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不过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你现在还发着烧呢,没事才怪!”
“我真的没事……”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发烧,而是……
“殷于飞!我的衣服呢?!”
“脱了啊!”殷于飞自然地回道。
“那你的衣服呢?!”
“也脱了啊!”
难怪那么不对劲!!秦烈发现自己不仅被殷于飞抱在怀里,而且两人都身无寸缕,只有一件殷于飞的大披风包裹着两人。
“你,你竟然……不穿衣服!”秦烈气急败坏地大叫。
殷于飞无辜地回道:“我们的衣服都在火上烤着呢,不光着还能怎样?你又不是大姑娘,抱一下怕什么?难道还会生小娃娃不成?”
“混蛋!”秦烈往他肚子上就是一拳,殷于飞弯下腰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秦烈这才想起他背上的刀伤,后悔不迭,“于飞,于飞,都是我不好!你别吓我啊!”
殷于飞大口喘着粗气,忍住痛咬牙道:“你今天可欠我两条命了!”
“大不了以后还你!”秦烈爽气地拍着胸口保证。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不许反悔!”
秦烈笑道:“老子说过的话,绝不反悔!”
火光掩映下,秦烈的双眸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让人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殷于飞望着那张英俊的,又带着些孩子气的脸,不知不觉地收紧了手臂,将他的身子更贴近自己。
秦烈觉得头晕乎乎的,没发觉他的举动,打了个哈欠说:“殷于飞,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不行!”殷于飞突然正色说道:“这种寒冷的天里,要是咱两在这里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那怎么办?实在很困啊!”
“我们……说说话呗!”
“说什么?”
“说你吧!”
“我有什么可说的?”
“对了,你上次说,你以前吃过人肉,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是吓唬你的吗?我三岁的时候,村里闹饥荒,死了很多人,我爹娘和哥哥都饿死了。我就跟着村里的人一路逃荒,累了就睡在死人堆里,饿了什么都吃,耗子肉、死人肉,我都吃过,直到碰到我的师傅。”
“就是袁先生吗?”殷于飞轻声问道。
秦烈点点头,“师傅是在狼堆里捡到到我的,那时我一个人在荒山野岭里流浪,常常和狼待在一起,也许他们觉得一个小孩子没有威胁,所以并不攻击我,有时还会把吃不完的肉分给我。我不觉得狼像别人说的那么可怕,反而觉得很亲切。你知道吗?狼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比人更加忠贞不二。我在深山里见过一只掉入陷阱的公狼,可能已经死了很久了,然而母狼却依然留在它身边,在陷阱外徘徊着,鸣叫着,不肯离去……直到如今,我仍能记得它的叫声,那样的悲伤,那样的孤独,永远都忘不了……”
殷于飞看着他的眼神逐渐黯淡,心疼不已,动容地说道:“你以后绝不会再孤独,不会再一个人面对这些。”
秦烈安心地闭上双眼,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漂泊流浪了十多年,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足够强大了,原来,有一个肩膀倚靠的感觉也还不错……
浩瀚的沙漠中,一只驼队从远处慢慢进入视线,清脆的驼铃声由远及近。骑在骆驼上的一个年轻女子,突然手指着远方,大声叫道:“那边好像有人!”
她的同伴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只见到一个年轻人,身上背了另一个人,正很艰难地挪动脚步前行,看他虚弱的样子,似乎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们好像碰到麻烦了!爹,我们帮帮他们吧!”女孩说道。
身边的老汉赶着骆驼,小跑到那年轻人身边,关切地问道:“小兄弟,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们帮助?”
秦烈抬起头,对上老汉善意的眼神,毫无血色的双唇轻轻颤动,用虚弱不堪的声音说道:“救他,求求你,救他,救他……”
老汉一楞,他遇到过不少沙漠里遇难的人,几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都是“救我”,而眼前这个自己都快要晕倒的年轻人,居然口口声声地要他救别人,显然他在乎背上的人更胜于自己的命。
他背上背着的另一个青年,脸色苍白,在沉沉昏睡着,后背的衣服已被鲜血染透,变成了赤褐色。老汉连忙将人接了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叹道:“这位兄弟伤得不轻啊!不过还算好,他还有气,救的过来,救的过来,你放心吧!”
秦烈闻言,疲倦而憔悴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谢谢!谢谢!”说罢,身体虚软无力地倒下,倒在沙地上不再动弹。
第二十一章:丧尸军团(四)
夏侯云在一曲好听的萧声中醒来,发现身在那片宁静的湖泊边,一袭飘逸的白衣,站立在湖面中央吹着一支白玉萧的,正是昙因。他轻轻踮着脚尖,站在缓缓流动的湖水上,如站在平地上一般轻松自若,这是要怎样的轻功才能办到?
见到夏侯云醒了,昙因放下萧,从湖面上飘然而至,落到他身边,亲昵地拉起他的手,满面欢欣。
夏侯云却一脸不快:“昙因,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半夜把我偷出来!万一崇恩知道了怎么办?”自从初识的那日,昙因带他来到这个湖边后,夏侯云发现自己晚上常常睡到一半,醒来时总是在这湖边。原来,昙因每晚都悄悄进入崇恩的营帐,把自己给“偷”了出来。他的轻功已经神乎奇迹了,可以不惊动任何人,就自由出入主帅营帐,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这个大活人抱出来。夏侯云也不由地担心,万一他要是想要崇恩的命,那岂不是也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昙因犹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夏侯云叹了口气,和昙因相处下来,他已经有些了解了,昙因的心思就象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可有时又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懂一样。
“昙因,以后你再这么做,我可要生气了。我们是朋友,如果你想和我玩,就要先告诉我,不能总是半夜把我带出来。你明白了吗?”
昙因有些生气地背过身去不理他。
“你不理我,那我就走了!”夏侯云装作要起身离开,昙因果然立刻转过身拉住他的衣服,眼里闪着泪光。
夏侯云有些不忍,心想:他一定是寂寞了很久,没有任何人陪他玩,和他说话,所以才会一直缠着我和他玩。于是,主动拉起他的手,说:“那我不走了,我们一起说说话,可好?”
昙因破涕为笑,用力地点头。
两人手拉着手,坐在湖边聊天。夏侯云发现,本来这样的夜晚应该非常寒冷的,但他身上却一点也不感觉到冷,原来从昙因的手中,有股热流正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身体。
“昙因,你知道吗?最近白泽城里很危险,有丧尸出现哦!凌云和阿离每晚都要去城里对付丧尸,很辛苦的!”昙因很少说话,几乎不开口,所以他们之间的所谓聊天,一般就是夏侯云在那里叙说,从凤翎军里每个人发生的事情,到小时候的点滴回忆,而昙因只是静静地聆听。不管夏侯云说的是多么琐碎无聊的事情,昙因都能听得津津有味,这对于夏侯云来说,是十分珍贵的,因为在他的身边,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小孩子,没有人会认真听他的话,没有人愿意真正了解他的想法。所以,夏侯云心里早就认可了,昙因是他的知音和最亲密的伙伴。
听到夏侯云提及丧尸,昙因突然轻笑起来。
“昙因,你为什么笑?难道你不害怕吗?”夏侯云奇怪地问。
昙因笑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头顶,“这里……秘密……”
“头顶有什么秘密吗?”夏侯云拨开他的头发看了看,他的头发又柔又美,可他的头顶除了头发,什么都没有,“到底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秘密?”
昙因轻声道:“不能说……不能说……”
夏侯云有些生气地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倒好,还不能说,一点都没把我当朋友!”
昙因有些为难地咬着唇,讨好似地晃着他的手,可夏侯云还是不理他。
突然,感觉到了第三者的气息,昙因手轻轻一挥,夏侯云立刻软软地倒在他怀里。昙因抱着夏侯云,直直地凝视着前方,不一会儿,一个颀长的身影渐渐走近,用调笑的语气说道:“大国师,这是你的新玩具吗?还挺可爱的嘛!”
昙因抱紧夏侯云,好像一个怕被人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孩一般,“云儿……我的……”
来人是个极为英俊邪魅的男子,一双深邃的眼睛泛着淡淡的蓝色,一看便是异族人的长相。“放心,没人要抢你的云儿!我只是来告诉你,陛下对你弄出来的那些恶心的腐尸大为称赞,要你多弄一些出来!”
昙因抿嘴轻笑,“我的……孩子们……”
男子心里暗道:也只有你会把那些腐尸当成自己的孩子!
“那麻烦你多生些这样的孩子出来,为我们雅尔丹效力!”
昙因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讥讽意味,还以为男人是在称赞自己,脸上露出高兴得意的神色。
“摩耶,你若再欺负昙因,我就对你不客气!”又一个人影现身,不过身材较为瘦小,青涩的少年摸样,一张冰冷的小脸,神色倨傲。
“哟,原来是我们的王子殿下大驾光临啊!”叫作“摩耶”的男子看着少年,眼底闪过一瞬难以名状的光彩。“我冤枉啊,我哪里敢欺负大国师呢?”
少年不理他,走到昙因身边,看到他怀里的夏侯云时,脸色顿时阴沉无比,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异常温柔地对他说:“昙因,我说过,不要再和凤翎军的人在一起,你怎么又忘了?”
昙因委屈地望着他,说:“云儿……好,喜欢……”
摩耶哈哈大笑起来,“完了,王子殿下,你的大国师移情别恋了!”
“住口!”少年怒喝道,走上前去,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你要是再敢对我和国师无礼,我就杀了你!”
摩耶摸了摸被打的脸颊,满不在乎地笑道:“属下遵命!”
“哼,别忘了,你以前不过是一个奴隶,要不是父王的提拔,你哪里爬的到现在的位置!”少年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摩耶眼中闪过一片阴鸷,但又迅速地掩藏住。“属下一直紧记陛下的恩情,所以才一直追随王子殿下左右,随时听候殿下差遣……”
“最好如此!你记得给我想想,要如何除掉殷崇恩身边的秦烈和楚凌云!我倒要看看,砍断了他的双翼,他的凤翎军还能不能飞得起来!”
摩耶痞痞地笑道:“殿下放心,这几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昙因根本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好像他们两个只是不相干的人一般。低头看着安静睡着的夏侯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崇恩默默地望着躺在被中,睡的正香的夏侯云,看了良久,终于忍住不叫醒他,转身走出营帐。
正碰到楚凌云打着哈欠从远处走来,崇恩不由叫住了他,“凌云,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你想问什么啊?”楚凌云揉了揉眼睛,他一晚上没睡在白泽城对付那些恶心的丧尸,现在只想倒头大睡一通。
“最近云儿总是偷偷外出,问他去哪里他又不说,你知道他在搞什么吗?”
楚凌云打量了崇恩半天,看得崇恩一阵不自在,“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楚凌云扑哧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就像一个怀疑妻子偷情的丈夫!你不怕崇华吃醋吗?”
“你少胡说了!”崇恩一下脸涨得通红,“我只是把云儿当成弟弟,才这么关心的!”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楚凌云拍拍他的肩,“不用担心云儿,这里就属他最乖巧听话了!”
“可是……”总觉得云儿最近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似的。
“唉,我可累了一夜了!好元帅,放我回去睡觉吧!”
“快去吧!”崇恩笑着说,看到楚凌云眼下那两个大大的黑影,心里不由暗叹:秦烈、于飞,你们快些回来吧!
黄沙镇,距离燕台关大约二十里之遥,是商旅走夫来往中元途经的休憩之地。
“于飞!于飞!”秦烈大叫着从梦中醒来,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幸好只是个梦,他梦见于飞和自己命丧在丧尸的刀下,梦中一片鲜红的血色,红得刺眼。
“小兄弟,你终于醒来了!”门打开了,一个老汉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秦烈认得他,就是在大漠中,他快坚持不下去时遇到的那个老汉。
“老伯,我那个同伴怎么样了?”秦烈急忙问道。
老汉笑得满脸皱纹,“看来你很关心你的同伴啊!在沙漠中看到你时,你只顾着叫我救他,现在一醒来,也先问他的情况!呵呵,他已经没事了,还醒得比你早呢!果然是年轻人啊,复原的速度还真是惊人!”
听他这么一说,秦烈才放下心来。“那他现在在哪儿?”
“他昨天才醒,一醒来就吵着要来看你,后来守了你一夜,我劝了他很久,他才肯回去休息。”
“那我去找他!”秦烈掀了被就要跳下床。
“哎,慢着!慢着!”老汉忙拦住他,“你的烧才刚退,先喝了药再说!”
秦烈接过碗,一口气将药喝光,“多谢老伯,你的救命之恩,我秦烈没齿难忘!”
“不用,不用,出门在外总有遇到麻烦的时候,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对了,你们两这是打算去哪儿呢?”
“我们要去燕台关,然后上暮日城。”
“燕台关?这可巧了,我们也是准备去燕台关呢!”老汉笑着说:“我们商队运了一批香料,要送去给关内的买家。”
“啊,那我们岂不是正好顺路?可以一起走哇!”
“可不是嘛!人多点,这一路也能热闹点!”
“秦烈!秦烈!”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撞开,只见殷于飞莽撞地闯了进来,看到秦烈已然苏醒,高兴地咧着嘴乐个不停,“你醒了!你醒了!”
秦烈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想起他背后的刀伤,急切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殷大哥的伤已无碍了,我刚帮他换过药,很快就会结痂的!”从殷于飞身后走出一个娉婷的人影,娇若扶柳,笑厣如花。
老汉上前介绍说:“这是我的女儿,阿努。至于我,你们就叫我阿吉伯好了。”
“于飞,阿吉伯他们也正是要去燕台关,他愿意和我们同行!”秦烈说完,还未等殷于飞说话,阿努就抢着插嘴道:“太好了!殷大哥,我们能一起去燕台关了!”说着,高兴地拉着殷于飞的手不放,一点也不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