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底文案:
过去的相濡以沫、曾经的醉人缠绵,
都肇始於一个无心的谎言、一段深藏的爱意。
燕云烈不惜助纣为虐、毁名弃誉,
为的只是那个想厮守一生的对象。
然而,在他的眼底,凌青始终仅是对立的敌方,
而不是他爱得深重的那人,
刻骨的情感,终成陌路。
偏偏此时,凌青竟因魁石莲有了燕云烈的骨肉……
这不被期待的意外,该留,还是该舍?
而无心铸下的错误和悔恨,又该如何偿还?
第一章
大漠漫漫,风沙迷眼,头顶上的骄阳将沙子烤得发烫,一队人在茫茫无际的戈壁里缓慢前行。
队伍里有老弱妇孺,也有年轻的男子,都带著枷号,脚上的镣铐连在一处,在沙粒里拖行,形容枯槁,脸上什麽表情
都没有。一旁有几个官兵模样的人,应该是押送罪囚前往边防劳役。
啪!鞭子落下的脆响,撕裂了沙咆与风吼。
走在队伍末端的老人摔在地上,一旁官兵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地一鞭一鞭落在老人身上。
「还不起来?!不给点颜色就尽装死!要不是你们,你爷爷我才不会到这种鬼地方来,妈的,热死人了!」
啪!啪!
鞭子声无情地响著,其它囚犯只是回过头来默默地看著,眼里蒙了一层灰白。
「住手!」
有人从那群囚犯中间冲了出来挡在老人身前,一鞭子落下正好抽在她身上。
女子抬头狠狠瞪了那官兵一眼,眼眸里厉色凛然,让那个手执鞭子的官兵不由一愣。随即可能又觉得自己被对方气势
所慑实在丢脸,举起鞭子便要再抽上去,「胆敢管起你爷爷的事,活得不耐烦了?!」
啪!又是一声鞭子落下的清脆响声。
「你男人现在恐怕早就身首分家了,你就这麽迫不及待想要和他在地下团聚?」
执著鞭子的手高高举起,女子挡在老人身前,虽然一头乌丝凌乱,脸上满是脏污,但那双眼眸依然清澈冷静,投射来
的眸光坚如盘石,丝毫不惧。
「你若打得死我,就记得传话给霍老贼,祈家上下一百二十八条人命,这笔帐记在阎王的本子上,我和我夫君变成厉
鬼也会向他讨回来的!」
字字说道,每一字无不带著深重的仇恨,彷佛恨不得将对方扒皮煎骨,生喝其血、生吃其肉。
「那爷爷我就成全你!」那官兵执著鞭子的手颤了颤,斜眼看看其它人,咬了咬牙正要抽下去……
蓦地一道白光在天际划过。
「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官兵手里的鞭子连同握著鞭子的那条手臂一起掉到沙地上,那手还紧紧握著鞭子不放,而那个
官兵抱著喷血的肩膀在沙地上翻滚,哀嚎惨叫。
众人皆是一愣,抬头看去──
被削掉手臂的官兵身後,那座沙丘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匹高大的云骢,马背上端坐著一白衣人,面貌被斗篷遮著看不
大清楚,身上飘逸的白衫连著披风一道在风沙里猎猎而飞,周身萦绕著寒冽的气息。
白衣人右手擎了把细剑,手腕微微一转,剑身便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令人背脊发寒的银芒。
剩下的那几个官兵走了上前,厉声喝道:「什麽人?」
白衣人头也不抬,也不答话,只是执剑的手臂一振,整个人忽地从马上跃起,脚在鞍上一点,身子便如离弦之箭直朝
那几个官兵而去。
官兵顿时阵脚大乱,手刚按上腰边的佩刀,几道剑光晃眼,只是眨眼的瞬间那几个人便成了一堆没有知觉的尸首,皆
是身体从中间一分为二,血染了大片的沙地。
那些囚犯茫然的眼神里也都露出惊惧的色彩。
白衣人一下解决这麽多人,但衣衫和剑上却是滴血未沾,他低下身从官兵尸首上摸出用来打开枷号的钥匙和钱袋,丢
给其中一个罪囚,「你们自己走吧。」声音泠泠的,听来倒不骇人,他说完便不再去管那些罪囚,径直走向那名女子
。
女子也不惧怕,坐在地上微微抬著头看他,眼神里有些戒备。
白衣人擎著剑走到女子面前,手一挑,剑光寒闪,女子预料不及被晃得本能闭上眼,以为是亲自来取她性命的人,却
不想耳边「喀哒」一声,颈脖上的桎梏掉了下来。
女子缓缓睁开眼,有些不敢相信,只见对方将剑归鞘,一捋衣襬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拉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清俊雅
致的容颜,淡如墨菊,眸光清澈。
「你是……?」
白衣的青年嘴角微微一弧,「在下挽月剑凌青。」
女子愣了一愣,随即双眼一亮,「你和凌广海是什麽关系?」
凌青将女子从地上扶了起来,而後道:「凌广海正是家父,家父当年同众武林侠士和祈将军一起在雍州抗击辽兵,家
父误入重围,是祈将军不顾生死冲入杀阵救了家父。此次凌青受家父之命,便是要保护好夫人。」说完,视线落在女
子微微凸起的腹部上。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女子手抚上腹部,眼中流露出几许爱怜。
「五个月了,靖越被诬陷入狱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要当爹了……」然後抬起头,缓缓而道:「霍贤那狗贼害我夫君,
诛祈氏九族,我纵然苟延於世也要保住祈家的独苗以慰亡夫在天之灵。有朝一日,定要让我的孩子手刃狗贼,血祭亡
魂!」
凌青没有出声,口含食指吹出一声长啸,那匹云骢从山丘上下来蹬蹬蹬的跑到他面前,凌青扶著女子上马,待她坐稳
之後自己也翻身上了马。
「我们先离开这里。」一甩马鞭,「驾!」
云骢在烈日风沙下朝著天地交际的地方跑了起来。
刺杀霍贤一事失败,武林正道折损严重,而凌青则因为燕云烈投靠佞臣而陷入情绪低落。就在这时,他收到父亲派人
日夜不停快马加急送来的信笺。
月前,雍州失守,陷城池一十六座,折三万兵士,雍州守将祈靖越不得不带残余部众退守云州。
消息传回朝廷,龙颜大怒,又听信霍贤谗言──安北将军已为金人收买。於是一纸皇命,将祈靖越召回京城。祈靖越
和心腹刚入城门,便被禁军五花大绑收押入监待审。
谁想霍贤从中作梗,收买雍州刺史做下伪证,又严刑逼供祈靖越,终是诬陷成罪,一代功臣名将反成了卖国求荣的叛
贼。
先帝初登基,四方藩王暴乱,是祈家先辈带兵平定,後又镇守雍州抗击辽人侵犯。先帝亲封为安北将军,後世子孙世
代相袭。如今被定下叛国之罪,诛连九族,群臣跪谏三日三夜,然皇帝却沈溺後宫,整日和西域新进贡的美女颠倒淫
乱。
为祈将军求情的折子堆成了山,却都被霍贤私下扣拦,不得已才有人向江湖求援。
凌青和东离暮云得知後分作两路,东离暮云率人去劫法场,凌青则去追已被流放边关的女眷。谁想行到半路,便听闻
祈家人被掉了包,早已被暗中处决,东离暮云率人扑了个空,又遭霍贤手下的阻截,一役又是伤亡无数。
而在他追赶途中,则遭遇了好几批霍贤的血滴子,皆是向边关的方向,虽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却隐隐觉得那些人是
冲著被流放的祈夫人而去的。故一路也是马不停蹄,终在押解犯人的队伍到达西境边关前被他追上了。
知道祈夫人怀有身孕後,凌青猜想,那些往边关方向而来的血滴子,应该是霍贤也闻知祈夫人有身孕後,下了逐杀令
意欲斩草除根而派来的。
祈将军落案时估计连祈夫人自己也不知道已怀了祈家的骨血,後来祈将军落罪,祈家被诛九族,女眷外放,路途遥远
,谁会管女囚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唯有霍贤,不会想要留下任何一个日後可能威胁到他性命的根种。
凌青本是打算将祈夫人送往关外以避开霍贤手下的追杀,但祈夫人却执意要回临安,想在自己的家乡将孩子生下来抚
养长大。
凌青没有反对,只是暗暗在心里思量这一路上的凶险。
东离暮云的势力在东边,他将要离开豫州进入冀州时得到的最後一个消息,便是东离暮云中了霍贤的圈套,未能救到
祈将军。
现在他们身处北方,不知境内情况如何,凌青也不敢贸然和东离暮云联系,生怕被霍贤的人发现行踪,便想,现下只
能走一步算一步,到了豫州以南就是武林盟的地界,那里也许就安全了。
祈夫人身上有孕不便骑马,於是凌青套了辆马车,本想让祈夫人扮作夫人自己打扮成小厮的模样,无奈那一张干净秀
气的书生脸,手上除了剑茧没有一丝做过粗活的痕迹,怎麽看都是被好生伺候的人,就算换上短褂也没有半点下人的
样子。
最後还是祈夫人提议彼此以姐弟相称,若有旁人问起来,便称家兄要照顾家里生意,只能由弟弟护送嫂子回娘家,现
在则是省亲归来的途中。
祈夫人姓阮,闺字素雪,出生在岐黄世家,凌青曾从父亲那里听闻,祈夫人并非普通女子,曾以军医的身分陪同祈将
军在雍州大营待过数年。如今横遭突变,依然表现出和寻常女子不同的沈静与坚强,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女中亦有豪
杰,便是如此了吧。
进入冀州,迎面撞上一队官兵。
凌青收了收缰绳,让马儿跑慢了下来,并将马车向道旁边靠去让出大路。
那几个官兵驾著马刚过去,马蹄扬起的烟尘还未散去,後头紧接著又是一串马蹄奔踏的声音。这次就两个人,打扮都
不俗,锦衣华服看来身分不浅。凌青眼尖看到这两人和前面过去的那队官兵骑的马马臀上的烙印是一样的,显然前面
那些人是先行开路的。
到底是什麽人,竟有官兵带路?
凌青正在疑惑之时,阮素雪轻撩起一点车帘,「刚才过去的人是二皇子承瑞王赵硕,身边跟的是他的贴身侍卫,前面
过去的那队人马是楚王的属下。」
凌青轻点了下头,江湖中人素来不管朝廷之事,只有霍贤这等佞贼才会令江湖群起而剿之。
想到这里,又不禁想起那个人……
脑中浮现起当日的情形,剑身插进血肉的感觉,指缝间喷涌的鲜红,还有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里投射而来的冷彻肌骨
的视线……
「凌青?」
凌青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神略加掩饰,「我在想……一个皇子风尘仆仆地到这蛮荒之地来做什麽?」
虽已进入冀州,但隔座山外就是北魏,而一路上不见人烟,只有几个驿站稍稍有点热闹,看那两人装扮也不像是因公
出巡的样子,确实不同寻常。
闻言,阮素雪便道:「自古帝不为政、奸臣当道之时,便是江山移主之前兆。」
凌青一愣,「祈夫人的意思是……?」
「冀州是楚王的封地,当今圣上还是太子之时便已呈现昏庸无能之态。楚王曾上奏,言其门下术士夜观星象,京城方
向有韬光冲天,秽星犯紫微,乃大凶相,应废庶另立。先帝斥他妖言惑众,此话传入太子耳中,自此生隙。新帝登基
,楚王更不觐见,於情不通、於礼不合,如今承瑞王出现在此,想来应该会有什麽动作……」
凌青听得有些迷糊,这个王那个王,又是先帝又是当今皇帝,但是阮素雪有句话他听在了耳中。
「自古帝不为政、奸臣当道之时,便是江山移主之前兆。」
老东周王也是藩王,朝廷动乱,或自立为帝或带兵勤王,多少会被卷入其中。
凌青心里不禁有些担忧,暗自希望在自己回去前东离家不会有事……他一直把东离暮云当作兄长一样敬爱,所以东离
家若出事,凌青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冀州多山,群山连绵,迭峦竞秀,巍峨瑰丽,但是山路又极为难走。
阮素雪怀胎初时正在被押解边关的途中,家破人亡身心俱损导致胎息不稳,虽然她懂歧黄之术,途经驿站便会去药铺
抓药安胎,但仍是不宜太过颠簸疲惫。所以一路行得极为缓慢,走走停停,到了稍大的城镇便要停下来休整几日。
其实凌青也不敢贸然走得太急,那日在霍府被燕云烈的内劲所伤之後,他的内息一直很乱,一则可能是心绪繁乱所致
,小时候学习青鸿派的内功心法来筑基,青鸿派乃武当门下一支,沿袭道家传统,讲究心性,心乱即魔;另一则是事
情接踵而至,他也无暇兼顾调理。
挽月剑早已有所小成,不会有练岔的可能,心绪再乱也不至影响至此,凌青实在参不透其中原因,也只能趁休息的时
候多多加以调息,万一遇敌能抵挡一时片刻也好。
京城,沈香阁後厢。
燕云烈和袁不归、以及一位打扮豔丽美貌如画的女子,一同走到院子最深处的一间厢房前。
这房间看起来没有什麽特别,待走近了仔细看,才会发现房间的窗户在里头蒙了一层黑布。
「方才接到卫左使的飞鸽传书,说他已经回到天绝山,教中事务会谨慎处理,请教主放心。」女子轻声禀道。
燕云烈点点头,负手身後,「卫禹做事,本座一向放心。」然後凝眸看向那间紧闭的大门,眉宇深锁,「这麽多日了
,里面还没有动静?」
「这……」
女子似有犹豫,还未说下去,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凄惨叫声,连带著桌椅翻倒、瓦罐摔碎的动静,三
人俱是一吓。
燕云烈侧首看看身旁的女子,见她一脸为难犹豫又掺著担忧的表情,便提脚将门踹了开来。
房里一阵血气扑鼻,夹杂著药草的味道,借著门口透进去的一丝光亮,可以看见掉在地上的瓦罐,还有个人卧在墙角
。
「不归点灯,怀蝶去看下蛊师的情况。」
「是。」
袁不归在桌上放下药箱,取出火折子,微弱的火点在漆黑的房内划出几道光弧,然後倏忽一下亮了起来。
怀蝶将蛊师扶坐起来,只见那蛊师面色青中泛黑,七窍流血,双手指甲也是黑的,整个人神智不清,一个劲地哆嗦。
袁不归连忙过去帮著将蛊师扶到床上,然後手搭住脉门替他诊脉。
「蛊师怎样?」燕云烈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那人,问道。
袁不归摇了摇头,从药箱里取出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到蛊师嘴里,叹气道:「被蛊反噬,恐怕……」
燕云烈眉头锁得更紧,回头看见怀蝶正将散了一地的瓦罐一一捡起来查看,似注意到燕云烈的视线,怀蝶抬起头来,
朱唇紧抿秀眉低蹙也是摇了摇头。
燕云烈一声不出,本就凝重的脸色铁青下来,看起来有几分怒气。
「不归,你在这里照顾蛊师。」冷声吩咐,燕云烈随即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走到院中,胸中一口闷气实在没处发,燕云烈低吼一声,朝院中的假山石上打了一掌,「轰隆」一声巨响,丈高的山
石被打得粉碎,爆裂的碎石四散飞去,几枚锋利的碎石在他衣衫上割开狭长的口子。
「燕教主,这及第可不是普通的蛊……而有些蛊,就算知道了是什麽、怎麽下的,也不定能研究出解蛊的法子来,这
一点,天绝教可要比我这个外行人更清楚不过的。」
霍贤当时的话犹言在耳,燕云烈紧了紧拳头,看来自己把霍贤那老贼想得太简单了。
「教主。」怀蝶追了出来,走到燕云烈身边恭敬俯首,「这一次,请让属下来试。」
燕云烈回过身,脸色稍稍好些,却依然沈冷不悦,「不用,本座不想再为此失去得力的部下。」
解蛊是相当危险的事,不能见光,也不能被人看见,最重要的是大多数蛊只能由下蛊的人亲自来解,若非本人下的蛊
,一个不小心连性命也会搭进去。
「我也同意不要再试了。」袁不归轻手合上房门,走了过去,「教主,不如我们也给霍老贼下个蛊,逼他把解『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