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回来后对司马绝说:“恕奴才多嘴,殿下您这又是何苦?”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司马绝用的陈述句。他转头看向那雪白的梨花,顿了顿才道:“这样对彼此都好……”这话似在回答雨墨的问题,也似在对自己说。“好了雨墨,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21、花弄影,人初静,午醉醒来愁未醒
「六王爷,六王爷。真是个该死的称呼。今天绝都没叫过我飒。本王今天心情不好,老子要去喝花酒。」萧飒一边生气的想,一边往紫金阁走。
萧飒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朝服,特意挑了一套很贵气的服饰。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的萧飒,却在院子里碰到了楚凌轩。
楚凌轩见萧飒回来,问:“飒哥哥,出了什么事儿么?为何今晨你如此之急?刚刚下了早朝你又去了何处?”
萧飒听到楚凌轩这么问,痞痞的笑了下,说:“我的小轩儿,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想我了,嗯?”
“人家说正经的,你还跟我开玩笑。哼,不理你了啦。”楚凌轩小嘴一撅,头偏向一边。
“真的不理我了?”萧飒把脸凑到楚凌轩面前。
楚凌轩甚至背过身,继续不说话。
“那本王就出去喝花酒罗。”说完便转身潇洒离去。
“有本事,你就去啊。”楚凌轩赌气道。一会儿,楚凌轩见身后还是没反应,马上转身回头,哪里还有人。她生气的说:“好你个萧飒,你居然真的去了。等你回来,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哼!”
天香楼。
“哟,六王爷,您可好久没上咱们这儿了。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本王想来便来呗。妈妈,今儿你可得帮我哥儿几个找几个漂亮的啊。”萧飒面露他标准的萧氏痞子笑,看上去依旧是那么没心没肺。
“那是自然。姑娘们,快来啊,好生伺候着啊。”
“是,妈妈。”几个打扮艳丽的嗲声说到。
待老鸨走后,以一红衣女子为带头,那几个女子便盈盈的走到他们身边。红衣女子,朱唇轻启:“王爷,您好久都不来,可想死小茹我了。您说,是不是该罚?”这声音让听的人软到了骨子里。而这声音的主人,就是这天香楼的头牌,茹玉。
萧飒搂着茹玉说:“该罚,确实该罚。那么,本王就先自罚三杯。”说完便毫不犹豫的饮下面前的那杯白酒。
“王爷真是好酒量,来,让小茹给您斟酒。”
萧飒又接连饮下两杯。而那三杯之后,萧飒对于茹玉的劝酒也是来者不拒。其实萧飒今日并非真的想喝花酒,他只是想找个嘈杂的地方将自己淹没在声色之中。只有这样,他才有信心继续他的伪装。
酒过三巡,酒桌上就还只剩下萧飒一个人,他看着旁边那跟莺莺燕燕玩得正欢的几个人,想:「枉我萧飒在朝中结交了那么多朋友,可真正懂我的,怕是一个都没有吧。」
萧飒在朝中人缘极好,比如今天在场的几位也都是有权有势、年轻有为之人,包括:右丞相之子,兵部侍郎,礼部尚书。其实每次跟萧飒出来混的人都不一样,他们三个,只是萧飒许多朋友之中的几个而已。可萧飒跟他那群所谓的朋友,也只能算是酒肉朋友罢了。他们互相利用,互相牵制。
萧飒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又饮下一杯。「若有朝一日,我不再是六王爷,没钱没权时,只怕我现在的那些朋友便会翻脸不认人了吧。只有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我,离开我的。无论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国六王爷,还是身无分文露宿街头的乞丐,他都不会抛下我不管。」
萧飒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是,我却负了他,我却伤害了那个我最不想让他受到伤害的那个人。他现在一定在想说‘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吧’。不管我们之间的关系再碎,我也要把它拼回去。」
萧飒一杯接一杯,今日他是有心把自己给灌醉。他在心里为自己狡辩到:「虽然昨日那事儿都是我的错,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如果连你也离开了,那我…… 我昨天还不是为了王位的事给耽搁了……」此时的萧飒才猛然想起当初想当王,甚至包括后来娶楚凌轩的最初目的,不过只是想让司马绝无忧无虑开心的活着。而现在,却做出了这等违背初衷的事。
萧飒不想再想下去,只拼命的给自己灌酒。
夜。穆棱扶着明显喝醉的萧飒离开了天香楼,驾着马车回到了紫金阁。毕竟萧飒现在也是有妻室之人,不能再做出夜宿青楼这等“风流”之事。
萧飒带着一身酒气,一推开房门就说:“小茹,来帮本王宽衣。”
楚凌轩还未就寝,其实是在等萧飒。哪想到,萧飒一回来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她强压自己的怒气,用很嗲的声音到:“哟,相公,谁是小茹啊?这里没有小茹,只有轩儿,让轩儿帮相公你宽衣可好。”
“轩儿,咦,我怎么不记得天香楼有个叫轩儿的?”萧飒困惑的想了想,然后转过头对眼前的女子说:“轩儿,你是新来的么?”
“萧飒。你给我清醒一点。嫣儿,去厨房弄碗醒酒汤来。”
“是,小姐。”
等萧飒喝过醒酒汤后,人果然清醒不少。回想起,刚刚自己的言行,不禁打个冷颤。他有些讨好的说:“夫人,原谅我好不好,刚刚我是醉了。真的醉了。”
“哼,罚你一个月不许和我同房。请出去,本小姐要休息了。”说完便把萧飒给推了出去。然后楚凌轩便熄灯睡觉,不理在外面说好话的萧飒。
一会儿,在门外吹了冷风的萧飒,此刻更是清醒。见楚凌轩仍是不理他,便转身离去。但他却未往客房走去,而是径直去了书房。连萧飒自己都不知这是为何,或许因为这里是离香雪宫最近的地方吧。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那在月光下呈月白色的梨花林,脑中回想着司马绝的那些话。
而此时,梨花林的另一边,司马绝也正半靠在床上,看着那梨花发呆。「他,不会再来了吧。」
「有嫂子陪你赏桃花也是一样……」这句话突然出现在萧飒的脑海。白天的萧飒并未来得及细想,而现在他却突然发现:「绝,怎么会知道轩儿喜欢桃花?难道,他那天来找我的时候,正好看到我和轩儿在后花园的那一幕?!」
“这还真是天意弄人啊。”萧飒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自嘲到。「我就陪轩儿去看过一次桃花,竟然却被绝看到。」
萧飒看向那片梨花林,对着它,也似对着他,在心里说到:「绝,你可知,其实我并不喜欢桃花,那样艳丽的桃花,并不适合我。那天,不过是陪轩儿去。而和你一起赏梨花赏雪煮酒练剑才是我一直最放松,最享受的时刻。你明不明白?“」
22、清宵月,梨花白,清梦伴得清宵眠
自那日后,萧飒虽是每日都去香雪宫,但因想起那日司马绝对他说的那番话,他怕他是不愿再见到他。于是每次来,他总让雨墨传报,然而每次司马绝都选择闭门不见。
“殿下,六王爷来了。”
“说我累了,不愿见客。”
“是……”
雨墨只是讲原话传到,萧飒听后也不勉强,因为这样的结果他早已料到。通常他只是在门口隔着门静静的凝视,不发一言,些许时辰后再转身离去。
雨墨见到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如今这般模样,虽然不忍,却也无法。
一个月了,两人这样僵持已经一个月了。雨墨看着日渐清瘦的两人,于心不忍。于是他开口问:“殿下,你一向待人宽容,奴才不知六王爷做了何事,让殿下一直不肯原谅他?”
司马绝摇摇头,终是未答。「我其实并非不肯原谅他,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罢了。那份温柔我受不起,也要不起,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司马绝一面不想萧飒再来这香雪宫,一面又期待着萧飒的到来。
本躺在床上看书的司马绝,看看天色,已是亥时。「飒他终于是死心了吧。」司马绝嘴角扬了扬,不知那是否该成为笑。因为即使嘴角虽是上扬的,但眼里却竟是哀伤。司马绝也觉得有些乏了,便熄灯就寝。
与此同时,萧飒书房。
“穆棱,事儿办的怎么样?”
“该说的都说了。”
“他现在人呢?”
“大牢里。”
“你尽量在暗中帮助父王的人,做得隐秘点,不要让人看出丝毫端倪,知道么?”
“是,王爷。”
待穆棱退下之后,萧飒便理了理衣服,穿过梨花林,前往香雪宫。
香雪宫本就冷清,更何况现在也时辰不早了,所以更是四下无人。萧飒径直走向观雪斋,却看到那漆黑的房门。
「绝果然已经睡下了……」
只是萧飒却并未折身回宫,而是去了那片梨花林。梨花的花季也已经快结束了,在月光下呈月白色的梨花瓣,在风中簌簌零落。萧飒的纯白衣袂也被风拂起,如梨花般在风中飘扬。
「从未在夜里来过这梨花林,不曾想这也是别有一番滋味。」萧飒靠在那棵未开的梨树下,仰望星空,经历着如司马绝一月前的同样的等待,等待自己的到来,等待着天亮。「可是,我终究是来迟了……」
萧飒就这样在树下呆了一夜。在天快亮之前回到了观雪斋门口,等着这屋子的主人。
司马绝昨夜梦到萧飒来找他了。醒来,此梦异常清晰。他自嘲的笑笑,轻语到:“我果然还是放不下么?他怕是不会再来了吧。”虽然此时外间天色还早,但他又睡不着了,便打算自己先外出走走。
司马绝随意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任长发随意的散落身后,一开门却见站在门口的萧飒。
“飒?!”司马绝有些惊讶。
“我……”萧飒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算了,先进来再说,屋外有些凉。”
见萧飒仍傻愣着在门口站着不动,司马绝便不由分说的一把抓过萧飒的衣袖,把他拉了进来。觉得手中的衣物有些潮湿,司马绝有些微愠,道:“你不会是在屋外呆了一夜吧?!”
萧飒这才意识到,身上的衣服可能沾上了些晨露,有些潮湿。
司马绝见其不语,知是猜对了,便到了杯热茶,递给萧飒,说:“呐,把它喝了。”
萧飒接过司马绝手中的热茶,想也没想便往嘴里倒。
“……”萧飒被烫得说不出话。
司马绝见萧飒那样,忍不住笑出声来:“飒,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变笨了。”
萧飒看到笑得开怀的司马绝也有一瞬的失身,嘴里的话脱口而出,“绝,我已经好久没见你笑了。”
司马绝笑容淡下来,“是啊,我也不记得我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上次这样笑,是什么时候呢?”他顿了顿,抬眼看着眼前之人,比一个月前瘦了,也憔悴了些,有想到他在外冻了一夜,心里有些心疼的道:“你这又是何苦,白白在外等了一夜。”
“我……只是想见见你。”
司马绝愣了愣,随即便故意摆出一副面无表情又用有些嘲讽的语气说:“身为堂堂秦国六王爷,要见我还不是易如反掌?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但我不想勉强你。”
萧飒见司马绝不语,继续道:“其实今日来,我还有话想跟你说。我想通了,既然你在近日不想见我,那我也于今日之后不再打扰。只是,在今后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太医的药要记得吃,药虽苦,但良药苦口;注意保暖,不要再受凉了;多吃点东西,好好休息,病才好的快,你看你,才多久不见,又瘦了。你等我半年,”萧飒顿了顿,“至多一年。”
萧飒放下手中茶杯,“多谢你的热茶,就此告辞。”说完便真的不再留恋的准备起身离去。
“等等”,司马绝对着萧飒的背影喊到,“萧飒,你给我解释清楚,此话何意?!”
“就字面意思。若有不懂之处,日后你自会明白。”
司马绝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萧飒渐行渐远慢慢消失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萧飒并未再多做解释,只是这样简单的嘱咐,却让司马绝心里暖暖的。他虽不懂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前面的话,即使再笨的人也听的明白,更何况是司马绝。他终究是笑了,小声的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飒你有如此聒噪的一面。”
「原来不管我怎样想要割舍,才发现割舍是那么难。既然你我都不想放手,那我又何苦自找罪受。我们最后究竟会如何,就看天意吧。」
关门,转身回房。
23、贴皇榜,招神医,江湖郎中泄天机
秦王的病,只怕是已有半年之久。太医院的药也一直吃着,可终究是不见任何起色,甚至可以说是越来越严重。于是,秦王便下诏:如有人能治好寡人之病者,赏黄金万两,入太医院,统领太医之首。若寡人之病未见起色,格杀勿论。
世人都以为,连太医都治不好的病,自己贸然进宫,怕是有去无回。所以至今此诏已下了七日,竟是无人敢揭。
今日却是奇了,一看似江湖游医之人,揭了那一直无人敢动的榜。士兵在旁好心的提醒到:“你可知这榜上写的是啥?这榜可不是能乱揭的,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边说还边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这位小哥无需为草民担心,草民自是知道的。还请劳烦这位小哥为我带路。”
那士兵小声嘀咕了一声:“真是不要命了。”便执行公务般带着这其貌不扬之人进了宫。
蟠龙殿内。
“草民参见大王。”
“你便是那揭榜之人?”秦王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人,虽长相穿着普通,但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仙风道骨之气。“那你就来帮寡人把脉吧。”说着便伸出左手手腕,放在早已准备好的脉枕上。
那郎中见状,赶紧从随身药箱中取出丝线,请内侍绕在秦王手上。
秦王有些疑惑,问:“这是作甚?”
“大王乃万金之躯,早民这等粗野之人,哪敢随意乱碰。应用丝线把脉才是。”
“无妨。寡人恐用丝线把脉,会有误诊。你直接来。”
“那草民就斗胆了。”说完他便静气凝神的为秦王把脉。
一刻钟过去了,秦王有些不耐烦,说:“先生,可是未诊断出缘由?”
“非也。”郎中答了一句,回过头对秦王说:“大王这病约莫始于半年之前,初时只是轻微咳嗽,全身乏力,症状似风寒。今见大王,颧红,面色苍白,身型消瘦,脉细弱而数。恐怕近日已发展为,无力,咳嗽而且带血,血色淡红,全身发热,时常胸闷,有时还呼吸困难。”
秦王听后,先是一惊,再是面露喜色:“先生真乃神人也。寡人这病,可还有得治?”
郎中有些犹豫,然后说:“大王肺阴亏损,阴虚火旺,气阴两虚。恕草民直言,此乃肺痨之症状。若在初期才发病之时,多用上等燕窝调理再用药辅助,是可痊愈。只怕现在……恕草民无能为力,大王还是斩了在下吧。”
“你……寡人刚刚还以为先生乃神人所派,原来也不过如此。来人啊,给寡人拖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