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这三闷,所以这假期也特别热闹,跟父母吵了无数次,把我被楠威胁的怨气都发泄得干干净净,而最严重的
数次,就是我爸说要跳楼自杀,我妈拿着菜刀说要砍死我再自杀,身为主角及始作俑者的我则拿着铁棍子自卫,至于
楠啦,竟躲在房中装自闭,结果这件事最错的人又是我了,原因是我令楠觉得难过。
哈哈,对啊,错的又是我,我说什么做什么是错的,为自己的生存权利努力挣扎又是错,爱上一个人都是错的,告诉
我,何时会有人说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了?
真是他妈的混帐!
神圣的圣诞节就在一片惊心动魄中结束,我跟楠分别带着不同的心情离开香港。在临行前一天,楠说在北爱尔兰生活
很闷,想买一部Game Boy,结果爸妈就急急地跑去买了部游戏机给他,接着跟我说,为了不想我分心,所以不买给我
了。
拜托,请把这番说话原封不动地说给楠听,好吗?我莫若风的功课何时试过让你们担心?说什么我暗恋不知谁已算是
分心,根本就是废话一堆,虚伪得教我快呕了。
后来楠见到我的脸孔越来越僵硬,才装作善良的样子劝父母买游戏机给我,说只买给他会不公平,不想我难过云云.
..
屁话,我从没听过这么屁的话,到底楠是用嘴来说话,还是用屁股说话了?但基于我本身也很想要游戏机的关系,只
好死死地忍耐,忍耐着楠用一副『我就是你恩人,你欠我的』的样子看着我,还有忍耐着父母用『你看楠多好?还不
停地说楠的坏话,真是不识好人心、恩将仇报』的眼神望着我。
闷闷不乐的情绪一直困着我,我一直不愿意跟楠说上一句话,也懒得理会他,不是不断睡着就是不断看书打游戏机,
直到来到伦敦希斯路机场,在等待空姐回来带我们到转乘飞机处,楠一边看着坐在附近的二人,一边偷偷地跟我说话
时,我才有点反应。
「旁边这两人拿着的学校信,校章好像跟我们的一样啊。」
我唯一的反应就是愕然,宿舍中还不够多人吗?那贪钱的光头还嫌自己赚不够,还要收新生吗?又是一个他妈的混蛋
!
自从来到这校后,我发现世上有很多人可让自己大骂他妈的。
回到宿舍,却见宿舍中有过半人未返来,跟回港前相反,已经回来的都是中国人,也因为少人,所以老师也懒得理我
们,而我们的言行举止自然放荡起来。
关于新生们的资料并没有困扰我很久,就在刚刚回来当晚,我已在F的怀中知道些大概。
其实我与F实在是莫名其妙得很,我暗恋熙,对他有情欲却无法发泄,所以我需要他人的帮忙,所以我会有需要,这
是可理解,但F呢?F明明把自己一直暗恋的女生追到手啊,为什么他还会跟我做这回事?是因为只可看不可吃的关
系吗?但F没有对女朋友的责任感吗?
其实我知道,世上有很多男人都不会对自己爱的人有守身的责任感,就如F,也就如我。
但我就是无法接受,也无法原谅。
71
从F口中,我知道在机场的二人,跟在内陆飞机上跟大哥二号谈天说地得很开心的M的朋友,三人的关系有点混乱,
听说M是大哥二号的家人介绍来的,而身穿黑白色外套,有点胖胖的企鹅是M的远房亲戚,至于跟企鹅一起研究学校
信的,就是跟企鹅从小认识的N,也就是说,这三人都是大哥二号底下的人。
而另一方面,I的弟弟K也在这学期跟随哥哥来到了,同样也被纳入大哥二号的旗下,换句话说,大哥二号的势力突
然在一夜之间,变得庞大起来,但这些也表过不说了,宿舍中的三大势力的变化天天都有,我真的觉得闷了。
只是眼看K长得天真,企鹅带着傻气,M一脸可爱,而N也是呆头鹅的样子,我忍不住感慨,又有四个可怜虫来接受
宿舍的洗礼了。
总之,不管怎样也好,低级宿舍在加添这四人后,自然是热闹了不少,K、企鹅和M都跟楠同级,而N则是中一,但
热闹还热闹,这些不过是为我的生活多增一点声音,全都是与我没有关系,我没有兴趣跟他们深交,而他们也没打算
接近我。
没办法啦,谁叫他们在到达的一天,关于我的传闻早已传到他们耳中,什么同性恋,喜欢跟男人乱搞,勾引男人,什
么说话都被那些三八男人说过了,反正出自他人口中,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一切还是没有改变,不管有什么新人前来也好,他们对我的观感都是一样,在知道我的名字-刻,首先就是一愕,接
着就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最后在其它人的怂恿下,开始用食屎来称呼我,然后,在知道我喜欢男人后,更是用鄙视
的目光看我,对我更是避而则吉,说真的,我已经习以为常,不再觉得受伤害。
或者,我真的要在摆脱食屎之名后,才可摆脱这命运呢,而现在,我只好要自己习惯,强迫自己接受这命运。
日子就是这样过,宿舍还是热闹,楠还是这么喜欢惹事生非,熙的生活依然风流,受欢迎程度比之前两年更为厉害,
教宿舍中的人又羡又妒,但熙却好像没兴趣交女朋友,每天就只喜欢跟Faulkner玩闹。
但这些与我有关吗?其实是没有吧,我不过是住在宿舍中的旁观者,一直冷眼旁观着发生在这学校中的事,没觉得痛
苦,也不觉得难受,我只要还见到熙便行。
一直地这样过活,有人找我时便回应,熙找我时便尽量回避,有人欺负我时便笑着面对,熙欺负我时便面容僵硬的不
理会他,日子可说是平淡,很快就快到情人节了,也就是第二个Half Term,我当然是打算带楠一同前往,但基于今年
多了三个小学部新人,而小学部规模又小,接着又不知发生什么事,性情诡异呕心的楠只可到朋友家住Half term前半
部的两日一夜,而傻气的企鹅后半部的两日一夜,结果老师竟下了一个混帐的决定。
老师叫我不要到Kyle的家,而是带同企鹅到小旅馆一住,接着楠从朋友家回来后一起住一晚,最后企鹅到朋友家,只
馀下我和楠独对两日。
对此决定,我只能够吐血。
不是为了任何特别原因,我只是想到Kyle的家,这也是我唯一最想做到的事,就只有在Kyle的家,我才可以把自己释
放出来,我才可以放松下来,让紧绷的脸真心地笑出来,晚上能睡上一觉好的。
但现在竟然..叫我照顾两个乳臭未干的烂小子?还包括他们的衣食住行?
其实照顾企鹅是可以的,毕竟我跟他不是很熟络,有很多关于他的缺点,是我还没来得及发现的,所以虽然我不算喜
欢他,也至少不讨厌他。
但楠呢?不,我太了解这个弟弟了,从两岁开始,我便开始跟他生活,有关他的好与坏,我都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连他在宿舍中暗地里做的,我也很清楚知道,知道楠为了他人的同情和可怜,故意说我经常欺负他,而他又如何以德
报怨来帮我,结果,他真的很成功,其它人都觉得楠很可怜,身为哥哥的我很可恶,越来越看我不过眼。
单是上个学期,不止是活在身边的B和C,就连大哥一、二号都传召我上去,警戒我一定要善待楠,不要再欺负他,
其实口臭人士,包括熙当然有机会便说话多多,说我不配当人家的哥哥,就只懂欺负别人。
欺负别人吗?哈哈,真是讽刺的指控呢...
算了,还是不要再感伤下去了,反正不管我怎么办,别人看我的目光都是一样的,那我为什么要挣扎?还是省点气力
来想想该怎么办吧,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明明还有一点可以到Kyle的家,却什么也不做吧?这样就真的太对不
起自己了。
为了这件事,我纵是再不愿,也不得不对楠低声下气,希望他可努力地找朋友。
「你道我很想到小旅馆住吗?但没人请我,我也没办法啊,只好委屈一下了,做人要能屈能伸嘛。」
我承认楠这句话很难得地正确,甚有做人的道理,但我就是觉得这番话很刺耳。
混蛋,谁跟你能屈能伸啊!
我只好继续努力下去,看看有什么方法可改变这状况,到最后无计可施下,打电话回家,希望母上大人愿意偶然大发
慈悲,放我一马。
但我还没说完,已招来一顿臭骂。
「你怎可以说出这样的话,留下弟弟在小旅馆处,自己跑去朋友家住?你有没有良心,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自私?」
真的觉得有点心淡呢,突然觉得做人很没意思呢,算了算了,折衷一点吧。
「那如果..我说可以让楠在最后一天..跟我一起到Kyle的家,那请问你批准吗?」
只听到母上大人马上换了语气,满心高兴地问这会否太打扰人家啦,又说要是可到Kyle的家就好了,因为..既然
Kyle的家人待我这么好,那他们一定会待楠好,这样楠就有多些人疼了。
你说,这是什么话了?但为了自己的幸福,我只好说出Kyle早已说明没所谓,而老妈也说马上便传真一封家长信到来
。
真的真的太偏心了!但事到如今,总算聊胜于无啦。
虽然我的确很有私心,不希望Kyle的家人会见到楠,害怕他们会疼楠多于自己...因为Kyle的家,已是唯一令我有
家的感觉的地方,因为Kyle的家人,已是世上唯一会疼爱我的人了,我不想失去...
事到如今,我只好见到行步了。
老师对此计划的确有点微言,不太喜欢我们私底下决定一切,但眼见双方家长信都有了,而且我又有照顾企鹅和楠,
所以也没有坚决反对,随便说两句便了事,当然我终于都放下心头大石,安心地准备half Term的一切。
Bed and Breakfast这种小旅馆当然是名副其实,只提供床及早餐,至于午餐和晚餐?那就请客人自便了,饮料食物等
等都是自便,什么都是自便,于是呢..哈哈,楠没有钱给我,而我也不敢开口向他要钱,宿舍中出名的穷鬼-企鹅
更加没钱给我,虽然父母答应了寄钱来,但远水不能救近火,这是永不变的事实,所以..答案就是我破产。
三天半的午餐和晚餐...我更加充分地感觉到北爱物价之高。
也罢,就当这是什么新体验吧,至于情人节前一晚的的士高,我只好忍痛不去,当晚早早便入睡,什么也不去想,尽
量让自己只烦着Half Term的事。
对,这才是更重要的事嘛,至于其它的,待Half Term后才算吧,但又是天不从人愿。
情人节当天的早会,我又从其它人口中得知熙在昨晚的的士高中..交了一个新女友,又是每隔三分钟热吻一次,每
次热吻十五分钟...
闭上炽热干燥的双眼,我已经不知自己有何感觉。
72
上一次有这种心脏被撕裂的痛楚..是在何时?理论上应该是两年前,但感觉却像过了两世纪,漫长得教我快忘了这
种痛,漫长得叫我以为自己已不会痛...不,只要自己还活着,只要心脏还在跳动,这种痛便会突如其来的出现,
然后在未来的日子里,都会继续出现。
捂着自己的左胸口,张开酸涩炽热的双眼,我以为自己会哭,但结果,却是干燥得叫自己不相信,真的习惯了吗?
我依然维持着早已僵硬的笑容,依然在跟身边的B说着熙的风流事,表情平静得如未知道前一样,令B忍不住疑惑地
望着我,令我不禁怀疑自己其实已没这么爱一个人,但我们都不敢开口问上一句,特别是向心提问那重要的问题。
唯一不寻常的举动,就是一反常态地抬头望向站在附近的熙,只见他也在望向我这方向,但在接触到对方的眼神时,
我们一起很有默契地别过脸,不过我是避得很惯性,而熙却是避得很心虚。
心虚吗?熙会有什么令他觉得内疚,而且还会觉得有愧于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熙的事与我没有关系,可能不
知对方的心便死心塌地的爱着一个人是件愚昧幼稚的事,因为看起来我像极只心仪于熙的俊脸,这不是以貌取人吗?
但这样做,我的感情便简单得多,至少我不用猜度熙的心,也不会为了熙的心或做的事而痛不欲生...
至少我不再像两年前这般哭得肝肠寸断,至少我不再像两年前般生不如死。
我只要看到熙的俊脸便行了,就让我做一个难得糊涂的人吧。
早会后,学生开始离开,而我就在附近的家政房(全校两间家政房,一间是煮食用,一间是缝纫用的)上家政,熙则
在举行早会的班房上课,由于两班的老师还没来到,我们两班的学生都聚在位于两房中间的室外走廊里,当然我跟熙
也是一样,但跟其它中国人见面时便会说三道四不一样,我们都是沉默不语,气氛重得叫我感到窒息,我只好主动打
开话题。
真的是成熟了。
「嘿~听说昨晚你跟A的同学一起跳舞,还激吻连场啊,大家同房而眠,不用偷偷摸摸的隐瞒吧?」
我笑着,笑容自然得如平常跟朋友玩闹时一样,但只有自己知道,现在的我除了在Kyle的家外,根本不会真心地笑出
来,一切都是小丑的面具。
表面的所有都是假的,唯有心中的隐隐作痛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相比于我的虚伪,熙的反应可说是真实得多,只见他闻言身体一震,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苍白,看着我的眼神更是怯
懦,我不明白,不过是有女朋友吧,不用弄这种样子给我看吧?
「我并不喜欢她啊,我不过是..是A代她求我的,我怎想到她会吻过来?」
熙急急地解释道,但我心中想到的,是某句俗语-『牛不喝水又怎可按下牛头』,要非熙有多少接吻的心,又怎会有
这样的激吻?别说笑了,我才不信A的面子有这么大,可买起熙这校草的吻。
但这又如何?反正我又不在现场,又没有亲眼看到,更不是直接受伤,所以也不用在意太多。
「总之我不是...」
「明白了,是一夜情,对吗?」
看到熙打算继续解释下去,我急急地打断他的说话,不想再听下去。我已经决定不再去理解熙的事了,既然如此,我
何苦要太清楚熙跟女生们之间的事,要自己难受?
「不用再说啦,大家都是男人,心照了。」
我连忙堆起有点邪魅的笑容说道,接着作装地望望班房的方向,说朋友找我后便匆匆逃离熙的身边。
不愿再面对熙,怕自己再面对下去,仅馀的坚强都会崩溃。
二月是北爱尔兰入冬后最寒冷的日子,而且一星期内有起码有五天会下雨,还要是滂沱那种,然后,早上那一阵能见
度只有五米的浓雾已属例行公事,水气都黏在外露于空气里的皮肤上,冷冷冰冰的,于寒风吹过的一刻,彷佛都凝结
为霜雪,不管身体怎样活动,也无法把那薄薄的雾水蒸发,脚下所踏的地方尽是泥泞,鞋袜裤管永远都干不透,这种
天气只教人觉得又累又没起劲,只想一直地睡下去。
就跟我现在的心情一样,觉得自己受伤了,也知道自己的心在痛,但偏偏流不下眼泪,伤口的痛楚及早应该滴下的眼
泪都在零度下凝固,明明应该被撕裂流血的地方,只馀下一点点麻痹的感觉。
什么都被凝结了,该流的血,该流的眼泪,该痛的地方,还有早该撤下的微笑,一切都在这二月里停顿下来。
但是,其实伤口还在,血与泪都不过凝着不流,就连痛楚也只是被囚在心深处。
家政课就在这种平静却冰冷的心情下渡过,抱着刚焗好、还是热腾腾的巧克力蛋糕穿过半间后校,怀中的温度并没有
令我感到暖意,我还是挂着早已冷却了的笑脸,如常地跟身边的同学聊天,来到接下来的法文课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