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蜜桃——老红军

十八岁的雅纪即使爱上惠美也不会明白自己的心。第二天，几乎就将昨晚的事忘个精光。

“雅纪——！快起来！饭菜在桌上，我先走了”惠美的样子和平常也没有任何不同，七点四十准时离开家时依然说着每天必说的同一句话。

雅纪学校离家近，七点四十五起床，八点一刻走。没有特殊的事，母子都不碰面，因为担心，出门前，惠美总不忘吼雅纪一声。

“哦～起来了……”雅纪神智不清地应着。意思是自己这就起来，学校不会迟到，让惠美放心走。

“高城君今天没了自行车还一起走吗？”惠美在玄关边穿鞋边问。

“哦！今天要提早！”雅纪一下想起来了，猛地从床上滚了下来。

下午，部活动开始前，雅纪一脸严肃地对部长说，“让高城留下！我来和他双打……”犀利的模样，和昨晚搂着惠美撒娇的孩子判若两人。

第十三章

虽然雅纪强烈要求，但部长还是没有同意雅纪由单打选手变成双打的要求。

“二年生是部里的主力，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这种靠我们取胜的时候，怎么能跟那个什么都不会的人组成双打呢？这明显就是断送网球部的前程……”部长的大嗓门立刻把全部的人都招来了，雅纪被围在人群的中央。

“我可以兼顾，单打也不放弃……”雅纪已经想好了，仍用坚定的口吻说。高城远远站在人群外，不敢靠近。

“这怎么可能？部里明文规定不可以兼顾。体力有限，双打，有高城根本赢不了，单打怎么可能赢？”部长坚持。

“可高城不想退部，他想和我们在一起，再给他一次机会吧！”雅纪开始乞求了。

全部的人，包括部长在内，都在心里说了句，“他是想和你在一起，根本不是网球部……”但没一个人敢开口说出来。

“县大会两周前让我和他双打。如果再没有改观，我就参加单打比赛……拜托了！拜托……”雅纪突然九十度的大鞠躬。远处的高城看着，心里非常难受。那时，他头一次想到了离开网球部，再不想让雅纪为自己向别人低头。

因为有了期限，大家似乎看到希望了。有些人甚至认为这是彻底赶走高城的好办法，大会前两周大家要是再一致认为高城不行的话，那雅纪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当天，高城和雅纪就开始了双打练习。高城学习上有天赋，运动神经却是白痴级。

先是站在雅纪前面。球过来了，不是接，而是躲。几球下来，对方就开始对着他的身体打，竟然有一球真被打中了。爬在地上半天起不来。雅纪拉他时，看着他眼圈都红了，“站我后面吧……”雅纪无奈地说。

雅纪站在前面一对二。偶尔打到后场的球，高城不是反应不过来就是拿拍子轻轻一碰，球全落在了自己这边。三个小时的训练下来，两人自然一分没得。“高城说，他和我留下来做值日，大家先回去吧！”雅纪对着部长和疲惫的部员说。

高城从来不做值日，对值日内容自然很陌生。雅纪为了能快点去塾，埋头一个人猛收拾。高城看着也很着急，手忙脚乱地帮忙，撞翻了一筐球，满地的黄球！辘！辘地滚，似乎在宣告着雅纪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那时的雅纪真恨不能上去踹高城一脚！除了学习，雅纪突然发现高城竟然是这么无能的一个男人！两人收拾完，满身臭汗离开学校赶到私塾时，因为来晚了，老师以为他们今天不来了，就把预约好的教室让给了别人。

坐在私塾前的台阶上，雅纪头一次感到很疲惫。他想对高城说，你退部吧！塾也不用再陪着我了。明天开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高城在自动贩卖机前切了两罐可乐，递给雅纪一罐，“明天我就答应部长退部，每天在私塾等你……”对雅纪说。

雅纪拉开易拉罐，吞了口可乐。灌进喉咙的除了碳酸就是碳酸，呕！地一声大大打了个嗝，满心的郁闷似乎都被带了出来，高城小声说了句，“真恶心～”

“你明天退部，那我今天的努力算什么？”雅纪说。

“还不是阿雅你！一副不爽我的模样……再说……我也不想阿雅为了我再向别人低头……”高城说得很委屈。雅纪抬头看向他，突然想起高城被球打倒后的模样。

“高城你是二姨娘吗？”雅纪问。

“哈啊？”高城被问懵了。

“叽叽歪歪的就像个二姨娘。要是心疼我你就争气点……”雅纪咕咚咕咚喝光手里的饮料站了起来。

“你才是带着鸡巴的女人！就是喜欢男人我也不会喜欢阿雅这样的……”高城突然从身后勒住了雅纪的脖子。雅纪觉得高城的确不是女人。他的骨架很大，力气也大，而且好像比自己还高点……

“哎哎哎哎哎～你就是这样对待恩公的吗？”雅纪只剩下干叫的份儿。高城松手。黑暗中，慌忙夺走雅纪手上的空罐，和自己的一起，扔进了垃圾桶。搂住雅纪的一瞬间，他竟然透过雅纪的汗味儿闻到了雅纪身上原来的味道，那味道让他的心一慌，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一个推车一个走路。

“好饿啊～”推车的雅纪说。

“那……你先骑吧。我很快能到家……”高城体贴地说。

“不如我带你吧。你也能快点到家，上来！”雅纪说。

樱树的枯枝在黯淡的路灯下投下残缺的影，间隔间，倒映着一对骑车的少年。高城的双脚踩在雅纪自行车的后轮两旁，站着。因为是第一次，他很不舒服，也很紧张。牢牢抓着雅纪肩膀的手都冒汗了，雅纪的车龙头还在不停地扭。

“雅纪～你的车技好烂～”高城紧张地都叫木村大号了。

“你好沈啊高城～从来不运动还这么沈，你不能再吃了……”雅纪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打网球消耗的体力太大，竟然有点登不动了。

“停下来停下来～”高城叫。

真登不动的雅纪停下了，“怎么了？”问得有点气喘。

“还是我来带阿雅吧……”高城从后面下来，走到前面。

“你行吗？”雅纪把车交给高城，扶住了高城的双肩踩住后轮的两侧。

夜晚无人的道路上，高城把自行车骑得飞了起来。身体柔软的雅纪站在车后，一副驾驭春风的身姿。搂着高城的脖子大声地说，“怎么没有赛车部呢？你应该进赛车部啊，一定拿金牌，哈哈哈～”

高城的心跟着车一起飞了起来。因为……雅纪搂着他，他在雅纪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上又闻到了雅纪的味道。

第十四章

高城的球技还是没多大进步，可每天主动留下来做值日，让部里的很多同学没了主意。县大会前两周雅纪变回了单打，高城坐冷板凳的同时变成了网球部的专职打杂。可以再不做值日的部员再没人轰他退部了。

因为是“一对儿”，雅纪自然每天陪着高城。有塾时，值日完，高城载着雅纪向私塾飞奔。没塾的时候，收拾完了，两人竟然能靠在一起，坐在空无一人的仓库里聊上一会儿。

高城的自行车一直没有再出现。惠美问起时，雅纪支支吾吾，但却坚决说不用再买了。站在后面迎风招展的，比自己登车爽多了。高城带雅纪已经上瘾了，雅纪当然更乐的偷懒。不仅替惠美省钱，自己还省力。

“高城爹是大医院的理事，一辆自行车，对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啦～”惠美的语气……气得懂事的雅纪都乐了，“嗯！要买也该他自己买！不是我，他早被挤出网球部了……”有其母必有其子！木村家的一对母子还真是象得惊人。

“小雅！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能留在网球部，是高城君自己努力的结果……”惠美反手云覆手雨。

“切！连值日都是我天天陪他做，他的恩公除了我还有谁……惠美！你到底向着谁说话呢？！”雅纪年龄不大，却嫣然成了家里的男主人，动不动就训斥惠美。

雅纪说的没错，没有雅纪高城大概早被逼退部了。可越到后来高城越明白自己留在网球部到底是为了谁。甚至是几乎什么也学不到的私塾，高城也心甘情愿以一年一百多万的学费为代价，陪雅纪一直上到部活动结束的高三夏季。

中间发生了一件事，差点改变了两人的一生。

高城和雅纪一起医学院毕业后也没回到自己父亲的医院而是选择和雅纪待在了同一所医院做普通医生。那时雅纪就明白了，自己和高城的友谊一直是高城在经营和维护着。如果不是高城的努力，自己大概早和他分手了，就像高三……。尽管这“友谊”在高城眼里从高二起就不再是友谊了。

高城初中起就是个小宅男，不出屋晒太阳内心自然比较黑暗。内心黑暗的人不代表就不向往阳光，相反，只要能照亮他的，就不分男女老少。这才是他宅在家几年变得强大的地方……

高城是不是gay无从考察，他也从未想过要搞清楚。只要对方是木村雅纪，什么公的母的，上面下面，攻啊受的高城全部能接受。大概年轻时对雅纪太执着了，上了年纪后，高城觉得自己没逼着自己一定不结婚，可不管遇到谁，跟独身的雅纪一比，高城顿时就没结婚的心情了。

高三的夏天，高城终于和雅纪一起圆满结束了部活动，进入高考的最后冲刺阶段。沉闷紧张的迎考，学校结束了又是天天考试的私塾，不光是雅纪，连成绩优异的高城都被压得有点喘不上气来。

一天，没有塾，两人留在学校很晚还没回去。说来也怪，雅纪高城关系好却从未去过彼此的家，不去私塾的时候就在学校自习。

雅纪被一道数学题折磨得要疯了。啊——！大叫了一嗓子，扔了手里的笔，瘫在椅子上。高城抬头看他，笑着问，“我帮你把解答读一遍吧？”拯救难友。

“不要！去抽一颗！”雅纪站起来。高三后，两人跟班上的一些同学学会了抽烟，雅纪的瘾还挺大，最近总喜欢在烦得不行的时候抽一口。

高城没那个欲望可他是雅纪的影子，雅纪想抽的时候就奉陪，从不说半个不字。

两人来到小体育馆的仓库，里面堆满了不要的体育器材。这是他们在网球部天天留下做值日时发现的秘密基地。巴掌大的一块小地方，因为两人经常坐，没灰不说，老化的地板被蹭得！亮。

雅纪一屁股坐了下来，摸出烟点上了。大大地吐出口气后觉得舒服了不少，才发现坐在身边的高城没动。“没了？”边问边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高城。

“今天不想抽，喉咙有点不舒服……”高城接过烟，拿出一根，用鼻子嗅着烟草的一头。

“这个时候可不能生病啊。可这儿要能不生病就是奇迹了……”雅纪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长长的食指和中指，优雅地夹着烟。缭绕的烟柱，因为雅纪移动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圈。高城的心一动，不知为什么，一伸手，调皮地抓住了烟圈，鼻子对着自己的手深深一吸，一点味儿也没有，有点失望。

“阿雅挺不住了？”侧头看着雅纪的脸问。

雅纪把头夹进了膝盖间，活动着脖子。“以前认为学习一定比打球容易，没想到……高城你还真了不起……”感叹。

“阿雅为什么一定要考医学部呢？如果学普通理数科，电气，机械，建筑……我也跟阿雅报同一所学校……”这大概就算表白了吧？高城说得有点心跳，可雅纪却没听出重点。

两人没去过对方家，对各自的家世也不了解。高城父亲是医院理事的事，雅纪还是从惠美那儿听说的，而高城对雅纪的身世一无所知。

“我老爹是个外科医生……”这是雅纪第一次对外人提自家的事。

“哎～阿雅的父亲也是医生啊？！”高城真的很吃惊，他没想到雅纪跟自己真有缘，连父母都同行。

“可他死了。我上长高前，出了车祸……”雅纪接下来的话一下把高城的热血又扑灭了。从来没想到那么阳光的雅纪竟然是单亲。自己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失去父亲？高城突然有点惭愧，把头低下了。“对不起……”轻轻说了声。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我要能做医生，那家伙就会一直坚信功没死，真的没死了……”雅纪吸了一口烟，吐着气说。

“那家伙？”高城微微侧头，不明白地看着雅纪问。

“惠美！在惠美心里，功一直还活着……是我妈，她叫惠美～”雅纪凄惨地一咧嘴角，算笑了。

高城看得心脏就停了。当他再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时，自己的嘴……正亲着雅纪刚刚咧开的嘴角。

第十五章

“我……”高城显然也被自己吓傻了，慢慢缩回来。

“没事儿！你是可怜我嘛……”雅纪将手里的烟丢进身边的烟灰缸，坦诚地说，要站起来。

“不是！不是！不是……”高城一把拉住起身的雅纪，“我从来没有可怜过你阿雅，相反……那么羡慕你……你知道，学校有多少女孩子暗地里喜欢你吗？你打球的样子，不论谁看见……都会为你发疯……包括我……”高城这回是真的表白了。

“哼～高城，你没学傻吧？你是男人……我也是……”雅纪左边的胳膊被高城挽着，没有因为男人的高城拉着男人的自己感到别扭，相反，因为高城紧紧靠着他，他感到很安心。

“阿雅……你……亲过女人吗？”高城低声问，神情变得羞怯猥琐，左慌右摇的，好像想把脑袋藏起来又不知道藏什么地方。

雅纪跟其他部员在一起没少谈过女人，甚至在别人家一起看过黄片儿。成绩优异的高城虽然跟自己形影不离可两人从来没谈起过女人，高城现在谈起来，雅纪没感到危险，相反，他很好奇，有点兴趣盎然。

“老娘算不算？”象逗高城一样，雅纪把头凑向高城。

“也……也……也算啦～”高城低声说，随着雅纪的动作慢慢向后退。

“我老娘小时候跟我打啵，两岁前，弄得我嘴边儿全是白皮癣……”雅纪又向前。

“不……不……那种时候……不能算啦～”高城羞得一直退，雅纪恶作剧似地一直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上身几乎压住了高城的上身。

“那就没了……就是你告诉我我也不信有女孩子会喜欢我，怎么没一个向我表白的？你编的吧？高城～”雅纪已经开始往角落里逼高城了。

“她……她们……觉得你心里有别人……”那时的高城以为雅纪心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至少，是自己三年来跟着雅纪，才让周围的女生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