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 下——司徒舒憬

原本水润的唇，被杯壁硌出了血。

刚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张无殇，在看见这副样子的同时快跑着赶到几人中间。

“放手。”

“哪来的毛孩子？没看见爷我正乐着吗？”

张无殇直接上手，把似乎想要呕吐的韩煜楚抢回身边：“他是我的人，你们可以走了。”

大概因为态度上有些呛人，几个男人看上去很不爽。

撸起袖子，就准备出手教训教训张无殇。

“诶，这位兄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见韩煜楚和张无殇窘态的红衣男人走过来，笑得一脸谄媚，他朝蹬鼻子上脸的几个人伸出手：“小弟我是这家店的老板，这两位呢，是我的朋友，都还是小孩子，所以不太懂得规矩，还希望几位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们。”

身份被这么一抬，痞子样的男人们果然消停了不少：“既然老板都出面了，我们肯定买这个面子。那么”其中看上去有些想老大的一人对着张无殇吹口哨，像是炫耀又像是示威。

“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来”

“好嘞，欢迎下次来捧场啊”

直到几人彻底消失，穿得妖艳的男人才转回头：“我给你和韩煜楚安排个房间，他这个样子要回去还得等一段时间。”

“嗯。谢谢”

豪爽地拍他的肩，男人似乎对自己这件事情的解决非常满意，他踩着大声播放的歌的节拍，走到咨询台向服务生要了一个房间。

“你们自己上去吧，329”

“嗯”

张无殇刚准备走，又被男人塞了一瓶酒。

“小敏说要好好招待你们，这个带上去喝吧。”

没有做无谓的推辞，他单手扶起侧倒在一边吧台的韩煜楚走上楼梯。

“等他来了让他也上来”

“嗯”

“展江，尽快召集人，去找韩煜楚。”边走着路，宁君宇边把手机放在耳边：“是在酒吧。”

呼呼的风掠过，刷白了宁君宇方正英挺的脸。

“怎么了这是？”

“先不要问，到时候再解释，韩煜楚是和张无殇一起出去的，找到通知我”

“好。等等，你打他手机了吗？”

“嗯，他没带。”

此时正在‘夜酝’加班的许展江从嘈杂的人堆里偷偷潜出门，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讲话：“君宇，你是不是也要出去找人？”

宁君宇抬手看表，离出门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嗯”

“那我马上过来，和你一起去”

“不用，分头找能节约时间。”伸手在校门口拦了两的士，宁君宇的口吻不容置喙。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宁君宇觉得那头的许展江今天似乎特别坚持：“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粘人的烦躁抹不去，宁君宇按着皱紧的眉心头疼：“展江，不要闹，现在没有时间。”

“我没有闹，你在哪里，我要和你一起去，你就告诉我嘛。”

“我在出租车上。”

“我靠，宁君宇，你打算去哪里，我去找你。”

听出其中不易察觉的焦急，宁君宇似乎心下吃了一惊：“展江，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对，而且很重要。”

也许因为实在疲惫，宁君宇不想多话：“海滨，30分钟内过来”

“好，你等我啊！”

“嗯”

尾音已经弱得听不清楚，躺上后椅背的宁君宇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87章

沸腾的酒吧里，一个红衣男子身边，站着脸上有条伤疤的男生。

“办好了？”

“嗯”

“加了多少？”

看上去较大的男人覆上男生的耳朵，神神秘秘地煞有介事：“肯定没问题，加了最大剂量。”

“很好，你忙你的去吧”

“嗯”

“出了什么事？”

换上许展江的车，宁君宇更是索性趴到长长的后座上假寐：“你坐前面，这里让给我。”

“你这几天都干什么了，这么困？”只是稍微挪一挪位置，许展江并没有照宁君宇的话做。

宁君宇挥手打断他的话，闭着眼睛，用很小的声音问他：“什么事？”

有点沙哑的声音，许展江用手稍稍垫一下他的头部，宁君宇的额头有些宽，许展江总时不时触碰几下上面皱起的皮肤：“你先睡觉，睡醒了再说。”

眼皮很沉重，因为许展江在旁边的关系，宁君宇懒得抬眼。

“等到了市中心叫我”

“放心吧你就，不耽误你正事。”

等张无殇意识到不对时，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逐渐兴奋起来的性欲一浪高过一浪，这种从下体直接传到大脑皮层的刺激强势地替代了一直盘踞在大脑的理智。

原本幽深而神秘的眼神染上情色，控制不住地渴望躺在大床上，韩煜楚那诱人的胴体。

房门已经上锁，顾不得其他，张无殇只能由自己的欲望控制前进的方向。

他爬上床，柔软的被单有着舒服的手感。

满身的酒气。在此之前，韩煜楚已经吐了好多次。

将近虚脱的身体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因为精疲力竭，他已然沉沉陷入梦境。

衬衫里的皮肤光滑，张无殇急不可耐地将床上人本就寥寥无几的衣物剥光。

暖黄色的灯光下，张无殇觉得这具身体美得像是博物馆里陈列的艺术品。

自己的身上也已经开始渗出细汗。

愈来愈浓的欲望告诉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张无殇的双手开始摸上韩煜楚一丝不挂的身体。他发现，其实，韩煜楚嘟着嘴的样子很可爱。

“韩煜楚”

嘴巴里无意识叫出来的名字，让他的理智稍稍恢复一点。

“韩煜楚”

一遍一遍地叫，张无殇终于知道，藏在自己潜意识里的是什么。

许展江的脸在脑海里出现，在张无殇想到宁君宇这个哥哥的同时。

眼前的这个男生，或许正是他亲生哥哥最在乎的人。

勉强撑起精神，张无殇在同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斗争着。

曾经，有那么个人，告诉自己，该试着去学会爱人。

他抬去腿，踉跄着让自己不断发热的身体尽可能远离这个角落。

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察觉，还径自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学长”

迷迷糊糊中的男生微张着口，眼角湿润一片。

嵌着瓷砖的墙面透过肌肤传来冰冷冰冷的温度，这让全身上下烫得吓人的张无殇稍稍好受一点。

他布满焦躁的双眼瞥见已经关好的门，似乎想到什么解救的办法。

沿着墙角一步步挪过去，这个时候，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忍受难耐的煎熬。

直到身体开始慢慢的颤抖，那只渗着汗的手接触到把手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只要打开这个门，就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

只要打开这个门，就不会伤害哥哥想要保护的人。

然而，即使拼尽全力，他开始头昏脑胀的身体也已经拉不动这个把手。

其实，他知道。

既然是有人故意安排，就肯定没有留下退路。

终于还是相信了无能为力，张无殇低垂着头，身体的各处都已经开始达到饱和。

不管是四肢，还是各种感官，都渐渐失去了作用。

他能感受到的，就只剩下耳边挥之不去嗡嗡的蜂鸣和眼前阻挡视线的阴翳。

不知道是谁先说的这句话，但是，一代又一代的男人验证了这个真理：“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

张无殇已经没有能力再记得其他东西的时候。

他成为了下一个这样的男人。

等很多年之后，他才明白，那些自己曾经鄙视过的事情，有很多自己都亲自践行过。

韩煜楚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身影在张无殇的眼睛里越来越清晰。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在怎样强烈地叫嚣着渴望得到它。

张无殇知道，如今已没有办法，他，急切地需要解脱。

走到床边的那一刻，他扑上了那具垂涎了这么久的躯体，细细地舔吻韩煜楚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

现在，他想要他，这种愿望抑制不住。

早已被剥得赤条条的身体不安地左右挪动，韩煜楚似乎因为外加的动作受到了打搅。

“嗯？”

张无殇坐起身，把头埋入韩煜楚颈间。

听说，耳朵后边的那块地方，是大多数人的弱点。

他尝试着舔了一下。

果不其然，身下的人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但是，没有苏醒。也许酒精，已经多到足以让他沉睡在这种环境里。

相互接触着的肌肤像着了火一样，那燎原的火势灼热得几乎把张无殇吞噬。

他渐渐地不能被简单的舔舐满足。

膨胀着的性欲如一把越着越亮的火，它将张无殇的理智完全烧毁。

将韩煜楚的身体换了个姿势，张无殇尽量让他适合自己的动作。

他开始啃咬韩煜楚的锁骨，那一大片一大片不像属于男孩子的白嫩细腻的锁骨。

酒精的作用还未过去，韩煜楚只觉得头痛欲裂。

浑身累得不想动，眼睛也疲惫的不想睁开。只想就这样躺着不要醒来，可是，哪怕如此，那炙热双手引发的一连串反应还是让他的心脏加速，血液在血管里奔流涌动，好像之前喝下的酒精在此刻突然一股脑挥发出来。

韩煜楚觉得，自己就要烧起来。

“唔”

勉强睁开眼，他眼神迷茫而混乱。

然而，当终于意识到背后那滚烫的身体，耳边粗重的喘息，身上游走不停四处点火的手都代表着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晰，尖锐而惊恐。

韩煜楚能感受到，自己正被别人亲抚着，肌肤相贴的地方，淌下一层层的汗。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他用手去推背后人的身子，却受到了强大的阻力。

“你放开我”声音在对方握住下体的时候改为惊喘。

止不住的眼泪和着汗水从他脸上流下。

“我求求你，放开我。”

慢慢抬头的性欲让韩煜楚愈来愈难发出声音。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别人控制着。

“学长，学长”

林幕垂的脸，或是笑着，或是板着，如老式胶卷一样晦涩不清。

此时，背后男人的手臂环上他的腰，韩煜楚迷失在泪水里的眼球瞬间充斥满厌恶。

他低下头，用自己尚还锋利的白牙，咬向男人汗湿的手臂。

“啊！”

相对于身体各处的燥热和难耐，这点动作其实不算什么。

但是，一个完全被性欲控制的男人，怎么容得别人阻止。

在经过大脑之前，他甩出手。

五指分明的手掌印，在韩煜楚本就浅粉的脸上重重地留下痕迹。

不再顾忌韩煜楚的呻吟，张无殇用蛮力将他完全推倒在铺着蚕丝被的床板上。

“张无殇”

眼角泛滥开的液体，偶尔粘上嘴唇，韩煜楚在看清男人的同时，发现泪水原来是这样苦涩。

第88章

“大哥，有消息了”

“在哪儿”

“有哥们儿说在兰炼新开的一家同志酒吧里看见过这两个人。”

“OK，我马上过去，你们先确认一下。”

在旁边眯着眼的宁君宇出声：“有消息了？”

“嗯”不想让宁君宇过多担心，许展江没有把同志酒吧的事情告诉他。

“要是找到了，让人盯着，不出什么事情不要让他们两个知道。”

许展江的手指绕着发丝：“这么担心？”

“我是怕他喝醉”

“有张无殇在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宁君宇的睡意已经去了一大半，他抬眼斜看许展江：“我不信任他，起码现在不。”

他掏出手机，给林幕垂打电话。

“学长，找到人了，我这正要过去。”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里有着压抑的焦急。

“在哪里？”

“兰炼的一家酒吧”许展江栖身凑到耳机边说。

“应该没什么事，你不用过来，我会发消息给你”

短暂的沉默，电话那头的林幕垂低低地嗯了一声。

“嘿，这小子，明明喜欢的不得了，自己还不知道。”戏谑之色在许展江的明眸里漾开，他转头对宁君宇说：“君宇，你也”

吞吞吐吐，许展江有些问不出口，有些东西，看透了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他想知道。

于是，许展江换上一脸痞子样的笑，装作是开玩笑地问：“喜欢他？嗯？”

这么嬉笑着的表象下，却是怎样的一颗心。

深深地，宁君宇望入他的眼睛，这么多年的兄弟，什么时候玩笑，什么时候严肃，就算是再怎么掩饰，也仍旧可以轻易地看出来。

他的回答沉重而自持。

“是”

许展江知道，宁君宇是认真的。

尽量不让自己的笑容发僵，许展江在宁君宇眼前挥手。

“哦哟，这么严肃干什么，吓了我一跳”

他随意地转过头，玻璃窗外的夜色映入眼帘。

许展江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了，语气也变得更为调侃。

“那你为什么不去追他？在这里付出这么多他也不会知道。”

车窗上倒映出的宁君宇的脑袋，正小幅度地低了一低。

“我以为，林幕垂可以给他想要的幸福。”

宁君宇自己没有发现，如今他的表情，是这样让人心疼。

“你这就是懦弱，不试过怎么知道不行，这种东西要自己争取才行。知道不？”

已经尽量轻松的语气不得不显露出沉重，许展江终于还是忍不住转了话锋。

“对了，忘记和你说正事儿了”这种雀跃的表情总是让许展江显得轻佻，不知道他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惹恼了多少男人和女人。

“嗯？”

“老大，许哥，兰炼到了。”

“哦，好”许展江从司机那里转回来的脸上挂着嘻哈的笑容：“那我们下车再说”

车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正等着两人从车上下来引路。

“从这边走比较快”

“他们两个没出事吧。”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体似乎顿了一下，宁君宇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怎么？”

“我们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干什么，因为他们被安排进了一个房间，没有你们的吩咐我们不敢进去。”

“快”

许展江在宁君宇脚步提速的同时提醒前面的人加快速度。

那扇门，隔着宁君宇和韩煜楚的世界。

但里面的声音。

清晰地让人头皮发麻。

站在宁君宇身旁的许展江，手脚都已经冰凉，脸上的笑容褪去，剩下的表情凝重得出奇。

“快，把门打开”

因为宁君宇的沉默，他不得不替他吩咐。

满屋的狼藉，就快灼伤宁君宇的眼睛。

那张两个人的大床上，是一片狼藉的废墟。

他的心，是这么紧紧揪着地几近窒息。

那个曾经在游乐园里笑得开怀，曾经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小声啜泣的男孩，正躺在另一个男生的身体下止不住嘤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