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会的,我知道!您根本就不是缺钱的人。而且~~!而且~~我,我相信您!”恋尘终于忍不住了。泪水顺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洒落下来。凌封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轻声叹了口气“为什么你自己不去为瞳儿赎身?”
“我,如果我去,袖青是不会放手的。”恋尘慌忙准备起身下床。凌封摇了摇头“我的事情很多,你找别人吧!”说完起身离开了。
阳光从敞开的门外直射屋内,恋尘用手紧紧抓住胸口,只觉得好痛好痛!凌封回头看了看床上的恋尘便离去了。
这几天凌封脑中总是浮现出恋尘那日坐在床上哭泣的身影,瘦弱的身躯还有那紧抓着胸口衣服不住发抖的双手,脑中乱七八糟的。为什么这个少年总是牵着自己的心怎么也忘不了?到底是哪里觉得眼熟呢?可是明明专门去看过了什么也没发现啊?凌封一边想着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那哭泣的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轻叹了口气对着飞影说“走咱们出去趟。”
“少主咱们去哪里?”飞影赶忙跟了出去“红叶出去逛还没回来呢!我们要不要等她?”
“不用了,让那丫头逛去,咱们去办件事情!”
两人一前一后的赶到了上袖馆,凌封坐到檀木椅子上悠闲的品着茶水。远远看到袖青赶了过来“这位爷您找我什么事情?”袖青依然是那样妩媚。
“没什么,我看上你这里一个小厮想给他赎身你开个价吧!”
袖青一听来的人只是给个小厮赎身觉得奇怪,但是竟然来了而且这样体面那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好好捞一把,反正小厮在这里只是伺候人的多一个少一个都没什么,便笑着说“不知道爷您看上的是哪个好命的啊?把名字给我说说!”
凌封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到桌上“瞳儿!”
袖青一愣,笑了笑便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小童说“送客!”
凌封也是一愣,心想这上袖馆也太拽了,难道一百两银票连一个小厮都赎不起?于是站了起来对着正要走人的袖青说“你开个价吧!”
袖青站住了脚步,轻叹了口气从新回到屋子里坐下“开始我还以为爷是来开玩笑的呢,看来爷您是真不知道。不是我袖青不想要这钱,您这钱足够给一般的小倌赎身了,而是我收不起,如果您真看上那孩子了的话,您就收银票往城外找吧,如果快点还能看着下葬!”
袖青的一翻话说的凌封一时摸不着边“你说瞳儿死了?”
“是的,昨天找回来尸体的。今天下葬去了!我先告辞了!”袖青说完便丢下凌封离开了。
凌封回到了客房,心想这孩子恐怕也是命该如此了。不知道恋尘现在怎么样了!算了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于是拿起本书看了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无法平静,每次想到恋尘都觉得乱烘烘的脑子里。刚才回来的时候叫飞影去找红叶了,怎么还没回来?
这时候只见飞影从外面带着红叶进了来。红叶看似玩的很是开心,大大小小的买了很多小玩意。
“少主,你尝这个糕点味道很好呢!”红叶把一包糕点放到凌封桌上!“
凌封看了下,继续翻着手中拿着的书不紧不慢的说“等会儿你去收拾收拾下,咱们就这两天准备回去了。”
“什么?才来了几天就回去啊?”红叶看是还没玩够。
“让你收拾你就收拾,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这里竟浪费时间。”凌封瞪了红叶一眼“如果你喜欢这里,以后有空了给你和飞硬放假让他带你来玩。”
“少主,我才不带她呢,麻烦死了。在街上乱跑,弄的都找不到人了。”飞影发着牢骚“我也不是要故意乱跑的,我只不过看到了个人,背面看着简直跟楚公子像死了!”红叶口无遮拦的脱口而出,等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似乎已经晚了,本来和乐融融的屋子里,突然静的害怕,凌封刚还面带微笑,如今却僵到了那里。拿着书卷的手微微有些发抖。片刻后缓缓的说“在哪里见的?”
红叶嘴张了张,竟没发出声来。
“少主,是送葬的队里见的。就是那天相公馆里的那个恋尘。”飞影知道如今不说是不行了。
凌封丢下手里的书“往哪边走了?带我过去!”
“少主,少主红叶刚是瞎说的~~~!少主您别去。”红叶一把抓住凌封的衣袖。
“走开!”凌封用力甩开红叶,夺门而出很快从眼前消失。
飞影赶忙尾随而去。
红叶被甩到旁边的柜子上,心里乱烘烘的:这是什么,这是怎么搞的。明明是出来散心的,明知道少主只要一遇到跟楚公子有关的事情就会失去理智,这到好自己竟傻的没头没脑的说错话。
如今正是秋天,这城外城里竟像是两个天地般,出了城门,刚还热闹非凡的景象竟像是做梦一般,路上满山的树叶开始泛黄,秋天一到,风就顺着西方像东方吹,犀利的风,从树枝间刷过去,半青半黄的叶子便纷纷飘落,时不时传来秋蝉的衰弱的残声。
没走多远来到一个岔路口,飞影左右看了看“刚才我就跟着红叶跑到这里的。不知道往哪边走了。”
秋风中,仿佛带有雁的鸣嗥。雁声凄愁,秋意更萧瑟。
凌封看了看地面,指左边的岔口“这边,这里有人的脚印。”
两人没走多远,便远远听到琴声,婉转悠扬。琴声中透着凄伤。其声悲凉,有如鲛人夜哭,跟着琴声走去,便看到一大片乱坟岗,萧萧落叶,天地中充满了萧瑟凄凉之意。
不远处的一座新坟,想是下葬的人已走完,这里就剩下跪在坟前的少年,少年背对着凌封,手中扶着一把六弦琴,一身青衣,黑发被秋风吹的狂乱的飞舞,苍白的手在六弦琴上游走。凄迷的曲调仿佛秋天的落叶随风飘洒,让人有种想哭的感觉。凌封看不见他的泪水,只有那悲哀的阴影,片片浮动,四周是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这是一种接近死亡的颜色。
凌封痴痴的看着,看着少年的背影。那身型,那黑发,仿佛那里抚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静瑶。如此悲凉的场景,凌封心中阵阵抽痛。缓步走到少年身后,抬起手小心翼翼的碰触上那飞舞的长发。嘴微微张了张正要唤名,少年回过头来,用冰冷含泪的眸子注视着凌封,空气中满是冷梅那淡淡的清香,琴声停了,梦醒了。
凌封僵到了那里,手停在了半空。刚才的感觉瞬间破碎的四分五裂。顿时凌封心中一阵恨意他为什么转过身来?
少年就那样看着凌封,嘴微微动了下,哽咽着说“怎么是您?”清冷的声音刺激着凌封的大脑,让他立刻恢复正常。
“我去找过袖青了,可是晚了!”凌封条件反射般答到少年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抚摩着坟土“瞳儿还那样小,不知道被谁囧囧后丢进了井里。如果如果不是我身体不好,他就不用出去给我买药,也就不会遇到那样的事情。”少年说着说着,突然用手用力抓住了胸口的衣衫,像是很痛苦的样子,泪水刷的涌了出来。“那些钱本来是想送瞳儿一个未来的,可是现在,现在却只能用在这里了,我用所有的钱给瞳儿买了最好的棺材也算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纤细的手指狠狠抓进了土里,后悔,悲伤、种种感情使少年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凌封看着少年晕倒的背影:就说自己为什么会被恋尘莫名其妙的牵动,就说自己为什么总是想见见恋尘,就说为什么怎么总觉得恋尘好象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原来自己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少年并不是因为他身上的清香而是他给人一种与静瑶相似的感觉,如今看来正是那少年的背影看上去竟与静瑶如此相似。
“哈哈哈~~~~!”凌封笑了,大声笑着!笑声中满是悲哀。
第六章
恋尘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下的被褥滑软异常,怎么也不像是自己住处那又冰又冷的床铺。四周看了看,竟然是在一间很是豪华的客房里。
这才想起来自己晕倒在瞳儿的坟上,心中阵阵抽痛,瞳儿就那样走了!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而是瞳儿。越想越难受,胸口再次抽痛,赶忙用手狠狠按住。他的动作引起了一旁正收拾东西的红叶。红叶一看人醒了,赶忙过去,没好气的对着恋尘说“你醒了?”
“这里是哪里?我不在上袖馆?”恋尘晕晕忽忽的红叶皱着眉头心想:不亏是小倌儿,一醒来就想着相公馆,指不定晕倒都是故意骗少主的,于是越想越生气,一把拉开被子“快坐起来喝药,相公馆不用回去了。我家少主给你赎了身。”
恋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飘似的坐了起来,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一惊,自己竟然没有带面纱。
“别摸了,都长成那样了,看的人害怕。你算是交上好运了,被我们少主给赎了身。”红叶一边将药碗递给恋尘一边说着“快自己拿着喝了,难不成还让我喂你啊?”
恋尘晕忽忽地接住碗,结果因为前几天身体还未恢复过来,瞳儿又突然过逝,身体的痛苦加上心灵的痛击,使的身体越来越差,双手的无力险些将药碗丢了出去,还好红叶眼疾手快赶忙接住,但是一大半的药洒到了被子上。
“不舒服就说啊,拿不动也说啊,你看你都洒的差不多了。”红叶赶忙拿起手里的手巾就擦,嘴巴不停抱怨着。
“你能不能说话好一点啊?我不是一回来就给你说了他身体不好。”说话的人正是飞影,当然凌封也一起来了。
恋尘一见有人来条件反射般慌忙抓起床边的幔帐遮住自己的脸,心中一阵慌乱。恋尘和怕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所有人看到都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叫司徒凌封,瞳儿的死多多少少我也有点责任。这次给你赎身就当是替还瞳儿个心愿,我想那孩子也不想你独自一人留在那里。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凌封并没有进房间只是站在门口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话恋尘吃惊的看着凌封,当时被三爷欺负的时候正是这个男子给自己身上盖的衣服,虽然当时没有答应自己帮着给瞳儿赎身,但是之后他是去过的。如今又将自己赎身。难道世界上真有这样好的人吗?现在这个长相丑陋的自己竟然也会有人愿意给赎身?
“其实,其实没什么的,您没必要为了那事情为我破费?而且我这个样子恐怕也~!算了您还是送我回去陪瞳儿好了!”恋尘注视着地面幽幽的说凌封像没听到恋尘的话继续说着“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就起身回京。别明天拖了我们的行程知道吗?”说完就跟着飞影走了。
起程回京?恋尘心中一惊,不行如果跟他走了那谁来给瞳儿扫墓?万万不可,恋尘慌忙往床边爬去,“您还是送我回去吧!我会让袖青把钱还您的!”
凌封站住脚步看了恋尘一眼没做声便走开了。
红叶气烘烘白了一眼恋尘“我说你,都不拿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少主能给你赎身你应该觉得幸运,我告诉你啊,为了给你赎身少主可花了不少银子,真想不通像你这样的丑八怪怎么还要那样多的赎身钱!哼,你那个鸨头,叫袖青什么的当时还不卖你,真是的还当个宝一样!真想不通。”
恋尘完全听不进去红叶说的话,满脑子都是瞳儿的身影,如今就这样离开了,到了清明节谁会去给瞳儿烧纸啊?那可怜的孩子,难道注定要孤独吗?
红叶见恋尘没反映越是生气起来但是又不敢怠慢,走过去将手里刚从新倒的药往恋尘手里一塞。因为少主虽然喜欢逛烟花之地但是却从没为任何一个姑娘或者小倌儿赎身的,而且眼前这个瘦的弱不惊风的少年背影还跟楚公子那样像。“你发什么呆啊?快把这个喝了去。”
此时恋尘想到瞳儿平时的样子,心里阵阵抽痛,被红叶着有一叫惊的慌忙抬起头来,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在眼眶里打起转来。呆呆的就那样双手抱着药碗愣愣的看着红叶。
红叶怎么也想不到恋尘这双满是忧伤的眼神竟这般牵人心魂,一瞬间心软的再也喊不出来了,于是叹了口气柔了柔声音“我说你也别这样认死理儿,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吧!如果你出个什么毛病我想死的人也不开心,你就让死的人安心去吧。只要心里有那人,死去的人是永远活在心里的。”
恋尘没想到这个刚才还凶巴巴的姑娘怎么突然这般和气起来。想想她说的也对,自己的命运什么时候属于自己了?只能听天由命了。便什么也没说端起手里的药。红叶见人喝了药也就安心出去了。
清晨恋尘跟着红叶出了客栈,眼前四匹马。凌封高高骑在一匹枣红大马上,阳光下风度翩翩气质高贵。恋尘从来没见过男人除了袖青那样吸引人外竟然还有男人也这般耀眼。不过凌封在恋尘眼里的耀眼跟袖青不同是神圣不可接近的。
红叶熟练的上了马,三人没走几步,发现似乎少了个人。回头一看,恋尘傻傻的站在马面前,就那样盯着。
“啊!你不会骑马啊?”红叶嘴巴张的大大的好像看到稀有动物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便宜了最后那匹马,就驮了一点行李,凌封则跟恋尘同骑一匹马。
恋尘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让自己跟他同骑一匹马,但是自己的身份如此低贱不说还破了容,而眼前的男人是如此的神圣不可接近,弄的恋尘整个身子僵硬的一动不动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凌封会让人家厌烦。
三人没走多远,凌封忽然看到恋尘刚还僵硬的身体如今却依到了自己怀里,而且额上补满了密密的细汗,整个人都缩在自己怀里发抖。这才发现不对头。赶忙下了马将恋尘抱了下来。
马上的颠簸使那时候受的伤还未痊愈的囧囧再次裂开,痛的恋尘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弱不惊风了。
没办法几人无法继续,只能将马匹停到河边。
恋尘心里很难受,毕竟还是因为自己耽搁了大家的行程。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原因!我~!”恋尘吞吞吐吐的说着,因为痛使得自己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只能偷偷看了看凌封的脸色。
“飞影,红叶,你门先往前面走估计前面附近会有村子,到了那里找个住的地方咱们今天晚上就在那里休息。”凌封将恋尘放到路边树下拿起手帕到旁边的河边说着“找到了村子让红叶找住处,飞影过来接我们过去,对了,顺便再买点止痛的药。我看恋尘有点发烧没办法赶路了。”
“好的!”两人不赶多停留赶忙去办事了。
路上就剩了两个人,恋尘远远靠到树下,整个人此时晕忽忽的,眼皮子重的抬不起来。身体就那样软软的靠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开始模糊似睡似醒,恍惚中觉得一阵冰凉而来,头脑清晰了好多,恋尘睁开眼睛看到凌封正拿着冷手帕往自己额头上放,隐隐约约听到流水的声音,缓缓转头一看,自己竟然躺在河边。河水流动的声音现在已清晰起来。
恋尘条件反射一般身体发起抖来,勉强撑起病弱的身子拼命往回爬。凌封正在河水里摆着手帕看到恋尘的举动觉得奇怪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恋尘的衣角落入了水中,“不要~~~!我不要!”恋尘拼命挣扎往后缩着。可是身体无力竟扑倒到了凌封怀里。此时恋尘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将凌封抱的紧紧的凌封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什么东西把他吓成这个样子?凌封觉得奇怪,顺着白皙的脖子可以从领口看到隐约的血纹。
凌封突然想到那天在上袖馆里看到的那身血纹,一股子恶心感从胃里反了上来。赶忙将恋尘推到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