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笑起来总是很阴险,像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要实施似的,实施上,从小到大,羽也没有少被真司戏弄。
看着羽把一大堆草莓酱和白白的酸奶搅在一起,形成了一堆粉红色的怪异物质时,已经有一半的保镖开始脸色发青,而真司依旧微笑着站在一边,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
“好恶心。”坐在边上喝着咖啡的阿圣嘴角抽搐着,“你非要吃这种东西吗?”
“嗯。”羽拉开冰箱的门,将剩下的大半纸盒苹果汁也倒了进去,最后变成了橘黄色的一大碗不明粘液。
咕咕嗤嗤,羽将之喝下去的声音终于令一个保镖脸色发紫的跑了出去。
“少爷你还是很喜欢吃甜的,有定期去看牙医吗?”真司微笑着道。
“我不喜欢我的牙医,他给我定的规矩太多了。”羽擦了擦嘴,打了个哈欠。
“您需要我给你做检查吗?少爷。”
“……你不是认真的吧?真司。”
管家微笑道,“少爷,你不会想要我把你强行按倒然后做检查吧?我并不介意这种粗暴的方式,毕竟,如果你张嘴是一口蛀牙的话,会很影响真田家的形象……当然您现在也很影响真田家的形象,不过,我们还是不要把这种反面影响扩大的好。”
“好了,我知道啦!”羽讪讪的站起来,老实的跟在了真司的后面。
那一刻起,阿圣开始意识到,自己有了一个很强的竞争对手。
Chapter9
真司就好像是个瑞士军刀一样,似乎这世界上除了生孩子之外,没有他不能做的事情。
羽郁闷的揉了揉自己被弄痛的下巴,很是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养父。
“你就不会对我温柔点吗?”
“我只会对第一次的人温柔点,少爷,您已经是老手了。”真司微微一笑,将之前扎入羽牙床的巨大针筒放进了盒子里。
“……”
“似乎龙介大人的公子并不喜欢我。”真司快速的扫了一眼羽,“您愿意解释一下吗?”
“你是说阿圣?那是他自己的问题,我可没对他做什么。”羽小声辩驳了一句,真司脸上的笑容却仿佛变得更可怕了。
“唔……”之前被蹂躏过的下巴被真司一把捏住,羽呜咽了一声,可怜兮兮的睁大了眼睛。
“少爷您的坏心眼,怕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真司笑容依旧,“而且,您也过了装可爱的年纪,男人过了二十五容易变得鸡婆,您现在已经很接近那个阶段了。”
被无端抢白,羽有点莫名的沮丧,低下头拨弄着盘子里的零碎东西。
“你知道,我并不建议你去追求你自己的侄子,少爷。”
羽不耐烦的抬起头,“谁说我在追求他?那小子自己死缠着我不放。”
真司笑容依旧,“我觉得您也挺享受被他缠着的过程呢,少爷。”
“你很吵啊。”
羽转身下了椅子,快速的看了一眼真司。
“这次,母亲大人终于下定决心了?”
“尤美大人一向很有决心,只是她没有预料到龙介大人会这样需要真田组的保护。”
“她保护自己的儿子,难道有什么不应该吗?”
“少爷你就不需要。”
羽沉默了片刻,接着淡淡的道,“我说过,我和我哥是不一样的,你不应该拿我们两个做比较。”
“尤美大人只有两个儿子,恐怕这一点很难做到。”
“随便你吧。”羽小声嘀咕,“既然你们来了,我想我可以回纽约去了。”
“您这就打算回去了?”
“嗯,我想,真田圣跟你们在一起也是安全的吧。”
真司微微一笑,“我只是受命保护龙介大人的安全,其他人并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
“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真司奇怪的看着他。
“他只是很遗憾没办法摆脱我了,”阿圣推开了房间的门,慢悠悠的走进来,脸上带着相当程度上的不耐烦。
“你不应该站在外面偷听的。”羽似乎很有耐心,“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应该站在外面听,万一我们在说什么少儿不宜的话题怎么办?”
“我觉得少爷你才是应该注意言辞的那个。”真司笑得一脸的温和有礼。
阿圣的嘴角抽了抽,他没见过真司几次,每次都觉得这个英俊的家伙给人一种阴森森的糟糕感觉。
“我只是不想继续当保姆罢了,一个超过二十五岁的男人必须要有自己的生活。”羽一脸认真的道,“首先,我不能让孩子影响我的工作,其次,我不需要一个十九岁的小鬼在我房子里走来走去,他就是长着腿的荷尔蒙。”
“……”
“很形象的比喻,少爷。”真司居然点了点头,然后不客气的在羽的脑袋上来了一下,“现在,我想你需要去洗个澡。”
阿圣现在很确定佐藤真司会是自己最大的情敌了,他一脸不爽的打量着身材消瘦又挺拔的真司,黑色的西装、衬衫穿在他的身上就好像是异国的黑骑士一样引人注目,浅浅的笑容中不乏自己缺少的成年男子韵味。
羽讪讪的绕过阿圣,走向了浴室。
大学生心情有点不爽,总觉得羽看真司的眼神、哪怕是看龙介的眼神都与看自己的眼神大不一样。
“别这么一脸沮丧的摸样,他只是不太习惯相信人罢了。”真司看了一眼阿圣,笑容不变。
“……”那种熟悉而信任的表情让阿圣有点莫名的嫉妒,羽的过去深埋在真田组的秘密之中,在龙介的坚持之下,长久以来,阿圣几乎没有参加过任何真田组的活动,他甚至连组内的长老也没有见过几个。
阿圣靠着椅背,慢悠悠的道,“但是他相信你。”
真司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轻笑出声,“一直以来,他知道,唯一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方法就是相信自己,所以,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
羽随便的冲了个澡,将干燥的毛巾搭在头上,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他打了个哈欠,他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小睡一会。
外面的床又大又软,他索性趴在了软软的床垫上,闭上了眼睛。
沉沉的梦境很快的侵蚀了他的意识。
水流的滴答声有节奏的响起,如同在不断走过的钟表,在灰暗的下水道口,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躺在那里,他的脸色已经苍白的毫无血色,如同死了一般。
胸口的起伏渐渐微弱,甚至已经开始有老鼠堂而皇之的撕咬那个流血的伤口。
人的脚步声慢慢靠近,那只狡黠的老鼠立刻哧溜一声的跑了,少年疲惫的睁开眼睛,看着站在眼前的男人。
父亲。
沙哑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微弱的抬起眼眸,看着对方。
谁都看得出,这个少年快要死了。
男人苍白的脸上带着无声的叹息,他弯下腰,将少年横抱了起来。
小羽。他说。
对不起。
羽猛地睁开了眼睛,缭绕在心头的梦境令他流出了一头的冷汗。他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擦去了额角的汗水,然后走到水池边上,拼命的洗着脸。凉爽的水冲在脸上,带着清凉又舒服的感觉。那个挥之不去的梦境令他感到恐慌,甚至有点害怕。
父亲。
这个词已经太久没有叫出来,他开始怀疑自己已经忘记了到底要怎样叫出口。
真司敲了敲门,然后抬脚跨进了门。
“少爷。”他惊讶的看着满头水珠的羽,眼眸微沉,“您做噩梦了吗?”
“嗯。”羽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眼底的那点不安却仿佛被加深了许多。
真司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似乎羽的梦境只围绕着那一个人。
那个男人夺走了羽的身体、夺走了他的心、甚至连他的梦也不放过。
真司轻轻的叹了口气,将手轻轻的放在了羽肩膀上,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温柔的表情。
羽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抓到了一个人,他应该是那天袭击龙介大人的杀手之一。”
“你跟我说这个干吗?剩下的工作应该是真田组的了。”
“我让人审讯了他已经两天了,但是他连哼一声都没有。”
羽轻笑出声,“他是个杀手,你真的觉得找群人揍他一顿会有什么用吗?”
真司也笑了,脸上的表情颇为悠然,“真田组的最后一批杀手是您训练的,少爷,我想您会知道要怎样从他的口中套出些消息。”
“……”
审讯室的灯光很强,通过后面的玻璃,羽看到了奄奄一息的Ash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后面,已经被折断的十根手指软软的垂下,嘴唇和断指都在不断地颤抖着。
“我的人已经问了他二十四个小时,不过看起来没什么效果。”真司微笑着转向了站在边上的几名穿西装的男人身上,面对真司,他们的脸上立刻流露出了恐慌。
“你知道,我不能管这件事情。”羽看着自己昔日的学生,“如果我插手了,就打破了约定。”
“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我会付钱给你,他是个杀手,这是你的工作,”真司撇了撇嘴,“而且,龙介是你的哥哥,你不想知道是谁要杀了他?”“
真司的嘴角边勾起一抹优雅的微笑,“……还是说,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我们的交情很深,真司,但是我还是不喜欢被人试探,所以,”羽瞄了他一眼,转过身,“我对这件事情没兴趣,随便你喜欢怎么处置那个家伙吧。”
他拉开了铁门,穿着套头衫和牛仔裤的阿圣正站在外面,他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样一言不不发。
“你在这里做什么?”羽挑挑眉。
“我只是想看看要杀我爸的人,然后……”阿圣掏出了后腰的手枪,眼神垂下。
羽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轻笑出声,“你要来杀了他?”
“是的。”
真司也走了过来,微笑道,“我想你现在应该回楼上去。”
“你们都把我当成什么小孩,告诉你,我不是!”阿圣的脸上有了怒意。
“我们需要他活着,如果他死了,你就无法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对你的父亲下手。”真司慢悠悠的看了一眼羽,“我记得这个家伙是叫Ash什么的,对吧?一个暗恋老师的学生,很常见的现象。”
羽无力的叹了口气,他盯着自己的足尖看了一会,然后抬起了头。
“我不能对你保证什么。”他看着真司,声音淡淡的。
“我也没要你保证什么,”真司满意的笑了,他向周围的保镖点了点头,马上,他们便走过去,架起阿圣走了出去。
阿圣愤怒的嚷嚷声久久不绝。
“我需要你也出去。”他瞥了一眼真司。
“当然了。”真司温文尔雅的一笑,接着抬起脚跨出了门。
铁门关上了,羽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有点烦恼的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在架子上放着各种刑具、皮鞭、匕首、刀片……这应该都是真司拿来的,想来龙介也不会是有这种爱好的人。
羽随手翻弄了一会,最终决定全部扔在一边,只是在饮水机边上倒了一杯水,然后拉开门走进了审讯室。
Ash的头低低的垂着,似乎连谁走进来都没有意识到。
羽解开了他的手铐,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Ash,醒醒。”
杀手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那干涩到出血的嘴唇只是动了动,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吓人。
“要喝点水吗?”
羽将杯子慢慢的送到了Ash的嘴边,他的手此刻已经抓不起什么东西了,但是,当水送到他嘴边的时候,年轻人还是本能的吞咽了下去。
“你还真够惨的,怎么会被抓到的?”羽轻笑着。
Ash似乎是想要说话,结果被水呛到,一时间咳嗽不已,脸也涨得通红。
“行了,哎,你真是个小笨蛋,Ash,原来就不是个好学生,现在也没什么提高。”
喝了点水,Ash的嗓音依旧沙哑,他喘着气看了一眼羽,“你觉得给我一杯水,我就会畅所欲言了吗?老师。”
羽伸出手去,轻轻的摩挲着年轻人的侧脸,低低的叹息,“你真的是个小可怜虫,他们派你来杀龙介,你没有别的同学可以做这件事情了吗?”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时候的我了!”Ash忽然吼了出来,他破碎了的嗓音几乎变了调子,在空旷的审讯室内来来回回的荡漾。
“真可爱啊,你在试图证明你自己吗?Ash,试着用杀了我的哥哥来证明我?然后去向我的父亲邀功?”羽的声音柔和,“得了,Ash,我们都知道,你一向是最心软的那个,你不是一个残忍的杀人犯。”
“我们都是杀人犯,老师。”Ash笑了,这令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狰狞,“我的回答是毫无意义的,你已经知道是谁让我来的了,你也知道我的答案,你只是希望我能对你说一个谎。你希望我告诉你,这一切不是你父亲安排的,但是……很抱歉,我从来不对你说谎,你很清楚这一点。”
这一大长篇话让他说的很累,Ash筋疲力尽的垂下头去,胸口微微起伏着。
羽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师,如果你想要我给你一个理由不要杀我……我没有,所以你还是直接动手吧。”
羽沉默了,他轻轻的捧起Ash的脸,在那干裂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别逼我做我讨厌做的事情,Ash。”他喃喃着,舌尖轻柔的触碰令年轻人的眼睛里透出了丝丝的迷茫,“你一向是我喜欢的那个。”
“老师……”Ash的声音带着甜蜜的喘息,当羽的嘴唇离开时,他情不自禁的迎了上去。
“你们现在都在为他工作吗?”羽的声音轻柔,如同振颤的羽翼,带着脆弱的美丽。
“没有你,他是我们唯一值的效忠的人。”
“的确,杀手总是效忠于他的塑造者。”羽伸手搂住了Ash的脖子,加深那个吻。
断断续续的呢喃在他们的唇瓣间溢出。
“……老师,为什么你不回来呢?”Ash的眼睛里带着留恋。
“是他放弃了我,Ash,我以为你们知道。”羽的唇齿间仿佛带着无声的叹息,“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哥哥。”
“他并不知道你在这里,真田龙介现在是真田组唯一的继承人,一旦真田龙介死去,真田组就会陷入混乱。”
“真田组所有的杀手都已经自由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羽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伸手将Ash抱得更近了些。
Ash骤然停下了,他的眼睛里带着嘲讽的冷笑,“你真的这么觉得吗?老师,这些年来我们帮他们做了多少脏活,你觉得他们就会放我们离开吗?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付出了多少代价来换取你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