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气他不为所动呢?还是气他将你推给别人?”白素凌问得巧妙。云小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冷哼道:“你瞧着,我还有招呢!”
终于散了场,轩辕靳和众人一一道别,带着小雀子迈出了满月楼。这前脚刚跨出门槛,忽然他一怔,看到跟前站着的人竟然是云小惑。
云小惑的面颊绯红,一身酒气,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的,显然是喝多了。见到轩辕靳后,他一乐,才一挥手,却听噗!一声,人就醉倒在地上。
“云公子,云公子?”轩辕靳赶紧跑上前扶起他,“你这是在哪喝的酒?怎么醉成这样还在大街上走呢。”他叹了口气,让小雀子问楼里的人要了杯清水,沾了点洒在云小惑脸上。
云小惑眯起眼瞅了眼轩辕靳,迷迷糊糊着说:“是你啊……”,话还没说完,又闭上了眼,还把脑袋往轩辕靳怀里蹭了蹭,双手也攀上了对方的头颈。
“云公子,你住哪的?我送你回去。”轩辕靳不死心地问他。
“住在湖西面……西面……的……西面的……”云小惑嘟囔着,话却怎么也说不全。
“公子,我看云公子是醉得不行了。不如我们在满月楼给他开个房,让他睡上一觉,等他明儿醒了自己就能回去了。”
轩辕靳白了眼小雀子,怒声道:“就云公子这长相,放他在满月楼?我能放心么?你别尽出叟主意!”
“那可怎么办?”小雀子一委屈,瘪着嘴看向自家主子。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带回去拉,总不能放大街上不管。”轩辕靳一边说,一边把云小惑抱了起来。
“呦,公子这……这要累着你的。”小雀子左看看右看看,就想找个人来帮忙扛人。
“别看了,我就要自己抱!哼!”轩辕靳又弩弩嘴,让小雀子将他身上披着的披风拿了下来,盖在云小惑身上,再紧了紧自己的双臂,好让云小惑更加稳当的靠在自己怀里,这才满意地拉开大步,朝客栈走去。
云小惑是狐狸,自然不是挺尸装醉就行的。一到了房里,他便开始大吐特吐,搞的自己和轩辕靳一身的脏物。
轩辕靳也不怕脏,亲手帮他擦脸擦身,还替他换了衣服。话说,这都剥得坦诚相见了,云小惑自认以轩辕靳对他的好感,怎么也得趁他酒醉趁点便宜。谁知,他到好,替他盖上被子后,就没动静了。
“女的没用,男的也没用。他轩辕靳难道真是柳下惠不成?”
云小惑心里纳闷,却不知那头轩辕靳早已天人相战了一番,但好在作为太子,他从小就有定力,云小惑又是个男人,他怎么也不想跨出那道坎,做些出格之事来。何况他是真心欣赏喜爱着云小惑,当然更不想趁人之危,不然等云小惑酒醒后,起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云小惑酒醉是假,但累了到是真,喝了一天的酒,又折腾了一晚上,沾着软呼呼的被褥,闻着一室幽香,再加上对轩辕靳已经放下一百二十个心,自然也就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太阳照进屋里,暖洋洋的舒坦。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一扭头,看到轩辕靳正趴在一边的木桌上睡觉。
“王公子?王公子?”
“恩?哎,你醒拉,有没有不舒服?”轩辕靳撑起脑袋,一看到云小惑醒了立刻也跟着清醒。
“我怎么会在你这?”云小惑继续装傻。
“你昨儿夜里喝醉了,我在大街上碰到你,可又不知道你住哪,只好先带你回我住的客栈将就一晚上。你现在好些没?头疼么?还想吐么?”
“没事,好多了。”云小惑一拉被子站起身,眼睛在地上扫了一圈又问:“我的衣裳呢?”
“昨儿你吐了,衣服都弄脏了。我今早让小雀子去给你买新衣服了,你等下,他马上就回来。”
“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云小惑这话说得到是发自肺腑。
“没事。对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叫点吃的。这刚酒醉也不宜进太油腻的东西,就吃点清粥小菜吧。你等等,我去叫小二准备。”
轩辕靳一走,屋里忽然就多出个人来,不是白素凌又是谁?
“这王公子对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你一夜都跟着?难道我老闻到蛇腥味。”云小惑问他。
“我还闻到狐狸骚味呢!”
“当心我撕了你嘴!”
“哼,你少与我横!不怕告诉你,这王公子可是看了你一夜,那一双眼的情意啊,啧啧,不得了呢!”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他快回来了。”
用了早膳,云小惑道了谢便离去。
又过了一日,收到了轩辕靳送来的信,说是让他查的去年的新科状元已经查到,并将他的官职及这一年来的情况都一一描述清楚,还留了他的具体住址。
云小惑将信递给了白素凌。
白素凌看着信上那一句“去年娶妻,今获一子”,默默地再是不作声。云小惑看着心里一酸,问他:“还要带信过去么?”
“不用了。”白素凌将那信折成几折收进衣袖,才说:“你好歹也得去谢谢人家王公子,查得如此详细,难为他帮忙了。”
“恩,那我去去就回。”云小惑知道骄傲如白素凌,需要时间平覆自己的伤口,于是很识趣地走开,向着鹿源客栈而去。
“掌柜的,住天字号房的王公子呢?”云小惑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人来开,只得又跑下楼问掌柜的。
“这位公子,天字号的客人已经退房离开了。”
“离开?”
“是啊,听他家下人说,是家里出了急事,王公子走的时候可匆忙了。对了,公子您可是姓云?”
“正是。”
“那就好,王公子走时,把这一坛果子酒留在我这,说您要是来找他,就把这酒给您。”
接过一坛沈甸甸的果子酒,云小惑的耳边突然回响起那夜轩辕靳清朗明亮的声音:
[因为你的头发是红色的,我想你应该来自西域,或者有西域人的血统。那这果子酒你必定喜欢。]
笨蛋,你才是西域人!
“掌柜的,我这护身的红结绳留在你这,要是那位王公子下回再回来,你帮我交给他。这一锭银子当我谢你的。”
放下红结绳,抱着酒坛子的云小惑一仰头,开开心心地踏出了客栈。
第三回[上]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从夏到秋,从秋跨过冬,日子马不停蹄地在过着,一年复一年。
嘉庆四十六年初,嘉庆帝去世,太子轩辕靳继位,改年号嘉隆,封侧室袁慈为袁妃,妾王凤琳与陈淑君为昭仪。
嘉隆一年春,选秀女入宫备阔充后宫。只是这皇后一位,却迟迟悬空待定,一时成了后宫明争暗斗的目标。
嘉隆二年,秋。
风习习,吹乱一地金灿灿的银杏叶,有人嘎吱嘎吱地踩在叶子上,双手抱臂眉头紧锁,明黄的衣角忽然被假山转角的石头给钩着了,不悦的神情立刻爬上他脸容。
“小雀子!”
“奴才在。”
“把这石头给朕磨平了,要是下回再勾着朕的衣服,小心你的脑袋!”
“奴才遵旨!”
小雀子肩膀一抖,静悄悄地退了下去,另一边有人徐徐走来,朝着他道:“是谁惹皇上生气了?臣弟帮您宰了他。”来人正是二皇子,也就是现今的二王爷轩辕澈。
“你来的正好,走,陪朕去马场转转,这皇宫呆地朕都快腻味了。”轩辕靳一见是自家皇弟,这脸色才缓和了些。
“又是哪宫的妃子惹毛你了?”无人的时候,他们兄弟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随便的呼来唤去,可见兄弟间确实亲厚。
“还说呢!一个个斗得你死我活,也不让朕消停下,我朝上忙完了回来还要听她们唧唧喳喳个没完没了,比麻雀还烦!”
“这后宫不都是袁妃掌管么?让她去折腾就好了。”
“还说呢,前阵子一个淑仪得了朕几次恩宠,回头她就找了个错把人家给贬了,气量这么小,你说朕怎么敢立她为后?”
“可是,这后位悬着也不是个事啊,朝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
“哎,这不就是找不到一个省心的么?真想立刻娶个贤良淑德的皇后,然后把她们全撵出宫得了!”
“你可舍不得,袁妃再闹,那也是皇兄的青梅竹马,若不是她出生低微,当年父皇早让你娶她做正室了;至于其他几个,也都是你喜欢的,我就不信你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皇弟的意思,朕是自做孽不可活?”
“哈哈,这可不是臣弟说的,皇上自己掂量吧。”
“你!不帮朕想办法解决问题,到是来气朕的?”
“臣弟不敢!”轩辕澈忍着笑一作鞠,这才好声道:“让臣弟说呢,皇上不如趁着最近边境安稳,去民间探访探访,一呢当作游历散心,二呢也可以了解了解百姓生活,三呢说不定可以带个美人儿回来,是也不是?”
“朕也想啊,可这一堆奏折谁批?”
“惟有臣弟代劳了。”轩辕澈摇着头故做叹气。
“嘿嘿,朕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
“您是皇上,臣弟起敢不遵圣意?”
“所以说,朕最疼你这个弟弟了。”
“少来,碰到三弟,你还不是同样一句话。”
“三弟这不是驻守在外么。”轩辕靳大言不惭地一勾手揽住轩辕澈的肩膀,“贤弟啊,朕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乖乖给朕看着那帮大臣们,等朕回来带个美人儿赐你!”
于是,在轩辕澈的自我牺牲下,轩辕靳高高兴兴地带着小雀子上路,当然,实际这一路上,他的贴身影卫都会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跟随在他身边保护。
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凡事总有疏漏,影卫再厉害,也有护不周全的时候。
先说这嘉隆帝轩辕靳,带着小雀子一路下到江南,途经杭州,他便又想起了两年前初识的云小惑,只可惜天涯太大,人太多,他就算想找也无从找起。
没想到的是,当他又住进了鹿源客栈,那掌柜的居然认出了他,并将当年云小惑留下的红结绳给了他。
“当年公子走后,那云公子果然来找您了,还留下了这个,让小的若再见到您就交给您。没想到公子居然真的又来了。”掌柜胖胖的圆脸笑呵呵着,有点儿像弥勒佛的福相,难怪隔上两年,不仅店没关,而且还越开越大,还开了分号,“还是天字号房么?”
“是。”轩辕靳接过那红结绳,心里实在高兴,随手就赏了那掌柜的一锭金子。
金子啊!不仅掌柜的傻了眼,连边上的小雀子也青了脸,一边拉着自己主子衣脚,一边嘟囔着:“财不外露!财不外露!”
把云小惑送的红结绳带在手腕上,轩辕靳左看右看那是越看越顺眼,什么翡翠夜明珠的都比不上这根朴素且不值钱的绳子了。
“少爷,不就是根红绳么,有什么好的?”小雀子边整理衣服边说着。
“你懂什么?这是云公子的心意,心意你懂么?这可是千金难买的。”
“再有心意又怎么样?他又不是姑娘家,少爷也没法带他进宫啊!何况,说到心意,多少嫔妃送您她们亲手绣的香包,您不是都正眼也没瞧一眼么?”
“啧,这能比么?她们都是为了得到我宠幸,可这个就不同了。”
“少爷你就是偏心云公子!”
“你以为我是你二主子啊?再罗嗦就滚回京城去!”二主子自然说的是那个打小就男女通吃的轩辕澈。
小雀子吐了吐舌头,默不作声得继续收拾东西。
“听掌柜的说,当年他是往南面去了,我们也继续往南面走。”轩辕靳当即决定了行程。
“是是是,都听少爷的。”
第三回[下]
南面,那只是个方向,可南面到底有多大多广,怎么可能找得到一个人?轩辕靳明知无望,却还是乐呵呵地上了船,一路顺河南下,渐渐得也就将找云小惑的事给淡忘了。只是,那根红结绳却一直牢牢系在了手腕上,偶尔深夜醒来,摸着它,想到与云小惑相处的景象,很快便能重新踏实入梦。
这一日,天空阴沉沈的,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轩辕靳站在船头看着不再平静的河面,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小雀子,发暗号,叫影卫跟上来。”
影卫的船一直跟在轩辕靳所在的船的身后,大概五十多米远的样子。等小雀子将一束黄色的烟雾射上天空,那船很快就靠近过来。
就在这一刹那的时间里,忽得从水里跳出一行黑衣人上船,直冲着轩辕靳就砍了过去。影卫们赶紧也跳上船,迅速地将轩辕靳保卫在中间。
影卫之首叫血影,从小就贴身保护着轩辕靳,此刻他一手握剑,一手将轩辕靳护在身后,狠狠瞪着不知从哪蹿出来的几个黑衣杀手。
“不容易啊不容易,这水面悄无声息见不着一艘船,你们都还能找上来,果然不一般。”轩辕靳到是老神哉哉的模样,并不把那几个杀手搁在眼里。
“狗皇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带头的杀手喝道。
“这也是我要说的。”向来沉默寡言的血影低沉着声音,字字冰冷。
一场恶战在眼皮子底下展开,轩辕靳却连眉头都不抬一下。这次出门会遭袭是他意料中的事,他和轩辕澈都知道,先皇的叔父当年想谋朝篡位,带着大军逼宫,不想却被早闻得风声的先皇拿下,先皇仁慈,免了他家人死罪,只不过贬为庶民,却不想他家侄子这些年来却一直在暗里蠢蠢欲动。
之前先皇忽然身亡也是与之有关,为安民心对外宣布染病身亡,而事实是中的慢性毒药才会暴毙。所谓斩草除根,这个观念在轩辕靳、轩辕澈、轩辕北三人心里是根深蒂固,杀父之仇必报,为自己,也为了这片先祖开出的河山,哪怕冷酷无情,也一个都不能留。
这次出游本就报着引蛇出洞的目的,才会悄悄让影卫一路跟随,果然这帮叛党不出意料,真的投网自尽。
轩辕靳看着一个个杀手被影卫击毙,嘴角也跟着一点点上扬,原本总是调侃着的笑容忽得冷上几分,竟有些酷戾之气隐于其中。但听他悠悠地开口,清朗的声音只说了四个字:“朕要活口!”
影卫杀得尽兴,轩辕靳和小雀子在血影的保护下退出包围圈,慢慢靠近船边,等待着一切尘埃落定。谁知,就在这时,水里忽然跳出一紫色衣裳的男人,只见他稳稳站于水面上,手里赫然是一条长鞭。
“皇上,你看他脚下。”小雀子急忙喊道。
轩辕靳朝下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原来那紫衣男子的身下竟是一头凶狠的食人鲨。食人鲨本是海里的,怎么能在这江南的河道上出现?
血影暗道:“不好,那是个妖!”
轩辕靳顿时也明白过来,能将食人鲨带出海域并操控自如的,只有妖才能做到。只是向来,人妖两立,并不相干,偶尔妖嗜人,也都是出于本性,自有道士去收服。但妖为人所用,实属罕见,其中曲折自不是他能猜测到的。
那紫衣男子面无表情地一挥长鞭,鞭子就跟有灵性一样,冲着轩辕靳扑过来,血影挡在他前头,刚与一条鞭纠缠上,却不想那紫衣男子另只手上又多出一条长鞭来猛得勒住了轩辕靳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