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下——卿曦

第三十一章：真相

“黎子渊，你坐地上干什么，快起来！”久久不见黎子渊回大厅的袁杨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终于在一间包房外面找到了黎子渊，欢欢喜喜的过来扶起黎子渊。

黎子渊对着袁杨苦笑一下：“袁杨，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轰！！！

面对黎子渊这样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袁杨整个人都懵了，痴痴的望着黎子渊，红着脸不敢肯定的问：“你说什么？”

黎子渊一把搂过袁杨紧紧抱在怀里：“做我女朋友！”

这不是一句疑问句，这也不是一句祈使句，这是一句肯定句，带有太强烈的命令色彩！袁杨在黎子渊怀里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眼里噙满了泪水，依然是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做——我——的——女——朋——友！”黎子渊一字一字的说，不带一丝犹豫。

“真的？”袁杨确信自己这次没有听错，黎子渊的确是在对自己说“做我的女朋友！”真的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不是幻觉吗？黎子渊真的开口说了那句话？期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是，你没有听错。”黎子渊看出了袁杨的疑惑，一点一点的为袁杨解惑，心里也在一点一点的堆积对袁杨的愧疚。为什么总是拿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孩子来当自己的挡箭牌？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这样一个脆弱的女孩子？难道仅仅是因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就狠心得要再拖一个无辜的人下水？多邪恶啊，黎子渊，想不到你竟是这样一个无耻的人！袁杨没有得罪你，为什么次次都是她？难道你的心真的是铁打的吗，欺骗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子你的心里真的很好受吗？

黎子渊不停的在心里痛骂着自己，或许那样会让自己好受一点，望着眼前一脸幸福的袁杨心一阵一阵的揪痛，现在有多幸福到时就有多伤痛！袁杨啊，你和我一样傻，傻得无可救药啊！

“好了，我有事要先回家，你出去和他们继续玩吧！”黎子渊松开袁杨，细心的为袁杨拭去脸上残留的泪水。

“嗯，路上小心一点。”袁杨不敢多问黎子渊什么，她害怕这只是一个太过美好的梦境，一个不小心就会破碎。袁杨到现在都还是不太敢相信面前的黎子渊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了，想来还是应该感谢“经典我来演”，要不然也没有一个很好的借口接近黎子渊，也就没有今天这样幸福的时刻。

黎子渊只不过是想逃避，远离这个带给他太多伤害的地方，哪里是因为家里有事！扔下一大帮同学，黎子渊一个人在街上游魂一样晃荡，不想回家，不能回学校，还能去哪里呢？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一个可以躲起来疗伤的地方！

“叮叮叮”，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黎子渊本来不想接，但是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还是耐着性子接了。电话里黎子渊的母亲抽泣着根本讲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急得黎子渊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火速朝家里敢，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比亲人更加重要，而且还是生养自己十九年的母亲！暂时抛下心里那些不痛快，黎子渊焦急的打开家的大门，已经凌晨两点了，客厅里的灯还是明晃晃的亮着，把整间客厅照得和白天没什么区别。

黎子渊的母亲唐芸坐在客厅沙发上不住的抽泣，手里紧紧攥着一份什么资料的样子，眼睛已经红肿得像核桃一样，看样子已经哭了很长时间了。

黎子渊心痛的慢慢靠近母亲，在母亲面前跪了下来，把已经泣不成声的母亲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好好的和我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芸一听，在儿子怀里哭得更大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黎子渊招架不住，只能一个劲儿的帮母亲抚背顺气。哭了大概大半个钟头，唐芸也哭累了，渐渐的由嚎啕大哭变成小声抽泣，黎子渊回家这么长时间也只是看见母亲在客厅哭泣，父亲的影子都没见着，禁不住问：“妈，爸呢？”

唐芸轻轻的推开黎子渊，抹了两把眼泪，把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递给黎子渊，别开脸：“你爸要和我离婚。”

“离婚？”黎子渊一脸不敢置信的接过，仔细一看果然是离婚协议书没错，而且上面已经有了父亲的签字，那个签名黎子渊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学校要求家长的签字的文件都是父亲签字的，没有谁能够将父亲的字迹模仿得那么像，除非是父亲本人！黎子渊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又仔细一看真的是父亲的笔迹，再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虽然这个小小的家不算富裕，但是却是一个无比幸福温馨的家，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和睦相处，欢欢喜喜的过了十九年哪能说离就离？而且父亲是那样的爱着自己和母亲，他怎么可能选择离婚？黎子渊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尽量放缓语气：“妈，爸怎么可能突然说离婚呢？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女人？”想想还是不太可能，爸那样一个老实人又怎么会出去找小三？况且家里这种状况也没那个条件让他出去找小三。

唐芸什么也不说只知道一个劲儿的摇头，这让黎子渊更加困惑，如今家里只剩母亲一个人黎子渊也只能从这一条路下手，本来就一肚子烦心事还要操心家里的事情，黎子渊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妈，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管如此，黎子渊还是放轻语调，他不想自己的情绪继续影响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家。

唐芸咬咬嘴唇，深深的叹了几口气，声音由于长时间的哭泣已经变得有点沙哑：“子渊，对不起，妈瞒了你这么久，其实你不是你爸的亲生儿子！”

轰！！！

这下黎子渊真的是要崩溃了，这个消息犹如一个炸弹在黎子渊脑子里炸开！相处了十九年的父亲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深爱着自己的父亲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小时候每天接自己放学的父亲竟然不是亲生父亲？那个为自己一句话就一个月不吃早餐仅仅为了买一个不能当饭吃的玩具给自己的父亲不是亲生父亲？……那么，谁才是？黎子渊脑子里顿时冒出一个自己曾经最不耻的词语——野种！呵呵，多么好笑，自己竟然是个有人生没人要的野种！

“子渊，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要骗你，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唐芸见儿子这么痛苦，不禁又开始落泪，一滴一滴晶莹的眼泪滴在黎子渊紧握着的拳头上，一点一点化开！

“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才要离婚的？”黎子渊咬牙切齿的说着，如果那个曾经那么的深爱着自己和母亲的人因为知道了真相就选择抛弃的话也不值得自己尊敬了。

唐芸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你爸爸早就知道你不是他亲生的，他这么多年无私的照顾我们两母子也算是对得起我们了。”

“那为什么突然又要离婚？他后悔这么多年对我们的照顾了？”

“你爸爸又怎么会是那种人，是我对不起你爸爸，你爸爸当年明明知道我已经怀了你也坚持娶我，明明知道我根本不爱他只是想找个避风港他也肯娶我，他真的是仁至义尽了，子渊，你不该怪你爸爸的！”

“那谁才是我的亲生父亲，为什么要丢下我们两母子？是不是他回来了，所以爸爸才选择放弃我们的？”黎子渊有太多的疑问搞不清楚，今晚真的是一个“令人相当难忘”的夜晚啊！

唐芸一听，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嘴唇无力的开合：“子渊，你可不可以先答应妈妈一件事情，无论结果怎样你都要答应！”

黎子渊倔强的脸庞映在母亲的眼里，他艰难的点头，因为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个女人，这是母亲啊！

“你的父亲是舒臣，香港警界的总警司！”

轰！！！

黎子渊已经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继续听下去，一连几个爆炸性的消息让人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化？那个在作报告的时候突然晕倒的舒臣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没有来找过母亲和自己？为什么他当年那么不负责任的抛妻弃子？

“为什么他不要我们？”黎子渊红着眼怒吼，他已经失去了理智，甚至忘了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母亲，对着自己的母亲是不该这么大呼小叫的，但是又有谁能够一时之间接受这么多震撼的消息？

唐芸垂下眼睑，无力的道：“他有他自己的理想，只有娶了警务处处长的女儿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达到他的理想！”

黎子渊也不过是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学生，他要承受的已经远远超过了同龄人，小时候不能像同龄人一样有很多好玩的玩具、有很多去游乐园的机会，他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原本应该得到的东西，只是因为这个普通的工薪家庭不能给予他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好吧，黎子渊接受这个家庭不能带给他同龄人的欢乐，但是至少这个家是温暖的，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回到家都会得到最好的安慰，家里有最爱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他们竭尽全力使小小的子渊过得幸福！呵呵，但是现实却残酷的告诉黎子渊：最爱你的父亲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的亲生父亲当年狠心的抛弃了你和你的母亲！你的亲生父亲明明可以给你比同龄人更多更好的福利，但是他却选择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只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父亲是警务处处长，可以为你的亲生父亲带来更多晋升的机会！现在你的亲生父亲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家庭，有了一个十五岁的儿子，一个漂亮的妻子，而他自己也已经从当年一个小小的警员晋升到了总警司的地位！……多讽刺啊，这一切竟然是亲生父亲对亲生儿子做出来的荒唐事！

“为了他的理想就要抛弃我们？”黎子渊觉得一阵眩晕，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为了名利狠心的抛弃了自己，多么悲哀，竟然有这样一个残忍的父亲，“他竟然为了那些带不进棺材的名利就抛弃了我们？”

“子渊，你也不要怪他，当年是我自愿离开他的。”

“自愿？”黎子渊痛心的望着母亲，这个傻母亲啊，竟然为了爱情做出这样大的牺牲，难道真的是遗传吗，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你是不是想让我答应为他做活体肝脏移植手术？”

唐芸抬起泪眼婆娑的眼，讶异的望着儿子，紧咬着唇点头：“是，他就快不行了，你是他唯一的希望！”

“为什么是我，他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黎子渊把脸别到一边，“抛弃了十九年直到今天才想起我这个儿子吗？”

“子渊，你已经十九岁了，可是你弟弟才十五啊，你怎么能忍心看着你的亲生父亲受苦呢，他等不到你弟弟长到十八岁了，只有你才能救他啊！”

“哼，等不到关我什么事，是那个女人来求你的还是舒臣来求你的？”黎子渊一脸的鄙夷，他实在是看不起这样一个亲生父亲，不需要你的时候就把你扔的远远的，生怕你涎着脸去求他些什么，然而需要你的时候竟然是要你为他做活体肝脏移植手术！黎子渊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的悲哀还是上天对舒臣的惩罚，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肝脏做移植手术，那么他就只有死！死，简单的一个字却让人人都对它又敬又怕，谁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死的时候说的那些什么所谓的豪言壮语又有几分是真的发自内心？

“子渊，你不能这样，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

“我没有这样的父亲，我的父亲永远都是黎远，不是舒臣！”黎子渊狠心的截断母亲的话，不愿承认这个伤害自己和母亲至深的所谓亲生父亲！

“子渊……”唐芸泣不成声，她原本抱着一丝希望能够救回自己爱了二十年的人，却不想儿子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把自己的希望扼杀了！

黎子渊见母亲哭成这样也狠不下心继续说些什么，如果躺在病床上等待救治的那个人是王成瑜，恐怕自己也会像母亲这样奋不顾身吧！这就是所谓的爱吗？爱一个人就是要为他付出一切甚至于生命吗？黎子渊脑子里就像一团浆糊一样混乱，思路也理不清楚，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点了头，或许是为了宽慰母亲的心；或许是为了以后和这个所谓亲生父亲划清界限，现在割一半肝脏给他只不过是“感谢”他给了自己生命，以后大家就各不相欠；或许是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能够死在手术台上也是一种解脱吧；或许……

“妈，别哭了。”黎子渊又把母亲紧紧搂在怀里，语气极其轻柔，仿佛刚才那个大发雷霆的人不是他一样，“我答应你，但是我捐了肝脏给他以后我们就互不拖欠了，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唐芸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仰着头望着儿子，他是那样的坚定，那样的倔强，也肯答应了吗？

“好了，妈，我出去把爸爸找回来，我会和他好好解释的，以后我们一家人还是在一起高高兴兴的生活，好吗？”黎子渊想起那个比亲生父亲还亲的父亲，鼻子一酸，忍不住红了眼圈，这个男人给了自己太多的爱，早已超过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他是那样的默默无闻，一心为这个家打拼，现在他迷失了回家的路，作为儿子应该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

“嗯，好。”唐芸也知道自己不该再有太多的奢求，儿子肯答应捐出肝脏已经是一个完满的结局了，还想要些什么呢？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足够了，家始终才是最温暖的地方！

第三十二章：残垣

黎子渊在知道真相的第二天就住进了医院，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为的是能够早点和舒臣脱离父子关系，顺便在手术前还有一大堆的身体检查要做，虽然现在做活体移植手术的风险已经几乎为零了，但是总归保险一点好一些。

当然，对外宣称的版本不可能是黎子渊和舒臣是亲生父子的关系，这一点倒是符合黎子渊和舒臣的心意的，一个不愿认亲生老爸，一个不能认亲生儿子，殊途但是同归，也没什么值得外人品头论足的地方。

舒臣一得到马上就可以进行肝脏移植手术的消息时很是诧异了一回，诧异的不是手术后可以立马恢复健康，而是诧异无偿捐献肝脏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自己当年亲手抛弃的儿子！在晕倒住进医院的时候舒臣甚至没有想到过自己还有个已经十九岁的儿子，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作为一个父亲的爱也全数给了十五岁的小儿子。不得不说，舒臣很感动，感动于这个儿子难得的孝心，同时也无限的愧疚，毕竟二十年了他几乎已经不记得还有一个叫做唐芸的女人甘愿为了他的理想离开他，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要不是这个女人，这次恐怕真的是要去见阎王爷了。所以，在知道黎子渊住的病房时，舒臣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他想看看清楚自己的大儿子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有自己当年的风采？

在肚子里酝酿了大半天待会儿见到黎子渊要说的话，但是一见到躺在病床上的黎子渊那些话竟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甚是难受。

黎子渊正和袁杨在讨论着什么，自从黎子渊住进医院，袁杨每天都准时的来报到，端茶递水、跑上跑下，把女朋友的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不管黎子渊怎么叫她回去，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是怎么赶都赶不走的，黎子渊也懒得再在这件事上费心，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白费心机，还不如留点口水养牙齿，也就由着袁杨这样去了。

舒臣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原本轻松的氛围，黎子渊脸上的微笑僵硬了几秒才慢慢变得面无表情，想起还有袁杨在场，黎子渊立马换上一副无赖的样子，拉着袁杨的衣袖撒娇道：“杨杨，我饿了，想吃尖沙咀那家菁菁糖水铺的红豆沙，你买给我好不好？”