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谁说的!”楚凌云不服气:“小爷才不信邪,我偏要翻本回来!”说着,提了长枪就往外跑。
“等等!”秦烈一把拉住他,“你又冲动了!那群肯定都是老江湖,你这么样去,岂不被人赢个精光!”
“哼,我不冲动,那你说怎么办?”楚凌云忿忿不平,“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秦烈面露难色,“咳,我也想帮你报仇啊!可是,元帅罚我禁闭三天,我不能出去啊!”
“这有何难?”楚凌云眉梢一挑,“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再说了,今晚守夜的,可是我们凤翎军的人!”
“真的?”
“千真万确!”
秦烈双手一击,“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千风镇,替你出口气!”
千风镇是一个人口众多的繁华城镇,虽说和昊天自然是没法可比,但在人迹罕至的燕台关境内,也实属难得了。
在没有战事和操练时,燕台关的士兵和将领也常常会到千风镇,喝点小酒,找点小乐子。可在战事紧急时,这种行为是违反军纪,绝不允许的。
双鬼赌坊是千风镇上最大的赌坊,这个名字取的是民间小鬼运财的寓意。
赌坊的老板娘名唤岑三娘,年过二八,风韵犹存。虽然看上去是一弱质女流,但千风镇谁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手段和魄力。要不然,也不可能一个女人撑起这家双鬼赌坊啊。
这天夜里,赌坊里依然人头攒动,宾客盈门。岑三娘望着那些恶形恶状的赌徒们,不由有些厌恶地闭上眼,只觉着昏昏欲睡。
正在这时,厚实的门帘被掀开,带进来一股强烈的冷风。岑三娘被冷风一激,一下子清醒过来,望向走入赌坊的两个陌生客人。
这一望,不由一楞。好俊的两个年轻人!一个她记得,今日晌午后来过,那张艳丽冷冽的脸,只见过一次,她就再难忘记了。而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男子,她却不曾见过。那个男子虽不如前一个那般容颜绝艳,但那张冷峻清绝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羁,几分孤傲,几分漠然。她一眼便已感应出,这个男子,很对她的胃口!一个有着野兽气息的男子,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两位贵客真是好兴致啊,深夜还来光顾我这赌坊。”岑三娘扭着纤细的腰肢迎上前去,笑得满面春光。
楚凌云微微一笑:“我可是来翻本的哦!”
“欢迎,欢迎!只要客官有本事,就是把我这赌坊都赢了去,我岑三娘也绝无二话!”
秦烈往赌桌前大大咧咧地一坐,目光从那一众赌客脸上扫过,看似不经意,但谁是神、谁是鬼,瞬间都已了然于心。
楚凌云拍拍秦烈肩膀,“兄弟,若今日真赢了这破赌坊,咱就把它拆了当柴火烧!”
那岑三娘的手下听他这话,知他来者不善,不由提了警惕,看着岑三娘等她指示。岑三娘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对楚凌云笑道:“哎哟,这位公子口气可真不小啊!不过光说可不算本事,还是赌桌上见真招吧。”说着,纤纤玉手搭在秦烈肩上,半个身子也直往他身上蹭。
秦烈被她身上的浓郁香气熏得受不了,不着痕迹地肩膀一让,挣脱开她,豪爽地笑道:“别听我兄弟瞎说!我们哥俩只是闲着无事,随意玩玩而已。大家不必认真,不必认真!”
岑三娘听他如此一说,便站到一边看着他玩,不时地搔首弄姿一番,谁知秦烈全心都在牌九上,压根不曾看过她一眼,当真不解风情。
才一柱香的功夫,秦烈已经赢了不少了。岑三娘见状,讪笑着上前道:“看来公子今日手气不错啊,能不能赏脸,让小女子陪你玩两局?”
秦烈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当然,你想怎么玩?”
“还是玩牌九,就我俩!”岑三娘将手覆在秦烈手背上,暧昧地摩挲着,问:“公子想玩大牌九还是小牌九?”
秦烈猛地抽回手,有些厌恶地说:“小牌九好,干脆利落!”
“好,就小牌九!”岑三娘推开执骰子的伙计,亲自上阵拿起骰盅,“下注吧!”
秦烈将刚才赢的银子全推到桌子中央,“全押了!”
岑三娘大笑:“好,你押得起,我就赔得起!”说着,用力摇了摇骰盅,开始派牌。玩大牌九和小牌九不一样。大牌九是每人四张牌,两两与庄家对牌,全胜全败分胜负,一胜一负为和局,因此四张牌如何组合是关键,靠的是运气加策略。而小牌九则每人两张牌,胜负立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完全靠运气定输赢,比起大牌九来更加刺激,因此一般恶赌之徒都喜好小牌九。
“按点数,我先开牌。”岑三娘玉手一翻,笑道:“真对不住,第一局就是一副双天!”
秦烈摸摸鼻子,嘿嘿一笑,道:“不要着急!双天也不算很大。”语罢,翻开牌来,竟是一副至尊宝。秦烈不由调侃道:“呵呵,对不住对不住,今晚运气不错!”
岑三娘脸色不变,依然笑道:“好手气!佩服!来人,多拿些银子来,老娘今日要好好赌个痛快!”
不一会儿,手下的伙计端来满满一箱银子,足有好几百两。
秦烈将手上的所有银子再推到中间,神情潇洒地道:“今日老子奉陪到底,有多少就押多少!”
“好,痛快!”岑三娘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只是那晚幸运之神始终站在秦烈一侧,每次都能赢岑三娘,却只比她的牌大那么一丁点。岑三娘不由起了疑心,“公子如此好的手气,我岑三娘开赌坊那么多年,倒从未遇见过。”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了!”秦烈说着,翻开牌,居然点数为零。
“天杠!”赌坊的伙计先叫了起来。
岑三娘大笑:“哈哈,你只有零点,输定了!”
秦烈脸色不变,不以为然道:“天杠的确不算大,可也不是最小的!说不定你的是地杠呢!”
岑三娘脸色一变,一翻牌,果然是地杠!(注:地杠虽然点数也是零点,但拆开的牌比天杠要小,所以天杠能赢。)
“你使诈!”岑三娘秀眉竖起,一把掀翻牌桌,周围的伙计见状,纷纷拔出刀剑,围住秦烈和楚凌云。
秦烈大笑:“没想到偌大的赌坊,居然如此输不起,你的牌九,你掷的骰子,你配的牌,凭什么说我使诈?”
“如果不是使诈,你为何每次都比我只大那么一点?为何知道我的牌是地杠?”岑三娘怒道。
“哼,技不如人,就想耍赖。你这赌坊不如改名叫双赖赌坊吧!”楚凌云在一旁调笑。
“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来捣乱的!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岑三娘大声道。
立刻间,几名伙计挥舞着刀剑上来,秦烈从背后抽出长刀,一刀便砍倒两个。楚凌云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边剥花生边笑着观战,还好心提醒道:“小心你后面,又来了个不怕死的!哦,还有左边,不对不对,是我的左边,你的右边!”
秦烈又好气又好笑,骂道:“闭上你的嘴!要不,你自己来打”
楚凌云拍着大腿大笑,“杀鸡焉用牛刀!用你这把钝刀就够了,小爷还要留着力气对付雅尔丹呢!”
秦烈不理他,没几下就打得那群赌坊的伙计求爷爷告奶奶,岑三娘气歪了嘴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楚凌云才站起身来,将赢来的钱用布一裹,拍拍秦烈的背,道:“兄弟,今晚就到这儿了。改天缺钱时,就派你再来借一些!”
两人拿了钱,嬉笑着离开。
岑三娘望着两人的背影愈行愈远,气得说不出话来。
眼看前面就是营地,楚凌云举起装钱的包袱掂了掂,惊喜地道:“恐怕有三四百两了吧!你还真行啊!”
秦烈得意地回道:“那当然!想当年,没当这将军时,我就是靠赌钱推牌九为生的!”
“哈哈!”楚凌云笑道:“那以后咱们缺军饷的话,就靠你了!”
“没问题!”
“哈哈哈哈”两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正在此时,前方夜色中,走出一道人影。
“两位将军心情不错啊!”冷冷的声音响起。
两人停了笑,抬眼望去,只见殷于飞正寒着张脸看着他们,轻启薄唇道:
“未经元帅允许,深夜私自出营,并且是去赌钱。依照军规,当受一百军棍之罚!”
第十一章:元帅的烦恼(二)
“什么破军规,听都没听过!”秦烈对殷于飞的话嗤之以鼻。
殷于飞怒眉立目:“这里是燕台关!不是昊天城!到了燕台关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好啊!”楚凌云从身后抽出长枪,夜色中的冰魄闪着点点冷光,“只要把我打趴下,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殷于飞也是个火爆脾气,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铮”一声,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秦烈一把推开楚凌云,“凌云,让我来!老子今日非要给他一点颜色看!”
“废话少说!”殷于飞手中剑破长空,直刺秦烈面门,秦烈举刀一挡,刀剑相交,火花四溅,发出碰撞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尤其刺耳。
秦烈刀法凌厉,身形又极快,躲开几剑之后,突然凌空跃起,直直地一刀从半空劈下,殷于飞一旋身,舞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双方兵器再次相交,互不相让。殷于飞仗着身材高大,力气更胜一筹,狠狠压制住秦烈的刀,秦烈渐敢压迫,但咬着牙,一鼓作气想推开他的剑。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半空中划过,落在两人身边,银光一闪,一把长剑挑开了两人胶着在一起的兵器。
秦烈不甘被人打断,愤而望去,却见崇恩铁青着脸,看着两人。
“崇恩,我……”秦烈无力辩驳,毕竟私自出营,错在自己。
楚凌云见状,忙开口道:“不关秦烈的事!是我教唆他陪我出去的!要罚就冲着我来!”
“你们两个……简直混帐透顶!”崇恩咬牙骂道。
“崇恩,既然你是凤翎军的主帅,那么理应由你来处置他们两!”殷于飞双臂抱胸,站在一边等着看好戏。
秦烈和楚凌云对视一眼,无奈地跪下,“属下愿受元帅惩罚!”
“再罚你们有什么用?还不是屡教不改?”崇恩忍不住大发雷霆:“秦烈,你总也改不掉你的江湖习气,你何时才能明白,你现在高居将军之位,不再是什么帮派的大当家了!还有凌云,你何时才能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先考虑一下后果!你们两是我最得力的属下,是我肝胆相照的兄弟,你们何时才能让我不为你们提心吊胆?”
“依我看,不给他们一点惩罚,他们一定记不住这些教训!”殷于飞插嘴道。秦烈一个眼刀飞去,心里早已将他骂了个体无完肤。
“既是在燕台关,凤翎军就是客。于飞,还是由你来处罚他们。就照燕台关的规矩来,不用对他们客气!”崇恩说道。
殷于飞闻言,摸着下巴嘿嘿地坏笑,“那么让我想想,要怎么罚呢?”边做思考状,边绕着秦烈转圈子。楚凌云气不过,刚想站起身便被秦烈拉住了。
‘风头浪尖上,少安毋躁。’秦烈给他使眼色道。
‘娘的,这小子别落到我手里!’楚凌云用眼神回他。
‘放心,老子也不会放过他的!’秦烈再给他一个眼神。
“有了!”殷于飞突然一拍脑门,大叫一声,正在眼神交流的两人同时被他吓了一跳。
“你决定如何处罚他们?”崇恩问。
殷于飞眼中带着狭促的意味,清了清嗓子说:“这两人屡教不改,想来军棍之类的皮肉惩罚对他们没什么用。反正殷于燕那里缺人手,不如就罚他们两去帮忙照看粮草战马什么的。”
秦烈眯起眼瞧着他,心道:去你娘的,叫老子去喂马?这笔帐,老子记下了!
“那就这样吧!”崇恩说:“你们两,明日就去于燕那里,帮忙照看粮草军备,一直到大军出发为止。”
“该死的,居然叫老子来看马!死殷于飞!臭殷于飞!”秦烈忿忿地破口骂道,回头一瞧,却见那个本该和他一起同仇敌忾的人,居然异常的安静。
楚凌云刚喂好了他的宝贝战马赤焰,正坐在赤焰的饮水槽边,认真地擦着冰魄枪。他看了眼暴跳如雷的秦烈,悠悠道:“我觉着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可以每天和赤焰在一起啊!”
“我看你是整天抱着这杆枪,在想你的北殇王!”秦烈调侃道。
楚凌云凤目一瞪,“我就是想他!怎样?等你有了爱人,也会这般的!”
秦烈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冷死我了!你就慢慢发你的相思病去吧!老子懒得理你!”说着,自顾自牵了马出去溜达。
殷于飞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躺在草堆里睡得正香的那个人,他本来是想来看看这个秦烈受罚后的表现,却没想到到处找不到他人,最后居然在储藏粮草的仓库里发现他,正大大咧咧地躺在干草堆上,呼呼大睡。
忍不住抬脚踢了踢他,哪知秦烈只哼哼了几声,一把推开他的脚,含糊不清地念叨:“别烦我,老子困了!”
殷于飞哭笑不得,弯下身,在他耳边大叫一声:“殷于飞来了!”
秦烈蹭地跳了起来,大声嚷道:“什么什么?殷于飞那个混蛋来了?在哪?”
殷于飞笑着指指自己道:“在这儿呢!”
秦烈拍拍自己的脑袋,清醒了过来,没好气地说:“你又来干吗?监工吗?”
“说对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殷于飞笑得不怀好意,“果然被我抓到了!大白天的居然躲在这儿睡大觉!”
秦烈咧嘴一笑:“睡觉?谁看见的?我明明是在仓库整理粮草啊!殷将军看错了吧!”
“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居然耍赖?”殷于飞不可思议地叫道。
秦烈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无赖自然说赖皮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殷于飞这才恍然大悟,“该死的,你骂我无赖!”
一天夜里,秦烈刚和衣躺下。就听帐外有人叫他:“秦将军,秦将军!睡了吗?”
“还没睡!”秦烈披上外袍,走出帐外,只见一名凤翎军的士兵,脸色惨白,满脸焦虑地来回踱步。
“发生什么事了?”秦烈问道。
“秦将军,不好了!”那个士兵凑上前小声说,“殷将军派人逮了我们的两个兄弟,说要处死他们!”
“什么!”秦烈大惊,心想,这个殷于飞虽然平日里一直和他不对盘,也总看凤翎军不顺眼,可矛盾归矛盾,应该不至于要人命啊!“是不是什么误会?”
“不是误会,是真的!”那个士兵言之凿凿地说:“求你了,快想办法救救他们吧。”
“元帅知道吗?”秦烈问。
那士兵摇摇头,“元帅今晚陪西律王喝了点酒,正在帐中休息。小的不敢告诉他。”
秦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做的对!先别告诉他!我这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哼,该死的殷于飞,如果你敢动我凤翎军的人,老子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