里的情况,什么卫生间在那,储藏室在哪,收好的东西往哪屋送,最后,在厨房门口,他说“
你想法做点吃的,炖个汤啥的,一会她醒了吃。冰箱里啥都有。”我没吱声,往厨房里走。
嗬,这里面让人祸害的!……唉!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是让小三……不,小四,来给大奶奶伺候月子带收拾屋子的?自打解放后,好象没听过。不信
,你打听打听去,现在还有小三受气的吗?也就我吧……唉!
心里不痛快归不痛快,但既然咱来了,就不能干看着这屋这个样子。
按赵远征说的,我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只鸡,想用微波炉解冻一下。哪知道,那微波炉门口也挡着一堆东西,根本
打不开。想找个空地儿,放下手里的东西。哪有空地啊?
一切从头开始啊!
……
一天下来,饭我也做了。屋也收拾了。就是我还是没跟那圆圆说上一句话,她也没有要理我的意思。
好在赵远征一直在。
可是,他也够让我心寒的了。
先说第一件事儿——我觉得,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下降了。理由:我消失了一个多小时,赵远征竟然不知道。你说,
我这心里能好受吗?
事情的发生是这样的。打扫不大会儿工夫,我就清理出两大袋子的垃圾,琢磨着那俩人谁也不象是能去扔垃圾的人。
我穿上鞋,外衣都没穿,更别说带手机了。在小区里转悠半天也没找着垃圾箱。一打听,人这里不让随便扔垃圾,每
天早、晚两次固定时间才能扔,我跟人保安商量了半天,才下不为例一回。该回去了吧,又差点找不回去。外面看,
房子都一样,来时赵远征带我从哪进来的。怎么拐的弯?怪我那时候心不在焉,什么也没记住。多亏我后来想到要找
赵远征那车,才总算找到了楼下。可是,这新式的电子门是凭密码进入,不象普通住宅那样对讲的。我站在单元门外
,不禁仰天长叹:天要亡我?!
等了半天有人进门,我才跟了进来。人家那眼神,明显看我不象能住得起这样房子的人呐!我装看不见。上了楼又瞎
蒙地敲门,赵远征来开门的时候,竟问我“你啥时候出去的?”
看吧,一到这儿,他眼里就没有我了!我真的变成帮佣的了。
第二件事儿——我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势单力孤,赵远征跟那娘俩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理由:还是让事实说话吧。
虽说我不想跟那圆圆交火,可是她好象没停了向我开火。
鸡汤好了,我盛了一小碗。放在餐桌上。赵远征看见了,想让我给端进来。我转过身,装作没看见。身后,就听见圆
圆的声音“不情不愿的,好象谁求他来似的。”
唉!要是你求我,我真不会来!可是,我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我没听见赵远征的声音。
真行啊,你!
为了尽可能地不跟圆圆出现在一个空间里,我有机会,走进了那个向阳的卧室。才发现:相比外面地震灾区的景象,
里面是别有洞天。明亮、整洁。敢情若大一座房子,就这儿呆人,其它地方都是垃圾堆。一张大床上面,躺着一个粉
嘟嘟的小肉团。小家伙正睡得香,那眉眼还真跟赵远征有几分相象。唉,这心又有点不舒服了。
看着外面,圆圆放下了碗。进了卫生间。我也走出来,进了厨房。打开水笼头,开始洗那些摞得跟杂技表演一样的碗
。
水笼头打开,我听见屋里有人在大声说话,好象又说了一遍。跟我说的?关了水,支楞着耳朵听是“窗台下有洗碗机
。”一转头,看见了。
我就奇怪了,有这么省事儿的东西,还攒那么多碗?正寻思呢,听见屋里不大不小的一句“脑袋不太灵光吧,赵远征
,你就这标准啊!”
我……?!
我是男的,好男不跟女斗。我在给自己打气,不,是消气。
赵远征还是一言不发。
他干嘛呢?扭头,我往里看。圆圆一只胳膊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拿着奶瓶在往孩子嘴里送。赵远征在一边不错眼珠地
瞅着。
这,才是一家人吧。
再看那圆圆,补了觉,洗了脸,梳了头。我意外的发现,她跟赵远征也有几分相象。难道说,这就是人们说的夫妻像
?
我告诉自己:啥也别想,干活……
我都怀疑我是天生的伺候人的命。在家,伺候赵远征一人,在这,伺候人一家!
可能是我调适得不错,也可能是房子里干净利索了,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我听见那圆圆跟赵远征说“还行,手脚倒
是挺麻利。”
赵远征不无骄傲地答“那是。”
这话,我听了。也没啥意见。
可是,我也发现了,圆圆这人是真不好伺候啊。相比之下,赵远征那点毛病根本就不算啥事儿了。
象孩子的奶瓶、餐具啊之类的东西都不能用手去碰的,得带一次性的手套。还得把手套翻过来带。我给孩子榨几回果
汁,都给赵远征喝了。因为,不合格。扔了太浪费,放又没地方。我呀,真不想再榨了,我手里这弥猴桃汁要再不合
格,赵远征那脸都快喝绿了!
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太多太多。其实,我俩只是在赵远征高薪挖来的保姆没到位之前来过渡几天,还可以接受。如
果真的靠这个吃饭,我也快疯了。不是别的,我受的可是身心两重压迫啊!
我真想回家去。
虽然,那儿也算不上是我的家。可在这儿,我是完完全全的外人。坐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边擦着厨柜上的湿气。我
边打算着如何跟赵远征告别,就算需要我帮忙,我也大可不必非住在这儿不可。我可以每天白天来,晚上走。其码,
我还能有点放松的机会,再在这呆下去,我怕我会憋死。正不知该怎么招呼赵远征,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咱俩也得
吃饭呐。”
我抬头,跟看个陌生人似的盯着他。你才是我奶奶的亲孙子吧,这时候还吃得下!
可不是,人家坐享齐人之福,有啥吃不下的。
我心态不好,煮好的面里想加点醋调调味。圆圆那边一嗓子“小祖宗咋又拉上了!”我手一抖,“咕咚咕咚咕咚”加
多了。面条都变成了黑色的。这还不打紧,满屋那个酸味啊!
圆圆在那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谁呀,这么爱吃醋!”
我,我能说什么呀。我装没听见吧我。
一直到了晚上,我那些话也没能跟赵远征说出口。
我琢磨该怎么住这儿呢,让赵远征跟那圆圆住一起?我肯定不好受。让他跟我……这也不好吧?
其实都是白想了。晚上,谁也没睡成。
因为家里有只狼——夜哭狼。
32.你,不是骗子吧
赵远征挖来的保姆什么时候来呀?直盼得我是眼冒金星、焦头烂额!
这保姆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到这儿没两天,我基本上啥想法都没了。就是一心想离开。
要说干点儿活吧,我不怕。早习惯了。要是眼看着乱套的屋子,还能稳当地坐得住凳子的,那就不是我了。
那为啥呢?
要说是有人故意为难、刁难我?那就冤枉好人了。
总的说来,我觉得,人都还挺照顾我的。
连我担心过的住宿方案,都是按我的习惯来的。其实,我不同意赵远征跟我住一屋里。实在不行,就各睡各的呗。反
正这楼上楼下屋子也不少。可是,赵远征非要跟我挤!劝吧不听,还说我“有啥不好意思的。”
我,我,你说我有啥不好意思的!
仔细想想,他好象没说错,我确实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不是自个的地盘,这么的俩人关一屋里,好象挺那什么的。
对此,圆圆倒是没说什么。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也真没啥可说的。因为,我俩根本也没机会那什么。虽说是住一个屋,一张床。但,我们是
分别在不同的时间段共享这一资源,没有太多重合的时间。具体的说,就是那个地方,通常晚上赵远征用,白天归我
一人。具体原因嘛,慢慢看就都明白了。
其实,我也挺矛盾的。
我倒想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眼下,圆圆这儿是真的需要有人帮忙。别说赵远征,就是让我现在撒手不管,我也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
对那娘俩,我心里没有厌恶和憎恨。虽然这种三人行,让我极不舒服。可我们都不是坏人。包括那个圆圆,即使她有
时说的话很是让我消化不良。
而且,那个粉嘟嘟的胖小子,太招人喜欢了。尽管他白天专心睡大觉,晚上作祸,扰得四邻不安。住一个房子里的我
们就更不在话下了。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他。
为了让他晚上能多睡点儿,少闹点儿。白天我一有工夫就拉着他的小胖手“嘿,小家伙。别睡了,起来咱俩玩会儿!
……来咱看看外面,哎?那人打个哈欠咋张那么大的嘴呀?是不是咱昨晚上唱歌声太大,扰民了?……”有时,自己
需要补觉儿的事儿都忘到脑前脖子后了。等晚上犯晕想起这事儿来,又有点后悔。但是看看那虎头虎脑的胖小子,心
里多少还真有点执迷不悔的意思。
我终于能了解一个人带孩子,是多么不易的一件事了。所以,圆圆再说什么刻薄的话,我也不打算跟她计较了。
在小家伙哭闹着的时候,我总是无条件地放下手里的一切,冲过去想哄他。有时比他母亲动作还迅速。因为她太累了
,女人的体力,终究比不过男人。所以,夜里小家伙哭个不停,我听到她抱着孩子可房子转悠的哼催眠曲时,我都会
让赵远征去把孩子接过来,然后我再接过来。
他们各有各的事儿要忙,睡眠不能少。赵远征白天会去公司,那儿有他忙的。我再怎么帮忙,圆圆也是孩子的妈,有
谁都不能替代的时候。
我宁愿相信是我的所作所为感化了圆圆。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看清了——我从头到脚就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渐渐地,她对我好象也没当初那么抵触了。除了
,我们不象真正合作关系那样自然地交谈。
其实我们也不是一句话不说。
有一天,我在另一个房间里看到几个布满灰尘的镜框,倒放着摞在一起。拿起最上面的,擦干净一看,是个合影。那
上面我一下子就认出了赵远征,另一个男性应该是他那个说一不二的父亲,爷俩长得很象。还有一个跟他分立在老人
两侧的女人,是圆圆。照片距今应该有些年头了。看着圆圆亲昵地拉着老人的胳膊,老人一定很疼爱她吧。
第二个应该是赵远征父母的合影。他母亲应该是个善良温和的人。赵远征的外表虽然霸道,内心里应该遗传了他母亲
的善良。
第三个,看到上面的少男少女。我的心忽悠地一下就浮了起来,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那少年是赵远征,他们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