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傲世 下——洛小汐

“我没事。”轻轻的摇头，说着难以让人信服的话。

果然，他的功夫是在一点点的消退，握握手，有些无力感。莫离尘心里难得的有些晦丧。

难道一运功，心头的痛苦就会加深么？

或许是，但之前在调戏的时候会减轻痛苦，一运功，却会加深？呵，当真是奇毒啊。以毒攻毒，这就是后果，亦或是代价么？

“莫尘……”

果真有什么不对劲吗？到底是发生什么事？白若逸举着双手，无奈的垂下去，想要问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又是以什么来问呢？最终，只能将所有疑问吞回肚子里，只能将所有的担忧困惑转变成一声低低的唤声。

“……”离莫尘闭上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的不安转变成了平素的淡然，再见不到一丝痕迹。所有的，全都掩在那双如死水般平静的紫眸中。“我们走吧。”

“……嗯。”

白若逸看着他眼色冷然如水的站起身，斗篷帽子重新戴起，便率先的走在了前头。心下有些晦然，忙举步跟上去。

朦朦云雾中，只看到独自一条破碎欲落的吊桥，一片险峻冷意。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到了

离莫尘和白若逸两人从断涟崖下来，便穿过了一片偌大的森林，森森冷意从树间缝隙穿透而出，冷得让人直打颤。经过这一折腾，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头顶黑漆漆的枝桠树叶，密密的遮盖住整个天空，他们看不到一丝的星光，只看到些微泻出的皎洁月光。呜呜风声呼呼的吹着，就像是野兽的哀鸣一样凄厉。

“快些走出这里。”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了，还没出森林，离莫尘略略有些显得焦急。

“……嗯，大概不久就能出去了。”白若逸自从察觉到离莫尘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了，他在心里思考所有离莫尘遇到的有关于驳陵的事。为何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离烬，为何身手突然出现问题，为何会那么焦急的想到驳陵？所有的种种，串成一线，只要是聪明点的，应该能想到其中的一点不寻常。白若逸侧过头看着离莫尘，黑暗中还是能看到这个少年的身影。

若先前离莫尘想要刺杀凌冥羽的想法推翻，而今离莫尘的这些表现，只能说明什么？离莫尘……或许有什么把柄被捏在凌冥羽手里？而凌冥羽，是打算威胁？这样想来，的确想得通。

“别在心里做些无谓的猜测！”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离莫尘清冷的仿佛冷冰的声音。他虽然功力大减，但是从前世便培养下来的敏锐感知，可没有减少！察觉到白若逸时不时注视他的视线，再加上那目光明明灭灭晦暗不明，他便知晓白若逸定是察觉到什么在心里思考猜测！离莫尘明白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随意拉别人下水！

“……”抿抿唇，白若逸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没答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也没答应。

离莫尘也没理会他太多，加快自己脚下的速度。

出了森林，站在高处之上，便能够看到不远一片灯火辉煌，明亮的灯笼连成了一整片，似乎将整个陵城家家户户都连了起来，异常的美丽。

离莫尘有些怔然的看着，忽然之间，就想到了那一晚的烟火璀璨。还有他，王者高傲，却为了他，一次次做出让步，为了他，自明其心。这样的、冰冷之下含有对他的温柔与呵护啊。

还有，他和他，见证彼此倾心的美丽，似乎，都不曾忘记呢。

心骤然有些疼起来，是心痛，心痛。比之因毒而痛的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更加让人动容。

寒……

原谅我这一次罢，只这一次就好。

望着满天星辰，他举手向虚空掬了一把夜星，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温柔如水的笑，带着眷恋与温暖，暖入人心。

我会，回来的。

“下去吧，快到了。”白若逸从他身后走了上来，悄声道，心中溢出了不知何种感觉。他想，莫尘是在思念着什么人吧？是的，思念。他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道孤零零站在这里的身影，眺望着远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都在影射着，表达着，自己无尽的思念。

思念谁吗？是那个人吗？

那个他那时在最后一声叫出的那个人吗？温柔，眷恋，深情。是他吗？那个傲然王者，强大的人？或许是吧，让他能为之心动的，恐怕也只有那人了。

“嗯。”离莫尘轻若飘渺的应了声。

两人便走向了下山的路，一路，心思各异，无人交谈。

深夜，明月高挂，如流水一样的银光洒落在人的身上，却清冷的，没有一丝温暖的味道。等两人到了陵城之后，已是夜深冷寂，白若逸所说的‘不过一时辰便可到达陵城’完全成了空话。

离莫尘看着高悬于天的半月，眼波淡然的扫向了白若逸。

“呃。”白若逸有些无辜，走过了断涟崖已经是暮夜时分了，走过森林用了一时辰，再走这段路也过了半时辰，现在夜深也是对的，他这只不过是判断失误，判断失误！不过比之两人用寻常道路走的确是快了许多，若照那路程走下去，怕是得再多花一两天的时间。

“进城。”现在依然深夜，城门早就关闭了，两人决定‘跳城’，不过也其实只是白若逸的提议离莫尘随意罢了。

离莫尘刚想提气飞过去，余光却一扫而过一张画像，脚步顿时一滞。

他？

离莫尘走过去定睛一看，画像上的，赫然便是离恨！细细一看，悬赏三千两黄金？寻人？看来离恨是来过驳陵了而且还不辞而别了。离莫尘略一沉吟，凌冥羽找离恨要做什么？离恨与他又是何种关系？为何会大动干戈到让陵皇来寻人？他对别人的家务事不感兴趣，也没心情去想太多，现下，还是先进城再说吧。

“怎么了？”白若逸见他对着一张悬赏画像，有些疑惑的走过来。看到画像上的人脸色一变，愤怒之色显露无疑，“项楚！”

“他叫做离恨。项楚，是另有其人。”离莫尘一张脸平静无波，他也不好奇为何白若逸见到这张脸就怒色具现，只是平板的陈述，免得他认错了人。

“你知道项楚在哪里？！”白若逸压低了声音道，声音满是愤怒与憎恨。

“……陵城皇宫，项王爷。”

“哈，找了那么久，原来是躲进皇宫里了！凌冥羽，凌冥羽！好啊！你竟然窝藏当初害死夏师傅的项楚！”白若逸显得很激动，双拳紧握，愤怒得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了。夏师傅，夏师傅，您这一世所收的两个徒弟啊！一个个，不念恩情，欺师灭祖！具将您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您在地下，可能瞑目？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傅一直挂念着您，坚信您还存活人世，但是，那么多年了，若您还在，为何不回来？夏师傅！您在与不在，我今次，也定要为您报仇！

“我们走！”白若逸阴鹜的开口，表情在明月背光中看不清晰，却能清楚的感受他身上的暴虐之意。

离莫尘淡淡的看他一眼，夏师傅？他不知道白若逸为何会如此，想来，这个夏师傅对他也是极为尊重的人，所以，在面对仇杀之人，才会这样的深恶痛绝。但是，这样看来，他们也真算是有了同个目的。

……

夜，静谧安宁，低低的暧昧的呻吟声破碎的从豪华而淫靡的宫殿传来，肉体碰撞的声音在这凄冷静夜显得异常的清晰，喘息声伴随着压抑的痛苦流泻出来。驰骋在温暖的体内的男子，月光暧昧的流出几丝，照出了那张俊美而性感的脸，但那俊美的脸上却满是凄伤，毫不怜惜的，狠狠的贯穿着身下快要支持不住那样剧烈动作的男人，就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一样。

“阿涯，无涯，无涯……”

温暖带着情欲味道的宫殿，断断续续响起了似愉悦似痛苦的呻吟声，随着一声声破碎而痛苦的呼唤，揪得让人心神俱疼。

“无涯、涯……阿涯……”你怎么可以再次弃我而去，怎么可以？你不是说要等待我吗？你不是说你后悔了么？！怎么可以再次反悔？怎么可以！那玉，为何要还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愤怒的痛苦的悲伤的，所有的情绪一涌而上，凌冥羽就像要将所有的一切一切宣泄出来，发了疯一样的粗暴的抽插。在他身下的男人，被阴影覆盖，看不到脸上的神色，却能够看到那因为疼痛而扭曲了的脸，却压抑着咬着牙不泄出一丝痛苦的叫声。隐隐的，一道泪顺着眼角滴落，消匿在乌黑凌乱的发间，谁也不知那是因为太过痛苦还是太过悲伤。

你就只甘愿做个替身吗？！

如同一道雷劈入，他的神识顿时有些不清。

痛苦吗？很痛苦。悲伤吗？很悲伤。喜悦吗？……喜悦。

只要待在他身边。就算痛苦，也想待在他身边。就算不甘，也想待在他身边。

只想待在他身边，只要这样，就好了……

卑微的，祈求。

他无法像萧郁一样，就算忍受一生的痛苦也拼了命的想要克制想待在他身边的愿望，他和萧郁，终究不同。

所以，无法像他一样。

凌冥羽看着昏过去的项楚，唇边流露出一丝嘲讽，放开了那具残破不堪的身子。他倚在床榻看着他，看着他，静静的，仿佛在对着他看那另一个人。

替身啊，终究是替身！

无涯，苏无涯，你是想告诉我，你累了，不想再坚持了吗？消失了那么久，再次回来却打算再次离去？！苏无涯！苏无涯！你是想让我恨你一辈子吗？为了让我记住你一辈子吗？！

憎恨与暴戾浮上了他的眼，杀意乍现。

月光如梦，这夜，注定了许多人无法入眠。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夜探皇宫

很多人得到消息，离烬与驳陵开始打仗了，从边关蔓延开始，这会儿倒是探听不到什么消息，但是所有的百姓，不论是离烬的还是驳陵的，都是心内惶惶然，心下皆都害怕自己的家国亡矣。甚至就连络水，内斗层出不穷，举国上下人民不安，整个天下，陷入了一片风暴已然到来的惶恐与不安。

天下，开始乱了。

……

“你打算怎么办？”白若逸眺望着远处喧闹的人群，朝身侧的离莫尘问道。他自己的想法便是直接杀进宫去了，项楚虽居于高位，但却位高权轻，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他只不过一个帝王的男宠罢了，所以项楚是住在宫中的。

进宫？他根本就不需要思考的太多，皇宫根本就阻止不了他的来去！

但是，现在他是和离莫尘在一起的，所以还是问一下他的意见比较好。

“什么？”离莫尘似乎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白若逸嘴角抽了抽，重复了刚刚的一个问题。

“怎么办？用得着考虑吗？”离莫尘淡淡的落下一句，斜睨了白若逸一眼，似乎在不解为何他如此笨，连这个还得考虑？直接潜进皇宫不就好了，难不成还跑到凌冥羽和项楚面前说‘你们的命我们取了，候着我们’吧？！这，是白痴的行为吧？

“……”白若逸有些挫败，我这不是想尊重你的意思嘛！

离莫尘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着街道旁，掩在斗篷下精致的脸上微微怔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就好像，那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嗯？怎么了？”白若逸走了几步，见他没有再跟上来，好奇的转头问道。

离莫尘却没有答话，只是目光紧紧盯着一处。

白若逸挑眉，略有些好奇的顺着离莫尘的视线向前看去，却只见到，隔着一个摊贩间隙，一对青年站在还算有些隐秘的小巷外，相对而立，两人的面色都微微红着，似有些羞赧。

“……我曾听说……所以，上山摘来……嗯，那什么，呃……拿着吧！”那个站得稍外的人看样子有点儿狼狈，从背后拿出了一朵白花，断断续续的说了什么，离莫尘和白若逸只模模糊糊听到了几个字。

“怎么了？”白若逸疑惑的又问一句。那对青年有什么不对吗？

离莫尘脚步走近了些，斗篷下的脸，有些疑惑。

他，没看错吧？

那朵花，的确是？

浅白色的，花瓣周围有着淡淡的粉色，他，没看错吧？一段被遗忘在脑海深处的片段浮现了起来，曾经，也有人给过他那么一片花瓣。他下意识的覆住了腰间悬挂的香囊。

到底为什么要给他？那时候，他想的好像是，若是见了他便问他，可是在见面之后，却将此事忘记了，到底，是有什么意思？离寒他，从来不曾做过没意义的事情。

“哦？你说那花？”恍惚中，只听到白若逸的问话。原来，不经意间他便将心里所想的轻语了出来。离莫尘微微蹙眉，他怎么会……？当真是一遇到他的事便无法克制住自己吗？有些无奈却没有什么反感，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这个。

“你知道？”离莫尘看到小巷内的人收了花，面上浮现了羞赧和幸福的微笑，然后那人便有些嗔怪的拉着那个狼狈的人说了些责怪的话，但眼角眉梢间，却带着快乐的笑意。而后两人便一同走进巷子里，不见了踪影。

“嗯，曾经在夏师傅房内见过，是我师傅送给他的。”白若逸一提起那位夏师傅便有些情绪低落，“听他说，那原本叫做白雾花，却被人俗名叫做情花，因为其花白中带粉，寓意情爱一生无垢，一生相守的意思。很多人都以其花作为示爱的情物，所以，刚刚那两人应该是爱人吧。”

离莫尘听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爱情一生无垢，一生相守么？

原来那时的离寒，竟已到了那种地步。

这么多年来，他是如此的迟钝，那人却一次又一次的隐忍，将所有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倾注到这份爱中。而他，却一步步的想要逃离，出宫退却，迷雾朦胧，到最后，才幡然转醒。他为他做了什么？而他，又为他做了什么？起码，这份感情，他都是被给予承受的一方，想要做什么，却都未曾做什么。到如今，两人已如隔天涯，而今后，怕是要阴阳相隔，但那人该如何自处？他又该如何？

他的感情，醒悟的太迟，而今，坦诚相诉也不过几个月，便将要面对的，便是这般进退皆难的处境？

想为他做点什么，想要付出点什么。

那样的强烈的念头从未消失过，沉寂在内心深处中慢慢一点点的涨大膨胀，到如今，强烈到令人无法忽视也不想忽视。

离莫尘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看到了血绽开喷洒一样的赤红冰冷，唇边掠过了一丝淡淡却异样坚定的笑意。

他终于觉悟，其实自己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强大，他，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即溃！

但，他会面对，要为那人，最后做自己所能尽的！

“白若逸，走吧。”他抬起头直视前方，身体藏匿的所有傲冷，全都从那美丽寒冷的紫眸中折射出来，那是一种奇异的光彩。一时间，白若逸怔住，看着那双眸子，呆呆的无法反应过来。

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那种傲然于世的气势与光辉，璀璨间一闪而逝，那种震撼众生的冷傲气势，就像是一位欲垂的巅峰王者，最后的一霎那耀光。

等白若逸回过神来，那个令人心头一震的少年却已走出了不远，背影笼罩着一层决然与哀寂。

他心中一颤，不明白离莫尘到底怎么了。才短短的一时，他的情绪波动起伏很大，也莫名的令人撼动心神。

定定神，他匆忙跟上前去，眉宇间有些忧虑，总是觉得，心里有种不明的不安与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