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強光在眼前猛然閃過,張玄心神一恍,心口不受控制的悸動,忙抬頭看聶睿庭,他天蔭明亮,無陰氣附身,可手
上卻帶了股怪異的妖氣。
張玄眼神迅速掃過四周,見遠處角落隱有一團赤霧,但瞬間散開,看來聶二少是被臟東西盯上了。
溫楚華久混商界,見有外人,表情很自然地換成微笑,向聶睿庭點頭回禮,發現自己的出現似乎有些多余,聶睿庭識
趣地告辭離開,張玄追上他,拉過他的手,在他掌心畫了道天罡符。
「你氣場不太對勁,這兩天少混俱樂部。」
「是不是見鬼?」一想到見鬼,聶睿庭很害怕,「我也感覺到了,最近我身邊都怪怪的,還經常幻視幻聽。」
如果幻視幻聽是指小白說話的話,那屬正常范圍,張玄拍拍他肩膀,「沒那么嚴重,你只要別太晚回家就好,我把這
邊的事解決完后就去找你。」
等聶睿庭離開,張玄回到座位上,溫楚華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你跟聶家很熟?」
很熟,熟到睡一張床。
張玄當然不會白癡到交代他跟聶行風的關系,只是笑笑:「工作上有些來往,不過請放心,我不會因此泄漏客人的個
人隱私。有關招魂法事的時間,可以定在今晚,溫小姐覺得怎么樣?」
「非要夜間嗎?我想盡快見到他。」
「子午二時陰氣最盛,易于作法,不過日間也沒問題,在亡者生前經常出入的地方作法即可。」
「那就定在下午三點,在我的別墅里。」溫楚華說了別墅地址,又從手提包里拿出支票飛快寫下金額,簽好名遞給張
玄,「這是訂金,請笑納。」
張玄做了個招牌性微笑,目送溫楚華離開,這才去數支票上的位數。
大手筆吔,訂金就這么多,那事成后還了得,這錢賺得比在招財貓那里輕松多了。
「怎么樣師父,我夠義氣吧?」
「干得好!」張玄拍拍魏正義肩膀,這小警察很招財,他決定收下這個小徒弟了。
透過玻璃窗,看著溫楚華開車走遠,張玄嘆道:「沈健那家伙很有手段啊,能讓溫楚華對他這么著迷。」
「這一招只要九字真言就能做到——長相好,嘴巴甜,功夫高,師父你要是出馬,一定橫掃千軍,所向披靡,比做小
助理輕松多了。」
不,招財貓一只就夠了,他可以為錢出賣靈魂,但也要看賣給誰。
下午三點整,張玄準時來到溫楚華的別墅,那是棟帶游泳池的三層小洋房,周圍綠蔭環繞,偏僻幽靜,看來是溫楚華
和沈健平時幽會的地方,看著高級別墅,張玄忍不住嗟嘆:同是有錢人的情人,怎么待遇就這么不一樣呢?
「師父你在箱子里放了什么?這么沉。」隨行小弟魏正義提著法寶箱跟上,他今天輪休,自然要趁機開開眼界,道士
開壇做法,現在很難看到嘍。
「我的行頭。」
招魂法事也分三六九等,既然人家錢都花到了,他當然也不能含糊,更何況有人幫忙提撸鄄恢?/p>
溫楚華已在客廳里恭候,她換了套黑色衣裙,首飾都褪下了,看來對這次法事很重視。
張玄把招魂場地選在一間背陰的大廳里,擺開祭壇,今天老天爺也照顧他,是個大陰天,真正的天時、地利、鬼和。
魏正義照要求把法器拿出,陰香燃上,張玄則套上道袍,一襲道袍罩身,招魂鈴在手,倒也筆挺灑脫,魏正義卻看得
直皺眉,湊過去小聲說:「師父,我們不是在演僵尸片,穿黃道袍好像怪怪的……」
張玄瞪了他一眼,「少廢話,你見過穿西裝走罡步的道士嗎?我這叫敬業!」
他拿過招魂幡桿,幾下抽拉,便短桿變長桿,然后掛幡揚旗,看到折迭傘一樣方便的鋁制招魂幡,魏正義再次感嘆:
「師父,你的裝備還真現代化。」
法器備齊,張玄立在祭壇前口念招魂咒語,腳踩九宮方位,跟著金劍亮出,搖轉飛舞,劍尖挑起寫有沈健名字生辰的
道符,凌空點燃,喝:「鬼門開,陰路行,亡者歸來,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冷風平地驟起,魏正義打了個冷顫,忙退到一邊,緊張地四處張望。
風越旋越大,將墻上掛的裱畫刮得呼呼作響,大廳正中的吊燈也應景似的忽明忽暗,做短路狀,鬼片場景打造得淋漓
盡致,偏偏美中不足,亡靈就是不捧場,死不現身。
靠,場面搞得再驚悚,鬼不出現也沒得玩啊,人家花錢是為了跟情人相聚,又不是來看情景劇。
張玄折騰了半天也不見沈健現身,練得最嫻熟的法術關鍵時刻不靈光,他有些惱火,咬破中指,一滴血彈在靈符上,
喝:「現身!」
陰香當中斷開,一股強大邪氣撲來,張玄藍眸微瞇,封劍攔住。
最近沒少打點各路神仙小鬼,見他招魂,大家不會不給面子,看來是哪里出了問題,就像上次離魂事件一樣,不是他
招不來魂,而是有人提前控制了沈健的魂魄。
陰風更疾,溫楚華突然一聲尖叫,彎腰捂住胸口,魏正義忙去扶她,卻見她猛地抬起頭,一雙血紅雙目狠盯住自己,
狂亂而邪惡。
「溫小姐……」
腰間一緊,溫楚華飛快從魏正義腰上拔出配槍,指向祭壇。
「師父小心!」
高喊和子彈同時發出,張玄忙閃身躲避,長劍揮起,蕩開了射來的子彈。
砰砰砰!
子彈連聲射出,好好的祭臺供品瞬間被射得稀里嘩啦,倒楣的天師二人組同時以神速避到祭臺后,這臺子架得好,擋
子彈正合適。
「這女人瘋了……」
魏正義從靴子里又拔出一支槍,這是他的習慣,配雙槍有備無患,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誰知槍剛拔出,溫楚華就沖了過來,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他眉心,漂亮面孔瘋狂扭曲著,「去死吧!」
魏正義慌忙就地滾到一旁,身后招魂幡被子彈擊中,華麗麗的折成兩段。
張玄順手用劍將幡桿一端撥向溫楚華,趁她無法視物,抬腳將她的槍踢飛,魏正義跟進,架住她的手將她制住,溫楚
華目露兇光,張嘴想咬,一道靈符及時貼到她額上,讓她安靜了下來。
「沒事了吧?」
魏正義心有余悸的松開手,去拿地上的配槍,誰知溫楚華突然又尖吼著躍起,張玄沒防備,被她踢到一邊,魏正義還
沒摸到槍,就被她撞開,眼睜睜看著她將槍搶到手中,并迅速轉向張玄,撥動扳機。
砰!
尖銳槍聲中飛來一抹鮮紅液體,溫楚華尖叫著拋開槍,摔倒在地,隨即一股黑氣騰空散開,魏正義驚魂未定,看著滿
地的鮮血,大叫:「師父你受傷了?」
「是黑狗血。」
張玄將盛狗血的小瓷瓶扔到一邊,上前扶起溫楚華,她臉上身上都是血,已暈了過去。
剛才情況太緊急,沒注意是什么東西上了溫楚華的身,不過可以輕易破他的靈符,肯定不是普通陰魂,還好關鍵時刻
黑狗血起作用,否則他又要挨子彈了。
溫楚華很快就醒了過來,當看到自己全身是血,嚇得尖聲大叫,張玄忙安撫她,「這只是黑狗血,剛才有臟東西上了
你的身,不過已經沒事了。」
「這么說,一定是有人害死了健,怕我們招到他的魂后捅破真相,所以加害我們?」
溫楚華不愧在商界里混,雖然臉上滿是驚恐,但思維卻很清晰,一語中的。
「不排除這個可能,所以你最好多找些保鏢護駕。」
張玄在別墅各處貼上辟邪道符,又在溫楚華掌上畫了道天罡咒,以防陰魂害她,魏正義把手槍收好,并用心扣好防護
皮帶。剛才他算是真正見識到鬼怪的威力了,比盜匪兇犯不知高了多少個級別,還好有驚無險。
回去的路上,見魏正義一張臉嚇得煞白,張玄取笑他,「這就怕了?剛才那不過是熱身操,恐怖的還在后面呢。」
他沒想到一語成讖,沈健的招魂的確只是個開始。
回到家,張玄直接跑到沙發上,四肢一攤做休息狀,招魂法器都被打碎了,他干脆就地扔掉,一樣都沒帶回來。
「是不是進行的不順利?」
聶行風在書房看股市,見張玄回來,便倒了杯熱可可給他送過去,這是小神棍最喜歡的飲料,看他一臉晦氣,聶行風
就知道事情沒辦妥。
「順利,順利得我差點兒去跟閻王一起喝下午茶。」
被董事長伺候,張玄全身骨頭都酥了好幾塊,郁悶一掃而光,悠哉悠哉喝著飲料將招魂經過講了一遍。
「你認為招不到魂跟臟東西附上溫楚華的身有關?那它害沈健的又是為了什么?」
「十靈。」
「十靈?」聶行風皺皺眉。
「董事長,這種道家術語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簡而言之,就是沈健四柱十靈,這種命格很稀少,是鬼魂喜歡的體質,
所以有些心術不正的道者會把這種生辰的人殺了,養小鬼。看來溫楚華的直覺沒錯,沈健的死不簡單。」
「我好像在哪里聽過十靈這個詞……」
「咦咦,除了我之外,還有誰這么大膽在你面前宣傳迷信?」張玄跳起來追問。
聶行風給他的回應是轉身去廚房做飯。
以前一日三餐是小狐貍負責的,小狐貍離開后,接力棒就交給聶行風了,張玄的廚藝比他的法術更差,聶行風根本不
敢吃他做的飯。
「沒順利招到魂,你打算怎么辦?」做好飯,聶行風把飯菜端上桌,問。
「先去沈健的公司調查,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你不會是打算吃了飯后,馬上就去查吧?」
見張玄吃得狼吞虎咽,聶行風猜出了他的想法。
「難道你會放我大假讓我專門去做調查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所以張玄決定連夜行動,反正演藝界是不分晝夜的,說不定晚上氣場更好,再碰上幾個大明星,弄
個簽名什么的,他又可以小賺一筆了。
「工作從來沒見你這么上心過。」看到張玄亮晶晶的元寶眼神,聶行風很無力。
張玄飛快吃完飯,把骰子扔過來,說:「出門前先試一下邭猓麻L,你先來。」
小神棍的反攻之心不死啊。
聶行風品著茶,很淡定地隨手一擲,三點。
「三點,我還不贏你?」
招財貓似乎賭卟患眩瑥埿繗獯鬂q,笑嘻嘻拿過骰子甩出,骰子在桌上飛快旋轉的同時,聶行風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過手機,見是馮晴晴,接通后立刻說:「小姐,研究古尸請找考古學家。」
「不是啦,行風哥哥,爺爺出事了,你快到圣安醫院來!」馮晴晴一副哭腔。
「我馬上去!」
一聽爺爺進了醫院,聶行風急忙起身去取車鑰匙,慌張下撞到餐桌,張玄擲出的骰子幾乎在定格六點時被撞得又滾了
兩滾,成功的換成了兩點。
「啊,董事長你耍賴,這把不算。」
眼睜睜看著賭局勝敗逆轉,張玄欲哭無淚,聶行風沒理他,已跑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等等我。」
很少看到招財貓這么慌亂,張玄覺察到來電的嚴重性,也不去調查沈健了,緊跟著追上。
「晴晴說爺爺進了醫院,我得趕緊過去。」
「我開車。」
照自己對招財貓的了解,這種情況下他不飆車的可能性比零都低,為避免恐怖事件發生,張玄搶過了聶行風的車鑰匙
。
第四章
來到圣安醫院,聶行風向護士詢問后就直奔七樓加護病房,一聽是加護,張玄只覺眼前烏云一朵朵,情況十分之不樂
觀。
來到七樓,剛出電梯,聶行風就看到聶睿庭正站在走廊的吸煙處抽煙,還在跟兩個小護士調情。
聶睿庭沖他們招招手,見他一臉悠閑,聶行風松了口氣,跑過去問:「爺爺怎么樣?」
「在病房里休息,晴晴和小離在陪他,我偷偷跑出來抽根煙。」
「你們再靠近一點兒,就這樣,好,茄子!」
聶行風一進病房,就看到這幕讓他一臉黑線的畫面——爺爺坐在床頭,馮晴晴靠在他身旁,兩人沖著鏡頭做很惡俗的
勝利手勢,這邊小狐貍正高舉拍立得,拍得起勁兒。
這里根本沒病人嘛,不,應該說有三個病人,有誰會沒事干跑到醫院里拍照!
聶行風惱火地看馮晴晴,冷冷道:「今天好像不是愚人節!」
「我以祖師爺的名義發誓,不是。」張玄跑過去,奪下霍離手里的相機,順便把剛吐出的照片也奪了過來。
這幫人是嫌他捉鬼捉得不夠累嗎?還跑到醫院來拍通靈照,這種陰地鏡子都最好少用,更何況是拍照。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剛才爺爺和晴晴姐是真的暈倒了,不過送到醫院后他們就醒了,醫生說可能是嚇到了。」見聶
行風臉色明顯陰沉,霍離忙解釋給他聽。
原來下午馮晴晴去聶宅玩,正好聶睿庭也在,大家陪聶翼一起去附近公園散步,霍離負責給他們拍照,當時風很大,
旁邊路口立著的一塊大廣告招牌被刮下,落在聶翼和馮晴晴頭上……
「落在頭上!」
整塊廣告招牌砸下來,不死也是重傷,聶行風飛快看了爺爺和馮晴晴一眼,心想那招牌不會是泡沫做的吧
「對對對,就差零點零零零一毫米砸下時,招牌又被風卷開了,把我們腳旁邊的草地都砸了個大洞,然后我和爺爺就
暈過去了。」想起當時情景,馮晴晴害怕地抖了抖。
「我也差點兒嚇暈了。」霍離點頭附和。
「睿庭呢?」
「那家伙邭夂茫易屗ベI飲料,他剛走開,招牌就砸下來了。」馮晴晴悻悻說。
意外發生后,聶睿庭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那時馮晴晴已經醒了,聶翼則因年紀太大,仍在昏迷中,不過剛才做檢查
,證明老人只是暫時被震暈,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總而言之,一場虛驚。
看著在病房里玩得正開心的三人,聶行風很無奈地嘆了口氣。
為什么不提前跟他說清楚呢?害得他一路上都提心吊膽,而且……
環顧一下病房,似乎哪里有違和感。
「咦,小白怎么不在?」張玄也發現了違和所在,問霍離。
「不知道吔,可能還在公園長椅上睡覺吧?」
他們拍照時小白嫌煩,一只貓窩在椅上打瞌睡,后來事發突然,霍離只忙著照顧爺爺,沒注意它的行蹤。
張玄和聶行風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都從對方眼神里讀出了擔憂。
小白雖然經常嘲弄霍離,但從沒離開過他,出了這么大的事,照小白的個性,應該主動跟來,而不是不聞不問……
「我要回去找小白。」
提起小白,霍離坐不住了,聶翼也讓他們都回去,說這里有聶睿庭在就夠了。
馮晴晴搭聶行風的順風車回家,路上聶行風問張玄要不要去沈健的公司,張玄搖頭,「我覺得招牌落得太古怪,想去
看一下。」
張玄眼眸里流動著螢藍輝芒,像是靜伏暗處,伺機獵物的野豹,聶行風知道他一定是發現了什么,才會露出這樣的目
光。
來到公園,聶行風和張玄去原來掛招牌的地方,馮晴晴和霍離分頭找小白,聽著他們的叫喊此起彼伏,張玄嘆氣,「
在黑暗中找只黑貓真不是件輕松事。」
原本掛招牌的地方現在成了空架,不過架桿很新,從裂口來看,招牌是用螺絲分別固定住的,被強風吹落的可能性很
小。
空氣中散著淡淡的妖氣,張玄看看不遠處被招牌砸出的凹地碎磚,手猛地顫了一下,瞬間閃過的通靈讓他心口悸跳,
聶行風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溫暖沉靜的氣息從掌心流入,平止了劇烈心跳,張玄抬頭看聶行風,奇怪地問:「董事長,你什么時候有鎮靜劑的作
用了?」
「什么鎮靜劑!」聶行風沒好氣地說:「我只是幫你安心,醫學上說在某種場合下握手可以起到精神緩解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