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的伙计们窃笑。
那黑厮又叫道:“要不然这样呗,小娘们儿你挑个人呗!这陆大掌柜和俺们家大掌柜,你反正今天是得跟一个走,你挑一个,你想跟谁呐!”
此话一出,众伙计们从窃笑变成了哄笑!连带着陆大膘子身后的一群伙计,也都捂着嘴忍不住偷偷乐。
镇三关恶狠狠地横了黑狍子一眼:你这狼崽子给老子闭嘴!起什么哄啊!
众伙计们窃窃私语。
“这还用挑啊!别说她是个小娘们儿了,咱做爷们儿的,要是被人逼着非要挑一个‘伺候’,十个里边儿有十个都得挑咱家大掌柜呐!”
“就是!长了眼睛的都会挑嘛!咱家大柜那是河西走廊上出了名的,高大威猛、英俊潇洒、英明神武的爷们儿耶!”
“看看对面那位,额滴神呦,一坨淌着猪油的肥肉膘子,谁乐意伺候他啊,连一匹马都能被他一屁股给坐死,哪个小娘们儿能禁得住他的吨位啊?!”
而马鬃山的那群伙计,一副十分想乐却又不敢乐、狠命捂着嘴巴、肩膀狂抽狂抖的表情,分明和对面儿野马山的伙计们是心有灵犀,眉眼传情,心里琢磨的是一样的道理!
第二十九回:上元节团月梦遥
团月入梦重影碎,冻湖迷情雪枝摇。
水杏姑娘被黑布蒙了双眼,带在镇三关的马上,上了野马山。
这水杏在肃北城外的河滩上,“当”、“当”、“当”给镇三关狂磕响头,说贺大掌柜你要是今天不救我一命,咱就磕死在这里,一了百了,也不用去土匪的地界受那非人的折磨。
陆大膘子受此羞辱,一双血红小眼睛缩到了最小,眼中分明埋进了仇恶的凶光,简直想把那小娼妇给剐了,冲着镇三关搓牙吼道:“哼,老子记着这一回!镇三关你等着的!老子来日找你算回这笔帐!”
镇三关的表情深不可测,浓眉微蹙,回身从黑狍子手里要来原先的那只枪匣,甩给了陆大膘子手下的小头领,冷冷地说道:“这杆枪算是给陆掌柜做年礼,换这女人如何?”
陆大膘子脸上的两坨小圆眉毛一耸一耸,下巴上的三层白膘子,一个摞一个地颤悠,怒道:“哼!一个小婊子,别人玩儿剩下的,老子也不稀罕!走!回山!”
陆胖子掉转马头,两只肥腿猛夹马腹。胯下那匹早已气喘吁吁、不胜其重量的马儿,被这么销魂地一夹,四只蹄子立时就开始在原地抽搐打转儿。
他身边儿的小头领七手八脚地从马上出溜下来,点头哈腰地将自己那匹马儿让给了他家大柜。陆大膘子憋着怒火,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这匹马换到那匹马,头也不回地转走了。
只见那两匹马儿的脸色,一只如同逃脱升天一般地欢欣鼓舞,另一只如同瞬间被砸进了人间地狱,重量一上身,四条腿都被压短了一截,顿时萎靡成了一坨矮脚马!一副马脸拉得更长,无比沮丧。
这幅情形看得镇三关这边儿的一群伙计乐不可支,浑身乱颤。
镇三关丢给黑狍子一个眼色,示意他将水杏身上绑的绳索解了,自己也掉转马头,阴沉着脸想走。
水杏飞身扑到了镇三关的马前:“大掌柜就带俺走吧……”
“你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去。你要是嫌道路远,老子给你一匹马,你自己回阿克塞。”
“俺回不去了……俺跟那马婶合不来,闹了一场,她留不得俺了。这才来肃北城讨生活,就经了这么一遭……您收留了水杏吧,求求您了!”
镇三关皱眉说道:“老子是土匪,你现在也知道了。老子身边儿从来不留女人!”
水杏急切地哭了出来:“俺知道大掌柜是……可是,俺怕再被那伙人撞见,这兵荒马乱的,俺一个女人没依没靠,难保不遭人凌辱。与其这样,还不如,还不如……”
这边城大漠,总之遍地都是土匪!
除了土匪就是军阀和各路地方治安团,强抢个把民女算是老本行,跟土匪其实也差不多的操性!
你镇三关虽然也是一枚大土匪,好歹还知道花钱去嫖,出手大方,嫖得很有人品,人物模样也周正……
何止是周正,简直是相当中看又中用呐!
水杏抱着黑马的马腿赖在地上不起。
慕红雪妙目轻盈一转,高声说道:“咳~~,那你就跟着我呗!上我的马上来,我带着你!”
水杏却眼巴巴仰脖看着大掌柜,泪水抹花了一张沾满泥土的脸。
镇三关盯着水杏看了半晌,忽然转头看向慕红雪。慕红雪被看得一愣,挑了挑眉毛:看我干嘛,您啥意思?
慕红雪脸庞之侧,垂下两缕长长的鬓发,悠悠细细,在风里飘着,清秀的耳垂上嵌了两枚珊瑚色的圆耳钉。
大掌柜的目光顺着一缕风中飘扬的发丝看过去,隐隐约约瞥得到,落在马队尾巴梢的息栈。
赤骕骦凛凛地抖了抖一头蓬松的红色鬃毛,马上端坐的少年身背长剑,脸庞的侧影面若止水,眉目如黛,悄没声息地揽着缰绳。身后斜倚着天边的一道红霞,将一人一马笼罩在金红色的雾气之中……
四条颀长的赤色马腿,在河滩上清俊地跃步,一蹄踏碎涧水中的片片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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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义厅内的长条饭桌上,水杏搬了张凳子蹭到大掌柜身边儿,一双媚眼儿在男人耳朵根儿上呼扇个不停,大半个身子蹭到男人后背上紧挨着,给他倒酒夹菜。
黑狍子“嘿嘿”笑道:“小娘们儿,咋个,真的赖在俺们山上不走啊?”
水杏咬唇一笑,头枕到大掌柜的肩头。
“哎呦呦~~,想给土匪当老婆啊?”
水杏不答,黑溜溜的一双杏眼只瞥向眼侧的男人。
“小娘们儿,你要是在这山上住了,是想给哪个伙计当老婆呢,还是给俺们这儿所有的伙计当老婆呢?还是……嘿嘿嘿嘿~~”
一桌子的人窃笑不已。女人娇憨地一撇嘴,伸手揽上了大掌柜的腰。
黑狍子嚣张地笑:“小娘们儿胃口可真不小!还看不上俺们这些人,就看上俺们掌柜的啊?你行不行唉?中不中用?禁不禁使唤?”
镇三关侧过头,轻声对伏在背上的人说道:“回屋里去,待会儿俺还有话问你。”
女人不动弹,娇声说道:“爷慢慢吃嘛,吃完了俺扶您回屋么~~”
镇三关皱了皱眉,哼道:“把手拿开!”
“不么~~”
镇三关一把拽开水杏的手腕,猛然起身,薅住了女人的裤腰,用力一提,将人拎了起来,往肩膀上一顺。
女子身子被折叠成两节,屁股翘在半空,惊得尖叫。两腿刚要乱蹬,被男人一把将腿扣在胸膛之上,几步就迈出了大堂。
炕上,用力扯开斜襟的棉袄,露出衬里的水红色肚兜。一方小肚兜几乎盛不下丰满的胸脯,两抹高耸的浑圆几乎要撑破细细的肩带,蹦出酥嫩的红晕。
男人一口咬上了丝绸肚兜之下凸起的小点,用舌尖舔舐,牙齿细细研磨,撩拨得这水杏嘤声娇嗔。一只大手伸进了亵裤之中,在两腿之间辗转游移。
……
沉沉的声音这时响起:“你跟俺说说,为啥要上这山上来?”
女子莺莺呻吟,将脸埋进男人肩头。
男人声音炙热,却没有丝毫波澜:“说话,为啥要跟俺上山?”
女子微微睁开眼,擒上男人的嘴角:“唔,不跟掌柜的您上山,哪里还有别的活路可走……”
镇三关的手指在那一点凸起上不断研展,磨蹭,轻触,挑逗,逗得女人春水潺潺,忍不住将自己的身子也随着男人手指的节奏,一波一波地挺起,如同交合的动作。
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颤动:“为啥就非要跟着俺?对你又有个什么好?”
……
镇三关用指腹用力顶上那凸起的要命之处,顶得女人尖叫。
“跟老子说实话!”
“爷,爷,俺说实话……”水杏的声音颤抖,死死攀着镇三关的肩膀,“今日若是被那个姓陆的坏人捉了去,俺就得被人糟蹋死……您救了俺一命,俺是真心想跟着大掌柜……”
“这也能算实话?”
水杏的脸憋得通红,眼角迸出泪花,挣扎道:“真的……真是实话……爷不信俺么,真的是实话……”
女子四只手脚紧紧缠住男人的两肋,呜呜咽咽地抽泣,似是有千种纠结,万般委屈,娇躯缠在那一根手指上,匀展,搅动,突然箍紧,剧烈抖动了数次,缓缓瘫软下去……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一挂银盘悬上远山,千里辉光脉脉映雪。
慕红雪在屋门口挂上了一盏小巧的花灯,灯芯旋转,檀色的光晕透过蛋壳白的纱窗纸,盈淡地映着人脸,委婉地暖着人心。
息栈在厨房里和了一坨江米白面,又用擀面杖细细地磨碎了一捧芝麻,加入煮沸的糖稀,调成香喷喷的芝麻糖馅儿。白面包馅,用掌心搓出半笸箩的汤圆。白嫩嫩的小团子煮了一大锅,再兑上甜胚子里的糟麦芽,点染几颗枸杞,在稠白香浓的汁水中漂荡。
酒糟的香味儿一下子引出了几头饿狼,蹿进厨房抄起碗舀走了半锅。
息栈一脚踹上黑狍子的脚踝,将这厮踹飞,四仰八叉跌进屋角的菜筐。又拿手肘磕开刘二敢子,将那厮含在口里的一枚热团子,直接磕进了食管,烫得那人伸着脖子直跳脚!
少年轻蔑地瞪了那二人一眼,抢了勺子舀了一大海碗热呼呼的汤圆抱走。
“喂,喂,小剑客咋个不多做一些,这几个软乎乎的小白馍馍,哪够俺们吃的?!”
息栈丢给那黑厮一个白眼:“你能吃到几个还不够?!……别抢我这碗,这不是给你的!”
“小剑客哇,你做的小馍馍咋就这么好吃呢~~!唉,你要是个小娘们儿就中了,手艺好,模样又中看,带着你出门还能防着路上吃票的,劫道儿的,要是个小娘们儿,老子保准娶了当媳妇!”
息栈端着一碗汤圆,慢悠悠地“路过”大掌柜的屋门口。
抬眼却见水杏姑娘从红姑奶奶房里出来,扭搭扭搭地去了掌柜的屋,将一颗脑袋探进屋去,屁股和腿还摆在门框外边儿摇晃着。女子跟屋里边儿的人娇声呱唧了半晌,最终是一闪身进去,将屋门“砰”一声关牢了。
息栈瞥了一眼水杏的身影,默不作声地端了汤圆回了自己屋。
那女人确是有便利,想什么时候进掌柜的屋,就什么时候进;想赖着不走,就可以赖着不走;想在那儿过夜,只要男人不赶她走人,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在那里过夜。
但是自己就不行。
终究还是顾着这份脸面,又怕男人嫌恶。软磨硬泡、摇尾乞怜的事情,他就做过那么一遭,却还是弄不清楚对方的心思。
一碗汤圆捧在掌心,揣在怀中晤着,却还是耐不住天气的寒凉,手掌不停地抚着碗,汤汁仍旧慢慢地在眼前冷掉。
静静地坐着,阖了双眼,两耳仔仔细细地聆听二十步之外那间屋子中的动静,一针一毫的声响都没有放过。
皮靴“啷啷”掷于地上……
棉袄大约是被扯掉了扣子……
女人的身体被侵入时的痛叫……
娇媚的呻吟声渐响,一浪高过一浪……
息栈轻轻解了皮袄,脱掉皮裤,躺进被窝,从床头翻出藏着的那一顶裘皮帽子,搂进怀中。
他今夜,断然不会来了……
将帽子凑上鼻尖,只是闻闻味道,也能续一宿的好梦。
轻轻的几声脚步传来,门板突然一声“咳啦啦”的响动。
皎洁的月光下,身躯高大的一枚黑色剪影,现身门口。
息栈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腾”得从床上弹起,回手将帽子匆忙掖进褥底藏好。
起身从炕上一跃而起,双脚发力,雀跃飞扑向门口!
夜魅之中,男子的身影用最快的速度闪进了屋,回手闩上了屋门。
待一转脸,息栈的身子已腾空扑了上来,狠狠撞进男人怀中,撞得大掌柜撤后两步,脊背磕在了土墙之上。
两只脚踩在两肋上,紧紧搂住脖子,急迫地寻觅男人的嘴唇。没寻到唇,一口咬上了颈畔细致的皮肤。牙齿研磨着纵伸的肌肉,划过淡青色血管,那凶猛的架势似乎欲将血管啃破,却并没有用力洞穿,而是小口小口地舔弄,吸允,品尝,回味。
简直如同一枚小兽见着了主人,胸中的狂喜,化为一连串细碎的呜咽和哼颤,振得腔子里甜蜜地酥痒。
男人两掌托着他的大腿,似乎是怕他挂不住,后脑着地磕下去。
息栈将自己贴得更紧,下身在男人腰上用力摩擦,感受着那两团火热互相炙烤着对方,脖颈满足地扬起,徜徉于心头两日,隐忍未发的一声气息,此时才脱喉而出。
“嗯~~”
窗外一道白练泼洒于室,盈盈如水,细细如砂,娟娟入目,脉脉含情。
第三十回: 断心弦梦碎神伤
炕上,大掌柜的将水杏压在身下。
女子一双圆圆的水润眼睛轻开轻阖,含着情意,两条丰满的大腿裹缠在男人腰际。
大掌柜的声音略显沙哑:“不是说好了明天拜个堂,给你个名分?你急什么?”
水杏抱住他的脖子不放手:“爷,就今晚么,今晚……俺好好伺候您一回……”
“为啥非要今晚?”
“今儿个……今儿个是上元节么,团圆的日子……水杏心里惦记您……”
“当真惦记俺?”
“当真,真惦记……”
大掌柜骑在女子身上,眼帘垂下,居高临下注视着胯下的人,缓缓拔出腰间两把盒子炮,“咔”、“咔”迅速上膛,提在脑侧,食指在扳机上微微拨动。
女子的身子骤然僵硬,杏眼圆睁,秀口怔然微张,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动也不敢动弹,生怕稍一动换,就惊到了男人的两根食指,跑了排!
镇三关将那两把上膛的枪,一左一右摆到了枕边。水杏稍一偏头,正对上一杆黑洞洞的修长枪管;回过头来看向另一边儿,又是一只黑洞洞的枪口!
女子瑟瑟发抖地说道:“爷,你这是,干嘛,上了炕还拿着枪,怪吓人的……”
男人唇边浮起一丝深不可测的笑容:“老子这半辈子枪不离身,出这道门是土匪,进了屋,上了炕,还是土匪!”
“你既然想跟着俺,还怕枪么……”
……
镇三关注视着女子。那一张娇艳容颜微微发白,额头布满密实的汗珠,胸脯如皓月般雪白明亮,双眸中分明透出两缕黯然的忧伤,水波荡漾,眼睫之下竟然拭出泪痕,缓缓流入发际之内……
眼波交汇之处,女子渴望的红唇寸移凑近……
镇三关心中一动,眉梢在额际轻颤,躲开了女子送上的唇,突然退出身体,将人翻了过来,搂起腰肢,一条膝盖挺进……
眼前一片紫雾,腰身之下的身影渐渐模糊,重合……
细细的腰肢,窄窄的小臀,荡漾的身姿,白皙染着红晕,如同水波中霭霭冉冉的一叶莲舟……
几缕青丝在肩头垂落,盈盈拂面,韵致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