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蜜桃——老红军

高城阴阴地笑，说“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稀罕钱？”雅纪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名、副、其、实！”高城说了四个字。雅纪回家怎么想都想不通。两个男人即使抱在一起做到最后又能怎样？又造不出孩子更不可能爱上对方……

从这一想法就能看出雅纪心理上其实是个百分之百的异性恋，只不过不排斥与同性的肉体接触罢了。

第二十五章

带着“女朋友”，雅纪上大学去了。虽然不在一个城市，高速一个小时，惠美就能开车到雅纪的大学。

到底是新环境，雅纪很兴奋。在大学又见到高中网球部的先辈，雅纪几乎没犹豫就入部了。先辈们见到雅纪也象久旱逢雨的秧苗，各个摩拳擦掌。“振兴新大网球部的时刻到了！！”巨大的横幅扯在新部员的欢迎会场，雅纪看着就热血沸腾。

高城再不是十六岁的少年，这一次，没有跟在雅纪的屁股后面加入网球部。“那你打算去哪个部？”离开部活动就活不下去的雅纪问。

“宅”高城说。

“哈啊？”

“没听说过宅男吗？自己在家跟自己活动……”高城说。

高城虽然不打网球但也绝对做不回宅男了。他是雅纪的“女朋友”，怎么能跟雅纪分开呢。两人还象高中一样，一起上课，吃饭，宿舍还是邻居……雅纪练习，高城坐在场边，手里翻着漫画或是做作业，不看雅纪也陪着他。

一个月下来，网球部的人开始叫高城“经纪人”，雅纪的经纪人。就是负责给明星端茶倒水跑腿打杂的跟班儿。高城不用伺候雅纪，可雅纪比赛时他绝对不能缺场，否则雅纪一定输。虽然即使高城在，雅纪也未必能全赢～

除了运动，雅纪在学习上也开始“靠”高城。大半年没挥过拍子了，大学的头半年，雅纪网球打疯了。下午的课一结束就去球场，吃过晚饭一直打到十点半。运动量太大，身体承受不了，白天上课……就只有躲在立着的书本后面睡得口水横流～

全部作业都是高城一式两份，考卷也不例外。雅纪唯一没拿到单位的一门基础课就是高城一个人做两份卷子太赶了，交之前忘记写“木村雅纪”的名字。最后……由高城选了门最好考的，代课老师授课，他替雅纪去考，以98点的高分把两个单位的损失夺了回来。

上学，打网球，忙碌的雅纪根本无法顾及惠美的心情。每个星期都想回家，可一到周末，大学之间就有交流比赛，雅纪回不去，惠美只能抽时间来看雅纪。

高城就是那时起感到雅纪母子关系不正常。即使这“不正常”在雅纪惠美眼里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惠美在雅纪离开家后变得有点不可思议，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会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情绪指使着，立刻想见儿子，哪怕耽误一分钟，自己仿佛就会死。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第一次发生在雅纪走后一个月的五月底六月初，那天药局不是很忙，惠美坐在那儿刚闲下来就觉得心慌得不行，是不是雅纪出事了？惠美问自己。

一想到功，惠美一秒钟都坐不住了，撒谎请了假，赶回家，收拾了雅纪夏天的衣服，把一个月来为雅纪存的好吃的全部打包，大包小裹地上了车，飞上高速。

赶到大学时正是上课时间，校园空无一人。给雅纪发短信时雅纪正在下午的课堂上呼呼大睡呢，被手机震醒了。“高城！惠美来了！拜托～”刺溜一下就从大教室的后门溜出去了。高城坐在那儿，想了半天都不确定，“惠美”……是雅纪母亲的名字？有点印象，但真的想不起来了。

见到惠美，雅纪就像幼儿园全托的孩子周六见到了娘。真的有股强烈的冲动想扑进惠美的怀里，但他还是忍住了。相反，惠美一把搂住他时他还不好意思地说，“惠美你干嘛～多丢人啊！”

一个月没见，好像分离了几生几世。惠美打量着高大健硕的儿子，好想哭。要是功还活着，看见这样的雅纪不知多欣慰呢……

雅纪把惠美带回宿舍，没吃午饭的惠美撒谎说吃过了，进了屋就开始帮雅纪收拾。

躺在收拾好的床上，看着忙碌的惠美，雅纪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女友，爱人……伺候着自己爱着自己心里只有自己，自己心里也只有她。

扫除完，洗好的衣服被单也都晾出去了，惠美说要走，雅纪一把抱住她！“我请惠美吃烧肉！那家的牛舌头虽然没仙台的有名但真的很好吃。还有你爱吃的猪肠子……反正回去也没事，不如留下来陪我，那，那？”雅纪用美食勾引惠美，看着惠美的眼神满满的哀求。

惠美也想呆在雅纪身边，两人开车去了市里。又替雅纪买了几件夏天的衣服，六点一开门，两人就进了雅纪说的那家烧肉店。

第二十六章

一个晚上，雅纪接到高城的第一个短信后就关了手机。高城和网球部的人一定找自己，可只要陪着惠美，雅纪就能抛弃世界所有的一切。

点的全是惠美爱吃的东西，两人还要了四瓶啤酒。夹着根香烟，时不时往杯里倒着酒，雅纪眉飞色舞对惠美讲着学校和网球部的趣事……惠美专心地听，看着长大的儿子，第一次觉得自己该放手了。

不知不觉一顿晚饭吃了三个多小时，惠美把雅纪送回校园又要走。“这么晚还回去？你喝了酒一个人跑高速我不放心！”雅纪把惠美从车上拽了下来。

“不走我睡哪儿呢？要不……去市里找旅馆？”惠美愁。

“就睡我屋里，傻瓜～”仿佛惠美又做了什么蠢事，雅纪轻蔑地说。

“旁边都是同学，我一个女人……睡你屋里不好吧……”惠美还是犹豫，毕竟这里是雅纪的大学。

“女人？女人？这里有女人吗？在哪儿？”雅纪左张右望，夸张地对着惠美的脸问，嘴唇都要亲上惠美的脸了，呼出的热气里带着淡淡的酒味儿。

从驻车场走回宿舍的一路，雅纪一直对惠美动手动脚，到底亲了惠美的脸颊一下。“小雅你干嘛～这里是你学校……”惠美的反抗太弱了，反而激起了雅纪的疯劲儿。“我喝多了～我太想你了～小美～让我再亲一口～你怎么才来看我啊～”追着惠美，借酒发疯。

没有哪个母亲能在儿子说想自己时抵抗住儿子的诱惑。“好吧～那我搀着你，你不可以再乱亲我哦～”挽住了雅纪的胳膊。雅纪将脑袋倒在了惠美的脑袋上。

初夏的校园，鲜花盛开。野草灌木伸展着新绿，在寂静的夜晚悄悄吐露着清新的气息。

雅纪觉得这是第一次，晚上自己没有在体育馆打球而是在校园里散步。为什么每天和高城从体育馆回宿舍都闻不到这股花香和春草的气息呢？

除了花的味草的味还有惠美的味。两人身上虽然都是烤肉香，但透过那味儿，雅纪却嗅到自己最熟悉的一股味道——母亲的味道，家的味道，爱人的味道……

“小雅，什么时候能回家？”惠美问。

“我不回去你就来看我好不好？一言为定？”雅纪说。

“我是没事，可来了你一定在吗？周末不是总有比赛？”惠美说。

“那就在宿舍等我，反正又不是没钥匙……”雅纪提议。

“让管理员看到不好吧？很容易误会的……”还是惠美想得比较周到。

“你当自己是谁啊？老太婆～你是我妈耶……”雅纪又咬着惠美的脸说。

“哈啊？！失礼的家伙！说什么呢？药局的人都说我看上去三十不到——”惠美气得甩了雅纪的胳膊，对着儿子大吼。

“太太～你三十不到？这也太搞了吧？那你……做我的花嫁没问题咯？”雅纪看着惠美，火上浇油。没等惠美明白过来，一把又将生气的惠美拦腰抱了起来。

天！虽然同样是夜晚，可这儿是雅纪的大学不是海边啊！惠美怕得，死死搂着雅纪的脖子，“小雅！别发疯别发疯啊～快放我下来！”低声地求。

高城一直在宿舍等雅纪。因为不能肯定“惠美”是不是雅纪的妈，不安地在凉台上抽着烟，探头探脑地盯着楼下的来往行人。驻车场回来的路上，隐约看见一抹娇小的白色身影依偎着雅纪走了回来。雅纪搂着女人的腰？时不时还摸摸女人的头发拧拧女人的脸？尽管高城看不清但也开始紧张了。难道……“惠美”不是雅纪的妈？自己记错了名字？

为了确认，高城自然跟走到宿舍门口的雅纪母子“撞”了个对面。“哟！高城哟～这是惠美。惠美，这是高城。”心情巨好的雅纪立刻为双方介绍。

惠美就怕撞见雅纪的同学可还是撞见了，一听对方是“高城”，悬起的心立刻放下，“我是小雅的母亲，您好！多谢您一直对小雅的照顾……”第一次面对面，行礼，鞠躬，日本人的老一套。

高城没想到眼前如此娇美年轻的女人居然真是雅纪的母亲？！惊得连行礼都忘了，惠美问候完，立刻弯腰回礼，“晚上好！也多谢您一直以来的关照……”

“哎呀～他是高城，又不是外人……”雅纪开了门，一把把惠美拽了进去。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因为撞见的是高城一直没松开。

高城盯着雅纪宿舍的门楞了三十秒。回到自己房间，拿起雅纪的书包又去敲雅纪的门。

“是我！阿雅，你的书包……”对着门叫。雅纪上着课就溜了，书包都是高城带回来的。

“明天！作业拜托咯……”雅纪在里面叫了一声后就没动静了。高城用一根手指轻轻推门。门，竟然从里面被插上了。

第二十七章

虽然感觉奇怪，但因为惠美是雅纪的母亲高城还是安心了。

“你妈好年轻哦～她都是怎么保养的啊？为什么同样是女人，我妈看上去就是老太婆呢？”第二天，高城对着雅纪翻了一天的星星眼。不过，这爱意和羡慕不是给雅纪而是献给雅纪母亲的～

“你也觉得惠美年轻吧？告诉你，我们在一起，常常被人当成是一对儿呢！”雅纪的语气满是得意。就海边那么一次，被他夸大成常常。他和惠美的感情一辈子都没瞒过高城，是高城自己太迟钝。主要是高城不敢相信雅纪能那么异类。单亲家族，母子走到发生性关系的毕竟太少，雅纪最后对他坦白时一切都太晚了。

不能天天见到雅纪，惠美真的尝到了孤独的滋味儿。功死后虽然惠美一直孤独，肉体上的孤独她能忍，二十年来的精神支柱不在身边了，她有点撑不住了……母亲劝她相亲，雅纪不在家的周末，惠美去见了，可双方都不太满意。

男人喜欢小孩子。意思就是……结了婚，希望惠美能替自己繁殖。惠美当时就笑了，“象我这样的老太婆，五年都没交过男朋友了，对自己的繁殖能力真的没自信……”

男人很满意惠美的长相，但仍然还是以孩子做为结婚的条件。惠美实在无法想象为雅纪生一个二十一岁年下的弟弟妹妹，对介绍人的大嫂摇头，第一次相亲宣告失败～

五年来，无论是亲人还是同事都很关心惠美的婚事。相亲的事对药局的朋友也不算什么秘密，惠美无意间当成笑话，说给所长听。

所长是一个叫铃木的男人。和惠美一起从医院药局出来的。好像比惠美还晚一年大学毕业，惠美也搞不清对方的年龄是不是比自己小。

“铃木”是惠美的旧姓，主要是他铃木所长也认识功，功在时，两人的关系还不错。所以惠美对铃木一直不反感。

功死后，铃木一直很照顾惠美，惠美也明白。海边五星级旅馆的招待券就是铃木送惠美的。他听惠美说雅纪为了迎考一直很紧张，暑假了，想带雅纪去哪里轻松一下……只是惠美不知道，那两张券是铃木自己掏钱买的。

惠美也是后来才知道铃木在那年夏天离婚了。做为朋友，惠美找机会问过铃木离婚的事。铃木只说“没感情了，就分开了……”他不想多说，惠美也没多问。

整个药局，只有铃木和惠美是本科毕业有处方权的药剂师。七，八年了，两人配合得都很默契，惠美对铃木有好感，但绝对不到能爱上的程度。

听说惠美终于开始相亲了，又失败了，铃木先是一楞，然后坦然地说，“惠美还年轻啊，应该为自己的将来着想。雅纪君也上大学了……”

“是啊，当年我和功在医院认识，这辈子没相过亲。没想到……简直就像……明天就入洞房一样，谈的都是些那么现实的问题，吓了我一跳”对方第一面就谈让自己给他生孩子，是怪吓人的。

“和没感情的人在一起很别扭的。都到这年龄了，哪有人还有耐心谈感情，好的情况也是先结婚后恋爱……”铃木说。

惠美皱起了眉头，“是吗……”幽幽地自言自语。和不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有了伴儿……大概也是孤独的吧？凄凉地想。

第一个暑假雅纪都没回来。坐着高速大巴几乎跑遍了全国的大学。惠美就想，网球交流时雅纪会不会交上女朋友呢？

因为第一次就被吓到了，加上铃木的话，惠美对后来的相亲就发怵，一直畏畏缩缩地拒绝。盂兰盆节前，铃木将两张音乐会的票递到惠美手上时她不是不明白铃木的意思，“雅纪没回来，我……您还是自己去听吧”惠美说。

“我知道雅纪君没回来。一张给你，另一张是我的……”铃木说。

男人说不上吸引自己，但一直是个直率坦诚的人。惠美想，和这样的人交往，如果拒绝的话大概还能做朋友……再说，一起听次音乐会就意味着别人对自己有意思吗？会不会是自己太多情了？大方地接过票，掏钱包，“多少钱？”打算AA。

“一张票你还跟我计较？好像我对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似的……”铃木直接把话挑明了。

这说明人家对自己根本没想法，只不过就是一起听次音乐会，惠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笑笑了，接过票，说了声谢谢～

第二十八章

大概和同龄男人没交往的时间太长了。那天晚上，惠美过得很愉快。除了功和雅纪，生活里，她没有异性朋友。铃木带给她的感觉是从容，安宁……很像功，闷闷的，却在每一个细微之处照顾人。

场间休息，两人一起去了咖啡厅。铃木问惠美喜欢吗？惠美直率地说，“不讨厌，但也不喜欢。”

铃木惊讶居然有女人不喜欢音乐，“你可以装着说自己喜欢啊～毕竟你是个高雅的女人……”

“高雅的女人就一定要喜欢音乐吗？再说，我没必要为了讨好你委屈自己对不对？古典音乐啊，只有功才会喜欢这种闷死人不偿命的东西……”惠美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心里却想着自己的丈夫。

两人一起谈起功，还有他们共同在医院的日子。下半部开演十分钟才到门口，“既然你不喜欢，不如我们走吧？”铃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